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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工作狂錢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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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氏的病來的很突然,她知道閨女瞧著傻,對爹娘是真上心,姑爺又是個賊精明的,裝病被人抓了現行,以後說不定連閨女外孫女兒都不讓見了。

幹脆瞞著姜元,一貼瀉藥仰著脖子就吃了,當晚就拉穿了腸子,一張白裏透紅的臉瞬間比竈屋裏掛的熏肉還要蠟黃。

腸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紀氏腰直不起來,從前頭凹進去,又從後頭凸出來,姜元明天一早還得忙鋪子的事兒,晚上睡得沈,等被紀氏推醒的時候,紀氏就已經暈了過去。

原本第二天一大早就要搬過去的姜如意,只能留了下來,看著炕頭上躺著的老娘,一夜的功夫老了十歲,這時候她是真覺得歲月不饒人,一場病就能要了一個人半條命。

胡軍醫把完脈開了藥,捏著胡子心裏頭明白了七分,偷偷遞了話給李福氣,李福氣才把話傳給張鄂,晚上錢昱回來,胡軍醫專程在廂房裏頭等著回話。

錢昱聽完就皺眉,底下跪了一片人,誰也不敢給紀氏申訴,這是欺瞞主子的大罪,你還真把自己拿丈母娘當了?玩這種下作勾當。

敗了自己身子死了活該,徒勞讓姜主子傷心。

慢說是個妾侍的娘,就是正經兒夫人的親娘,犯了病,第一件事兒就是得把人給挪出去,這大的小的,萬一被你染上病了還了得?

錢昱問這病要緊麽?

問話的語氣讓底下人聽著松了口氣。

錢昱先壓住了火,好歹是自己作出來的病,到底有個病因,知道不會傳人,好歹還強些。

胡軍醫俯著身子恭敬道:“太太身子素來硬朗,心胸也開闊,這回傷了腸胃,調養幾日就能痊愈。”

錢昱點頭將他們揮退下去,心裏頭已經把輕重都過了一遍,犯病這事兒可大可小,誰知道會不會染了別的病癥?她自己死了也就算了,連帶著姜氏傷心,他心裏頭就有些窩火。

不知輕重!

外頭人聽見裏頭咚一聲,知道屋子裏又有什麽寶貝遭了秧。

“李福氣!”

李福氣麻溜兒進去,在裏頭白白挨了一通訓斥,外加一記窩心腳就出來跪著了。

姜如意看完紀氏回來,還沒有穿過月亮門,就有一個李福氣底下的小徒弟呼哧呼哧跑過來,說爺一回來就進了書房,這會兒飯沒用衣服也沒換。

黃丫說:“你李哥哥呢?”

小徒弟一張苦瓜臉:“李哥哥犯了錯,正被罰跪呢。”

姜如意心一虛,改道兒去了梅園裏賞雪。

黃丫跟在後頭:“姑娘不怕三爺惱了...”你?

姜如意撥著面前擋了道兒梅枝:“這你就不懂了。”

錢昱生氣周期非常短,只要等他過了氣頭,她就沒事了。

其實她才不懂,錢昱天大的火,也舍不得在她身上發作而已。

繞了一圈又一圈,姜如意架不住自己心裏虛,還是慢悠悠了回了房,裏頭錢昱已經換好衣服半躺在炕上了,手裏捧著本書在看,她進來,他擡了下頭看了她一眼。

完了,還沒消氣。

她在他旁邊貼著他身子坐下來,不許他再裝模作樣地看書,手揪著他的袖子,順著寬大的袖子握住他的一根手指頭:“爺,你瞧出來了?”

錢昱抄起書本在她小腦門上拍了兩下:“連你都能瞧出來,你當爺是傻子?”

姜如意沒骨頭地嘿嘿笑,半晌反應過來,他罵她是傻子?

錢昱語重心長地嘆氣:“這事兒你母親做的是不對。”但也是為娘的心,他體諒是一回事,生氣還是得該生氣。

他看著她的眼睛,火就是發不出來,耐著性子讓她去洗漱了,兩個人在帳子裏,他才拉著她的手解釋,小心你母親白白給人當了槍使。

“你們娘兒倆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一眼讓人看穿腸子的人。”他非常中肯地給出了評價。

姜如意非常感謝他沒有直接說她娘蠢。

“你剛出月子,身子那樣虛,囡囡又這麽小,你母親病了,你也要去前後侍奉,等回頭又來瞧囡囡,染上病就不好了。”

姜如意心頭一駭,後背心開始冒冷汗,她剛剛還去瞧了孩子!

她想往自己的臉上狠狠抽兩耳光,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不合格的娘?

就是怕她這樣,錢昱才在帳子裏跟她說這個,把人拉進懷裏摸著哄著:“你也別怕,胡軍醫說了,你娘是偷偷服了下溺的藥,這場把身子給抽幹了。也不傳人。”

姜如意氣了半天兒,他手拍著她的胸口,像平時她給他順氣那樣,輕輕安撫著她。

她枕著他的肩膀:“我娘平日不是有這個心眼的人。”

錢昱嘆氣:“所以我才總催著你搬走,我又不能日日在你身邊看顧你,但凡你有個閃失,囡囡有個差池...”他喉嚨一哽,不等姜如意捂他的嘴,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囡囡囡囡說的還真是順嘴,姜如意又囧又怕又感動,她想說自己這家她住了十幾年,能出什麽大事兒?

大姜氏心眼兒小嫉恨她,可是能幹出什麽驚天大事?

畢竟也是親姐妹,身上流著一樣的血,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她就能壞到哪裏去?

她又想,她自己是無所謂,可是孩子呢?

錢昱想了想還是沒說,大姜氏他讓人查過了,她男人和婆婆突然在家裏暴斃了,鄉裏鄉親誰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村裏人知道村長劉老兩口子肯定是被何家媳婦還有何家兩個閨女給弄死的。

他不說這些是怕嚇著她,把她攏在懷裏,這人就是奇怪,明明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顆心就是突突地亂跳,好像只要一眼瞧不見,她就能長了翅膀飛了似的。

他聽見懷裏的人說:“爺,我都聽爺的。”

錢昱嘆氣,那萬一哪天我不在了呢?

第二天,收拾好的家當開始往別院裏的搬,突然紀氏的病情急轉而下,腹瀉更加嚴重,而且還開始嘔吐。

一開始吐出來的是食物,後來成了黃水,然後開始嘔血。

兩三天瘦成個人幹兒,衣袖穿在她身上不像是她穿衣服,是衣服穿她,輕飄飄的褂子直打晃,枕在枕頭上都枕不出半個坑。

姜元鋪子裏的生意全擱置了,他想交給女婿打理,大姜氏在一邊說:“爹你心可真大,可惜眼睛是瞎的。瞧不見面前還有個親閨女呢。”

姜元狠狠瞪著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大姜氏脖子根軟了,翹起來的腦袋縮了回去,爹啥也沒說,可他啥又多說了。

大姜氏聽得出來,她爹再說:沒良心的憨貨!老子知道是你害得你娘,等這事兒過了再收拾你。還想接檔老子的鋪子?你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拉出來的是什麽,你肚子裏幾斤幾兩,打你還在你娘胎裏頭老子就門兒清!

鋪子的事兒全交給底下人打理肯定是不妥當,尤其他之前就講究權力分化,讓底下人各司其職,方便他管,也怕誰一人獨大到時候出去自立門戶。

可現在一碰上事兒就難了,要真交給三人去管,誰也做不了主,追究起責任來還能互相推諉,耽誤事兒不說,人心容易亂。從裏頭提拔一個容易讓人寒心。

他還是決定去麻煩一下錢昱,他正琢磨怎麽把這事兒說的圓滑了,人家一天就得看一百多份折子,都是百裏加急的快馬送過來的,人都當天都批完了在原封不動地發回去。除去這些,姜元知道錢昱每天都要去營子裏,這個道理他明白,自己帶的兵,每天不去瞧瞧心裏就不踏實。

這麽忙,他早就操心姑爺的身體吃不消了,再加上鋪子的事兒,還不得把人給累壞了?

大姜氏在旁邊坐著,屁股底下的板凳成了一面鼓,被她用身子敲得咚咚響,姜元咚一下把手裏的煙槍往桌上一扔:“滾滾滾!別在這兒吵你娘!”

大姜氏撇著嘴,屁股長凳子上了挪都不挪一下:“爹這事兒我可勸你想清楚了,你這鋪子交給外頭人,以後指不定姓什麽呢。”

姜元抄起煙筒就往她腦袋瓜子上砸:“吃飽了沒事兒幹是不是?你娘還在那兒躺著呢,你爹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沒人想打咱家芝麻點玩意兒的主意。”

大姜氏抱著頭躲出去,人出去了聲音還留在裏頭:“芝麻也香啊!”

姜元還是讓姜如意問問錢昱,有沒有多餘的人手挪出來幫忙管管鋪子,三爺的人他最信得過,這會兒也只能麻煩他了。

姜如意晚上把這話傳給錢昱,錢昱雖然覺得姜家那幾件鋪子小的可憐,營生也不怎麽好,還是撥了底下幾個人過去,又特意讓人給孫知縣關照,說姜家這幾天出了亂子,掌櫃的怕是沒工夫去,讓他衙門裏的人盯緊點,別讓有的人鉆了空子。

大姜氏氣得捶抗,埋怨閨女出的什麽餿主意:“你外婆病了,沒見你姨夫都瞧你一眼,又讓你小姨白撿了個大便宜!”

大姐也生氣,她娘不中用,好歹還有她啊。

老東西明擺著就是不把她們當自己人。

大姜氏說:“你給的拿藥怎麽恁厲害,你外婆瞧著怕是不行了。”

雖然紀氏一顆心早就偏到右邊去了,眼裏也沒她這個大閨女,可親娘就是親娘,親娘死了她也得哭。

這幾天大姜氏夜裏白天都守在紀氏跟前,端屎端尿,餵藥都是吹涼了自己試過了才往她嘴裏送。

這天底下,也就她婆婆和她男人享過這個福,可惜的是這二位都死了。

她可不想自己親娘死。

紀氏臉色變了,攥著親閨女的袖子:“你告訴我,那藥是誰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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