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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姜應檀,最是嘴硬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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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應檀面上不顯,步伐卻快了幾分,行至床榻前,俯身探向傅則。

床榻上,傅則似是著了夢魘,正不停喚著“娘親”“姐姐”及“兄長”,放在錦被之上的雙手死死拽著被面,偶爾渾身發顫。

姜應檀靠坐在床榻邊,手裏拿著一本近日新出的話本子。

說是看話本解悶,實則半個字都看不下去,過了半天都不見翻一頁,反而時不時就用餘光掃去床榻。

綠萼不斷以冰冷井水沾濕帕子,為傅則擦去額上冒出的細汗。

看著傅則已經燒糊塗的模樣,姜應檀這麽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終歸有些心軟。不禁憶起他平日耍賴的樣子,如今想想,倒也有幾分惹人疼。

就這麽到了晚間,屋內點上燭火,姜應檀手裏的話本才看了不過十多頁罷了。她站起身,松了松筋骨,壓低了聲音吩咐綠萼不必跟著自己,留下照顧傅則。

諸事交代完,這才轉身去了側屋,與姜暮窈一同用晚膳。

“檀兒……檀兒?”

姜應檀回過神來,擡眸望向對面,“阿姐喚我?”

可姜暮窈並不開口,用視線點了點某處,眼中帶著無奈的笑意。

姜應檀順著阿姐的視線望去,這才發覺手裏的筷箸夾了個空,不但如此,自己還將之送到嘴邊,從頭至尾都不曾發覺異樣。

她面色不變,神色如常地伸出筷箸,夾了些時蔬放到自己碗中,眼神卻是半分都不敢去看阿姐的神色。

見狀,姜暮窈搖了搖頭,柔聲嘆道:“你呀,何必每日如此辛苦,風雨無阻地陪我用膳?”

“我想陪著阿姐……”姜應檀頭也不擡,筷箸戳著碗內的米飯。

姜暮窈眼中俱是了然,“只是想陪著?而不是在擔憂我的身子,怕我一時鉆了牛角尖,陷入往事尋短見?”

聽阿姐點明自己擔憂傅則的心思,姜應檀被打了個猝不及防,猛地擡頭想反駁,卻在對方透徹的眼神裏,將說辭盡數咽下去。

近日來,姜應檀秘密吩咐埋在北燕的暗樁再探究竟,無數關於大齊和親公主、北燕兩位皇帝、後宮奇聞的消息,如碎紙片一般呈到姜應檀的案前,她將新整理的文卷翻了又翻,發現了往日未曾發覺的駭人真相。

阿姐和親時,北燕死了的老皇帝年歲已高,且聽信道士讒言,誤服丹藥致使不能人道,便將所有怒火都撒在了阿姐身上。

老皇帝去後,不知是什麽緣故,在新帝慕容遲的籌謀下,對外宣稱永熙長公主病逝,後宮卻忽然多出個瑤妃娘娘。

哪裏是“瑤”?應是姜暮窈的“窈”字才對。

縱使埋在北燕的暗樁勢力不夠壯大,也足以讓姜應檀從寥寥幾筆的字裏行間,結合阿姐平日無意漏出的只言片語,勉強看出她在北燕兩位皇帝手中,究竟遭受了何等對待。

“那些事,還是被你知道了,是嗎?”姜暮窈深深嘆了口氣,“所以才讓白芨寸步不離跟著,自己也一直來陪我用膳?”

姜應檀急忙解釋,“阿姐,我不是故意去看的,也不是要監視你,我只是……”

看她如此著急,姜暮窈搖頭笑了,“你急什麽?阿姐都知道,你這是擔心我而已。”

說著,她放下手中筷箸,神情專註,“可是檀兒,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阿姐也不是什麽易碎的瓷娃娃。既然如今回到大齊,能再度見到你和阿曄,就已將過去種種拋之腦後,不會做什麽尋短見的蠢事。”

“所以,你不必自責與後悔。”

這話說中了姜應檀近日的心結,她就像被戳破謊話的孩童一般心虛,隨著放下筷箸。

確實如此,在怒火中燒的同時,姜應檀亦在深深怨恨著自己。

為何不更早在北燕埋入暗樁?

為何不及時發現北燕後宮異樣?

為何兩年前才得知阿姐仍活著,讓她在北燕被活活磋磨至此!

與其同時而來的,是濃濃的後怕和擔憂。她怕阿姐縱使回了大齊,依舊被過往的噩夢所驚擾,故而連連往側屋跑,且吩咐白芨寸步不離地伺候阿姐。

一是阿姐在北燕的舊事,二是傅則反覆的病情,近日來,此兩件事一直使姜應檀不得好眠,日日驚醒。

如今聽阿姐這般勸導,姜應檀的聲音低了下去,“檀兒知道了。”

姜暮窈看得出妹妹還在自責,只是嘴硬不肯說出來,轉而揶揄道:“方才,檀兒為何出神啊?怕不是心心念念著病倒的人吧?”

“怎麽會!”姜應檀微微睜大雙眼,仿佛心虛之人被踩了痛腳。

“是嗎?怎麽阿姐瞧著,我們檀兒的心思都不在這兒?”姜暮窈輕笑一聲,眼中俱是了然,“既然如此擔心傅則,你不如正屋陪著才好。”

姜應檀很是“不以為然”,嘴硬道:“有什麽好陪的,左右吩咐了綠萼留下照顧,我在那兒幹看著作甚!”

姜暮窈沈沈呼出一口氣,無奈地望著自家妹妹。

在姜應檀生母,即先帝的陸皇後仙逝之後,她一直親手照料姜應檀長大,對其喜惡、人前人後的性子等等,最是熟悉不過,深知姜應檀那嘴硬心軟的“毛病”。

就拿傅則生病這事來說,明明私下擔憂得很,然而被人問到之後,姜應檀反而嘴硬起來,話裏話外都是她丁點不擔心。

姜暮窈邊嘆氣邊搖頭,怎麽這麽多年過去,都沒人治治她這“臭脾性”!

左右是自己妹妹,姜暮窈拿捏她的手段還是有些的,單刀直入地問:“你不擔心,方才怎會出神許久?”

姜應檀顧左而言他:“那是在思量城外流民如何處置,北燕是否有異動,京城內又有什麽跳梁小醜在作亂……”

“順安。”姜暮窈語氣有些硬,像是發怒的前兆。

此二字一出,就像是給姜應檀施了話本中寫的定身之術,讓她立即閉緊一直說個不停的嘴巴。

縱是過去再多年,姜應檀也會怕阿姐冷臉。

猶記得幼時犯了錯,阿姐便會用這樣的語氣來訓誡她。阿姐不用氣急敗壞地發怒,只要這麽一聲語調沒有起伏的“順安”,就會讓她再也不敢胡鬧。

眼下,即使隔著一副面具,姜應檀仍然能描繪出面具下,阿姐會是什麽失望的神情,直讓她覺得心裏頭發虛。

姜應檀低眉順眼地坐好,乖乖聽訓。

見她如此乖順,姜暮窈哪裏還舍得發火,好氣又好笑地瞪她一眼,“現在怎得如此乖了?”

姜應檀放輕了聲音,如實回道:“檀兒不想讓阿姐不快。”

聽她的語氣裏夾雜著的不安,姜暮窈嘆了聲氣。

與妹妹重逢後算起,已有了些時日。在此期間,她見了傳聞中英武不凡的妹夫傅則,聽妹妹細致闡明傅則身上的異樣從何而來。

細心聰敏如姜暮窈,自是敏銳察覺了自家妹妹與傅則相處的不妥之處。本想借此機會提點一二,可見姜應檀此時的神色,又顧慮這是他們夫妻兩人之間的事情,自己終究不好多說。

暗自思量許久,姜暮窈緩聲問道:“那麽,你方才可是在擔憂駙馬?”

“是。”語氣老實極了。

姜暮窈頷首,“既如此,用完晚膳後,就回去陪著他吧。”

怕阿姐再動肝火,姜應檀低聲應了。

甫一用完膳,姜暮窈便催人回去。

看著白芨掀開門簾,姜應檀將將要邁出門去,姜暮窈終歸還是開了口,“檀兒。”

聞聲,姜應檀立即轉過身來,笑著問:“阿姐有何事?”

姜暮窈語重心長道:“我見駙馬似是藏著心事,倘若他身子好轉,你可與他好好聊一聊。”

對此,姜應檀不解其意,但還是應了句,“我知曉了。”

望著姜應檀離去的背影,姜暮窈眼中盡是憂慮。

如今的駙馬,心智雖小,但能看得出他極其在意和重視檀兒,而檀兒卻對此不以為意,全然忽視了對方眼底的不安。

希望他們夫妻詳談一番後,檀兒能發覺駙馬一直深藏的忐忑不安,究竟從何而來,能解開對方的心結。

如此,不論駙馬是否恢覆記憶,他們日後才能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另一頭,姜應檀回到正屋,繞過屏風時,訝異發現傅則竟是清醒了。

他正對屏風趴著,似是在默默等著什麽,望見姜應檀回來,黯淡的眸子陡然亮了。

傅則笑盈盈地喚道:“姐姐,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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