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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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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間,太陽已經靠近西山,天空中漂浮著橙黃色的雲彩,夕陽朦朧的照在謝規敘身上。

他閉著雙眼,呼吸綿長,許是睡著了。夕陽的餘輝像是給他鍍了層金光,讓他棱角分明的冷俊臉龐變得柔和了幾分。

謝規敘長了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他的皮膚比一般男人的要白,長眉若柳,五官俊美,長得很標準,像是照著圖紙雕刻出來的一般。

蘇溪橋不經看得有些入迷,都沒發現院子裏有人進來了。

“大嫂。”

進來的人是位姑娘,大約十三四歲,穿著一身桃紅色衣裳,衣裳被洗過很多次,已經看著有些褪色了。

她提著上午周氏拿著得那個籃子,籃子上還蓋著一塊深色碎花舊布。

謝舒蘭見蘇溪橋一臉困惑,就笑著說:“是我娘讓我過來給你們送飯的。”

這時謝規敘已經醒了,他從躺椅上坐起來,出聲詢問道:“可是舒蘭?”

謝舒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謝歸林答道:“是的,大哥。”

她的眼圈有一絲絲泛紅,不用說蘇溪橋也知曉是何緣故。

為了避免著憂傷得氛圍繼續蔓延,蘇溪橋走到謝規敘的身旁,伸手把他從躺椅上扶起來,轉身對謝舒蘭說:“進去說吧。”

洗幹凈的桌椅陸也已經搬進去了,謝舒蘭提過來的飯菜跟中午一樣,只不過青菜變成了土豆。

蘇溪橋覺得總是吃周氏做的飯也不太好,所以她向謝舒蘭詢問了她家菜地的位置,明天到鎮上買些油煙調料她自己可以做著吃。

謝舒蘭說等她明天從鎮上回來了,就帶她去認認地。聽規敘說,他爹把村裏的地都給他了,一共四畝,兩畝旱地兩畝水田,不過很久沒人種了,得自己開荒。

蘇溪橋聽到說這件事後,冷笑了一番,還真是是親爹,給一個瞎子分地,他能幹的了嘛?

難怪非得娶個農家女,合著是娶回家種地的。

晚飯後,蘇溪橋把碗洗幹凈放在廚房的櫃子裏,她呆呆坐在桌前,突然想起古代沒有牙刷和牙膏,她晚上不刷牙會難受的睡不著。

後來她想了一個簡單點的法子,燒點開水晾一會兒,漱個口或許能好受點。

古代沒有洗澡間,蘇溪橋只能提著浴桶到院子裏去洗澡,還好這裏的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不然像現代那樣到處都是路燈,那她連澡都沒地兒。

她終歸是個女的,不能總在院子裏洗澡,萬一被人看見可不得了。蘇溪橋思索了一下,還是得盡快蓋個廁所和浴室。

洗完以後身上清清爽爽的,蘇溪橋進門以後看著依舊坐在躺椅上的謝規敘,他看不見,也沒人跟他說話,很落寞的樣子。

蘇溪橋設想了一下,如果她是謝規敘,估計會心慌到發瘋吧,但是謝規敘很安靜,或許是因為習慣了吧!

鍋裏還剩有熱水,蘇溪橋問謝規敘:“你要不要洗澡,我可以幫你,但是你的自己脫衣服和穿衣服,我會給你把衣服整理成你方便的樣子。”

謝規敘點了點頭,說:“那就有勞夫人了。”

蘇溪橋:“……”

她臉色變了變,商量道:“能不能換個稱呼?我叫蘇溪橋。”

謝歸林勾著嘴角回道:“那就叫你小溪,如何?”

蘇溪橋頓了頓,好一會兒才說:“……行吧。”

蘇溪橋寬慰自己,小溪總比夫人強是吧,一個稱謂而已。

等謝規敘洗漱完以後,蘇溪橋並把門閂插上,熄滅了門廳的油燈,扶著他進了臥室。

臥室窗子上的窗戶紙已經完全風化碎成了渣,蘇溪橋打算明天買塊布回家,自己做個簡易的窗簾。

木床上放著兩床紅色的棉被,都是新的,這是她娘家給的唯一陪嫁。

蘇溪橋說:“你晚上睡裏面,有什麽需要就把我叫醒。”

“不過我可能睡姿不太好,你要有心理準備。”蘇溪橋的睡姿是被大學舍友公認過的。

謝規敘頷首簡單點了點頭。

起初謝規敘還認為蘇溪橋可能只是謙虛一說,直到雞鳴一聲時,蘇溪橋平躺著的身子猛然一轉身,朝著睡在裏面的他用力踹了幾腳。

剎那間,謝規敘隱約看見了那地府的黑白無常站在床前,拿著繩索在喚著自己的名字,面容冷陳,極其嚇人。

那是他這二十年間離死神最近的一次,待他氣息稍稍平覆以後,身邊睡著的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

從沒見過有哪個姑娘家睡覺如此勇猛,叫去殺豬都能行。

這一覺,蘇溪橋睡得非常舒坦,一夜無夢,直到天亮。外面的光線從窗口,偷偷溜進來照亮了整個臥室。

她睜開雙眼,看到謝規敘整個人都快貼到墻上去了,被子裹得嚴嚴實實不留一點縫隙。

蘇溪橋還以為他只是冷的慌,起身以後就把自己蓋著的被子,全然蓋到了他身上。

後來,謝規敘直接被這兩床八斤的被子壓得滿頭大汗,不得已醒來就把自己身上那套潮濕黏人的衣物給換了下來。

蘇溪橋看著謝規敘換下來的衣服,心裏還暗暗念叨,這人果然是個少爺,還有潔癖,還好自己也有強迫癥,不太能接受的了不幹凈的東西,不然她還真不一定能受的了。

早飯蘇溪橋熬的白粥,用的是昨天中午周氏提來的,煮出的粥很是粘稠,軟糯。稻米的香氣能飄幾裏地,她這個不愛喝粥的人都喝了兩碗。

村裏到鎮上有一段很遠的山路要走,本來蘇溪橋是打算一個人去的,但是他初來乍到也怕被人坑。

只不過謝規敘眼盲,走起路來不是很方便,所以他們腳程很慢。半個時辰的路,硬是走了一個半時辰才到。

臨近鎮口的時候,碰到好幾夥人挑著籮,裏面裝著蔬菜,和手工藝品;也有趕著牛羊的人,羊群一路咩咩叫,搖搖晃晃往鎮子裏走。

蘇溪橋打算帶著謝規敘先去看診,今早起來時發現他有點精神倦怠,也不說話,多半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他們走到一家叫回春堂的醫館門口,裏面人提著打包好的藥往外走,外面的人扶著面如菜色的人進去,人多的排起了長隊。

剛進醫館大門,就看到一個長相文弱一身書生氣息的人,面帶笑意朝這邊過來。

“阿敘來了?”那人跟謝規敘打招呼。

謝規敘擡手拱禮,聲音低啞,“元清兄。”

這人叫文元清,以前跟謝規敘在同一個學堂念書,兩人情誼非同一般,再加後來謝規敘生病後,一直都是文大夫在給他看診,來往就更加密切了。

文元清在謝規敘大婚時去過謝府喝喜酒,自然認得蘇溪橋,於是就直接說:“我爹這會兒還忙著,你們是來覆診就得等我爹,要是抓藥,我也可以去給你抓。”

文元清也是個秀才,跟謝規敘是同一批參加的會試,後者是沒能參加會試,而他是參加以後落榜了。

落榜以後他便跟著他爹學醫,簡單的小病和按方抓藥,他現在也能應付的來。

只不過謝規敘這病太過離奇,藥一直吃著不見好,不吃立刻就覆發,偶爾還伴有胸悶氣短,著實難辦,就連他爹都謹小慎微的給治著。

蘇溪橋看著謝規敘那張略帶蒼白的臉,沒有宣問他的意願,直接跟文元清說:“我們看診。”

文元清聽到他的話,楞住了,用疑慮的眼光看著謝規敘。

謝規敘雖然看不見,但感覺到了,他嘴角微微勾起,輕輕地重覆了一句,“我們看診。”

既然是看診,那便要等文大夫,文元清便帶著他們到醫館後面的院子裏喝茶。

醫館的後院不是很大,幾個架子上都放著晾曬的藥材,蘇溪橋就大概的看了幾眼,不太仔細看。

她見這一時半會文大夫也不得空,就跟謝規敘說:“要不你在這等著,我去買瓦片和菜。”

謝規敘閉著眼睛,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蘇溪橋以為他沒聽見,就又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蘇溪橋見他不說話,心中不解,這是怎麽了。

過了片刻她才回過味來,有些氣憤的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帶著你的銀子跑?”

謝全分家的時候除去分了地,還分了十兩銀子給他們,當作是謝規敘的醫藥費。

謝規敘眼盲還疾病纏身,若是一分錢都不給,病死在外面,怕是傳出去謝府的臉面都會丟盡。

謝規敘手裏握著文元清給他倒的茶,悶聲地喝了一大口。他確實怕蘇溪橋會帶著銀子跑,更怕他會把自己丟在醫館。

爹娘自他生病以後就待他不如從前,這次說是分家,在他覺得更像是爹娘覺得他沒用了,要丟了他。

眼睛看不見,心中的不安越演愈烈,但他又不喜把話說得太過明白,只能悶在心裏,手指使勁握成拳。

蘇溪橋看著他突然縮緊的手,心中便氣憤不起來了,他只是個病人,需要照顧。

“放心,我一定不跑,我只是覺得你身體不好,走這麽遠的路肯定累了,你在這歇息一會兒,待文大夫給你看診過後,我們指不定還得走著回去。”

謝規敘聽到蘇溪橋放低聲音安撫自己,就把手松開了,板著的臉也松懈下來了,沈沈地說:“那你快去快回。”

見他著這副模樣,蘇溪橋“噗”地笑出聲:“知道了。”

真是的明著說開不就好,何必讓人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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