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夜貓子不睡，很快會引來滕家執勤人員的註意，姜小咪看了一眼姜方淩，拉上帳篷口重新躺下。

豎起耳朵監聽外面的動靜，片刻功夫，果然熱鬧起來。

滕翼用擴音器喊道：“大半夜不睡覺幹嘛？想跑啊？外面的雪有半米深，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小短腿能跑多遠。”

說完吩咐保安打開場館唯一出口。

少年們面面相覷，看著敞開的大門，誰也不敢第一個走出去。

滕翼：“我可是給過你們機會的，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姜小咪拉開帳篷口，看了看姜方淩，姜方淩搖搖頭，眼神一凜，姜小咪看明白了，這是不讓她輕舉妄動。

姜小咪轉頭看向吳說，他最近有點低燒，精神不濟，被滕翼的擴音器吵醒了，一臉不耐煩地探出個腦袋，看著帳篷前的小雪人。

滕信也看到了吳說帳篷前的小雪人，一臉陰笑地走過來，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碾了兩下，小雪人的腦袋當即成渣。

吳說看著身首異處的小雪人，不自覺地拳頭握緊又松開，沒有勃然大怒，抄起地上的雪球，閃到滕信面前，直接沖臉懟上去。

姜小咪心道：不好，吳說急眼了。

滕信眼睛鼻子各進了一點雪，視線受阻，吳說看了一眼外籍黑衣人，估摸了一下距離，狠狠地踹了一下滕信的膝關節。

滕信吃痛雙膝跪地，嗷了一嗓子，喝道：“給我打！”

外籍黑衣人伸手擒拿吳說，吳說彎腰後退，衣料擦過黑衣人的手指，忽然聽到姜小咪大喊：“往出口跑！”

吳說艱難脫身，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其他人倒是聽到了，蜂擁跑向出口。

場面一時很混亂，滕翼急忙命令保安關門，雙方起了沖突。姜小咪和姜方淩對視一眼，這是絕好的逃跑機會。

姜小咪敏捷地從睡袋裏爬出來，反方向奔著吳說去了。

姜方淩拽住她棉服帽子，“反了，這邊出口。”

姜小咪：“大姐，你先走，我得幫吳說。”

姜方淩死命地拉著姜小咪的棉服帽子。

姜小咪被勒得喘不過氣，雙手舉過頭頂，“我跟你走......咳咳......我跟你走。”

姜小咪剛一扭轉腳步，忽然，腳下的地面晃了一下。

緊接著又晃了晃。姜小咪感覺有點站不穩。

姜小咪：“大姐，我要倒。”

姜方淩：“我也是，地震了嗎？”

混亂中不知誰喊了句“好像地震了”，使得混亂的場面更加無法控制。

地震帶來的壓迫感，逼得所有人抱頭鼠竄，滕翼抓著身前的欄桿勉強站穩，終於害怕起來，在助理的保護下逃了，外籍黑衣人也不再過多與吳說糾纏，扛起滕信找掩體。

地面晃得十分厲害，姜小咪根本站不住，慌裏慌張地被姜方淩拉著跑，磕磕絆絆不是撞到人就是被空降的碎石子砸，跑到大門邊上才發現，出口上方的橫梁被震裂，塌了，只留上面很小的一條縫，勉強能通過一個人。

地面還在晃，那條縫隨時有可能被埋沒，已經有人朝著那條縫攀爬了，姜小咪推了姜方淩一下。

姜方淩：“你幹什麽！”

姜小咪：“你幹什麽？你不走我怎麽出去。”

地面的晃動沒完沒了的，此時若不走，可能真走不了了，姜方淩道：“你跟緊了我。”

姜小咪推著姜方淩往上走，等到她上的時候，地面劇烈的搖晃了一下，姜小咪順勢傾斜，滾下去了。

姜方淩：“快點上來！”

姜小咪：“知道啦。”

後續爬上來的人催促姜方淩趕緊走不要堵著出口，姜方淩進退兩難，吼了一嗓子“外頭等你”，先爬出去。

姜小咪支楞起上半身，擡手摸了一下前額火辣辣的地方，流血了。

承重墻已經出現1米長的裂痕，整個場館或許已經搖搖欲墜，姜小咪恍惚了下，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已經不言而喻，她還沒有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身體再一偏，這回被人推到一邊。

吳說將她推開了。

原來坐過的地面迅速裂開了一條地縫。光是在邊上看著，姜小咪都心有餘悸，吳說只是捂著口鼻等地縫停止蔓延，一把拽過姜小咪，滾出好幾米遠。

連滾帶爬摸回到之前待過的掩體中，這裏足夠安全，吳說把姜小咪輕輕放在裏面，這才松了口氣，再一看，姜小咪半邊臉都是血。

吳說嚇壞了，俯身查看出血點。姜小咪向後靠著喘勻了氣，一巴掌呼開吳說湊近的臉，拍去衣服上的灰塵，道：“沒事，小傷。”

吳說脫下外套，翻過來，找了塊相對幹凈的布面，一點點擦拭姜小咪臉上的血跡，“出這麽多血還是小傷？萬一留疤了怎麽辦？”

姜小咪本想笑一下不讓吳說多慮，但前額傷口鈍痛，她實在笑不出來，再加上吳說處理的手法不專業，姜小咪被他弄得眼睛潮乎乎的。

或許覺得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過於可憐，姜小咪道：“你不會擦就不要添亂了。”

吳說停手，眉間閃過一絲慍色：“那你自己來。”

姜小咪隨便扯塊袖頭一抹：“就這樣。”

吳說漠然地轉過身，背對著姜小咪。

姜小咪把外套重新披在吳說身上，看著他的側臉，道：“扯平了。”

吳說：“什麽扯平了？”

姜小咪：“你扔了我的糖，我不領你的好意。”

吳說：“不對，你還欠我一包跳跳糖。”

姜小咪想了想：“......我沒說要給你啊。”

吳說：“不給我你拿它出來顯擺什麽？閑的嗎？”

姜小咪沒心情跟他吵：“好好好，我閑的，明知你不識逗我就不該撩撥你......”

忽然，吳說轉身擡手，一語不發地撕開創可貼的外包裝，一把按到姜小咪前額上。

姜小咪痛得一哆嗦，“你輕點......”

吳說沈著臉：“女孩子忌諱破相，下次要保護好自己。”

姜小咪：“你以為我不想啊，我只是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姜方淩困在這裏遭罪，姜家上下待我很好，我拿不出可以回報的東西，唯有在姜方淩身上多花點心思，讓她的路走得順些。”

吳說淡淡地看了一眼姜小咪，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同是天涯倒黴人的親切感，他拖著尚未恢覆的病體跑過來給滕家兄妹折騰，何嘗不是為了保護自家大哥。

吳說：“廢話真多。”

姜小咪沖他嘻嘻一笑：“這裏只有你我二人，我呢是個不說話能憋死的主，只能委屈一下你嘍。”

吳說：“你再多一句嘴，我就......咬你一口。”

姜小咪一骨碌往裏蹭了蹭，跟吳說之間隔了一條寬寬的“三八線”，驚魂未定道：“你來真的？你不會被老鼠咬到腦袋得狂犬病了吧？看在共患難的情面上，我們就算不能交個朋友，你......你也不能咬人啊。你這麽討厭一個女孩子你禮貌嗎？”

有什麽東西掉下來，落在掩體周圍，姜小咪見吳說神色正常，不由自主地靠過去，畢竟跟地震的破壞性比起來，正常狀態下的吳說毫無殺傷力。

姜小咪見吳說一直看著一個方向，循著目光看過去，哦豁，那個氣急敗壞的背景看起來好眼熟，像是滕信。

想不到還有滕家大少爺被困於此，活該。

姜小咪隨便撿了塊石頭，瞄準了滕信的後腦勺，拋過去。

沒砸中，但成功地引起了騰信的註意。

滕信轉身朝他倆豎中指，剛要起身，被外籍黑衣人按著腦袋蹲下，一塊木質板子脫膠，砸在他正前方。

滕信本能的蹬著腿後腿，面對天災的恐懼是無法遮掩的，他的臉上並沒有半分劫後餘生的僥幸。

地面又開始劇烈地搖晃，唯一的出口被徹底堵死，姜小咪緊緊貼著吳說，縮成一團，不斷有東西掉落砸在耳畔，聲音之尖銳好像這個掩體下一秒土崩瓦解一般。

等這一波震動過去，周圍安靜下來，姜小咪拿開吳說捂著她前額的手，道：“你......掌心好燙。”

吳說：“你腦門也很燙。”

姜小咪單手壓上吳說額頭，淡淡道：“果然燒起來了。”

吳說：“你要這麽說我確實腦袋有點沈。”

姜小咪嚷道：“那你還不躺下。”

吳說強撐到現在，就是不願接觸冰冷硌人的地面，他勉強轉個身，想找個東西靠一靠，眼前突然一黑，可能是燒糊塗了，再一睜開眼發現自己枕上了姜小咪的腿。

姜小咪俯視著吳說：“悄悄告訴你個秘密，你是第一個枕我腿的人。”

吳說承受不起這份殊榮，要爬起來，後被姜小咪輕輕摸著頭繼續枕腿。

姜小咪：“看在創可貼的份上，我可以讓你枕到腿麻，之後你要是再頭暈，我可不管了。”

此後的幾個小時裏，吳說一直處在半睡半醒之間，雖然腦子混沌，但觸覺是真實的，他有好好地枕著姜小咪的腿，有時翻個身腦袋滾遠了，姜小咪冰涼涼的手馬上伸過來扒拉他。

直到腦袋與地面有了零距離接觸，吳說徹底清醒了，入目是姜小咪近在咫尺的臉，只是這張臉上早已沒了往日嬉皮笑臉的生機，掩體被掉下來的鋼筋混凝土一分為二，他們被半埋在廢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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