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帝王的哪個不是冷血無情，哪個手上不是沾滿了淋漓的鮮血！

趙景比誰都明白，若是想要這萬裏江山，就必須舍下七情六欲，只是他沒有做到，可是趙弘做到了，這是不是說明他終究不是做帝王的料子。

皇上臉上的表情真是難看的很，大臣們都在等著二皇子把話說下去，不曾想一顆八卦的心被皇後打破了，“皇上，睿王爺那邊，出事了……”

皇上聽到睿王爺二字時，心中一陣發虛，壞事今天是紮堆來了，他有些焦頭爛額，不耐煩地忙怒道，“蔣淩睿又發生什麽事了？”

“回皇上，睿王妃和她的生母周氏被人推下水，兇手已經被睿王爺抓到了，現在他們一行人正在臣妾的宮裏。”皇後不急不慢的回道。

皇上自然是不想理二皇子這邊的爛攤子，索性暫時放放，讓二皇子趙景好好的冷靜一下。他心下煩躁不堪，卻又不得不前去查看一番，於是攜著眾人朝皇後的宮殿走去。

皇上眼下只覺得酒意全無，中秋的興致也隨著酒意消散殆盡，腦子昏昏沈沈的，只知道跟著帶路的宮人走。

皇後也不敢多做停留，滿臉心疼的瞧著抱著芷星呆楞在原地趙景，徐徐才道，“母後相信，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想到了後果，母後也無能為力了。”

趙景心中生起愧意，如同一個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小孩子，輕聲道，“母後……對不起。”

皇後的心嗡得一聲亂了，趙景真是戳到了她身為人母的那一根母愛的軟肋，想摸著他的頭安慰著他說些什麽，卻又狠下心什麽都沒說。

趙景看著皇後決然的背景，空氣裏的話縈繞在他的耳邊，久久徘徊不散，那是皇後留下的勸告和失望之後的決絕，她說，“忘二皇子殿下好自為之。”

趙景只覺得身體空空蕩蕩的，他什麽都沒有了，明明前一刻他還是權傾朝野的二皇子，可是現在沒了父皇的寵信，他什麽都不是了，他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可是他又心有不甘，看著懷裏安睡的芷星，卻又覺得全身釋然，也許這樣的閑雲野鶴的生活也是不錯的。

皇上趕到寢殿時，沈清如和周氏已經換好了衣衫出來，只是頭發雖然隨意的綰了個發髻，卻還有些濕漉漉的。

他被二皇子說的有些心虛，自然是不好再看沈清如和蔣淩睿。

坐在正堂的案幾前，看著殿裏滿滿的人，只覺得氣氛壓抑的很，便說道，“兇手在哪？”來時的路上皇後已然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楚了，索性他就開門見山。

蔣淩睿指了指堂中跪著的黑子蒙面男子，“就是此人。”

“你怎麽斷定是此人。”皇上只覺得頭腦有些昏沈沈的，連連打了幾個呵欠。

“回皇上，是我和我手下的侍衛一同抓上來的，他藏匿於水下，想要置臣的王妃於死地，但是幾番動手都沒有得逞，後來臣及時趕到，這兇手想逃，被臣制服了。岸上這麽多人，臣沒有絲毫隱瞞，還請皇上明查！”蔣淩睿瞧著呵欠連篇的皇上，心中自然是有氣，看著皇上有些慍色的臉，他便知道二皇子那邊自然也是出事了，卻也不好多說什麽。

“既然如此，就交由你審好了，朕心胸有些煩悶，就在此旁聽好了……”趙承扶了扶額頭，越發覺得眼皮昏沈，幾次將要睡去都被皇後若隱若現的推醒了。

“這……”大臣們自是為難，此事蔣淩睿本就是受害者，他若審理此事，恐怕有所不妥，更會有失公允落人口舌。

“我看皇上也累了，今日就作罷吧，明日再審，不知睿王爺意下如何？”皇後瞧著眾人，打量著蔣淩睿的神情商量道。

蔣淩睿自然是不好多說什麽，他心裏壓著一團火，又不好發出來，只得應允，“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說，只是這兇手……”

皇後擡手道，“睿王爺但講無妨……”

蔣淩睿施施然拱手抱拳道，“是。臣希望能派一人留下，因為恐這個兇手的幕後主使會殺人滅口，還請皇後娘娘應允……”

“不行！”趙弘顯然狗急跳墻了，大聲喝止道，卻又覺得這麽說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便又補充道，“兒臣只是覺得，既然兇手抓到了，就正地就法了，何必再多此一舉呢？”趙弘嬉笑著希望有人能同意他的提議，一臉詢問的看向眾人，“對吧對吧……”不料卻並沒有人回答他，他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自討沒趣的退下了。

“不知眾大臣怎麽想？”皇後自是瞧出了趙弘的別樣心思，環顧四周見無人反駁，便道，“那就明日再審，都退下吧。”

眾人退下，整個皇城都安靜了下來，本來準備的煙花也沒有放，皇後戚戚然的嘆了口氣，“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分的清呢？”

皇上的眼睛顫動了一下，睡得更沈了。

蔣淩睿安排周當方衛，這才帶著沈清如和周氏以及母親回到睿王府。

沈清如要帶周氏回睿王府自是沒人敢攔著，眼下睿王府的每個人都在氣頭上，自是沒有人敢觸睿王府的黴頭，這分明是自找沒趣，所以相國府自是沒人敢說什麽！反正他們相國府多一個妾室不多，少一個也不覺得少點什麽，便由著周氏跟沈清如去了。

相國府的大夫人更是樂意，她巴不得周氏不回來跟她爭寵呢。

一行人回到府上時，睿母就趕緊吩咐下人熬了幾大碗姜湯，沈清如自是年輕，身子還算不錯，只是染了些輕微的風寒，但周氏卻發起了高燒，沈清如直拖著病軀在床榻前寸步不離，直待周氏高燒褪去，這才去休息。

重新洗漱了一番，喝了兩大碗姜湯，這才覺得堵塞不通的鼻腔緩和了不少。蔣淩睿把她環在懷裏，輕聲說著，“對不起，害你受了那麽大的驚嚇。”

沈清如轉過身子貼著蔣淩睿溫暖的胸口，說道，“怎麽能怪你呢，也是我自己不小心，遭了人暗算，害得你們為我擔驚受怕的。”

“對了，我落水的時候，芷星被人迷暈擄走了！這可怎麽辦……”沈清如從床上一躍而起，“都怪我！”

蔣淩睿寵溺的摸著她的頭道，“這怎麽能怪你，不過若是真怪，只能怪你太不小心了，還有芷星沒事，你放心好了。”

“真的嗎？那就好……”沈清如這才放心，只是為什麽蔣淩睿一臉心事重重？

“只是，二皇子怕是沒那麽幸運了……看來這一切都是有人算計好的……”蔣淩睿抱著沈清如，眉目如畫，浸滿了溫柔和寵愛，“你別憂心了，明日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快睡吧……”

沈清如本就有些腦袋昏沈，躺在蔣淩睿的懷裏一覺睡到天亮，所以並未察覺到蔣淩睿起身出了房門。

蔣淩睿換上輕便的夜行衣，輕而易舉的翻進了二皇子府，輕巧的潛入趙景的房間。

趙景還沒睡，坐在桌前一杯一杯的飲著酒，他也沒擡眼，兀自的喝著酒，“你來了。”

蔣淩睿看看屏風後安然熟睡的芷星，能聽到她沈沈的呼吸聲，他的眼神落在趙景手裏的酒杯上，一把奪過，一飲而盡，眼裏瞧著明亮的光芒，誇讚道，“好酒。”徐徐才又說道，“雖說是好酒，可是飲多了也是傷身體的。”蔣淩睿神色有一絲擔憂，除了他至親至愛的兩個人，他很少用這種表情。

“想聽聽今天都發生了什麽嗎？”趙景摩挲著精美的酒壺，眼中盡是自嘲。

“今天發生的夠多了，不說也罷。”蔣淩睿只怕趙景越說意志越消沈，笑道。其實關於福澤殿發生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十有八九，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他不知道是同情他，還是替他感到惋惜，畢竟他苦心經營了這麽久的權位相爭就這麽輕巧的送於他人手中，任誰都會憤懣難平。

“只是，你甘心嗎？”蔣淩睿給趙景倒了杯酒，又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

趙景端起酒杯，大笑不止，“哈哈……不甘心又能怎麽樣？現在已經這樣了，本來仗著皇上和母後我還能爭一爭，只是現在連母後都棄我而去了，我還能怎麽辦呢……”趙景說著一飲而盡，他眼中有淚光閃動，夾雜著不甘心、苦澀、自暴自棄，他已經疲憊不堪了。

“若是皇後靠不住了，我們就在後宮中另謀一個……”蔣淩睿眼眸深邃，徐徐才道，“還有一點你要知道，我手中的兵權是他趙弘沒有的……這便是你的勝券所在。”

趙弘的意志顯然被點燃了，他一臉感激的看著蔣淩睿，顯然更多的還是不可置信，他什麽都沒有說，靜靜地聽著蔣淩睿說。

“其實現在你根本不用做什麽，只需要一如既往地該幹什麽幹什麽就好了，甚至必要時你還需要故作萎靡，以此自衛，甚至迷惑大皇子。”

“哦？那我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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