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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夫妻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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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川也算是打小伺候三爺,三爺七歲的時候他九歲,兩人小時候還一塊兒爬樹掏過鳥窩,在地裏翻石頭抓過蛇。不過他可不敢拿大在爺面前拿這個說事兒,主子能跟他玩到一塊兒那是主子賞臉給他。

不好聽的,說一句他沒大沒下罔顧規矩,腦袋哢嚓一下就斷了。

只恨他沒能跟著一塊去金陵,不然能錯過姜主子這一條大腿?如今夾在姜主子和夫人中間兩面不是人。

昨兒個夜裏歇了,徐嬤嬤還專門拍了個小丫鬟過來敲他的門給他送了個沈甸甸地銀子,他不要,人楞是給他扔在門口就走了。

他是缺錢的人?他一句話的事兒,多少人上趕著來給他送銀子。他現在這位置,圖的可早就不是銀子了,他圖前程,圖伺候得三爺舒坦,讓三爺用他用著放心。現在三爺一門心思都在那位身上,但凡誰要是敢扭著來,那就是找死。

他掂量著徐嬤嬤的意思不是夫人的意思,不然以後見著夫人可都得先躲著了。

三爺騎馬走在前頭,他就在後面追著馬兒跑,快到府門口了,他一路小跑先過去叫門,整個府邸從大門口一路傳話進去“三爺回府——”

劉川這麽做也是第二層意思,就是不相幹的七七八八的人別長在門口當道兒了,免得惹了咱爺一個不高興,趙姨娘就是你的下場!

劉川打著燈籠迎出來,錢昱直接騎著馬進去院子,過了二道門才下馬,拍拍馬屁股把韁繩遞給旁邊的小太監,讓他夜裏也給馬洗個澡,天其他熱,畜生也容易生病。

小太監趕緊磕頭稱是,錢昱手裏握著馬鞭也不收起來,就這麽拿在手上甩著玩,走了一半就快到西楓院了,還是站住腳。

喬氏的面子不能不給,他轉身又往正院去了。

翠屏在院子門口翹首以望,終於盼到了三爺的人馬,老遠看著燈火一路通明著過來,正要轉身回去報信,誰知道那邊燈火在原地一停,又轉身回去了。

翠屏看著那方向就是往正院去了,心裏一陣窩火,長在原地想了想,跺腳就往屋子裏去。

走到一半兒,黃丫端著兩盆吊蘭出來,主子說這個白天放在室內可以,晚上就得端出來,看見她一股腦門兒往裏頭沖,把她叫住:“冒冒失失的做什麽?”

翠屏福了下身子,氣呼呼道:“我是替主子不值當!”

黃丫偏頭看看屋子裏面,拽著翠屏到一邊兒:“嘴巴不把門兒了?什麽話都敢說。”她看翠屏急得眼圈都紅了,眼瞅著就要往下掉,趕緊道:“小祖宗,這是誰有著你了?是小春子惹你不高興了?回頭我讓嬤嬤打他板子!”

翠屏道:“這不關小春子的事兒!”

黃丫挑了個地方把吊蘭擺好,整了整衣服站起來:“我聽大嬤嬤說你也算是府裏的舊人了,怎麽一點分寸規矩都不懂?有什麽不滿意的咱們自己人關上門,那就是小事兒。你要是跑到主子窗戶底下去喊:“再小的事兒那也成了天大的事兒了。”

翠屏張了張嘴要說話,黃丫擺擺手道:“算了,等你熬到了能進屋子的份兒上再說吧。這回就不打你了,下回可不能就這麽輕易算了。”說完扭身就出去了。

翠屏不死心跟兩步追上去,道:“姐姐,我之前在家裏鄉下就總能見著這花兒,我知道有法子能把它養得壯實些。”

黃丫扭頭過來,對她笑了下,隨手摘了一把吊籃上的葉子,道:“這花兒賤,打小我家門口自己就活了不少。主子養它也就圖個輕快,若真把它當成一本手藝了,反倒招了主子嫌棄,扔了都算好。要是主子以後見著它都嫌麻煩,恐怕整個院子都別想再見著第二盆了。”

黃丫說完就往屋裏去了,一句重話沒說,翠屏一雙眼睛還是紅了,擡手想把吊蘭上的葉子給撕扯下來,忍了忍沒動手。

黃丫到了屋子門口想了想沒進去,招呼來一個丫鬟在外間候著,主子有什麽吩咐就進去伺候:“主子要是找我,你就說我去跟大嬤嬤說點事兒。”

找了幾圈最後在洗衣房裏碰著了大嬤嬤,黃丫氣喘籲籲上去,氣還沒喘勻呼,先往下蹲了個萬福。

大嬤嬤交代完管事的手裏的差事,笑看著她:“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黃丫對她使使眼色,大嬤嬤往旁邊挪了幾步,兩人站在個避風口,大嬤嬤低聲道:“那丫頭又找不自在了?”

黃丫說:“也不知道瞧見什麽了,氣成那樣,不管不顧就要往屋子裏沖,非得要見著主子才行。”

大嬤嬤冷笑:“我知道她瞧見什麽了,咱爺本來到了西楓院,走一半兒又扭頭往正院去了。那丫頭成日裏就在院子門口守著,可算讓她逮著個機會了。”

黃丫罵道:“她是存心要氣死我家主子啊!”她氣得眼睛都紅了,心裏罵臭翠屏,“她是想上位想瘋了不成!”

大嬤嬤:“要真只是為了博上位也就罷了,就怕還留著後手呢!”

黃丫說心裏猜後頭那位是誰,仲姨娘是夫人娘家送來的,按理說翠屏是府裏的家生子,不該胳膊肘向外拐兒,就算向外拐兒,她不過是伺候人的下人,自然傍著高枝兒攀,若只是苦苦守著這麽個不起眼的仲氏,她還真不信。

趙姨娘黃丫也不大信,趙姨娘既然敢直接在院子門口去堵三爺,手就一時半會兒不會伸到主子這兒來。

難道是...夫人?

錢昱在正院堂屋裏落座,喬氏站在一旁奉茶伺候,她看見三爺沒有換衣服的打算,這回就沒有再主動湊上去。

錢昱原本都準備好了,昨天就因為個趙氏,沈不住氣,把火給撒在喬氏身上,他今天特地過來也是找補的。若是喬氏執意要給他換衣服,留他下來吃飯,他也會留下來。

誰知道喬氏木頭似的硬邦邦站在那兒,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只問錢昱工部的裏的事兒怎麽樣,忙不忙?累了嗎?

錢昱簡單含蓄了幾句,看見堂屋裏擺了兩座冰山,表情稍微緩和些,看向喬氏的臉,問道:“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喬氏受寵若驚,趕緊道:“不打緊的,怕是昨兒個夜裏受了涼。”

這話的意思就太明顯了,喬氏這是邀寵了,今晚讓他在這裏留宿。

西楓院裏早上姜如意美美地睡醒之後,完全就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事情了,黃丫上前道:“主子感覺如何?”

姜如意看她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樣,驚奇道:“怎麽了?”

黃丫忍住不說,看來主子是還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兒,她沒那個資格說這個消息,還是等晚上爺過來再說吧。

姜如意:“就是肚子好餓。”

黃丫趕緊叫人傳膳,從山珍到海味,羊羔肉、小炒黃牛肉、糯米蒸排骨、紅燜鹿筋、烤鴨、烤雞翅、羊肉串...還有海鮮,蒜蓉蝦、花蓋蟹、粉絲蒜蓉扇貝...就連米飯也分了好幾種,出了白米飯雜糧米飯,還有鮑魚撈飯,上面擺著個溏心鮑魚,底下澆了一層鮑魚汁兒。旁邊擺的涼菜有麻辣鹵牛肉、酸辣黃瓜絲兒、還有東北大拉皮兒.....

姜如意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我就吃個早飯,要不要這麽大的陣仗啊?”

黃丫忍住笑道:“膳房裏孝敬主子,說主子吃著哪個覺得好,只管再開口。”

姜如意趕緊讓她去掏荷包:“這得賞多少銀子啊?”誰都不會做虧本買賣啊。姜如意有點擔心荷包不夠用啊。

黃丫笑著說:“只怕他們不敢收呢。”

姜如意美美吃過一頓飯之後,還有很多菜都沒動,既然他們不肯收銀子,那姜如意就把那些她一筷子都沒動的菜,全都賞給膳房裏的人了。

黃丫賞完菜回來,手裏還多了一串兒荷包。

姜如意心裏美滋滋道:看來還真是托了錢昱同學的福,她紅了。

午睡起來又吃了一頓,可是到了晚上飯點,肚子還是餓得咕嚕叫,她和囡囡並排坐著,一人面前擺著一個碗,只不過囡囡的比她小一點。她各樣菜夾了一口嘗過之後,就專門對付那道蒜蓉開邊蝦,這道菜之前在金陵的時候她嘗試著做過,但是處理蝦線和把蝦剪開實在太麻煩了。錢昱對吃海鮮反而沒有她這麽講究,說:“哪兒用這麽麻煩?”一股腦兒全扔進鍋裏煮了。

姜如意想起來就會心一笑,偏頭看看滴漏,疑惑道:“這麽晚了,爺還沒回嗎?”

黃丫臉色微變,上前一步給她碗裏添了點醬汁兒:“前頭還沒遞話過來,怕是讓外頭的事兒給絆住腳了。”

姜如意繼續低頭給女兒剝蝦,這個開邊蝦雖然做成一個蝦球,但是p股後面還帶個小尾巴,她倒是能嚼碎了咽下去,還能補鈣,可是小姑娘的喉嚨多嫩啊。黃丫看在眼裏,心裏記著下回得跟膳房裏的師傅們說一聲。

不是她主子挑剔,是膳房裏的大師傅們求著主子挑剔呢,這樣才能顯出他們能耐來不是?

姜如意吃飽喝足,陪著女兒玩了一會兒九連環,靠在椅子上就有些精神不濟了,囡囡懂事地不鬧她娘了,乖巧地走到一邊拉拉黃丫的手,讓她去喊奶娘來帶她回屋裏歇息。

姜如意迷迷瞪瞪地就睡了過去,黃丫把冰山撤了一塊下去,又熄了兩盞燈,站在姜如意旁邊輕輕用扇子給她扇著風。

她看著窗外闌珊的燈光,心中戚戚然。

三爺今晚怕是不會回來了吧?

她正打算去外頭讓人落鎖,突然簾子一動,錢昱已經偏頭走了進來。

黃丫無聲地蹲了個萬福,錢昱剛才在外間就沒瞧見襄襄,平日裏這個時候她還不困,這次有了身子之後反倒更辛苦了。

他擺擺手讓黃丫退下去,自己坐到襄襄的旁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姜如意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會兒,連把頭轉過來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呢喃了一聲:“你來了?”

“嗯。”錢昱撫著她的頭發,在她臉上親了親:“乖,睡吧。爺幫你看著。”

也不知道幫她看什麽,但是這句話一下就讓姜如意睡踏實了。

第二天睡醒,黃丫伺候著姜如意用早膳,飯桌上姜如意才知道昨晚有多麽的驚心動魄啊。

姜如意難以置信,夫人竟然沒能留住錢昱?

她心裏發酸是在所難免,但是憑她對錢昱的了解,他架子雖然大,擺的譜兒也大,成天都是掛著一張“別惹我”的拽拽的表情。但是,他的涵養非常高,尤其是這幾年的“熏陶”,錢昱同學養氣的本事是日漸上升。他心裏不痛快,最多就是罰罰奴才,絕對不會專門給喬氏沒臉子看的。

錢昱最講究尊卑規矩,昨天已經是回來的第三晚了,他不可能不會給喬氏這個面子。

除非...喬氏把人往外趕?

幾個時辰前正院寢屋,錢昱坐在榻上,讓喬氏蹲在下面給他摘靴子,錢昱看她臉色實在不佳,把她扶起來道:“瞧過大夫了麽?”

喬氏搖搖頭道:“不打緊的。”

錢昱握著她的手摸摸,比冰塊還要涼。

登時,喬氏看見三爺的臉色瞬間就沈了下來。

錢昱把徐嬤嬤叫進來罵了一頓:“怎麽伺候的你主子?”又使喚下人把寢屋裏冰塊給搬出去,喬氏心中感動,握著錢昱的手舍不得松開:“爺,我沒事的。”

錢昱拍拍她:“你身子不好,這些年都強硬撐著,如今爺回來了,你也能松快松快了。這才一時把身子裏這些年攢下來的小病小災全給勾出來了。”

喬氏眼眶微濕潤,錢昱心裏確實有些動容,他在外頭不好受,可喬氏在府裏又會好過?

他原本是記掛著她的好,她雖然性子強硬,萬事都要拗著他來,可都不算大事兒,大不了慢慢地調教就是。

可是......

他現在也只是懷疑,前天遞了牌子進宮裏,娘娘那邊還沒回信,萬事都得等和娘娘通過氣,才能見分曉。

錢昱叫了膳,讓底下人特地挑夫人喜歡的菜做,劉川去膳房把三爺的話原封不動地學了一遍,趙太監拽著他試試新菜,說是往西楓院裏那位主子那兒送去的。

劉川站住腳,壓低聲音道:“怎麽?那邊兒有人在你這兒使勁兒了?”

趙太監笑嘿嘿道:“我哪兒有那本事,是有人想往那邊兒使勁兒了!”

劉川聽出裏頭有玄機,拉著劉太監走到一邊,劉太監不明說,只是指指正院的方向,把下午夫人喊他們過去訓話的事兒一五一十說給他聽了。劉川聽了臉色就是一變,心說,夫人怎麽就這麽糊塗呢!

劉川一手端著碗,另外一只手拿著木鏟子攪拌裏頭的醬汁兒,說話的空檔,手也是一點都不停:“這事兒我就這麽一說,你也就這麽一聽。這內裏到底怎麽一回事兒,也是主子們自己的事兒,面子上是怎麽樣,裏子又是怎麽樣,咱可真沒法兒說透了。”

劉川心裏罵一聲:“老賊!”嘴上連聲感激,趙太監一張臉笑成彌勒佛:“得劉公公這一句話,我這一趟算值了!”

劉川回正院回話的時候,錢昱看見他一副吞吞吐吐臉色難看的模樣,罵了幾句“這像個什麽樣子?”他擔心襄襄,有孕的消息他還來不及說給她聽,這個時辰他還沒回去,只怕她又要多心,不免火氣又往上冒了幾寸,看見劉川還是有苦難言的模樣,一腳踹過去,劉川直接就給踹趴下了。

萬事劉川還是等三爺和夫人用完膳,才找了個空檔,趁著錢昱去隔壁外間練字的時候,把趙太監說的那事兒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這回夫人算是徹底栽了!

哪兒有這麽辦事兒的呢?上午三爺剛說了姜主子有孕,你叫了管事們過去訓話,這沒毛病。可下午單單只叫了膳房裏的人過去,又正好趕上半拉吧唧的飯點,這麽大太陽,明面上是提點幾句,這也算是變著法兒地罰人了。雖然沒直接打人板子罰人俸祿,可你要說人沒犯什麽事兒,怎麽偏偏就他們被這麽大辣辣地晾在院子裏?裏外的奴才可都瞧著呢,臉面算是徹底給丟了一回。

劉川左想右想,夫人這樣做,明面上三爺挑不出哪裏錯,她緊張姜主子的肚子,所以特地叫膳房過去再叮囑一番,這是好心。挑別的錯兒怎麽都行,偏偏這一處還真沒的說。可是下人的臉面不要了?夫人要是想要賢名,在三爺面前立個大度的牌匾,自然能把事兒辦得更漂亮,都做了這一步了,事後找補往各個師傅手裏塞幾個荷包,那能有多難?

八成是刻意給漏了。

夫人是想把這罪名給讓姜主子擔了。

面上是她叫人去訓話,反倒讓人覺得是姜主子在她面前搬弄是非,在她跟前告了膳房一狀,夫人這才不得已叫了人過來,打又不好打,那就讓人幹站著曬曬太陽,只給個口頭上的教訓就算了。

下人心裏有怨,不說破,那就只能想歪,要是夫人再讓身邊人有意無意透句話過去,就說姜主子下午來正院坐了一會兒。那這頂私底下打小報告的帽子,可就給姜主子扣實了。

劉川心裏頭為夫人默哀,這一層他能想到,三爺自然也能想到。

他正貓著腰想要悄無聲息地躲出去,那邊喬氏從隔壁寢屋過來,劉川心想正好,趕緊狗腿過去請了個安,然後自己掀簾子退了下去。

喬氏走到錢昱的身側,低頭看錢昱寫了一半兒的字,忍不住稱讚:“好字。”

錢昱擱下筆,喬氏趕緊伸手過來要給他揉手腕,錢昱一動不動任由她按著,按了一會兒,喬氏擡頭,看見三爺正低著頭也在看她。

“爺.....”她低聲道:“水備下了,要不要現在洗澡?”

錢昱攙著她的手站起來:“不用了,今晚我去西楓院。”

錢昱走後,喬氏就一直坐在幾案前頭,過了一會兒,出聲問徐嬤嬤:“我哪裏又惱了爺?”

徐嬤嬤用美人錘給喬氏捶著小腿:“夫人哪兒有什麽錯,奴才瞧著剛才爺走的時候,面上還有些不大情願。許是姜氏私底下又耍了什麽陰招。”

喬氏冷笑:“也是,她慣是如此了。”徐嬤嬤看她臉色發青,擔憂道:“怕是剛才給凍著了。”去讓小丫鬟再給夫人添件衣服過來。

喬氏眼睛還望著剛才三爺出去的方向,徐嬤嬤心疼道:“夫人,咱們眼光放長遠一些,何苦爭當下長短。那位就是撒歡了可勁兒蹦跶,難不成還能越到您上頭去不成?”

喬氏點點頭,讓徐嬤嬤攙著自己躺下去:“我睡一會兒,待會兒到了時辰再叫我。”

徐嬤嬤雖然心疼,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恭恭敬敬說了個“是”。之前三爺出事那陣兒,夫人就養成了夜裏撿佛豆的習慣,如今三爺雖然平安回來了,但這個習慣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下來了。尊敬菩薩是好事,可是太孝敬菩薩了,反而傷了自己的身子,恐怕也不是菩薩想看見的。

一刻鐘後,喬氏夢魘醒過來,徐嬤嬤聽見動靜,隔著簾子著急道:“夫人?”

喬氏前胸後背全是汗,擡手一摸腦門上也全是虛汗。

“沒事,進來點燈吧。”

喬氏木著腦袋坐在榻上,看著徐嬤嬤領著一幫丫鬟弓著腰把屋子裏的蠟燭重新點亮,徐嬤嬤過來伺候她去屏風後頭方便,喬氏剛站起來,整個人一陣頭暈目眩,人又往榻上坐了回去。

“夫人!”一群丫鬟圍上去。

徐嬤嬤堅持要去請大夫,喬氏緩了一會兒才舒服一些:“這麽晚了,算了。”

徐嬤嬤道:“府裏不是有個現成兒的嗎?”

喬氏揉著額頭,罵了一聲糊塗:“你還怕我沒被姜氏給抓著小辮子嗎?”這會兒要是把胡軍醫請過來,那可真是什麽都說不清了。

徐嬤嬤嘆道:“可夫人這病,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喬氏強撐著站起來:“扶我去沐浴。”

一行人攙著喬氏去了後頭,留下個丫鬟收拾榻上的褥子。

浴室裏,徐嬤嬤伺候喬氏洗澡:“這樣可怎麽是好,明兒不如回了爺,讓宮裏來個太醫來給夫人瞧瞧?”

喬氏不耐煩道:“我都說了沒事!”

徐嬤嬤閉上嘴,喬氏在木桶裏泡了一會兒,道:“不過是些婦人病,若真鬧大了,還不讓大家都看笑話去了?”

徐嬤嬤伺候完夫人沐浴,又陪著她撿完佛豆,再凈面洗漱,平安躺在床上,才吹了燈退出去。她在外間守了一會兒,對侍寢的丫鬟道:“小心伺候著,我就在隔壁歇會兒,夫人要是又不好,你來叫我就是。”

人出了屋子,旁邊來個丫鬟攔住她:“嬤嬤留步。”

徐嬤嬤看她手裏抱著一團褥子,花紋是夫人剛才躺過的軟塌,罵道:“怎麽不拿去洗衣房裏?”

丫鬟小心翼翼地把手攤開,露出褥子中間一片地方,上頭染了一片暗紅色的血跡,還沒有幹透。

丫鬟道:“奴婢沒記錯的話,夫人十天前才換洗過...怎麽又...”

徐嬤嬤眼底驚現厲色,一把搶過褥子,罵道:“你這腦子是怎麽長得?夫人歡喜的日子明明就是這幾天了,下次再有這麽糊塗,非得把你拖去刑房裏打幾下板子!”

丫鬟縮著脖子低下頭:“奴婢下次不敢了。”

徐嬤嬤抱著這床褥子回屋,心裏嘀咕著夫人明明換洗沒多久,怎麽會突然又出血?而且這癥狀怎麽看都像是...剛剛小產過。

徐嬤嬤把自己給嚇了一跳,手裏的褥子都嚇掉了,慌手慌腳地找來銅盆,用蠟燭引火,蹲下來一點一點把褥子給燒成了灰燼。

第二天宮裏娘娘派人過來遞牌子過來,讓喬氏進宮去說說話。

喬氏睡了一晚上還是沒休息好,對著鏡子又多鋪了幾層粉,又上了一遍顏值,換了件顏色艷麗些的衣服,才勉強遮住了病容。

過了宮門,下騾車改換做轎子,轎子棚頂薄,擋不住多少太陽,又是趕上大中午的,喬氏悶得不行,掀開簾子透氣,看見外頭的青石面地板被太陽照得發白。她心口一陣發慌,身上一層又一層虛汗往外冒。

到了鹹福宮外,落轎,宮女攙著她下來,不遠處錢昱正站在那兒等她,喬氏顧不上頭暈,快步走上去:“爺。”

錢昱轉身看見她,點了下頭:“進去吧。”

難為娘娘一番苦心,讓他們夫妻倆兒一塊兒進宮,也算是給喬氏一個體面,錢昱不會不給自己親娘這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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