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咪坐在花壇邊等了個把小時，見吳家隨從耷拉腦袋空手而歸，就知道滕葭已經順利逃進隔離區，懸著的心落了地。

天色已晚，姜小咪起身往浣熙廳方向走去。

滕葭的突然到訪，讓姜小咪更加雲裏霧裏，他是如何認出自己的？之前在小女孩家他沒有相認，今日冒死闖進吳家見她又是怎麽回事？他為何會感染類枯死病？......

她要尋個機會問問滕葭，他這些年的經歷遭遇，或許有些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浣熙廳近在眼前，姜小咪看到吳說站在門口，盯著她看。

又來了，吳說啥時候能改改鉆牛角尖的倔脾氣，不跟她這張臉較勁。

姜小咪一笑：“你在等我嗎？”

吳說輕輕“嗯”了一下，“吃飯吧。”

姜小咪一整天沒正經吃過飯，一聽說要吃飯，眼睛冒光，撲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戳了個雞腿，惡狠狠的咬了一口。

吳說：“去洗手。”

姜小咪叼著雞腿去洗手間。

吳說：“洗幹凈點，我要檢查。”

一墻之隔傳來含糊的回答聲：“好麻煩。”

姜小咪舉著幹凈的爪子來到吳說面前，看到吳說在醒酒，還是箜炫。

姜小咪：“你來聞聞，是你家的洗手液香，還是箜炫香。”

吳說看了一眼姜小咪手背和手腕處的燒傷痕跡，若無其事地給姜小咪倒上一杯。

“自然是箜炫香。”姜小咪自問自答起來：“裏面是不是放了食用香精？”

吳說幫姜小咪解開被卡住的頭發，拿掉外套，“我說放了你就不喝了？”

姜小咪一飲而盡，“不可能，滿上滿上。”

吳說默默給姜小咪盛了一碗烏雞湯。

姜小咪勉為其難喝了半口，嘿，這湯味地道，跟小時候在姜家喝到的一模一樣。

姜小咪瞄了一眼廚房，心道吳說不會花高價把姜家煲湯的大師傅挖過來了吧，太破費了，這怎麽好意思。

姜小咪端起碗一飲而盡，緊接著吐出幾片老姜。

不對，姜家大師傅煲湯從來不用老姜，因為姜易森和姜方淩討厭老姜的辛辣味。

吳說：“別看了，廚房沒有人，這湯是我煲的。”

姜小咪：“！！！”

這是什麽有生之年系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吳二少竟然會煲湯，還煲的如此好喝，賢惠啊。

姜小咪看著餐桌上的四菜一湯，問道：“你還炒了菜？”

吳說把剝好的蝦遞給姜小咪，“嘗嘗。”

姜小咪每道菜都嘗了一口，無一例外全是姜家的味道。

姜小咪不敢動筷子了，吳說這分明在試探她。

試探她的同時還秀了一波廚藝。

姜小咪咬咬筷子頭，算了，還是喝酒吧。

吳說：“某人之前跟我抱怨說，吳家的飯菜沒有她家的好吃，我不信，機緣巧合下我有幸蹭了一頓，也沒有那麽的好吃，就是比吳家多了一絲煙火氣。”

這個某人的話聽起來有些耳熟，姜小咪不自覺的對號入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吳說也不指望能套出什麽，“要換季了，我這裏沒有你能穿的衣服，明天你跟我去買。”

一聽能出門，姜小咪自然高興，但她最想去的不是商場，而是隔離區，有些事情，她要問問滕葭。

姜小咪：“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去。”

吳說早就看穿了姜小咪心裏的小九九，就知道她要去見滕葭，吳說面色不悅，關於姜小咪和滕葭那些年的閑言碎語，他一筆筆都記著呢，今天未能將滕葭繩之以法是那廝運氣好，走著瞧吧。

吳說起身上樓，行至一半，陰陽怪氣道：“你既長著這張臉，就需時刻牢記，不要亂給我扣帽子。”

姜小咪：“......”

回味片刻，恍然大悟，哦，堂堂吳二少，也怕頭頂一點綠啊。

滕葭回到隔離區後，自己去領了罰，然後老老實實的吃了睡睡了吃等待姜小咪來找他。

姜小咪好奇道：“如果我不來找你呢？”

滕葭撲通又跪下：“不......會......找......你......”

又跪又跪，沒完了，姜小咪道：“我認識的滕葭從不跪我，你莫不是冒充的？”

滕葭一聽，表情痛苦搖頭，反覆站起來又跪下，單邊胳膊擡起放下擡起放下，似乎在提醒姜小咪看什麽。

姜小咪：“你過來點，看不到。”

滕葭不敢。

姜小咪：“那你側對著我。”

滕葭側過身來，姜小咪看到他耳骨內凹，有半個硬幣那麽大，規則完整，像是先天所致。

姜小咪以前聽滕葭說過，他這一代兄弟姐妹很奇怪，每個人生下來時身體都會伴隨著一點缺陷，比如腳長六指、長兔唇、單邊視力為0......到他出生時，就是耳骨缺了一塊。

暫且相信了他，姜小咪又道：“你是不是不跪著說不出來話？”

滕葭：“只......有......膝......蓋......能......彎......曲......”

破鑼嗓子說到這程度，姜小咪知道滕葭盡力了，他現在嗓子指不定多痛呢。

“我給你帶了些紙筆，裏面夾雜了一包抗生素，一天一次，你記著服用，”姜小咪壓低了聲音道：“不要讓別人看到。”

滕葭點頭，“安......檢......”

姜小咪：“我自有辦法過安檢，你這副嗓子不要多說話，你把你想說的寫下來，裝到信封裏，封面一定要寫明‘家書’二字，聽明白了嗎？”

滕葭點頭。

姜小咪：“我看你在這裏登記用的是‘黃葵’這個名字，很聰明，以後在外人面前，不許使用‘滕葭’。”

滕葭笑了一下，點頭。

姜小咪看了看時鐘：“我時間有限，吳家那些人不好糊弄，先走了，以後我會定期給你送藥，你同時把家書交給我。”

滕葭點頭，又要給姜小咪下跪。

姜小咪嫌棄的擺擺手，“你膝下那點黃金快碎成渣渣，不值錢了。”

滕葭楞了一下，目送姜小咪離開。

吳說只給了姜小咪10分鐘的探視時間，姜小咪一路掐著時間，緊趕慢趕走出隔離區大門，還是看到了吳說靠著車門，不耐煩的臭臉。

姜小咪：“吳二少，我準時吧。”

吳說氣呼呼道：“超了一秒鐘。”

姜小咪：“......”

不愧是資本家的後代，真是惜時如金，一秒鐘也算超，吐了。

車子駛入主幹道，往市中心而去。

姜小咪想不明白遲到一秒鐘有什麽可讓吳說生氣的，直到她想起昨晚餐桌前吳說的陰陽怪氣，姜小咪吃屎狀的看著吳說頭頂。

一秒鐘的綠也是綠。

吳說：“你那是什麽表情？”

姜小咪不自然轉頭：“沒什麽。”

吳說：“市面上的抗生素種類多樣，你為什麽一定要華純制藥廠的？”

姜小咪：“華純是姜氏本家老廠，信得過。”

吳說把手中的平板拿到姜小咪面前，“姜氏上個季度的季報，華純連年虧損，要重組。”

姜小咪瞄了一眼，面無表情。

吳說：“你說，我把華純買下來如何？”

“沖動是魔鬼。”姜小咪有那麽一絲絲動容，“你這麽風流又敗家，你哥知道嗎？”

“我只怕姜方淩不肯賣。”吳說道：“吳家從未涉及生物醫藥領域，貿然買下不能盈利的華純，動機可疑。”

車裏一時靜默如結冰，姜小咪和吳說各懷心事，誰也沒有再講話。

熱鬧璀璨的商業街，幾乎入駐了全世界的大牌時裝。姜小咪左顧右盼跟在吳說身後，眼花繚亂看著各色櫥窗展櫃。

都說時尚界是個圈，衣服的款式十幾年一個輪回，扔掉的總要撿回來穿，姜小咪現下是深有體會。

這裏有吳家自己的商鋪，吳說把姜小咪領進去。導購小姐姐見東家來了，連忙上前招呼，“吳二少，歡迎光臨。”

吳說點點頭，看著姜小咪道：“去吧。”

姜小咪不情願地被拉去一套套試衣服。

以前在姜家的時候，都是導購小姐姐親自送新款登門，只要不出現做工錯誤，姜小咪一般照單全收。現在嘛，姜小咪試到第六套衣服就累到不想動。

導購小姐姐手裏還拿著兩套最新款，聲音溫柔如水：“要不您再試試這兩套？非常襯您的膚色。”

姜小咪搖搖頭：“你按照我的尺碼各找一套，外加之前我試過的那些，包起來吧。”

導購小姐姐笑意盈盈去幹活。

姜小咪走到吳說面前，拿掉他手中的雜志，“拿錢。”

吳說：“不用，自己家的店。”

“是你家的不是我家的。”姜小咪把手伸進吳說的口袋裏，掏出一張黑卡，大搖大擺地去刷卡。

走了幾步，姜小咪回頭一看，吳說還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笑。

在姜小咪的記憶裏，吳說幾乎從未對她笑過，她以為他的笑千金難買。

姜小咪看看手裏的黑卡，不知為什麽，她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買什麽衣服啊，他的笑不好看嗎？

吳說見姜小咪走回來，是來要密碼的，不承想......

姜小咪：“這卡裏有多少錢？”

吳說：“你想要多少？”

姜小咪：“不管有多少，衣服我不要了，我要你往後餘生每天對我笑一下。”

吳說：“......”

那她可真是賺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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