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蔣淩睿睡得很安穩，倒把前些日子的疲倦都睡沒了，他伸了個懶腰，只覺得全身舒爽。身側的沈清如還睡得香甜，如一只慵懶的小貓，依偎在他的懷裏，他嘴角上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只輕輕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吻，就悄悄起身了。

此時天色還蒙蒙亮，蔣淩睿穿洗完畢，偶然瞥見銅鏡裏沈清如慵懶的睡相。她滿臉的靜謐，讓他的心很是舒怡，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適才依依不舍得迎著屋外的寒風出了門。

遠遠處就瞧見檐廊下站著一個人，來回得踱著步子，時不時的瞧閣樓看一眼，蔣淩睿不曾想撞見的正是方衛，看他面色凝重，心中生出一絲疑惑，不由開口喚，“方衛。”

方衛聽到有人叫他，尋聲望去卻正是蔣淩睿，於是一路小跑著迎著蔣淩睿拾階而上，方才慌亂的神色適才鎮定了許多，只聽他叫道:“王爺，您醒了。”

蔣淩睿隨著他一起朝府門走去，開口問道:“何事慌張？”

方衛神色有一些慌亂，這才開口道:“方才宮中傳來消息，說皇上身體不宜，今日不上朝了。”

“哦？竟然這麽嚴重嗎？”蔣淩睿本急切的步子立時停住了，顯然還有一些不可置信，頓了一頓方才低聲問道:“傳太醫了嗎？”

方衛點點頭，“傳了。”

“太醫怎麽說？”蔣淩睿若有所思。畢竟這是事關朝野的大事，他身為蘭國手握重兵的睿王爺不可能置身事外。假若皇上真有什麽大礙，那這皇位傳與誰手卻是門閥士族都翹首以望的，畢竟事關自身的切實利益。

方衛有一些無奈，“這太醫一個個的口風極嚴，很難打聽到確切的消息，不過聽宮人說皇上從昨日起就這樣了，像是中邪了……全身顫抖，還不停的說胡話。”

“大皇子可在宮中？”蔣淩睿問道。

“宮中來信，說是福澤殿除了太醫院的人外，就只有李公公親點的幾個侍女前後侍奉。其餘人等，一律不見，就連皇後和大皇子也只守在殿外。所以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就沒人能夠知道了。”方衛打量著蔣淩睿的神色，等著他發話，“王爺，咱們怎麽辦？”

蔣淩睿反覆琢磨著中邪二字，心中篤定這件事肯定沒有他們想得那麽覆雜，如果他猜的不錯，此事一定和莫雲姬有很大的關系。想起她昨日面見皇上時一臉的鎮靜，他就覺得不對勁兒，昨日裏皇上的反常他雖有疑慮，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如此想來，這莫雲姬無疑是最有問題的。

想著不由折身朝莫雲姬住的園子裏去，他倒也不管下人如何看了，方衛緊追在他身側，不由追問道:“王爺這是去哪？莫不是有什麽想法了……”

蔣淩睿突然頓住腳，他不能這麽冒失的去找她對質，這件事怕是她為他下的又一個套，於是朝著睿母的園子裏去了。

空氣中有冰冷的霧氣，他鼻尖涼涼的，邊走邊同方衛說道，“只是有一個猜測，眼下還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這個。”

“是什麽？”方衛打探道。

“莫雲姬。”蔣淩睿神色凝重，莫雲姬三個字透露著冰冷的寒意。

“那王爺這是去找莫雲姬？”方衛有些不可置信。這大清早的，天還未大亮，若是叫下人瞧見，定要八卦一番，嚼不盡的舌根了。

哪知蔣淩睿卻不以為然，自顧自地說道:“不，去用早膳。”

他滿臉的鎮定讓方衛放寬了心，只跟在他身後，連連應道:“正巧我也沒吃早膳，就不謙虛了，一起了。”

正用早膳之餘，莫雲姬卻匆匆忙忙地進來了，眉眼之間倒還有一絲急切，想必是從哪得到的消息特意趕來的。

她瞧向蔣淩睿的目光依然熾熱，然而蔣淩睿卻並沒有任何受用的感覺，只是他又不得不違心的邀她一起用早膳，畢竟他還有很多話想要問一問莫雲姬的，於是擡起狹長的鳳眼，琥珀色的眸子裏寫滿了溫柔，莫雲姬有些受寵若驚，可卻並沒有發現這是陷阱。

“站著做什麽？還沒用早膳吧？”蔣淩睿的聲音依舊冷冷地。

莫雲姬心中泛起絲絲甜蜜，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聲音極盡柔媚，卻連方衛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更不用說蔣淩睿了，“沒呢，王爺。”

“那坐下一起吃吧？”蔣淩睿兀自吩咐下人準備一雙碗筷，擡眼看著呆楞在原地的莫雲姬，疑惑道，“怎麽？不想……”

莫雲姬受寵若驚，倒也不管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了，她只一一受用了，畢竟對她來說，這種機會實屬難得，於是兀自坐了下去。

方衛卻兀自彈起了身，支吾道:“王爺，我……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哪知蔣淩睿眼疾手快，修長皙白的手立時就將方衛老老實實地摁坐了下去，“你只吃了這麽一點兒，難道就吃飽了？”

蔣淩睿狹長的眸子裏閃著命令，方衛隱約還看到了一絲乞求，沖著這一絲乞求的目光，方衛又穩穩當當地坐下了，卻不由得白了蔣淩睿一眼，心中暗罵，本成想你是好心叫我來吃早膳的，哪知確是讓我陪著你出賣色相，來從莫雲姬口中套話，你……算你狠。

於是笑笑說道，“我這不是身份卑微嗎……”

蔣淩睿心中有數，這方衛是想讓他給他臉上貼金呢，心中雖覺得幼稚得可笑，倒是也滿足了他，不禁連連道:“這是哪裏的話，你跟了本王也有數年了，鞍前馬後的，身上也是累累功績，在睿王府自是僅次於本王……”

方衛心裏受用，倒也老老實實地陪著笑，“哪裏哪裏，王爺太擡愛我了，惶恐惶恐……”

蔣淩睿哪知方衛在女人面前這麽貧，不禁給了他一個住嘴的目光，方衛識趣，兀自閉了嘴，吃著早膳。

“王爺今日怎麽……”莫雲姬想說什麽蔣淩睿很清楚，無非就是問為何今日對她的態度突然好起來了。

“這沒什麽，只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你罷了，只是……”蔣淩睿面露難色，只一雙眼睛打量著莫雲姬。

莫雲姬更加好奇起來，“什麽？”

蔣淩睿倒也不說了，兀自為她盛了一碗粥，一雙狹長的鳳眼閃著溫柔的光芒，莫雲姬瞧得面紅耳赤，連呼吸都不由得重了起來。

她垂下發燙的臉頰，柔聲道:“王爺怎麽這麽看著我？我有些不適應……”

“以後會適應的……”蔣淩睿卻不再瞧她，兀自喝著碗裏的粥。

“以後……”莫雲姬心中甜蜜，小心得念著這兩個字，心中自是構出了蔣淩睿寵愛她的許多個樣本，不由得笑出了聲。

蔣淩睿仔細地瞧著她，他琥珀色的眸子攝人心魄，只聽他道，“不知雲姬姑娘給皇上下得什麽蠱？竟讓皇上今日上不了早朝……”

莫雲姬有一絲錯愕，她自是沒有料想到蔣淩睿會問這個，甜蜜的笑意僵在臉上，這有說有笑的模樣倒被有心人瞧了去。

沈清如醒來時，蔣淩睿已然沒了身影，摸著空空的被褥，她有一些失落，定是又早朝去了。

她睡得飽，整個人的精神好的不得了，不由伸了個懶腰，兀自起身了，由丫鬟侍奉著梳洗了一番，“王爺起很久了嗎？幾時去上的早朝？”

“王爺他……”

侍奉的丫鬟眉眼之間有一些閃爍，卻被沈清如看了個清楚，不由追問道，“怎麽了？這般吞吐……”

瞧著沈清如面帶慍色，也不敢再有所隱瞞，於是說道:“王爺一大早就起了，眼下和雲姬姑娘在用早膳，奴婢們瞧著倒也有說有笑的……”

另一個丫鬟趕忙拉住了說話的這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沈清如的心有一絲慌亂，握在手心裏的發梳“啪”的一聲砸在梨花木的梳妝臺上，沈清如斂了斂失了的心神，鎮定了下心神，但心底卻酸酸的。

她揮了揮手，兩個丫鬟面面相覷，識趣的退下了，整個閣樓上空餘她一人暗自惆悵。

須臾片刻，她就鎮定了心神，瞧著銅鏡中眉目清錢如水的自己，扯出一個微笑，她倒要瞧瞧丫鬟口中的蔣淩睿如何和莫雲姬用著早膳有說有笑的。

這一條檐廊格外的長，可是為什麽昨晚卻不覺得這般寂長呢。

肖霜跟在沈清如身後，面色擔憂，“王妃，您慢點走，這廊子裏滑得緊。”

沈清如卻不管她說什麽，只加快了步伐，再遲蔣淩睿會不會就被莫雲姬蠱惑了，她有些怕，心裏有些發酸，微微又有些想哭，可是嘴角還是極力保持著剛才在銅鏡前練習好的微笑。

“王妃，您別聽下人在地下嚼舌根，王爺和方衛一起去用的早膳，後來這莫雲姬才去的。”肖霜本不知道沈清如作何這般著急，適才想起方才丫鬟口中的睿王爺和莫雲姬在用早膳，便猜測沈清如許是吃醋了，果不其然，正被她猜到了。

沈清如聽了肖霜的話，直直停住了急切的步伐，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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