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關燈
小
中
大
費淩今年已經見了好幾次主角攻之間的鬥毆。
三更半夜,段英叡和蔣之野都通通被他趕去醫院治外傷了。
費淩原本不打算去醫院的，但想想最後還是決定打車去醫院看看。
【嗯……確實，看起來傷得很重。】
【宿主是去大鬧病房嗎？】
‘？’
他倒是想把這兩個人綁起來,但那也太誇張了。
【雄競嘛，總是得流血又流淚~】
系統看得多了，現在也見怪不怪。
宿主恐怕以後還得見到很多次主角攻打架……
這時候天快亮了，室外溫度很低。費淩裹著羽絨服還是覺得很冷,從庭院出來時迎面一陣濕冷的風，大概是快下雨了。
這個時間和天氣,實在不好打車。
費淩在APP上下單,等了幾分鐘都沒有司機接單。
他只好想著去公車站等第一班車。
剛走出庭院，他隱隱聽見附近有腳步聲，這時候還沒到上學上班的時間，別墅區壓根沒有人影,他四處張望著看了看，瞥見遠處有個隱約的黑色人影。
這種時候有人悄無聲息出現,反而有些怪異。
費淩將兜帽往下壓了壓,往公車站的方向走。
那個人在餘光裏朝他靠近了。
“費淩,怎麽了？”
……傅司醒的聲音。
費淩訝異地回頭：“你是剛到嗎,這麽早。”
男人穿著運動服，短發半濕，戴耳機，看著像是那些晨跑的人。
“從昨晚就在這裏,剛才醒了,去酒店洗澡吃早餐。你為什麽這麽早出來，出什麽事了？”
傅司醒將耳機摘了，很仔細地盯著他看。
“……不知道怎麽解釋。”
“先上車,很冷。”
傅司醒顰了眉，牽了他的手往回走。
“我要去xx醫院，有人住院了，我去看看。”
“好。”
傅司醒也不問是什麽情況，他剛才端詳了一下，費淩是沒有受傷的。
至於其他人，他不關心。
到了醫院，費淩
先是給段英叡打了電話。
段英叡在那頭怔了征：“你怎麽來了？回去吧。”
“等你出來我有事和你說。”
費淩掛了電話，自己在門外長椅等著。
傅司醒就坐在費淩旁邊看著他。
五點多，他等得困了，低頭闔了闔眼睛，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要睡著了。
在他晃著快要維持不住平衡醒來之前，傅司醒將他摟著靠在自己肩上。
他看著像是沒休息好，心情也一般般。
這麽一想，傅司醒就覺得那個段英叡不應該存在。
段英叡從門診走出來，一眼就瞥見費淩靠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睡著。
他徑直忽略了另一個人，只走近了看著費淩。
護士推著車走過，費淩也醒了。
“出來了？”費淩看向他，“我和你聊聊。”
兩人到了樓梯口，費淩將手放在羽絨服兜裏，撩起眼看向段英叡。
男人臉上掛彩，手上也纏著繃帶。
但他垂著眼，忽地對費淩說：“你喜歡那個男高中生？”
“沒有。”
“是朋友？”
“嗯。”
“當時我和你也是這樣。我經常去你的房間打游戲，你沒趕過我。”段英叡對他說，“我知道他想說什麽。‘別打架，別再喜歡我了’。但遇到這種事，誰都會對情敵下死手。”
段英叡看著費淩的眼睛篤定說：“我一直喜歡你，分手前後都是這樣，以後也是。不打他是不可能的。”
說著，他纏著繃帶的手，輕輕撫了一下費淩的臉頰。
費淩是打算和段英叡說清楚，別再這樣了。
結果反而是段英叡對他說了這些。
在他面前，段英叡絕大部分時候都很聽他的話，他說什麽是什麽。
以前也是這樣，段英叡只在這種時候態度很強硬。
永遠厭惡他身邊的男人、情敵……包括段申鶴。
費淩捉住他的手，皺了眉，說：“不準打架。”
他的手上是使了些力氣的，繃帶下的傷口一陣銳痛。
段英叡知道他就是這種脾氣，疼得發麻，但還是任他攥
著手折騰。
費淩生氣的時候，眼睛很亮，靛藍的色澤像是狂風下的海面。
段英叡忍著痛，緊盯著他。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面對面互相看著認真聊過了。
從分手之後就很少見面。
舍不得。
“聽到沒有。”
費淩冷聲說。
“……嗯。”
“嗯是什麽意思？”
“不打了。”
“認真的嗎。”
“真的。”
段英叡頷首。
被費淩這麽看著，他沒辦法不答應。
他當然也不想惹費淩生氣，但有時候那些情敵實在得寸進尺。
“就這樣。”
費淩撤了手。
一回頭，就能見到傅司醒站在離樓梯口稍遠的位置，很紮眼。
“準備回學校了？”
傅司醒問。
費淩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人。”
傅司醒倚著墻，倏然問：“兩個人爭風吃醋？”
“你很有經驗。”
“嗯。”
“……”
傅司醒竟然還笑？
費淩也不理他，到另一個樓層去找蔣之野。
一上樓就見到了——白頭發藍色破洞衛衣的年輕人，四肢健全，臉上有淤傷，他蹲在門口，如獲至寶似的捧著個手機盯著瞧。
費淩來之前就給蔣之野發了消息，說自己要去找他。蔣之野給他發了位置，以及一大串嘰裏呱啦，他沒有仔細看。
男高蹲在那裏不知道多久了，一直耷拉著腦袋，像個遺棄的白毛寵物。
費淩走過去踢了他一下。
“餵，亂踢人是想死啊。”
蔣之野頭也不擡，語氣沖得像是快炸了。
費淩冷聲說：“我不叫餵。”
“楚雨蕁是吧？……艹。”
蔣之野不耐煩地一仰頭，楞住了。
他秒慫，急急忙忙想站起來，被費淩摁住了。
“沒讓你起來。”
“……幹嘛。”
“想踹你幾下。”
費淩
就站在身前，低頭看著他。
蔣之野也仰起臉盯著他瞧……費淩這張臉委實過於精致了，面色卻很蒼白，偏偏他一臉冷意，那雙眼睛像是嵌上去的冰冷藍寶石，楞是將那種病弱的感覺中和了。
被這樣的美少年睥睨著，就是踹他幾下也覺得很心癢癢。
這位是他在網上認識很久突然面基來的，恐怕說出去誰都不信。
網絡姻緣一線牽……
費淩說：“以後不準打架。”
“不和他打架，還是不和任何人動手？”蔣之野提到那個前男友，口吻很不屑，“他就算了……我打他怎麽了……嘶，很痛啊。”
“我討厭打架。”
蔣之野腹誹那你現在又踩我不算打架嗎，他忍住了，不敢再惹費淩生氣，說：“好吧，不動手了，我要做好學生。”
但他也看得出來，費淩是真的不喜歡見到鬥毆。
他還記得當時費淩的反應，把蔣之野都弄得心裏忐忑。
他真的怕，費淩生氣到再也不理他了。
“不打了不打了，真的，別生氣，我頂多以後在游戲裏仇殺他……”蔣之野舉手發誓，“你知道我是個很老實的人。”
“……”
“為什麽我一說老實你就沈默？”
“……白癡。”
“你罵我……”
“怎麽。”
“呃，接著罵。”
費淩君子不動口，只踹了一下男高的腿。
……很痛。
費淩看著這麽柔柔弱弱的，也太抖S了……
蔣之野不敢吱聲，只小聲說：“謝謝寶貝來看我。”
“走了。”
蔣之野馬上起身：“一起走好不好？”
“不了，我和別人一起來的。”
“誰？”
“我室友。”
“……”
靠。
怎麽又有一個男的？
蔣之野只覺得這些男的一個比一個厚臉皮，整天黏著費淩，是不用上學上班嗎？
雖然他自己也這樣。
費淩下了樓。
傅司醒已經跟在他身邊了，問：“回學校
？”
“嗯，我去考試。”
到了停車場，傅司醒把車開了出來，遠遠地隔著玻璃瞥見費淩的身影。
單薄，蒼白，面目冷淡。
傅司醒開了車門，看著他進副駕駛。
他的手系著安全帶，垂下眼，病懨懨的，看著快要睡著了。
“還早，你在車上睡會兒。”傅司醒轉了方向盤，朝學校的方向去。
略微沈默片刻，傅司醒又問：“假期確定計劃出去玩？”
“你怎麽一直很關心我去旅游的事。”
十字路口，雨水綿綿，費淩側著臉看窗外，又轉過臉覷向他。
他的側顏像是工筆畫下的冷酷美人。
“想和你一起去。”
傅司醒和他坦白。
費淩瞥了他一眼。
他也不是看不出來傅司醒的想法。
“我和柳良辭之前就約好了，所以不能帶上你，沒辦法，你自己玩吧。”他這樣說著，“那邊很多景點，一個人可以逛很久。”
沒辦法？沒辦法。
傅司醒在心裏默念這三個字。
費淩說著三個字時的語氣……太可愛了。
車裏放著rap情歌，嘚啵嘚啵地念著“我愛你”。
話題中止，幾分鐘之後，費淩就閉上眼睡著了，歪著腦袋，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睜開眼往擋風玻璃看看又闔上，睫毛一簇一簇顫著。
路上，傅司醒沒有說話，將音樂也關了。
他知道費淩常聽rap，把車載音樂都換成rap情歌，雖然費淩似乎沒有註意到這點。
傅司醒將車子停在教學樓下。
六點多，還沒到考試的時間。
傅司醒沒叫醒費淩，只看著他在副駕駛補覺，將外套遞給他蓋著腿。
費淩睡著時一向是很安靜，有時候一晚上都沒什麽翻身，睡著時蓋著被子的姿勢，到早晨時也沒變過。
傅司醒低下頭，輕輕握著費淩的左手，又慢慢松開，周而覆始。
六點多快七點，外面開始打雷。
轟隆一聲響，費淩的手指也輕輕動了一下，忽地醒了，睜開了眼睛。
他的左
手，還在傅司醒的手心裏。
剛睡醒，費淩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時傅司醒已經慢悠悠挪開手了。
“我去食堂給你買早餐，想吃什麽？”
“豆漿吧……幾點了？”
費淩摸了摸臉頰，他被暖氣吹得臉很熱。
剛才夢見斑斑趴在他肩上，難得安安靜靜不亂爬。
“七點。”
考試是八點，他還能再坐一會兒。
傅司醒很快下了車去食堂。費淩在車裏翻背包裏的覆習資料，但看了幾分鐘就犯困。
手機上殘留著快沒電的提醒，以及一些信息。
段英叡：[你考完試回家住嗎？]
費淩想了下，回覆：[我準備出門旅游。]
段英叡：[一放假就去？這麽早。]
Ling：[嗯。]
還有一些是男高的信息。
Zoo：[【圖片：在教室門口比耶】我今天沒逃課，上學了，給你看看我的打卡~]
Zoo：[但是，嘴角好痛啊裂開了qwq]
Zoo：[我破相了不帥了你會不會從此不再看我._.？]
Ling：[嗯，會。]
Zoo：[？？？我馬上去醫務室0口0]
傅司醒回來了。
車門一開，湧入室外的濕冷空氣。
傅司醒將買的豆漿紮好吸管，塞在費淩手裏。
豆漿很熱，他還沒來得及提醒，費淩已經喝了一口皺了眉頭。
他說：“好燙……”
他輕輕吸著氣，傅司醒朝他看過去，張開的嘴裏是粉色的、被燙到的舌尖，沾著一點奶白的顏色。
看起來很軟，嘴唇也被潤得濕紅。
傅司醒的目光凝在他下半張臉，又低頭幫費淩打開豆漿的蓋子。
“很燙，要小心。”
他對費淩說。
費淩把豆漿晾在一邊等它放涼，又扯了幾張紙巾遞給傅司醒。
“擦一下衣服。”
傅司醒的衣袖沾到雨水，暈著水漬。
他自己不在意，但費淩覺得一看就很冷。
傅司醒應了聲，低下
頭仔細擦衣袖，餘光裏看著費淩小口嘬著豆漿。
他喜歡甜口的。
七點多，豆漿喝完了，費淩準備去樓上考試。
他下了車，回眸和傅司醒擺擺手，看口型是說了一句“拜拜”。
他的長發灑在背後，被冷風撩起宛如羽翼。
傅司醒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門裏才緩緩收回視線。
拿著他剩下的那杯豆漿，傅司醒的指腹慢慢蹭著杯口的一點奶白漬，低頭仔細舔掉了。
……
叮鈴鈴——
教室裏走出了最後一批交卷的學生。
此時費淩已經在畫室待了很久了，因為柳良辭在學生會臨時有事，他幹脆到畫室等著。
他翻到之前畫的一張草稿，瞥見裏面的男人時略微停下目光。
是傅司醒，身體赤果，肢體很有力量。
他一向喜好這種類型的模特，也不是秘密了，學校裏不乏想做他模特的同學，但他都沒有太多感覺。
費淩打開手機，本是想問問柳良辭在哪個辦公室，恰好瞥到被他設置為免打擾的學校大群——自己的名字正在消息欄裏翻滾。
[費淩是不是在和傅司醒談戀愛？他倆最近一起出現得很頻繁……]
[？也就幾次而已吧，而且他倆是室友啊。]
[小道消息，傅司醒是他的新模特之一。我酸了……小淩小淩你怎麽不找我，我每天擼鐵跑步！（扭曲）（陰暗地爬行）]
[他倆看著還有點般配，體型差膚色差很有情侶的感覺。]
[傅司醒憑什麽！（惱）]
[小淩和傅談戀愛可能性不高，他和那個白發男高中生更有可能吧，應該不少人見過他坐男高的狂野機車。]
[我單純可愛的費淩寶貝，你不能喜歡上不良男高啊！（哭暈在畫室門口.JPG）]
[說起來，他是不是脫粉乘淮了？]
[（這是可以說的嗎？這裏應該沒有乘的粉絲吧……）]
[說明我們小淩對他只是一時興趣，很好很好~（玫瑰）]
[費淩是不是今天就放假回家了？心碎，一個假期都看不到我們淩寶了嗚嗚。]
……？
為什麽院系大群都在討論他的緋聞。
好奇怪的發言……
乘淮這段時間新聞數不勝數，但似乎那件緋聞對他影響不大，他照常高調出席各種奢牌邀請，TVC廣告遍地都是。
費淩轉到和柳良辭的聊天框，問了他的位置。
此時傅司醒也給他發了消息——[實時位置]。
傅司醒也在藝一樓。
不出意料，下一刻，畫室的門就被叩響了。
“費淩。”
傅司醒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費淩說了句“進來”，話音未落，外面的傅司醒就推門走進來了。
這幾天很多院系都結束了考試，學生很多都買票回家了，學校裏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這個時間點，以往藝一樓都吵吵嚷嚷的，現在幾乎沒什麽動靜，畫室門口路過徘徊的人都少了一些。
這方便了傅司醒進樓找人。
“沒事，只是路過看看你。”
傅司醒這樣解釋來意。
“路過？”
“嗯。”
“不許你坐我的椅子。”
他說。
傅司醒立刻站起來了。
費淩這時候在桌子前，拿著平板，回眸瞥著他的腿，又說：“離我的小桌子遠一點。”
傅司醒：“小桌子怎麽了。”
“容易倒。”
費淩經歷了臥室小桌被男高打翻之後，再看到桌子就想起劈裏啪啦的聲響。
他也沒去理會傅司醒，拿了平板繼續隨手塗畫。
傅司醒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也不吭聲。
“你考完試了？”
費淩問他。
“考完了。”
“不回家？”
“嗯。”
“一整個假期都不打算回去嗎？”
“不回。”
費淩詫異：“你打算一直在首都？”
傅司醒垂眼說：“旅游。”
……又是這個話題。
傅司醒對旅游那件事似乎一直耿耿於懷。
【他已經不想陰暗地跟在你後面偷拍了。而你這次是和小柳一
起去的。】
【小傅の野望是和你光明正大一起旅游。】
為什麽一定要執著於這種事……他又不可能把傅司醒帶上。
“一個人好好旅游。”
費淩只能這麽搪塞他了。
傅司醒也不說話了，繼續站在他背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仔細地瀏覽著費淩的模樣。
俯視的角度，能見到費淩頭頂的一小塊發旋。
他發質很好，頭發厚且柔亮，頭頂翹起的一撮黑發正隨著他塗塗畫畫的動作而搖晃。
費淩畫了多久，傅司醒就在他背後站了多久。
等他發現的時候，傅司醒還在那兒。
“你怎麽不在沙發上坐？”
他不解。
“太遠了，想看你。”
傅司醒說。
“看我畫畫？”
“只是看你。”
“……”
越來越直白了。
窗外傳來些許鳥雀的鳴叫，雨停了，漏進來的一些陽光正灑在傅司醒腳邊。
他神色一如往常。
這種嗳昧的話，說得宛如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之前就已經回應過了，但傅司醒像是全然不在乎，時不時召喚丘比特來射愛心之箭。
費淩也不明白，這些主角攻為何這麽執著。
該去找柳良辭了，等下帶柳良辭回段宅，炫耀一下家裏養的海螃蟹。
費淩這麽想著，把平板收好自己往外走。
“看完了？可以走了。”
他說。
被攔住了。
傅司醒堵在他跟前，也不說話，只是攔著他。
“怎麽了。”
費淩難得耐心。
傅司醒本以為費淩是會很不耐煩。
這段時間，他們的關系反而是和緩的。
窗簾沒有合上，外面的太陽曬進來照到費淩的眼睛裏，他略微瞇了瞇眼睛，像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貓，睫毛像是染上金色似的，深藍的虹膜格外透亮。
傅司醒擡起手幫他遮了太陽，也低下頭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很軟。
畫室，太陽，他和他的大
畫家。
傅司醒喜歡這種感覺。
費淩往後退了一步，皺眉說：“我不會和你一起去旅游的，你別這樣。”
“嗯。”
“嗯是什麽意思？不要臉。”
費淩的語氣硬邦邦的。
傅司醒還沒回答，就被砸了一卷紙，嘩啦輕飄飄地撒了一地。
他很自覺地一頁頁撿了起來，伸手去夠最後一張的時候，被踩住了手。
“笨死了，連幾張紙都不會撿，說出去誰不笑話你？”
費淩冷聲說。
傅司醒正在觀察他的鞋子。費淩很怕冷，冬天喜歡穿厚靴子，圓頭的棕色皮靴，靴筒邊上綴著厚毛絨。
這只靴子現在踩著傅司醒的右手，慢慢地加重了力氣。
“今天怎麽不穿白大褂。”
費淩睨著他。
“沒課不能穿。你喜歡看我穿那個嗎。”
“我沒有說我喜歡……你看看你現在這樣。”費淩繼續說，“你就該被踩著手。”
“……嗯。”
“你是不是欠罵。”
“是。”
“……”
【我懷疑小傅現在很爽，一邊被罵一邊心想“費淩的聲音好好聽……想肏”。】
‘說什麽呢。’
【就是一些原著心理活動啦~】
‘住口。’
費淩徑直往門外走了。
手機震了一下，柳良辭回了他信息，說他已經快到畫室了。
費淩轉著畫室門把手，畫室門已經年久失修，門把經常轉不動。他擰了好幾下，費勁得眉頭緊鎖，傅司醒走過去，單手就轉開了。
“你這樣很可愛。”
傅司醒說。
“你也可愛。”
費淩敷衍他。
“小淩，假期可以隨時找我。”傅司醒走近了些，挑起了他的一撮發尾低頭嗅了香味。
費淩不理他，將門一推。
門外就站著柳良辭，似乎不是剛到，眼睛瞥著門裏的一人。
他頓了頓，才笑笑說：“走了？”
費淩與他下樓，柳良辭開了車，路上聊著些別的事。
費淩忽然問：“你剛才聽到了？”
“嗯？”
“畫室裏的對話。”
柳良辭沈默幾秒，說：“算是吧，聽到了一點。”
他倒是奇怪費淩和他提這個話題。
“為什麽這些人這麽固執？都被拒絕了。”費淩奇道，“你知道嗎？”
柳良辭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知道答案，卻不能回答的問題。
答案無非是“因為我還是很喜歡你”。
柳良辭看著紅綠燈，緩緩說：“大概是他們認為還有機會吧。”
紅燈轉了綠燈，車子重新駛前。
“怎麽讓他們死心？”
費淩為難的困擾表情，仿佛在解一道覆雜數學題。
柳良辭淺笑，篤定說：“恐怕是不可能了。”
誰不喜歡他呢。
……
這時候段宅是沒有人的，段家兄弟中午通常都不回家，各有事做。費淩一回來，就領著柳良辭去看家裏的螃蟹，白貓也跟著過來趴在椅子上，盯著柳良辭看了很久。
費淩介紹了螃蟹的生平，把不太高興的白貓放在自己腿上。
“螃蟹取名字了沒有？”
柳良辭問道。
“就叫小螃蟹吧。”
馬上就放假了，費淩的心情也放松舒展，他到了臥室就開始收拾旅游的行李。柳良辭在他身旁幫忙整理，兩人討論著再找個人少的時間去海邊。
費淩伸了個懶腰：“我要游泳。”
柳良辭想了想：“那只能是很早過去，看日出也不錯。”
提到旅行，心情就很快樂。
費淩收拾了幾件衣服，覺得這就差不多了。
飛機和他們將很快啟程。
費淩躺在床上，與柳良辭閑聊計劃。
但很快就被老師的電話打破了。
“又要回學校？”
柳良辭奇道。
“老師不在學校，準備出差了，臨時有個文件要簽字，老師讓我過去拿。”費淩低頭穿著襪子，“我現在過去一趟。”
路上，費淩又與學院老師確認了一遍。
他打開手機
一看，段英叡發了帶了很多圖片的朋友圈。
[六個月。]
九張照片都很眼熟。
費淩看了很久，想起來這些都是自己拍的。
當初談戀愛，段英叡經常讓他發帝大的校園給他看，理由是可以把他自己PS進去假裝也在。
段英叡是心情不好嗎，或者喝酒抑郁了。
【更可能是看到你有小狼狗新歡了，很悲傷。】
‘……’
巧合的是，蔣之野也對壘似的發了九宮格。
[高三生今天還是補課誰敢信……生日聚會再次取消了，但是我最開心的一個生日了。（玫瑰）（玫瑰）]
附圖九張，第一張就是昨天他受傷纏繃帶的手，看袖子是那件禮物之一的衛衣。第一張是限量球鞋，第三張是紅玫瑰和百合花束，往下拉幾乎都是類似的照片。
費淩看到最中間，那張照片是他的背影，不知道蔣之野什麽時候拍的。
同一天，還能有這種對比。
【他在炫耀~】
【你要端水哦，不然小段要是一夜黑化了……】
費淩也不知道怎麽端，切回去給段英叡發了兩句囑咐他註意傷口的話。
段英叡秒回：[我過兩天去換藥，沒什麽事，不用擔心我。]
又說：[你看到我發的朋友圈了？]
Ling：[看到了。]
段英叡：[。]
段英叡：[需要刪掉嗎？]
Ling：[為什麽刪]
段英叡：[嗯……那就放著？]
Ling：[嗯。]
嗯。
段英叡看著這個字，心跳慢慢加快了。
他喝醉了頭腦發熱在朋友圈發了那些照片，費淩沒生氣，他的反應甚至很溫和……幾乎讓他懷疑有覆合的希望了。
另一邊。
費淩回了帝大。這時候快到中午了，覓食時間，學校裏的人多了些。
他得趕在行政老師下班之前搞定，一路小跑到了一樓。
但到了辦公室門口，敲了門，裏邊沒人。
費淩翻著通訊錄給那位老師打電話，但對方沒有接。
不清楚他是不是下班了，如果不在，費淩就只能下午再來學校了。
“怎麽回來了？”
傅司醒的聲音。
費淩一擡頭，瞥見傅司醒從對面辦公室裏走出來。
費淩難得在行政樓見到他，不過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
傅司醒看了看對面辦公室，問：“如果你是找黃老師，他現在在三樓，剛上去。”
“謝了，我找他拿個文件。”
費淩眉頭一松，說完就往樓上走了。
傅司醒也踱步跟了上去。
費淩拿到了那份資料，給自己老師打了電話。傅司醒在一旁很勤快幫他塞進背包裏，又跟著他一起下樓。
“一起吃午餐？”
傅司醒提出邀請。
費淩打算吃完飯去給老師送文件，他說：“你想吃什麽？”
傅司醒直接報了一家費淩喜歡的餐廳。
“你可以說你喜歡的。”
費淩說。
“我喜歡的很少。”
“比如？”
“你喜歡的我都可以。”
傅司醒接過他的背包，跟著他往下走。
費淩沒說話，他覺得在行政樓裏聊這個話題很奇怪。
這時候兩人就站在樓梯口。
他沒有接傅司醒那句話。
該怎麽解釋他們是不可能的……
因為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雖然為了還未發生的事情而糾結很奇怪，但關於主角攻們的劇情，在他的努力下，仍然微妙地與原著的方向貼近了。
很難說到底是劇情的力量在推動，還是說註定如此。
傅司醒大概想問他為什麽，而他也想問。
你也會變得越來越不正常嗎？
愛他，又將他鎖在豪華宅子裏。
像那本書上所寫的那樣。
如果按原著走向，他們註定變得更瘋狂歇斯底裏。
【雖然可能性很低，也許在你的端水之下，為了你，他們開始和平共處了呢~】
‘這可能嗎，那本書的結局是囚/禁。’
【嗯……確實很難。】
系統嘆氣。
傅司醒又走近了些。
費淩看著他，卻突然有了個危險的念頭。
也許可以突破劇情？
徹底打碎之前的設定……
原著裏，他沒有和任何一個人在一起，所有人都認為有機會。
如果他和其中一位談戀愛，劇情也許徹底不一樣了。
因此死心，或者更加瘋狂。
【？！】
【宿主是想賭一把嗎？】
傅司醒沒有等來回答，也察覺了費淩似乎在考慮什麽。
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無視他。
費淩站在高兩級的臺階上，微微蹙著眉，細密的睫毛攏著的冰藍的眼睛俯視他。
傅司醒問：“怎麽了？”
“喜歡我？”
“是。”
“你確定嗎？”
“確定。”
傅司醒看著他。
費淩沒有走下來的意思，仍然站在那裏。
他蹙了眉，問：“跟我在一起可能得被很多人討厭、找麻煩，被其他人攻擊，打斷腿。這是我能想象的情況，可能還有更糟糕的。這樣你也願意嗎？”
願意嗎。
傅司醒盯著他看了幾秒。
意識到這句話含義的一瞬間，心跳都漏了半拍。
被喜歡的人問願不願意，仿佛身在未來婚禮現場。
傅司醒走到他面前，低下頭盯著他：“那些人都是瘋子，我知道，因為我也是，你不需要擔心我被找麻煩……我也不在意那種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願意。”
他的心臟像是被費淩摁響的門鈴。
就等著費淩說一句“好”……然後他們可以談戀愛了。
也許費淩會幹脆給他一個吻呢。
傅司醒屏息凝神……三十秒，格外漫長。
“算了。”
費淩說。
“為什麽？”
“這種戀愛是拿別人當擋箭牌，利用，我覺得很奇怪。”
他說。
傅司醒一直知道他經常鉆在些細枝末節的地方，他們像恰好相反的兩極。
傅司醒壓著呼吸的頻率，他望著
那張蒼白猶疑的臉，壓抑瘋狂的本性。
……不能再惹費淩生氣了。
傅司醒面上仍表現得平靜：“但我很願意，我不介意。”
又頓了下，盯著他說：“我從第一次見面就很喜歡你。”
對他來說是單方面墜入愛河，宛如浪漫宴會的相遇，盡管費淩壓根不知道他是誰。
費淩仍然沒有回答，只是這麽看著他。
“別找其他人談戀愛。”
這句話已經被傅司醒說得很生硬。
他低下頭，朝費淩湊近了些。
距離太近了……他幾乎快吻到費淩的眼睛。
冷淡的藍眼睛，睫毛微微扇動著，仿佛一對脆弱黑蝴蝶。
“你覺得這樣合適？”
費淩問他。
“為什麽不合適，我知道你現在還沒喜歡上我，但沒關系。”傅司醒對他說，“何況你說清楚了。”
費淩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表白。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吧。”
“知道。”傅司醒停頓，“你這樣我真的很想……”
“什麽？”
“吻你。”
傅司醒對他說。
親吻他的眼睛、嘴唇，安撫他，做更多事。
但他也知道，他親下去就完了，再也沒有機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三更半夜,段英叡和蔣之野都通通被他趕去醫院治外傷了。
費淩原本不打算去醫院的，但想想最後還是決定打車去醫院看看。
【嗯……確實，看起來傷得很重。】
【宿主是去大鬧病房嗎？】
‘？’
他倒是想把這兩個人綁起來,但那也太誇張了。
【雄競嘛，總是得流血又流淚~】
系統看得多了，現在也見怪不怪。
宿主恐怕以後還得見到很多次主角攻打架……
這時候天快亮了，室外溫度很低。費淩裹著羽絨服還是覺得很冷,從庭院出來時迎面一陣濕冷的風，大概是快下雨了。
這個時間和天氣,實在不好打車。
費淩在APP上下單,等了幾分鐘都沒有司機接單。
他只好想著去公車站等第一班車。
剛走出庭院，他隱隱聽見附近有腳步聲，這時候還沒到上學上班的時間，別墅區壓根沒有人影,他四處張望著看了看，瞥見遠處有個隱約的黑色人影。
這種時候有人悄無聲息出現,反而有些怪異。
費淩將兜帽往下壓了壓,往公車站的方向走。
那個人在餘光裏朝他靠近了。
“費淩,怎麽了？”
……傅司醒的聲音。
費淩訝異地回頭：“你是剛到嗎,這麽早。”
男人穿著運動服，短發半濕，戴耳機，看著像是那些晨跑的人。
“從昨晚就在這裏,剛才醒了,去酒店洗澡吃早餐。你為什麽這麽早出來，出什麽事了？”
傅司醒將耳機摘了，很仔細地盯著他看。
“……不知道怎麽解釋。”
“先上車,很冷。”
傅司醒顰了眉，牽了他的手往回走。
“我要去xx醫院，有人住院了，我去看看。”
“好。”
傅司醒也不問是什麽情況，他剛才端詳了一下，費淩是沒有受傷的。
至於其他人，他不關心。
到了醫院，費淩
先是給段英叡打了電話。
段英叡在那頭怔了征：“你怎麽來了？回去吧。”
“等你出來我有事和你說。”
費淩掛了電話，自己在門外長椅等著。
傅司醒就坐在費淩旁邊看著他。
五點多，他等得困了，低頭闔了闔眼睛，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要睡著了。
在他晃著快要維持不住平衡醒來之前，傅司醒將他摟著靠在自己肩上。
他看著像是沒休息好，心情也一般般。
這麽一想，傅司醒就覺得那個段英叡不應該存在。
段英叡從門診走出來，一眼就瞥見費淩靠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睡著。
他徑直忽略了另一個人，只走近了看著費淩。
護士推著車走過，費淩也醒了。
“出來了？”費淩看向他，“我和你聊聊。”
兩人到了樓梯口，費淩將手放在羽絨服兜裏，撩起眼看向段英叡。
男人臉上掛彩，手上也纏著繃帶。
但他垂著眼，忽地對費淩說：“你喜歡那個男高中生？”
“沒有。”
“是朋友？”
“嗯。”
“當時我和你也是這樣。我經常去你的房間打游戲，你沒趕過我。”段英叡對他說，“我知道他想說什麽。‘別打架，別再喜歡我了’。但遇到這種事，誰都會對情敵下死手。”
段英叡看著費淩的眼睛篤定說：“我一直喜歡你，分手前後都是這樣，以後也是。不打他是不可能的。”
說著，他纏著繃帶的手，輕輕撫了一下費淩的臉頰。
費淩是打算和段英叡說清楚，別再這樣了。
結果反而是段英叡對他說了這些。
在他面前，段英叡絕大部分時候都很聽他的話，他說什麽是什麽。
以前也是這樣，段英叡只在這種時候態度很強硬。
永遠厭惡他身邊的男人、情敵……包括段申鶴。
費淩捉住他的手，皺了眉，說：“不準打架。”
他的手上是使了些力氣的，繃帶下的傷口一陣銳痛。
段英叡知道他就是這種脾氣，疼得發麻，但還是任他攥
著手折騰。
費淩生氣的時候，眼睛很亮，靛藍的色澤像是狂風下的海面。
段英叡忍著痛，緊盯著他。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面對面互相看著認真聊過了。
從分手之後就很少見面。
舍不得。
“聽到沒有。”
費淩冷聲說。
“……嗯。”
“嗯是什麽意思？”
“不打了。”
“認真的嗎。”
“真的。”
段英叡頷首。
被費淩這麽看著，他沒辦法不答應。
他當然也不想惹費淩生氣，但有時候那些情敵實在得寸進尺。
“就這樣。”
費淩撤了手。
一回頭，就能見到傅司醒站在離樓梯口稍遠的位置，很紮眼。
“準備回學校了？”
傅司醒問。
費淩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人。”
傅司醒倚著墻，倏然問：“兩個人爭風吃醋？”
“你很有經驗。”
“嗯。”
“……”
傅司醒竟然還笑？
費淩也不理他，到另一個樓層去找蔣之野。
一上樓就見到了——白頭發藍色破洞衛衣的年輕人，四肢健全，臉上有淤傷，他蹲在門口，如獲至寶似的捧著個手機盯著瞧。
費淩來之前就給蔣之野發了消息，說自己要去找他。蔣之野給他發了位置，以及一大串嘰裏呱啦，他沒有仔細看。
男高蹲在那裏不知道多久了，一直耷拉著腦袋，像個遺棄的白毛寵物。
費淩走過去踢了他一下。
“餵，亂踢人是想死啊。”
蔣之野頭也不擡，語氣沖得像是快炸了。
費淩冷聲說：“我不叫餵。”
“楚雨蕁是吧？……艹。”
蔣之野不耐煩地一仰頭，楞住了。
他秒慫，急急忙忙想站起來，被費淩摁住了。
“沒讓你起來。”
“……幹嘛。”
“想踹你幾下。”
費淩
就站在身前，低頭看著他。
蔣之野也仰起臉盯著他瞧……費淩這張臉委實過於精致了，面色卻很蒼白，偏偏他一臉冷意，那雙眼睛像是嵌上去的冰冷藍寶石，楞是將那種病弱的感覺中和了。
被這樣的美少年睥睨著，就是踹他幾下也覺得很心癢癢。
這位是他在網上認識很久突然面基來的，恐怕說出去誰都不信。
網絡姻緣一線牽……
費淩說：“以後不準打架。”
“不和他打架，還是不和任何人動手？”蔣之野提到那個前男友，口吻很不屑，“他就算了……我打他怎麽了……嘶，很痛啊。”
“我討厭打架。”
蔣之野腹誹那你現在又踩我不算打架嗎，他忍住了，不敢再惹費淩生氣，說：“好吧，不動手了，我要做好學生。”
但他也看得出來，費淩是真的不喜歡見到鬥毆。
他還記得當時費淩的反應，把蔣之野都弄得心裏忐忑。
他真的怕，費淩生氣到再也不理他了。
“不打了不打了，真的，別生氣，我頂多以後在游戲裏仇殺他……”蔣之野舉手發誓，“你知道我是個很老實的人。”
“……”
“為什麽我一說老實你就沈默？”
“……白癡。”
“你罵我……”
“怎麽。”
“呃，接著罵。”
費淩君子不動口，只踹了一下男高的腿。
……很痛。
費淩看著這麽柔柔弱弱的，也太抖S了……
蔣之野不敢吱聲，只小聲說：“謝謝寶貝來看我。”
“走了。”
蔣之野馬上起身：“一起走好不好？”
“不了，我和別人一起來的。”
“誰？”
“我室友。”
“……”
靠。
怎麽又有一個男的？
蔣之野只覺得這些男的一個比一個厚臉皮，整天黏著費淩，是不用上學上班嗎？
雖然他自己也這樣。
費淩下了樓。
傅司醒已經跟在他身邊了，問：“回學校
？”
“嗯，我去考試。”
到了停車場，傅司醒把車開了出來，遠遠地隔著玻璃瞥見費淩的身影。
單薄，蒼白，面目冷淡。
傅司醒開了車門，看著他進副駕駛。
他的手系著安全帶，垂下眼，病懨懨的，看著快要睡著了。
“還早，你在車上睡會兒。”傅司醒轉了方向盤，朝學校的方向去。
略微沈默片刻，傅司醒又問：“假期確定計劃出去玩？”
“你怎麽一直很關心我去旅游的事。”
十字路口，雨水綿綿，費淩側著臉看窗外，又轉過臉覷向他。
他的側顏像是工筆畫下的冷酷美人。
“想和你一起去。”
傅司醒和他坦白。
費淩瞥了他一眼。
他也不是看不出來傅司醒的想法。
“我和柳良辭之前就約好了，所以不能帶上你，沒辦法，你自己玩吧。”他這樣說著，“那邊很多景點，一個人可以逛很久。”
沒辦法？沒辦法。
傅司醒在心裏默念這三個字。
費淩說著三個字時的語氣……太可愛了。
車裏放著rap情歌，嘚啵嘚啵地念著“我愛你”。
話題中止，幾分鐘之後，費淩就閉上眼睡著了，歪著腦袋，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睜開眼往擋風玻璃看看又闔上，睫毛一簇一簇顫著。
路上，傅司醒沒有說話，將音樂也關了。
他知道費淩常聽rap，把車載音樂都換成rap情歌，雖然費淩似乎沒有註意到這點。
傅司醒將車子停在教學樓下。
六點多，還沒到考試的時間。
傅司醒沒叫醒費淩，只看著他在副駕駛補覺，將外套遞給他蓋著腿。
費淩睡著時一向是很安靜，有時候一晚上都沒什麽翻身，睡著時蓋著被子的姿勢，到早晨時也沒變過。
傅司醒低下頭，輕輕握著費淩的左手，又慢慢松開，周而覆始。
六點多快七點，外面開始打雷。
轟隆一聲響，費淩的手指也輕輕動了一下，忽地醒了，睜開了眼睛。
他的左
手，還在傅司醒的手心裏。
剛睡醒，費淩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時傅司醒已經慢悠悠挪開手了。
“我去食堂給你買早餐，想吃什麽？”
“豆漿吧……幾點了？”
費淩摸了摸臉頰，他被暖氣吹得臉很熱。
剛才夢見斑斑趴在他肩上，難得安安靜靜不亂爬。
“七點。”
考試是八點，他還能再坐一會兒。
傅司醒很快下了車去食堂。費淩在車裏翻背包裏的覆習資料，但看了幾分鐘就犯困。
手機上殘留著快沒電的提醒，以及一些信息。
段英叡：[你考完試回家住嗎？]
費淩想了下，回覆：[我準備出門旅游。]
段英叡：[一放假就去？這麽早。]
Ling：[嗯。]
還有一些是男高的信息。
Zoo：[【圖片：在教室門口比耶】我今天沒逃課，上學了，給你看看我的打卡~]
Zoo：[但是，嘴角好痛啊裂開了qwq]
Zoo：[我破相了不帥了你會不會從此不再看我._.？]
Ling：[嗯，會。]
Zoo：[？？？我馬上去醫務室0口0]
傅司醒回來了。
車門一開，湧入室外的濕冷空氣。
傅司醒將買的豆漿紮好吸管，塞在費淩手裏。
豆漿很熱，他還沒來得及提醒，費淩已經喝了一口皺了眉頭。
他說：“好燙……”
他輕輕吸著氣，傅司醒朝他看過去，張開的嘴裏是粉色的、被燙到的舌尖，沾著一點奶白的顏色。
看起來很軟，嘴唇也被潤得濕紅。
傅司醒的目光凝在他下半張臉，又低頭幫費淩打開豆漿的蓋子。
“很燙，要小心。”
他對費淩說。
費淩把豆漿晾在一邊等它放涼，又扯了幾張紙巾遞給傅司醒。
“擦一下衣服。”
傅司醒的衣袖沾到雨水，暈著水漬。
他自己不在意，但費淩覺得一看就很冷。
傅司醒應了聲，低下
頭仔細擦衣袖，餘光裏看著費淩小口嘬著豆漿。
他喜歡甜口的。
七點多，豆漿喝完了，費淩準備去樓上考試。
他下了車，回眸和傅司醒擺擺手，看口型是說了一句“拜拜”。
他的長發灑在背後，被冷風撩起宛如羽翼。
傅司醒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門裏才緩緩收回視線。
拿著他剩下的那杯豆漿，傅司醒的指腹慢慢蹭著杯口的一點奶白漬，低頭仔細舔掉了。
……
叮鈴鈴——
教室裏走出了最後一批交卷的學生。
此時費淩已經在畫室待了很久了，因為柳良辭在學生會臨時有事，他幹脆到畫室等著。
他翻到之前畫的一張草稿，瞥見裏面的男人時略微停下目光。
是傅司醒，身體赤果，肢體很有力量。
他一向喜好這種類型的模特，也不是秘密了，學校裏不乏想做他模特的同學，但他都沒有太多感覺。
費淩打開手機，本是想問問柳良辭在哪個辦公室，恰好瞥到被他設置為免打擾的學校大群——自己的名字正在消息欄裏翻滾。
[費淩是不是在和傅司醒談戀愛？他倆最近一起出現得很頻繁……]
[？也就幾次而已吧，而且他倆是室友啊。]
[小道消息，傅司醒是他的新模特之一。我酸了……小淩小淩你怎麽不找我，我每天擼鐵跑步！（扭曲）（陰暗地爬行）]
[他倆看著還有點般配，體型差膚色差很有情侶的感覺。]
[傅司醒憑什麽！（惱）]
[小淩和傅談戀愛可能性不高，他和那個白發男高中生更有可能吧，應該不少人見過他坐男高的狂野機車。]
[我單純可愛的費淩寶貝，你不能喜歡上不良男高啊！（哭暈在畫室門口.JPG）]
[說起來，他是不是脫粉乘淮了？]
[（這是可以說的嗎？這裏應該沒有乘的粉絲吧……）]
[說明我們小淩對他只是一時興趣，很好很好~（玫瑰）]
[費淩是不是今天就放假回家了？心碎，一個假期都看不到我們淩寶了嗚嗚。]
……？
為什麽院系大群都在討論他的緋聞。
好奇怪的發言……
乘淮這段時間新聞數不勝數，但似乎那件緋聞對他影響不大，他照常高調出席各種奢牌邀請，TVC廣告遍地都是。
費淩轉到和柳良辭的聊天框，問了他的位置。
此時傅司醒也給他發了消息——[實時位置]。
傅司醒也在藝一樓。
不出意料，下一刻，畫室的門就被叩響了。
“費淩。”
傅司醒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費淩說了句“進來”，話音未落，外面的傅司醒就推門走進來了。
這幾天很多院系都結束了考試，學生很多都買票回家了，學校裏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這個時間點，以往藝一樓都吵吵嚷嚷的，現在幾乎沒什麽動靜，畫室門口路過徘徊的人都少了一些。
這方便了傅司醒進樓找人。
“沒事，只是路過看看你。”
傅司醒這樣解釋來意。
“路過？”
“嗯。”
“不許你坐我的椅子。”
他說。
傅司醒立刻站起來了。
費淩這時候在桌子前，拿著平板，回眸瞥著他的腿，又說：“離我的小桌子遠一點。”
傅司醒：“小桌子怎麽了。”
“容易倒。”
費淩經歷了臥室小桌被男高打翻之後，再看到桌子就想起劈裏啪啦的聲響。
他也沒去理會傅司醒，拿了平板繼續隨手塗畫。
傅司醒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也不吭聲。
“你考完試了？”
費淩問他。
“考完了。”
“不回家？”
“嗯。”
“一整個假期都不打算回去嗎？”
“不回。”
費淩詫異：“你打算一直在首都？”
傅司醒垂眼說：“旅游。”
……又是這個話題。
傅司醒對旅游那件事似乎一直耿耿於懷。
【他已經不想陰暗地跟在你後面偷拍了。而你這次是和小柳一
起去的。】
【小傅の野望是和你光明正大一起旅游。】
為什麽一定要執著於這種事……他又不可能把傅司醒帶上。
“一個人好好旅游。”
費淩只能這麽搪塞他了。
傅司醒也不說話了，繼續站在他背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仔細地瀏覽著費淩的模樣。
俯視的角度，能見到費淩頭頂的一小塊發旋。
他發質很好，頭發厚且柔亮，頭頂翹起的一撮黑發正隨著他塗塗畫畫的動作而搖晃。
費淩畫了多久，傅司醒就在他背後站了多久。
等他發現的時候，傅司醒還在那兒。
“你怎麽不在沙發上坐？”
他不解。
“太遠了，想看你。”
傅司醒說。
“看我畫畫？”
“只是看你。”
“……”
越來越直白了。
窗外傳來些許鳥雀的鳴叫，雨停了，漏進來的一些陽光正灑在傅司醒腳邊。
他神色一如往常。
這種嗳昧的話，說得宛如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之前就已經回應過了，但傅司醒像是全然不在乎，時不時召喚丘比特來射愛心之箭。
費淩也不明白，這些主角攻為何這麽執著。
該去找柳良辭了，等下帶柳良辭回段宅，炫耀一下家裏養的海螃蟹。
費淩這麽想著，把平板收好自己往外走。
“看完了？可以走了。”
他說。
被攔住了。
傅司醒堵在他跟前，也不說話，只是攔著他。
“怎麽了。”
費淩難得耐心。
傅司醒本以為費淩是會很不耐煩。
這段時間，他們的關系反而是和緩的。
窗簾沒有合上，外面的太陽曬進來照到費淩的眼睛裏，他略微瞇了瞇眼睛，像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貓，睫毛像是染上金色似的，深藍的虹膜格外透亮。
傅司醒擡起手幫他遮了太陽，也低下頭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很軟。
畫室，太陽，他和他的大
畫家。
傅司醒喜歡這種感覺。
費淩往後退了一步，皺眉說：“我不會和你一起去旅游的，你別這樣。”
“嗯。”
“嗯是什麽意思？不要臉。”
費淩的語氣硬邦邦的。
傅司醒還沒回答，就被砸了一卷紙，嘩啦輕飄飄地撒了一地。
他很自覺地一頁頁撿了起來，伸手去夠最後一張的時候，被踩住了手。
“笨死了，連幾張紙都不會撿，說出去誰不笑話你？”
費淩冷聲說。
傅司醒正在觀察他的鞋子。費淩很怕冷，冬天喜歡穿厚靴子，圓頭的棕色皮靴，靴筒邊上綴著厚毛絨。
這只靴子現在踩著傅司醒的右手，慢慢地加重了力氣。
“今天怎麽不穿白大褂。”
費淩睨著他。
“沒課不能穿。你喜歡看我穿那個嗎。”
“我沒有說我喜歡……你看看你現在這樣。”費淩繼續說，“你就該被踩著手。”
“……嗯。”
“你是不是欠罵。”
“是。”
“……”
【我懷疑小傅現在很爽，一邊被罵一邊心想“費淩的聲音好好聽……想肏”。】
‘說什麽呢。’
【就是一些原著心理活動啦~】
‘住口。’
費淩徑直往門外走了。
手機震了一下，柳良辭回了他信息，說他已經快到畫室了。
費淩轉著畫室門把手，畫室門已經年久失修，門把經常轉不動。他擰了好幾下，費勁得眉頭緊鎖，傅司醒走過去，單手就轉開了。
“你這樣很可愛。”
傅司醒說。
“你也可愛。”
費淩敷衍他。
“小淩，假期可以隨時找我。”傅司醒走近了些，挑起了他的一撮發尾低頭嗅了香味。
費淩不理他，將門一推。
門外就站著柳良辭，似乎不是剛到，眼睛瞥著門裏的一人。
他頓了頓，才笑笑說：“走了？”
費淩與他下樓，柳良辭開了車，路上聊著些別的事。
費淩忽然問：“你剛才聽到了？”
“嗯？”
“畫室裏的對話。”
柳良辭沈默幾秒，說：“算是吧，聽到了一點。”
他倒是奇怪費淩和他提這個話題。
“為什麽這些人這麽固執？都被拒絕了。”費淩奇道，“你知道嗎？”
柳良辭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知道答案，卻不能回答的問題。
答案無非是“因為我還是很喜歡你”。
柳良辭看著紅綠燈，緩緩說：“大概是他們認為還有機會吧。”
紅燈轉了綠燈，車子重新駛前。
“怎麽讓他們死心？”
費淩為難的困擾表情，仿佛在解一道覆雜數學題。
柳良辭淺笑，篤定說：“恐怕是不可能了。”
誰不喜歡他呢。
……
這時候段宅是沒有人的，段家兄弟中午通常都不回家，各有事做。費淩一回來，就領著柳良辭去看家裏的螃蟹，白貓也跟著過來趴在椅子上，盯著柳良辭看了很久。
費淩介紹了螃蟹的生平，把不太高興的白貓放在自己腿上。
“螃蟹取名字了沒有？”
柳良辭問道。
“就叫小螃蟹吧。”
馬上就放假了，費淩的心情也放松舒展，他到了臥室就開始收拾旅游的行李。柳良辭在他身旁幫忙整理，兩人討論著再找個人少的時間去海邊。
費淩伸了個懶腰：“我要游泳。”
柳良辭想了想：“那只能是很早過去，看日出也不錯。”
提到旅行，心情就很快樂。
費淩收拾了幾件衣服，覺得這就差不多了。
飛機和他們將很快啟程。
費淩躺在床上，與柳良辭閑聊計劃。
但很快就被老師的電話打破了。
“又要回學校？”
柳良辭奇道。
“老師不在學校，準備出差了，臨時有個文件要簽字，老師讓我過去拿。”費淩低頭穿著襪子，“我現在過去一趟。”
路上，費淩又與學院老師確認了一遍。
他打開手機
一看，段英叡發了帶了很多圖片的朋友圈。
[六個月。]
九張照片都很眼熟。
費淩看了很久，想起來這些都是自己拍的。
當初談戀愛，段英叡經常讓他發帝大的校園給他看，理由是可以把他自己PS進去假裝也在。
段英叡是心情不好嗎，或者喝酒抑郁了。
【更可能是看到你有小狼狗新歡了，很悲傷。】
‘……’
巧合的是，蔣之野也對壘似的發了九宮格。
[高三生今天還是補課誰敢信……生日聚會再次取消了，但是我最開心的一個生日了。（玫瑰）（玫瑰）]
附圖九張，第一張就是昨天他受傷纏繃帶的手，看袖子是那件禮物之一的衛衣。第一張是限量球鞋，第三張是紅玫瑰和百合花束，往下拉幾乎都是類似的照片。
費淩看到最中間，那張照片是他的背影，不知道蔣之野什麽時候拍的。
同一天，還能有這種對比。
【他在炫耀~】
【你要端水哦，不然小段要是一夜黑化了……】
費淩也不知道怎麽端，切回去給段英叡發了兩句囑咐他註意傷口的話。
段英叡秒回：[我過兩天去換藥，沒什麽事，不用擔心我。]
又說：[你看到我發的朋友圈了？]
Ling：[看到了。]
段英叡：[。]
段英叡：[需要刪掉嗎？]
Ling：[為什麽刪]
段英叡：[嗯……那就放著？]
Ling：[嗯。]
嗯。
段英叡看著這個字，心跳慢慢加快了。
他喝醉了頭腦發熱在朋友圈發了那些照片，費淩沒生氣，他的反應甚至很溫和……幾乎讓他懷疑有覆合的希望了。
另一邊。
費淩回了帝大。這時候快到中午了，覓食時間，學校裏的人多了些。
他得趕在行政老師下班之前搞定，一路小跑到了一樓。
但到了辦公室門口，敲了門，裏邊沒人。
費淩翻著通訊錄給那位老師打電話，但對方沒有接。
不清楚他是不是下班了，如果不在，費淩就只能下午再來學校了。
“怎麽回來了？”
傅司醒的聲音。
費淩一擡頭，瞥見傅司醒從對面辦公室裏走出來。
費淩難得在行政樓見到他，不過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
傅司醒看了看對面辦公室，問：“如果你是找黃老師，他現在在三樓，剛上去。”
“謝了，我找他拿個文件。”
費淩眉頭一松，說完就往樓上走了。
傅司醒也踱步跟了上去。
費淩拿到了那份資料，給自己老師打了電話。傅司醒在一旁很勤快幫他塞進背包裏，又跟著他一起下樓。
“一起吃午餐？”
傅司醒提出邀請。
費淩打算吃完飯去給老師送文件，他說：“你想吃什麽？”
傅司醒直接報了一家費淩喜歡的餐廳。
“你可以說你喜歡的。”
費淩說。
“我喜歡的很少。”
“比如？”
“你喜歡的我都可以。”
傅司醒接過他的背包，跟著他往下走。
費淩沒說話，他覺得在行政樓裏聊這個話題很奇怪。
這時候兩人就站在樓梯口。
他沒有接傅司醒那句話。
該怎麽解釋他們是不可能的……
因為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雖然為了還未發生的事情而糾結很奇怪，但關於主角攻們的劇情，在他的努力下，仍然微妙地與原著的方向貼近了。
很難說到底是劇情的力量在推動，還是說註定如此。
傅司醒大概想問他為什麽，而他也想問。
你也會變得越來越不正常嗎？
愛他，又將他鎖在豪華宅子裏。
像那本書上所寫的那樣。
如果按原著走向，他們註定變得更瘋狂歇斯底裏。
【雖然可能性很低，也許在你的端水之下，為了你，他們開始和平共處了呢~】
‘這可能嗎，那本書的結局是囚/禁。’
【嗯……確實很難。】
系統嘆氣。
傅司醒又走近了些。
費淩看著他，卻突然有了個危險的念頭。
也許可以突破劇情？
徹底打碎之前的設定……
原著裏，他沒有和任何一個人在一起，所有人都認為有機會。
如果他和其中一位談戀愛，劇情也許徹底不一樣了。
因此死心，或者更加瘋狂。
【？！】
【宿主是想賭一把嗎？】
傅司醒沒有等來回答，也察覺了費淩似乎在考慮什麽。
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無視他。
費淩站在高兩級的臺階上，微微蹙著眉，細密的睫毛攏著的冰藍的眼睛俯視他。
傅司醒問：“怎麽了？”
“喜歡我？”
“是。”
“你確定嗎？”
“確定。”
傅司醒看著他。
費淩沒有走下來的意思，仍然站在那裏。
他蹙了眉，問：“跟我在一起可能得被很多人討厭、找麻煩，被其他人攻擊，打斷腿。這是我能想象的情況，可能還有更糟糕的。這樣你也願意嗎？”
願意嗎。
傅司醒盯著他看了幾秒。
意識到這句話含義的一瞬間，心跳都漏了半拍。
被喜歡的人問願不願意，仿佛身在未來婚禮現場。
傅司醒走到他面前，低下頭盯著他：“那些人都是瘋子，我知道，因為我也是，你不需要擔心我被找麻煩……我也不在意那種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願意。”
他的心臟像是被費淩摁響的門鈴。
就等著費淩說一句“好”……然後他們可以談戀愛了。
也許費淩會幹脆給他一個吻呢。
傅司醒屏息凝神……三十秒，格外漫長。
“算了。”
費淩說。
“為什麽？”
“這種戀愛是拿別人當擋箭牌，利用，我覺得很奇怪。”
他說。
傅司醒一直知道他經常鉆在些細枝末節的地方，他們像恰好相反的兩極。
傅司醒壓著呼吸的頻率，他望著
那張蒼白猶疑的臉，壓抑瘋狂的本性。
……不能再惹費淩生氣了。
傅司醒面上仍表現得平靜：“但我很願意，我不介意。”
又頓了下，盯著他說：“我從第一次見面就很喜歡你。”
對他來說是單方面墜入愛河，宛如浪漫宴會的相遇，盡管費淩壓根不知道他是誰。
費淩仍然沒有回答，只是這麽看著他。
“別找其他人談戀愛。”
這句話已經被傅司醒說得很生硬。
他低下頭，朝費淩湊近了些。
距離太近了……他幾乎快吻到費淩的眼睛。
冷淡的藍眼睛，睫毛微微扇動著，仿佛一對脆弱黑蝴蝶。
“你覺得這樣合適？”
費淩問他。
“為什麽不合適，我知道你現在還沒喜歡上我，但沒關系。”傅司醒對他說，“何況你說清楚了。”
費淩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表白。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吧。”
“知道。”傅司醒停頓，“你這樣我真的很想……”
“什麽？”
“吻你。”
傅司醒對他說。
親吻他的眼睛、嘴唇，安撫他，做更多事。
但他也知道，他親下去就完了，再也沒有機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