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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離開龍傲天的第八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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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雪紹不大相信沈安世會不冷靜到和謝貪歡打起來。

但是眼見這動靜,也只有沈安世的劍氣和謝貪歡的真氣能夠做到了。

或許他們並不是真的起了要鬥個你死我活的心,而是想從交手之中窺見對方的念頭。

她的思緒沒能在海底那一邊停留太久,因為,她面前的少年很快就露出了不滿的神情。

“師尊——”祝尋魚拖長了尾音,臉頰挪了挪,清秀的眉眼皺著,直勾勾盯著她,“你面前還有一個令你感到危險的魔族,你不該分散太多註意到他們身上,而是應該看著我。”

“也就一秒鐘。”

“一秒鐘也不行。”

韓雪紹沒轍了。

祝尋魚充滿稚氣的臉頰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毫無威脅,軟軟的,蹭在她的手腕上,連同吐息一般,都是溫熱的,韓雪紹翻過手腕,指尖試探性地在祝尋魚的臉頰上輕輕地劃過。

細小的絨毛,柔滑的肌膚,幾處地方被風吹得粗糙,有些微的粗糲感。

她的手有點冷,指尖劃過的時候,甚至能夠感覺到手底下溫熱的肌膚正在顫動著。

和真正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僅僅用“將人的皮囊作為衣裳”來形容大巫一族,恐怕並不貼切。

只披著一層皮,可不會有那青紫的血管、溫軟的血肉、靈活的神經,和清淺的吐息。

“一個猜想,不一定對。”系統小聲開口,“祝尋魚不會就是原作中一筆帶過的那個,一直徘徊在霧晴十島附近,喜歡越級殺修真者的,手段狠毒的人吧?我感覺有點像啊。”

對外宣稱是化神期的體修,然而真正的實力卻遠不止此,當然是“越級擊殺”了。

那時候,韓雪紹還說自己要修煉兩日,估計是遇不上系統口中的那個神秘人了。

沒想到她早就已經遇到了,就是她以為落入自己掌控中的少年,祝尋魚。

其實,祝尋魚在霧晴十島那附近徘徊,主要是為了蹲守那個引得世界發生變動的氣運之子,也就是龍祁。畢竟法寶出世,氣運之子不出現,絕對不可能,不過天道撥亂了一切命運的絲線,無形之中讓龍祁屢屢避開了祝尋魚,故而原作中他只是在旁人的交談中出現過。

龍祁出入賭石場的時候,祝尋魚剛好不在賭石場。

而韓雪紹可沒有龍祁那麽好的氣運,故而一進入賭石場,就被祝尋魚盯上了。

他聽說過氣運之子很大概率是一個男性,因為屬火,陽氣盛,在賭石場徘徊的時候也會特地註意那些生面孔,韓雪紹出現的時候剛好戴著面具,所以他一開始還以為她是男性。

後來,祝尋魚就發現她是女性了,並且從真氣中也隱約察覺到了她的極寒體質。

他失了興致,想要下殺手,卻沒想到韓雪紹竟然不貪圖鳴蛇,還將鳴蛇蛋贈與他,這才讓他產生了一絲猶疑;在窮迢城遇見的時候,他原本打算將韓雪紹解決,半途卻殺出了個水鏡,於是他只好在韓雪紹身側尋找下手機會;然而,隨著接觸越深,他就越發現韓雪紹的身上有所不同,關於氣運之子的懷疑又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祝尋魚決定壓下心思,觀察一陣。

直到方才與謝貪歡進行交談後,祝尋魚才徹底確定下來,氣運之子另有他人。

他也明白了一點,他永遠也無法找到那個氣運之子,因為命運有意讓那人避開他。

謝貪歡不說,祝尋魚也就不問了,滿眼嘲弄,只想著:原來,就連天道也懼我三分。

不過韓雪紹大約無法知曉這一點了。

祝尋魚被她的動作逗笑了,悶悶地發笑,“和‘人’看起來一模一樣,是嗎?”

——因為這不止是一具皮囊啊,這曾經屬於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人叫“祝尋魚”,而他只是接過了這具冰冷的身體,讓它重新有了溫度。

但是他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小姑娘剛窺見世間的隱秘,黑暗的深處,不能嚇著她。

“快說呀,師尊。”祝尋魚眼底的紫色翻湧,輕聲道,“告訴我,你還發現了什麽?”

“你是大巫一族的魔族。”韓雪紹啟唇說道,“你和祝追雁是同父異母——或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不過,我猜測你們都是大巫魔君的子嗣,所以應該是前者,她是魔族和人類的混血,而你是血統純正的魔族。她無法生出骨刀,你當時所說的贈人的那柄刀,是給了她。”

她望著祝尋魚含笑的杏眼,又想到謝貪歡對她說的“你可以用傷口這件事探他口風”。

於是,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是好奇我為何與祝追雁相識嗎?我帶遲小姐離開馭龍山莊之際,便被那柄骨刀所劃傷,傷口就在我的右臂上。離開窮迢城那日,我戴著面具匆匆來遲,就是因為前一夜臂上詛咒突顯,所以身體虛弱,緩了幾日才恢覆到之前的實力。”

祝尋魚沈默了一會兒,擡起腦袋,隔著憧憧火燭觀韓雪紹的眉眼,眼睫垂落,手指覆上她的右臂,布料摩擦出一陣繾綣的聲音,他的力度不重,像一片落葉般的輕,“對不起。”

“又不是你傷的。”韓雪紹道,“我也沒有要怪罪祝追雁的意思,是我自己不小心。”

祝尋魚望她,“可這刀終究是出在我身上的。”

他滿眼的歉疚,韓雪紹覺得十分是假,沒一分是真心的。

她想了想,試探道:“那麽,你有什麽辦法能夠除掉詛咒嗎?”

“骨刀覆著邪氣,邪氣與我們共生,相互依存,卻是截然不同的東西,我無法去除。”祝尋魚說道,“我將骨刀贈與追雁後,骨刀與我的聯系微乎其微,我甚至感覺不到它。”

韓雪紹問出這一句,其實也沒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連祝追雁本人都解不了詛咒。

“我原先還覺得奇怪,這世上的好刀千千萬萬,你為何會執著於那一柄刀。”韓雪紹淡淡說道,“知道那是骨刀之後,我的疑惑也就解開了,骨刀於你而言,如同骨血,對嗎?”

她不甚在意那個話題,很快就揭了過去,祝尋魚本來是應該松一口氣的。

但是他的心,不上不下的,還是懸在那裏,其他內臟墜墜地往下沈,有種割裂感。

他的遲疑引起了韓雪紹的註意,在她說出“你有些不對勁”之前,祝尋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點笑意,接過了她的話題,“是的。不知師尊是否見過追雁出刀,骨刀顧名思義,意喻以骨化刀,而皮肉為鞘,血為滑油,平日裏,將骨刀歸入體內,就如同身體的一部分。”

“骨刀只能有一柄,骨刀斷裂,可以再鑄,然而太損耗精力,若是徹底毀掉,自然可以重新鑄一柄,但此舉猶如剝肉取骨,會失去一部分修為。”祝尋魚說到這裏的時候,手仍然放在韓雪紹的手臂上,她的腦袋一低,耳上的海珠連同那穗子掃過他的手背,鳳凰的翎羽帶來陣陣熾熱的疼痛,他覺得有點掃興,唇邊的笑意也淡了,“好熟悉的穗子,是師祖的?”

見韓雪紹點頭認可,祝尋魚的手向下滑動,落在了她的手腕上,輕撩起袖口。

“這玉鐲,是尊者所贈的吧?”他一觸,就能感覺到那股鋒意,“上面還有他的神魂。”

韓雪紹不知道祝尋魚問這些是要做什麽,反而警惕起來,“......怎麽了?”

祝尋魚撤了手,態度和緩,他仍笑著,眼神卻是冷的,沒有半點暖意,好似深淵之底。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該送師尊一點東西?”他說,“師祖送的穗子,雖然顏色漂亮,卻不大襯你,一瞧便是他自己的興趣使然;尊者送的玉鐲,暖玉雖能驅寒,你手腕纖細,暖玉色澤剔透,質地厚重,也不大襯你,盡管瞧得出是他悉心挑選,他對你的了解卻不深。”

系統:“踩二捧一不可取。”

在祝尋魚退開後,韓雪紹感覺到腳下的影子開始蠕動起來,她只好更進一步,用真氣壓制著影子裏逐漸游移起來的某個東西,與此同時,她說道:“莫非你就很了解我了嗎?”

祝尋魚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他只是雙手抱胸,用一種難以言明的玩味眼神看著她。

“我不能說很了解師尊。”

他說:“但是,我所看見的師尊,是他們兩個從來沒有看見過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地面的顫動停止了下來,滌蕩的水波逐漸變得平緩,恢覆如初。

他們都很清楚地意識到,海底那一端,沈安世與謝貪歡之間的爭鬥,已經結束了。

修煉到他們這種程度的人,瞬息間便能出百招,故而不消片刻就能夠分出勝負。

說來奇怪,在這場爭鬥發生之前,發生之時,韓雪紹都心懷憂慮,然而,等到它真正結束之後,她的心卻莫名沈靜了下來,畢竟,無論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祝尋魚說道,“你猜是誰贏?”

“不是所有交手都會有勝負。”韓雪紹說道,“我猜他們一開始就沒想分出勝負。”

她說完,反問道:“你猜誰會贏?”

祝尋魚隨手把玩著衣襟上的配飾,真的就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錦華尊者。”他說道,“畢竟他身後可是一整個絕境......如果那位斷玉仙君足夠聰明,就不應該在自己的識海還沒能完全取回來之前和他交手,他可是要吃一個暗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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