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唐煜, 唐九哼著小曲往樓下走，轉過樓梯後, 腳步猝然頓住，背靠在墻上，唐九看向斜對面的座鐘, 鐘座的玻璃上印出二樓的景象，是唐澤。

“……嘀嗒嘀嗒……”

夜半, 喜慶的古樂聲回響在偌大的房間裏，唐煜抱著枕頭昏昏欲睡, 臉上卻是一副慷慨赴死的神色，努力想清醒, 混濁的腦子卻像團麻線, 頭一下下點著，終於身體機能戰勝唐煜的意志，身體一軟, 唐煜倒在床上剛好碰到上面的搖控器，感覺到不舒服，唐煜翻過身, 沈睡過去, 而全息電視的畫面被定格在一片喜慶之中。

“……最年一年財務報告, 唐氏雖比對往年有所下降, 但仍可以看到數據在增長……”

喧囂的B大食堂裏，央視財務頻道裏面正報道著去年各大財團交出的財務報告，一名長著娃娃臉的男孩手搭在楚攸寧肩膀上, 嘴巴湊進楚攸寧，嘰嘰咋咋大聲說道，“唐氏不愧是我未來事業首選方向，現在經濟低迷，唐氏仍能保持穩定增長，如果能入唐氏，我做夢都會笑醒，對了楚攸寧，大三我們就可以出去實習了，你想到應聘哪家企業了嗎？”

楚攸寧冷冷一笑，攥住男孩的手腕，把這只爪子從肩膀移開，咬牙道，“白清，我說過很多次，不要在我耳邊說話。”

“哈哈，小寧，你就應該給他來個過肩摔，看他還敢不敢。”坐在楚攸寧對面一名長相硬朗的男生大笑道。

白清當然不服叫道，“餵餵，李禦你心也太黑了吧！我們好歹一起睡了兩年，未來至少還有兩年……”

白清傻不拉幾的話引來飯堂其它同學註目，楚攸寧不想被人當猴子觀看，拿著飯盤、無視身後白清的大叫，大步走出食堂。

剛才白清的話引起楚攸寧的警惕，唐氏這幾年經營的如何，楚攸寧其實心裏有點數，不說虧損，對比去年數據，絕不可能呈上漲狀態。唯一的可能就是唐氏財務報告作假，現在唐煜由唐明跟唐芯把持，楚攸寧不相信那倆人這些年真能安份發展唐氏，再聯想到唐老爺子這兩年的身體情況，楚攸寧敢肯定，唐氏絕對不如表面風光，至於唐明跟唐芯從唐氏掏的錢財，楚攸寧相信，只會多不會少。

吃完飯後，楚攸寧又去上了一節課，接著回宿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繼上次楚攸寧見唐煜又過去半月 ，這半月來，唐煜的電話照著楚攸寧吃飯來打，一天三次，從未斷絕。

“……嘀嘀……”

掏出手機，楚攸寧不用看就知道是誰，“笨蛋，就出來。”

“弟弟，弟弟，快，昭華有好東西。”

興奮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出來，楚攸寧淡淡“嗯”一聲，唐煜這句話已說半個月了，楚攸寧著實想不出唐煜所謂的好東西是什麽。楚攸寧也打聽過，這回唐煜口卻異常的緊，不過楚攸寧想著應該不是什麽好東西，畢竟楚攸寧已經多次體驗過唐煜口中的好東西，要麽是顆石頭，要麽是條蟲子，要麽一片樹葉。

楚攸寧聳起肩膀，用下巴夾著電話邊收拾東西邊跟唐煜聊天，等東西收拾的差不多時，眼角突然瞄到同宿舍的倆人回來，“我要收拾東西了，先掛了。”

“不能一邊說一邊收嗎？”

可憐兮兮的聲音傳來，楚攸寧心情愉快回兩字，“不能。”

掛掉電話後，楚攸寧轉回身就看到白清揄揶的笑意。

“小寧寧，來說說，是不是你未來夫君啊？”

猥瑣笑著，白清就要走向楚攸寧卻被身後的李禦拉住肩膀往後扯。李禦把這二貨拉回身邊，低頭警告道，“你看看小寧的表情。”

白清瞪李禦一眼，想說他多管閑事，才擡頭，看到楚攸寧的表情霎時大叫一聲，“我，我那什麽，對，我論文還沒寫完，我到圖書館寫論文去。”

話落甩開李禦的手，白清火燒屁股的跑了。

“二貨。”

留下一聲結束語，楚攸寧把背包一拉，對李禦揮揮手，離開宿舍。

剛出校門，楚攸寧就被背著大包的唐煜拉著往地鐵跑，急轟轟回到家，唐煜把楚攸寧按坐在沙發上，然後站在楚攸寧面前笑的一臉傻樣。

楚攸寧踢唐煜一腳，問道，“鬧什麽？”

唐煜把背包手卸下，神秘兮兮從背包掏出另一個用綢緞包著不知什麽東西的大包，目光灼灼，看的楚攸寧都緊張起了。

“……噔噔噔……弟弟……”

嘴巴自帶音效響起，楚攸寧一晃神，眼前出現一件大紅袍。

暗紅色的唐裝在眼前晃兩下，接著被塞到懷中，唐煜高興說道，“弟弟，這叫新郎禮服。”

楚攸寧還沒反應過來，唐煜又拿出一件火紅的旗袍，“……噔噔……弟弟，這是新娘禮服。”

前一刻的疑惑還沒理清，後一刻發生的事讓楚攸寧的臉瞬間抽搐。

“弟弟，昭華娶媳婦，娶弟弟，嘻嘻，這是弟弟的，這是昭華的。”

說完，唐煜拿著手上的新娘禮服就要跟楚攸寧換，楚攸寧毫不留情一巴掌拍開，深呼好幾口氣才把氣息平穩，“這是哪來的？”

“唐九帶昭華去讓人做的，弟弟喜歡嗎？”唐煜發亮的雙眼緊盯著楚攸寧，見楚攸寧沒開聲，唐煜接著喜滋滋說道，“媳婦娶了就能在一起了，一直一直在一起。”

“笨蛋。”楚攸寧咬牙從嘴裏嘣出兩字，把禮服往沙發旁邊一扔，猛然把唐煜拉過來按在沙發上，“我問你，是不是你爺爺又提起讓你娶媳婦的事了？”

“只想弟弟當媳婦，不要那些人，那些人討厭，要弟弟一直一直在一起。”

得，不用再細問，肯定是老調重彈，這些年已經不是第一次，唐老爺子一直想讓唐煜娶妻，生下唐家下一代，相親、酒會什麽的，楚攸寧不在時，唐煜參加過不少，以前心裏雖不舒服，但楚攸寧也沒想阻止，可現在已經不同了。

“傻子，坐好。”楚攸寧踢踢唐煜的腳，坐到茶幾上，與唐煜平視，“我問你，你是真想跟我一直在一起嗎？”

放在膝蓋的雙手不自覺攥起，楚攸寧第一次面對唐煜緊張了，憋息靜待唐煜的答案，楚攸寧心嘣嘣直跳。

“弟弟笨蛋，叫昭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唐煜嘟著嘴生氣瞪著楚攸寧。

楚攸寧忍住哆嗦，大吼道，“不準做這個動作。”

唐煜面相好看，做起這個動作來雖不難看，可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做這個動作，楚攸寧實在受不了。

唐煜乖乖“哦”了一聲，楚攸寧很滿意，“接下來我會問你問題，你直接回答就可以了，不準做多餘的事。”

“不準提問。”見唐煜張嘴，楚攸寧直接把唐煜要說出的話扼殺在喉嚨中。

“你喜歡我嗎？”

“喜歡。”

楚攸寧滿意點點頭，雖說唐煜嘴裏總叫著喜歡他，可楚攸寧不知道為何，總還想問這麽一次。

“如果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再有小孩子，只能跟著我斷子絕孫；如果跟我在一起就得結婚，而且我只會喪夫，絕不會有離婚，懂嗎？答應嗎？”

這一刻楚攸寧全身彌漫著一股兇狠的氣息，這是唐煜沒見過的。楚攸寧說這一段話，唐煜可以說聽懂了，也可以說不懂，終究區別不過在於深層的意義唐煜是否理解而已，不過這並不妨礙唐煜的答案，“懂了，答應了。”

看著興高采烈的唐煜，楚攸寧心情有點覆雜，目光帶著遲疑不決。

“弟弟，昭華最喜歡最喜歡弟弟，昭華想跟弟弟一直一直在一起。”

表白無次數的句子在這一刻意義似乎變得完全不一樣，楚攸寧看著唐煜傻呼呼的樣子，內心湧起陣陣的恐怖，握住唐煜的手，楚攸寧覺得喉嚨有點幹，連聲音也變得沙啞，“昭華，如果選擇跟我在一起，你不能半途離開，不能突然不見，否則，我也會消失，你也許再也找不到我。”

唐煜瞳孔倏地睜開，慌張抓緊楚攸寧的手大聲叫道，“弟弟，不能消失。”

“為什麽不能消失？”

唐煜捂住心臟的地方，泛紅眼，“因為昭華這裏會好痛好痛，昭華會哭。”

“笨蛋，你不是一直都愛哭的嗎？”

“不，不，昭華好久，好久，沒哭了。”

是啊！好久好久了，“所以為了以後不哭，答應我，不能消失。”

話落，楚攸寧微傾身向前，閉上眼，第一次主動在唐煜唇瓣上印下一吻：我放棄讓哥哥回來，所以，你不能不見了。

思考八年，楚攸寧最終做了這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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