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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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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一個月之久的校文化節終於結束了,京歌從頭到尾都被拉著幫忙。周五晚上的慶功宴怎麽說她都不去,再說下去就是勉強了。

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學校離家裏走路二十分鐘左右,要路過一個路燈壞了的小橋。因為是學校通向老城區的一條小路,這裏平時也沒什麽人。路過這裏時京歌走得很快,趁著天還沒黑透要快點到家。

再向前一步就走完了小橋,前面僅有的一棵樹後面出來一個人。

京歌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他嘴裏叼著棒棒糖,雙手插著兜,一直中性筆別在右耳上,藍灰色的棒球服拉鏈拉到了下巴旁,還是平常那個既不是很慵懶也並不板正的站姿。

京歌認識他,所有一中人最痛恨的存在——陳景言。

他們倆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高一隔壁班,文理分科後又在一個班了。但他們從沒講過話,準確來說是陳景言不會主動和任何人交流。

不,他們有過一次交流。

初一的時候京歌是歷史課代表,第一次收作業時陳景言說了一句:“以後不要找我交作業。”之後再無交集。

這裏平時沒什麽人走,所以現在陳景言為什麽會在這裏?

陳景言見京歌站在那不動,拿出嘴裏的棒棒糖,慢慢說了一句:“京歌,早戀被發現了是要請家長的。”

陳景言很少說話,但他的聲音很好聽,幹幹凈凈的很配他的臉。

京歌知道他什麽意思,微微一笑回:“可我不會被發現。”

“呦,這麽有自信。”手中晃動的棒棒糖和他一點都不搭邊兒。

京歌走到他身邊,頭微向左偏看著他說了句:“因為我沒有早戀。”

“還有,你耳朵上的筆快掉了。”京歌又加了一句。

回到家後京歌仍好奇今天怎麽會遇到陳景言,但對於他誤以為自己早戀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和高一的班長劉贏生平時確實走的很近。和劉贏生走的近不過是因為只有他知道一年多之前京歌家中發生的變故。

她拿起床頭的U盤插在電腦上,裏面有一個文件夾叫“最後的禮物”。如往常一樣點進去想要一頁一字慢慢看,沒過多久她開始喘著粗氣心情煩悶。隨即關上了電腦。

這一套操作在她的生活裏已經重覆了幾百遍,沒有一次是意外。

她把自己埋在被窩裏想要好好做一個夢,夢見日思夜想的人,她太想知道媽媽留下這個“禮物”是想告訴她什麽了。

第二天的生活如往常一般平淡,如果不是陳景言路過她時說了句:“你的緋聞男友來找你了。”估計她都會忘記昨天下午遇到陳景言的事。

京歌並沒有呵斥他只是略微皺了皺眉,又看到他的胳膊上好像有一條血痕,“你這是怎麽了?”

“皮癢了。”陳景言沒好氣的回應著別人的關心。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本來話就不多而且說話還不討人喜。

沒有一個筆記本,也沒有一本練習冊。只有老師發下的課本和試卷,耳朵上永遠別著他的筆。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次次考試都是第一,京歌記得很清楚從初中他就一直是第一。

也是有人想和他交朋友的最後沒朋友的原因可能是他人真的有問題。

京歌記得有一次老師講到很難的題目很多人都沒聽懂,下課後有人去問陳景言。

他說:“這題老師講了。”“這怎麽可能聽不懂?”“那你是太笨了。這題太簡單了。”

最後題也沒講成人還被奚落了一番。

面對陳景言這樣的怪人京歌覺得和他生氣是傻子的行為,就全然無視。

劉贏生也沒多大事兒就是來看看京歌最近心情怎麽樣。京歌覺得自己恢覆的挺好的,確實是這樣,雖然沒有很快樂但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京歌走進教室時發現陳景言正翹著二郎腿看向自己這邊,四目相對的下一秒京歌的眼神快速閃躲。

放學時陳景言走著小道看見前面有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小姑娘,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這種情況他見的多了去了,人活著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昂首闊步接著往前走就是他一貫的作風。

昨天因為等京歌回家晚了挨了鞭子,今天可不能再來一次了。

陳景言回到家飯菜已經做好了,正準備洗手吃飯爸爸開口道:“明天你們出成績?”

陳景言:“嗯。”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小言考試從來都不讓人操心。”一旁的媽媽開口道。

陳宏生點點頭,“你堂弟準備轉到你們學校,你多帶帶他。”

陳景言差點嗆死自己,突然猛烈的咳嗽。緩了緩勁兒他問:“他在體校不是很好嗎?”

陳宏生:“你叔叔說他成績太差讓你給補補,就轉過來了。”

陳景言有些無奈:“爸,這老師都教不會的人我怎麽帶?”

陳宏生頓了下要夾菜的手:“不管你怎麽帶,人過幾天一定會帶來你自己看著辦!”

帶陳事允還不如帶京歌,陳景言在腦子裏盤算著突然想到有了堂弟做墊背就可以回家晚了,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陳景言嘆聲氣問:“他什麽時候來?”

陳宏生想了想:“應該是下周一就可以去上課,周天之前要住過來的。”

陳景言又問:“不用和我一個房間吧?”

媽媽笑著回:“不用,你們一起搬到二樓去,房間我給你們打掃好了。”

陳景言點點頭,這才是他熟悉的家,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慶幸的是這個家從來都不缺愛。

一大早陳景言走進教室聽見的所有言論都關於成績,在這個班裏只有兩個平靜的人,一定會考第一的陳景言和肯定考不好的京歌。

班裏一共四十五個學生這一次京歌考了第三十五名,而上一次她是四十名。還是有好轉的,京歌想。

隨之而來京歌的心情也開始變得好了起來,她看著試卷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這一切都被陳景言看在眼裏。

回家的路上京歌步子也顯得比往日更加輕快。

“京歌。”這個聲音雖然只喊過自己的名字一次但她也能知道是陳景言。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見陳景言站在那裏正看著自己,問:“怎麽了?”

陳景言答:“順路,一起回家。”

京歌不記得班裏是有人和她順路的,更何況如果陳景言住在這邊初中也應該碰見過。但沒有拒絕人的道理,她也沒有多說什麽道了聲:“哦。”

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不太熟悉的人時京歌覺得空氣都尷尬。她偷偷瞥了一眼陳景言還是那個樣子。

“你為什麽突然學習這麽差了?”陳景言的主動打破了這個氛圍。

京歌一怔,“啊?就是學習不好了,不太能聽懂。”她不太想和陳景言聊這個話題。

陳景言繼續道:“已經高二了,你再不上去的話就沒有大學上了。”

“我知道。”因為這句話京歌情緒顯然低落了很多。

“咳,要不放學後我給你補補課?”

京歌被陳景言突如其來的熱心腸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不,不用了。”和陳景言還是能少些交集就少些交集。

陳景言:“你不用那麽緊張,我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你看我在班裏也沒什麽朋友。”

交個朋友?嘴那麽毒怎麽可能有朋友?京歌心想。

但她卻問:“為什麽和我做朋友?”

京歌身上有很多優點,美麗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善良、溫柔、樂於助人。可陳景言卻偏偏撒了第二個謊,“咱們回家順路。”

京歌問:“就因為這個?”

陳景言道:“不然呢?”

京歌:“沒有。”她不缺友好的同學,但現在也不和別人做朋友。

良久京歌突然略帶嚴肅地說:“陳景言,別靠近我,我很麻煩的。”

“從小我爸總說我最喜歡惹麻煩了,我一直反駁這個說法。今天看來好像卻是是這樣。”陳景言道,“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他向京歌伸出手,京歌伸出手後陳景言沒有握手而是拍了一下她的掌心。

看著京歌不解的表情,他勾起嘴角一笑。

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京歌是陳景言唯一的朋友。就這麽簡單。

陳景言接著說:“以後你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直接說。”

“嗯。”京歌點點頭。

今天的陳景言和她以前認識的一點都不像,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陳景言?

“以前沒發現,其實你也不是不愛和人講話吧?”京歌小心翼翼地問。

陳景言道:“不愛和別人講話。”

“哦。”京歌很想問為什麽和我講話,但在她心裏他們算不得真正朋友也就沒問。

萬一陳景言說了一些很不友好的話那不是自找尷尬?

京歌今天的心情真的就像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情緒了。她擡頭看了看走在身邊的陳景言,他回家後一定比自己快樂。想到了媽媽留下的東西,京歌突然覺得她或許可以告訴陳景言。

京歌擡起頭道:“陳景言,我想請你幫個忙。”

陳景言低頭看她,回:“講。”

京歌接著說:“我很喜歡一個故事,可是讀不懂。我能給你帶來你看看告訴我講的是什麽嗎?”

“很難理解?”陳景言突然怕自己剛說要幫忙如果沒幫上會不會有些打臉。

京歌回:“不難,只是我現在已經不能專註看下去了。”

“為什麽?”不難但是看不懂?京歌能看不懂?

京歌不知道這個時候是否應該告訴陳景言事實,即便現在不說,他那麽聰明發現也是早晚的事。

“我生病了。”京歌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告訴了陳景言,但是說出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像突然能喘過氣了。

陳景言還是一根筋的往下問:“什麽病?”

京歌慢慢吐出幾個字:“閱讀障礙癥。”她看向前方,‘障礙’這兩個字就像迷霧一樣把她困在一個世界裏走不出來。

陳景言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這個病的存在。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有其他人知道嗎?”他仿佛是突然進入了一個新的地方,對一切都不了解,尤其是眼前的京歌,他心中一緊,開始有些小心。怕不經意間這個全新的世界會突然碎掉。

京歌搖搖頭。

陳景言知道了,這是一個秘密,只有他和京歌知道的秘密,也是京歌為什麽成績突然變差的原因。

陳景言問:“你為什麽相信我?”

京歌回:“因為我們是朋友。”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讓她真正放心告訴陳景言的原因是:陳景言沒有朋友。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陳景言:“好,你明天帶給我。”

京歌點點頭。

在分叉路口陳景言站在那裏不動了,“走吧,我看著你回去。”

京歌道:“不用了,你快回家吧,我這就到了。”

“你回去吧。”陳景言站在原地。

京歌扯出一個微笑:“再見。”

“再見。”陳景言看得出來她並不想笑。

京歌消失在拐角後陳景言松了一口氣,接著快速跑到附近的路口打車返回與這裏方向完全相反的家。

在到家前的最後一個路口他下了車,從一旁的超市裏走出來一個和他身形相似的少年。嬉笑著走到他身邊,“哥,你這是幹嘛去了?”

陳景言不止一點嫌棄這個親堂弟,“問的多。”

陳事允向來沒什麽脾氣不像他這個怪異的堂哥,“我閉嘴,不過你們家家教實在是太嚴了。但是,我知道接下來怎麽做。”在陳景言嫌棄他啰嗦之前趕快扭轉話鋒。

陳景言:“知道就好,別給我說漏了。”

陳事允:“不會,這種事情咱們以後還有很多次合作機會,第一次肯定不能讓你對我失去信心。哥,嫂子什麽時候也讓我看看?”

“陳事允你是不是有點毛病。”陳景言不緊不慢地說。

“不看就不看,這麽小氣,反正早晚都會見。”陳事允嘟囔道。

二人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長輩。

陳宏生開口道:“還知道回來?”

“大伯我們去了學校。”陳事允笑著接著說:“我在學校門口等哥放學後讓哥帶著我去學校轉了一圈。”

陳宏生的表情緩和了很多,“怎麽樣對學校還滿意嗎?”

陳事允點點頭,“學校真的很好,學習氛圍很濃厚,放學了還有很多同學在那學習,我還想讓哥以後每天在學校給我補補課,可以嗎大伯?”

陳宏生一向不喜歡陳景言回家晚,他覺得男孩子在外面鬼混遲早要惹出事來,道:“在家學也挺好的。”

聞言陳事允坐在陳宏生一側有些撒嬌的意味道:“大伯你也知道我心情浮躁不愛學習,就心想著和那些同學一起可能就能靜下心來,只是這樣就要麻煩哥每天都陪著我給我講講題。”

陳宏生:“這是你哥應該做的。你爸爸花了這麽多心思把你送進一中你可以要爭口氣。”

陳事允回:“知道了大伯,那我們以後回來應該會晚許多。”

“只要不亂來就行。”陳宏生回。

陳景言就在一旁看著陳事允一點點把他老爸哄騙到位,心想以後絕不能相信這小子的話,玩兒文字游戲他可能會輸的一敗塗地。

“走吧,我帶你去房間。”陳景言說。

“好。”陳事允站起來又對陳宏生說:“大伯我就先上去了。”

陳宏生點點頭,他很喜歡陳事允,雖然這孩子成績不太好但是為人靈活,陳景言則太過木訥。

陳事允在房間裏看了一圈發現一摞證書被放在角落都落上了灰塵,他拿起一個看了看是散打的考級證書,不免覺得背後發顫。

“怎麽了?”陳景言見他不動問。

陳事允:“哥,你可真是文武樣樣行。”

陳景言:“就是考著玩兒的。”

學散打這件事陳事允是知情的,初中的時候大家都在上文化課補習班,陳景言在家太閑了就去學散打,陳事允以為就是學了點皮毛,一看這一堆證書才知道他不僅打過中段位的比賽還通過了高段位的第九段,他還是老實點為好,別成績沒上去人先殘廢了。

京歌再一次打開u盤,選擇了打印。她拿起第一頁放進書包裏明天帶給陳景言看。

她沒有想把自己的全部事情告訴任何人,並不是害怕被嘲笑,這就像是一個深淵,黑暗的盡頭仍是黑暗,她不能這麽自私把不快樂帶給別人。

陳景言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可能他們同時奇怪才會有成為朋友的可能吧,所有人都知道陳景言奇怪,可能只有他發現自己也很奇怪?

京歌還是想不通,越想心情越煩躁,索性也就不想了直接睡覺。

很難得京歌睡了好覺,但由於昨天姑姑出差了家裏只有她自己她也遲到了。遲到的人早讀是要站在走廊的,京歌拿著書看了看每個班級前走廊的人極其尷尬。

過了一會兒陳景言從她面前走過,兩分鐘後走了回來站在她旁邊,班裏還有個制度:早讀出去上廁所的同學不可以中途回來。

陳景言這種從來不關心班級的人居然還知道這項規定也是不容易,京歌心想。她繼續背自己的書,陳景言沒有書,兩手插兜倚在墻上側過頭看著京歌。京歌稍稍視線掃視就和他對視了。

京歌問:“你一直看著我幹嘛?”

陳景言:“你是個活的。”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卷名:普羅米修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因為為人間盜來了火種而受到了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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