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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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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瑯正疑惑,分明她是看見霜華進來的,怎麽一路上竟沒有再遇到,知道被薛奕牽出殿帥府才看到霜華在府邸外的馬車旁等著。

怕被看到,雲瑯松開薛奕手掌,三步並兩步來到霜華跟前,“娘,這位是薛奕薛將軍,多虧薛將軍收留,女兒才沒被人欺負,這些日子全靠薛將軍這照拂,薛將軍提了我做將軍府的管家。”

她向霜華介紹薛奕,將兩人之間的關系掩藏起來,只字為提,但是又怕薛奕不高興她這般處理,多說幾句把夜裏那事道出來,便悄咪咪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讓他暫時順了她意。

“回府吧。”薛奕神色淡淡,跨步進了馬車。

因有霜華在,雲瑯沒在和薛奕同坐一排,和娘親一道坐在薛奕對面。

馬車內的氣氛有些詭異。

霜華盯著薛奕看,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那眼神赤.裸.裸的,就像是許久沒有見的老熟人一樣;反觀後者,則是雙眸緊閉,背靠在馬車側壁上,瘦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膝蓋,一副冷清寡言生人勿近的模樣。

雲瑯跟薛奕在一起久了,知道他此舉乃是在思考事情,不過她好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讓他這般嚴肅。

仔細回想,好像薛奕今日將她從裴韞素房中拉出來時就是這副模樣。

馬車穿過鬧哄哄的集市,很快到了將軍府。

幾乎是車夫剛停穩馬車,薛奕就躬身出去了。

雲瑯拎著包袱扶霜華出去,在府邸門口聽見門房在跟薛奕談話,好像時說薛府那邊派人來叫薛奕回去。

薛奕沒有即刻動身,反而站在原地,頷首沈思,臉上的神情變得覆雜起來。

“你倆跟我進屋來。”

薛奕扔下一句話邊進了府邸。

雲瑯邊走,邊跟霜華說道:“娘,你別看大人話少,整日冷著張臉,其實大人心腸很好,沒有架子,也會照顧人。”

“月月。”霜華叫了雲瑯一聲,本是想問問女兒跟薛奕的關系,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麽樣也說不出來。

霜華如今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滿是愧疚。

雲瑯疑惑,眨著眼睛看她,“怎麽了?”

霜華神色恍惚,頓了頓,“無事。”

兩人跟著薛奕進屋,李四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靠近。見這副陣仗,雲瑯生疑,有些捉摸不透。

薛奕對雲瑯道:“回屋換身衣服,穿好看點,待會兒隨我出去一趟。”

雲瑯好奇,“大人,要去哪裏?”

“去了便知道了,”薛奕轉而又對霜華道:“你留下,有些事情我想單獨聊聊。”

待雲瑯離開,薛奕道:“雲瑯知道她並非你親生,但一直不知道她生父生母是誰,我想今日帶她回薛家認親。”

霜華愧疚,“這事是我的不對,我該去道歉的,我和大少爺一起回薛府。”

薛奕叮囑道:“屆時把事情講清楚就好,但不要提調換孩子是宋大娘子提出來的,只說是你執意要跟宋大娘子互換嬰孩。”

若是坦言主意是宋念蘭出的,怕是以後雲瑯當回了薛家的千金小姐,這日子也不好過。以後薛家只有薛晟一個男丁,他又不是個善茬,定是會找雲瑯麻煩。小白兔軟弱,被欺負了也不敢還手,就會躲著偷偷哭。

薛奕不放心啊。

霜華楞了楞,謹記於心。

少頃,雲瑯打扮出來,淺藍色衣裙襯得她人明艷端莊。

===

馬車在薛府外面停下。

雲瑯疑惑,薛奕回家去帶上她就算了,為何要霜華也一同跟來?

已是下午,臨近黃昏,渾圓的夕陽像一顆泛著流心的蛋黃。

落日餘暉中映著薛奕平靜的面龐,他負手而立,道:“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突然趕你走的原因?跟我進去,什麽就都知道了。”

雲瑯心中一凝,感覺到霜華握住她的手背有些用力。

兩人今日都好反常,氣氛有些凝重。

壓著心中的疑慮,雲瑯跟著薛奕往裏去了。

薛奕踏進薛府,發覺府裏仆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雖都畢恭畢敬稱呼他二少爺,但他轉身一走,背地裏嚼舌根的又冒了出來,無非是說他不是薛家親生的諸如此類的話。

雲瑯自然也是聽見了的。

秀氣的柳葉眉擰成一條平直的細線,她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快步跟了上去。

祠堂內,一股肅穆之氣撲面而來。

二房的三人面上皆帶著得意的笑;薛庸澤緊緊抿唇,鼻翼一張一翕,額角上青筋畢露;宋念蘭則跪在祠堂正中間,發髻松松散散,毫無一家主母該有的模樣。

薛晟率先開口,陰陽怪氣道:“呦,咱家的二少爺回來了。”

薛庸澤望了眼慢悠悠踏進祠堂裏的薛奕,又挪眼盯著跪在地上的宋念蘭,繼而冷聲問道:“是你說,還是我自己問?”

“我來說。”

開口的不是宋念蘭,也不是薛晟,而是剛進來的薛奕。

他很淡定,眼裏波瀾不驚。

眾人齊刷刷望著他,頗有吃驚。

薛晟不爽薛奕很久了,白了他一眼,不客氣道:“知道爹要說的是什麽嗎,你就在接嘴。”

薛奕同樣對他沒好話,“聽聽不就知道了?”

薛奕上前去了祭臺,抽出三根香,點燃,將其插.在香臺上,畢恭畢敬作揖三次。

“我,薛奕,並非薛家的血脈。”他挺直背脊,當著祠堂裏所有人的面,正聲道。

除了霜華外,在場所有人皆吃驚得望著他。

雲瑯驚於薛奕的話;而二房的人則是驚於薛奕竟然自己坦白,他們準備好的抨擊的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場,三人大眼瞪小眼。

薛奕繞到雲瑯跟前,小聲道:“乖,去扶大娘子起來。”

雲瑯恍惚,“哦”了一聲快步將人扶起。

這廂,薛晟晃過神來,厲聲指控道:“爹,您看,他自己親口承認的,他根本就不是咱們薛家人!他早就知道了!”

抖了抖衣袖上落下的香灰,薛奕瞪薛晟一眼,嗤笑一聲。

還真是巧了,從他踏進薛府那一刻開始,就感覺氣氛有些詭異,直到來到祠堂看見宋念蘭狼狽地跪在地上,薛庸澤怒氣寫在臉上,二房三人的得意洋溢於表,這一刻薛奕便什麽都猜到了。

薛家人派人到將軍府來尋他,恐是發現了他們養了二十一年的兒子,並不是親生的。

這事誰提的呢,薛奕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薛晟。

“不巧,我也是剛剛知道。”薛奕眉梢一挑,把薛晟的話堵死。

可閉嘴吧他!

“生父,乃當今殿帥,裴聞策。”薛奕一字一頓。

話畢,一石激起千層浪,薛晟臉色跟吃屎一眼難看。

走到雲瑯跟前,薛奕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以及護身符,將其物歸原主。

“娘,你可覺這兩樣東西眼熟?”薛奕問宋念蘭。

目光落在雲瑯手心上,宋念蘭臉色大變,激動地看著雲瑯,恍然大悟,“真的是你!”

薛奕幫雲瑯回答,“是她。她才是薛家真正的血脈。”

他給霜華使了個眼色,霜華會意,道:“宋大娘子,不知你可否還記得我?不記得也沒關系,二十一年前的一個夜晚,我抱著繈褓的男嬰出現在山腰的破屋,恰逢宋大娘子臨盆,宋大娘子誕下一名女嬰,我見你失望,一打聽才知道娘子想要生個男孩,是以我便央求娘子跟我調換孩子,娘子耳根子軟,被我說服了。”

霜華看向雲瑯,溫柔道:“月月,你一直問我送你玉佩和護身符的幹娘是誰麽?她不是你幹娘,是你生母。”

“月月,這個小名,是宋大娘子親自取的。”

宋念蘭指尖止不住顫抖,扶上雲瑯的眉眼,“月月。”

雲瑯宛如雷劈,她想知道生父生母是何人,卻不曾想過他們竟是近在眼前的薛家人。

她腦子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念蘭一抹眼淚,仇恨地看著霜華,叱責道:“天地良心,我從未虧待過奕哥,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好事!我將孩子給你,不是讓你賣人為奴!!”

“沒有,我娘沒有虧待我。”雲瑯替霜華辯解,“是繼父趁娘重病,哄騙我賣身。”

“真的,我娘教了我很多,讀書識字女紅刺繡算賬管家,琴棋書畫,除了琴和畫,娘都教過我。”

宋念蘭心痛,自己女兒竟然向著旁人。

不過也是她自找的,誰讓她將孩子換了出去。

一片喧嘩中,薛庸澤朗聲打斷,道:“來人,準備兩碗清水。”

薛晟氣死了,想著今日認親可以打得薛奕措手不及,趁著薛奕分神,他能主導話語權,哪知薛奕早就知道了,不僅如此,在場所有人都被薛奕牽著鼻子走。

他準備好的話全被堵在嘴邊。

片刻後,小廝端來兩碗清水。

薛奕眼睛也不眨一下,拿起銀針戳在指腹上,他今日已經驗過一次了,再多一次也無妨。

兩碗清水中,薛庸澤各滴了一滴血在裏面。

一碗不融,一碗融了。

薛庸澤對上宋念蘭泛紅的眼眶,失望心寒,“我並未強求你非要生個兒子,你這又是何必啊!”

橫豎這事被挑破,宋念蘭沒了顧及,聲音也比之前拔高幾分,“嘴上沒說,可老爺你心中難道就沒有過一絲怨念?!我膝下無子,接連四胎都是女嬰,老爺不得將薛家所有家業全留給他們二房?僅生了個兒子而已,方氏她背脊便硬了,待女兒成年婚配人家,老爺百年之後我在薛家沒個一依靠,他們二房的不得蹬鼻子上臉?”

說出來後,宋念蘭反而暢快許多。

方萍兒坐不住了,心想宋念蘭犯的事不小,日後薛家誰做主還不一定,她便還嘴過去。

“宋大娘子,凡事講證據,我們二房這麽你了,莫要詆毀他人!”

宋念蘭橫眉豎眼,“少在那裏假惺惺,你們一家子心裏怕是已經樂開了花。”

方萍兒正欲還口,薛庸澤大喝一聲,“閉嘴!”

眼看著要吵起來的兩人靜若寒蟬,一個聲也不敢吱。

“我何時說過要將薛氏產業都給晟兒?女兒出嫁,我哪一個不是給了一間鋪子?”薛庸澤氣得慌,一口悶氣堵在胸間不上不下。

“我確實在意薛家產業是否有血脈繼承,可你也不能做出的事情!若是女子有做生意的頭腦,我日後將整個薛氏給她打理又有何妨?”

方萍兒一聽感覺不妙,急著給她下了定論,“大娘子此舉和人販子又有何差異?有違道德。”

宋念蘭見方氏一副得意的嘴臉,她氣不打一處來,踱步過去想撕破那嘴臉,誰知急火攻心,剛動一步眼睛一團花,暈了過去。

“娘!”雲瑯眼疾手快,在宋念蘭暈倒在地前一刻及時扶住了她。

薛庸澤急了,“大夫!去找大夫!”

薛府上下亂糟糟。

至此,這場認親堪堪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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