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夢魚（十一）灰色地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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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 夢魚（十一） 灰色地圖三
十幾分鐘後, 那些鮫人便如潮水般退去，而此時也只剩下四五個人。
杭白川劍刃上滴著血，吐了幾口氣, 握著劍柄的手顫抖個不停。
“它們來得太快了。”比起杭白川，邱戈況的狀況更加淒慘，全身幾乎被血色包裹，擡手擦了擦飛濺到臉上的血漬, 狠狠吐了一口嘴裏的血腥味。
他們之前都以為，在上山之後, 那些鮫人才會暴露出自己的爪牙。這晚的突然襲擊, 沒有任何預兆, 而且山間的瘴氣也不應該是這時候就散去，情況來得太突然，上山的路徑又太順, 讓人不懷疑都不行。
“它們急了？”杭白川握緊的手還在不自覺顫抖，全身的體力都還沒有恢覆，但這時候恐怕沒有她休息時間。她坐了一會，又強撐著站起來，往山上望，“過了很久了, 鄭長泠應該能聽見聲音的。”
可是他們沒有下來，可能是出了什麽事。
邱戈況咳了出來幾口血，他手上身上有不少被鮫人劃傷的痕跡，邱戈況伸手攔住杭白川，“你不能上山......”
“咳咳，你現在已經被主系統盯上，現在就算上山完成任務, 到下一個任務，大概率也會被清除記憶，這樣就算完成了任務，保證積分足夠也沒有辦法打破這個循環。”
“完成任務，失憶，失憶之後你能保證自己能完成任務嗎？完成任務之後，下一個副本依然是失憶。你沒有記憶，就算積分足夠，可以兌換願望，只要宿主不操作一樣沒有用處。主系統就是想這樣困死你。”
“你難道不想從這種輪回中跳脫出來？”
杭白川瞇了瞇眼，看著眼前血淋淋的邱戈況，將手腕抽了出來。
“這種事情，恐怕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只要你想就行！”邱戈況粗喘了幾口氣，警惕的掃了眼其他幸存下來的人，玩家不多，npc們也都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兩人，玩家就更不用說了，才剛經歷完這麽兇險的一幕，壓根沒有心神去顧及周圍。邱戈況急於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將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訴杭白川：“你......你跟我來，山上的事情，已經不重要的。”
玩家進入副本中，無論受了多少傷，只要出了副本就會重新變得毫發無傷。這其實是因為玩家並不是實體投入進副本的，這就有點像是在玩全息游戲，所有的痛感都能模擬出來，但是只要一脫離游戲，游戲中的傷口自然也會消失不見。
這些畢竟都是假的，假的成不了真的。
然而這個畢竟與真實游戲不同，來到游戲大廳中的宿主，都是一個個靈魂體，而外面的軀殼，則是停留在真實世界當中。
在游戲規則中，副本裏死亡、積分清零、以及在游戲大廳中餓死，都是判定“死亡”，而這次“死亡”之後，就會被游戲系統自動感知，投放入懲罰副本，懲罰副本中，每個人都是用自己的靈魂體進行游戲。
也就是說，副本中的一切傷亡，在副本結束後，並不會隨之消失。而靈魂的死亡，則代表著徹底的隕滅。
“也許，這就是為什麽，從來沒有人從懲罰副本中活著回來過。”邱戈況坐在客棧的桌子上，眼神幽幽地看著破開的大洞，一邊說著，一邊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但是這也同樣意味著，我們可以在副本中，給我們的靈魂做手腳。”邱戈況擡起頭，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你應該不知道，被選中成為npc的人，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它們把我們改造成了一臺機器......又或者說，是與主系統差不多的東西。”
“我們是人，卻又不是人，我們不再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而是以數據一樣的東西構成的。”
“變成了數據，事情就會變得好辦很多，”邱戈況捏住了自己的手環，“只要進入懲罰副本，就可以對自己的數據源做改動，而且只要能回到游戲大廳，改動的數據源就可以回到這裏。到那時候，我們就像是一段病毒......或者說是殺毒軟件，”說到這裏，邱戈況變得興奮起來，難得笑出了聲，擡起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像是已經想象到未來。
“到時候，你就能脫離主系統的掌控，甚至能救出被游戲欺騙的其他人！”
邱戈況說到最後，瞪大了眼睛，變得有些神經質，這件事已經變成了邱戈況的執念。
比起邱戈況，杭白川低頭把玩著匕首，顯得有些冷漠。見對方說完，出聲質疑：“既然你知道要怎麽做......”
“這件事只有你才有可能成功！”邱戈況出聲打斷，他當然知道杭白川要說什麽。
他能知道這麽多事情，怎麽可能是自己一個人辦到的，他們好不容易湊齊了二十個人，可是到了現在只剩下邱戈況一人。不是沒有人試過進入懲罰副本，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成功。進入懲罰副本，就相當於親自踏入游戲為他們準備的行刑之地，要想逃出這個地方，又得讓游戲系統不得不判定副本通關成功。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邱戈況知道自己的實力，最後一個同伴失敗之後，他也清楚自己被主系統盯上了。東躲西藏了好久，直到遇到了杭白川。
他與杭白川並不熟識，當時在副本中遇到過幾次，她是黑金游戲大廳裏，僅存的比較有名的大佬。
在邱戈況才進入黑金游戲大廳，也就是最高等級的游戲大廳時，對方就已經在了。可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廳中的主系統突然閃爍，通知所有玩家杭白川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
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從前的大佬進入最後任務後，便了無音訊，所有人都覺得完成任務後就是這樣。可那次通報讓整個黑金大廳都產生了一種恐慌，原來通過副本是會通報的，那之前那些沒了小心的玩家，難道就全死在了副本當中？
那時候邱戈況還離自己的目標遠得很，他一直沈浸在任務當中，根本沒有心情去了解這些。所以當時的他也沒註意到，完成任務的杭白川再沒有出現在游戲大廳中，直到輪到邱戈況自己。
“主系統真的對你很重視，明明按照順序，你應該先比我成為npc，可事實看來並非如此。”
邱戈況嘆了口氣，從桌子上下來，“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不想被那種東西蒙騙。我相信，你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杭白川歪頭看了對方一眼，她還真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杭白川確實對邱戈況所說的挑戰很感興趣。
“我要怎麽做？”
“我搞到一個東西，可以放在手環裏，這樣你的記憶主要找到觸發點就能恢覆......”
“......其它的，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
......
“咳咳，咳咳咳。”鄭長泠在一片窒息中清醒過來，她掙紮地沖破包裹住自己的水膜，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好在周圍沒人，這讓鄭長泠放心了下來。
剛才包裹自己全身的液體，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麽，鄭長泠此刻只感覺全身無力，趴在地上就只能簡單的撐一撐，擡起上半身都非常吃力。
鄭長泠咬著牙，環視周圍，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周圍滿是水泡泡一樣的動力，一個個人都閉眼封在水泡泡裏，鄭長泠甚至見到了第一個死亡的人。而後在她右手邊，就是封鈴和她們的同伴。
她掙紮著要去救人，可力氣全被莫名抽空，連站都站不起來，鄭長泠只能在地上趴著，雙手拼命伸直摸索，觸碰到包裹住兩人的水泡泡。
說是水泡泡，其中的粘液卻讓人感覺惡心，黏糊糊的，雖然沒有任何味道，卻總讓人起雞皮疙瘩。這些東西總讓杭白川想起那些魚卵，還有懸崖上垂吊下來的人骨。
水泡泡外面一層膜的韌性很大，還在鄭長泠摸索到了一片薄薄的石片，這才將水泡泡劃破。
封鈴整個人倒向了鄭長泠，壓得她動彈不得。好在封鈴很快也醒了，兩人艱難的翻滾一下，也順利脫離困境，這時候鄭長泠身上的力氣恢覆了一些，她總算是能趁著樹幹勉強站起來。
於是鄭長泠和封鈴兩個人，一個個劃開水泡泡，將人從其中解救出來。
**
這時候鄭長泠才發現，所剩的活人已經不多了。
許多都是已經開膛破肚，空掉的腹腔裏面是密密麻麻的魚卵，那些魚卵在泡泡液體的滋養下，生長得大了許多，發脹的一個個擠滿翻開的血肉，看起來十分惡心。
而那些屍體保存得卻十分完好，第一天失蹤的屍體，那人就像只是睡著一樣，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血色，比客棧裏他們保存的那具屍體，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任誰也看不出，這是最早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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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 那些鮫人便如潮水般退去，而此時也只剩下四五個人。
杭白川劍刃上滴著血，吐了幾口氣, 握著劍柄的手顫抖個不停。
“它們來得太快了。”比起杭白川，邱戈況的狀況更加淒慘，全身幾乎被血色包裹，擡手擦了擦飛濺到臉上的血漬, 狠狠吐了一口嘴裏的血腥味。
他們之前都以為，在上山之後, 那些鮫人才會暴露出自己的爪牙。這晚的突然襲擊, 沒有任何預兆, 而且山間的瘴氣也不應該是這時候就散去，情況來得太突然，上山的路徑又太順, 讓人不懷疑都不行。
“它們急了？”杭白川握緊的手還在不自覺顫抖，全身的體力都還沒有恢覆，但這時候恐怕沒有她休息時間。她坐了一會，又強撐著站起來，往山上望，“過了很久了, 鄭長泠應該能聽見聲音的。”
可是他們沒有下來，可能是出了什麽事。
邱戈況咳了出來幾口血，他手上身上有不少被鮫人劃傷的痕跡，邱戈況伸手攔住杭白川，“你不能上山......”
“咳咳，你現在已經被主系統盯上，現在就算上山完成任務, 到下一個任務，大概率也會被清除記憶，這樣就算完成了任務，保證積分足夠也沒有辦法打破這個循環。”
“完成任務，失憶，失憶之後你能保證自己能完成任務嗎？完成任務之後，下一個副本依然是失憶。你沒有記憶，就算積分足夠，可以兌換願望，只要宿主不操作一樣沒有用處。主系統就是想這樣困死你。”
“你難道不想從這種輪回中跳脫出來？”
杭白川瞇了瞇眼，看著眼前血淋淋的邱戈況，將手腕抽了出來。
“這種事情，恐怕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只要你想就行！”邱戈況粗喘了幾口氣，警惕的掃了眼其他幸存下來的人，玩家不多，npc們也都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兩人，玩家就更不用說了，才剛經歷完這麽兇險的一幕，壓根沒有心神去顧及周圍。邱戈況急於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將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訴杭白川：“你......你跟我來，山上的事情，已經不重要的。”
玩家進入副本中，無論受了多少傷，只要出了副本就會重新變得毫發無傷。這其實是因為玩家並不是實體投入進副本的，這就有點像是在玩全息游戲，所有的痛感都能模擬出來，但是只要一脫離游戲，游戲中的傷口自然也會消失不見。
這些畢竟都是假的，假的成不了真的。
然而這個畢竟與真實游戲不同，來到游戲大廳中的宿主，都是一個個靈魂體，而外面的軀殼，則是停留在真實世界當中。
在游戲規則中，副本裏死亡、積分清零、以及在游戲大廳中餓死，都是判定“死亡”，而這次“死亡”之後，就會被游戲系統自動感知，投放入懲罰副本，懲罰副本中，每個人都是用自己的靈魂體進行游戲。
也就是說，副本中的一切傷亡，在副本結束後，並不會隨之消失。而靈魂的死亡，則代表著徹底的隕滅。
“也許，這就是為什麽，從來沒有人從懲罰副本中活著回來過。”邱戈況坐在客棧的桌子上，眼神幽幽地看著破開的大洞，一邊說著，一邊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但是這也同樣意味著，我們可以在副本中，給我們的靈魂做手腳。”邱戈況擡起頭，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你應該不知道，被選中成為npc的人，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它們把我們改造成了一臺機器......又或者說，是與主系統差不多的東西。”
“我們是人，卻又不是人，我們不再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而是以數據一樣的東西構成的。”
“變成了數據，事情就會變得好辦很多，”邱戈況捏住了自己的手環，“只要進入懲罰副本，就可以對自己的數據源做改動，而且只要能回到游戲大廳，改動的數據源就可以回到這裏。到那時候，我們就像是一段病毒......或者說是殺毒軟件，”說到這裏，邱戈況變得興奮起來，難得笑出了聲，擡起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像是已經想象到未來。
“到時候，你就能脫離主系統的掌控，甚至能救出被游戲欺騙的其他人！”
邱戈況說到最後，瞪大了眼睛，變得有些神經質，這件事已經變成了邱戈況的執念。
比起邱戈況，杭白川低頭把玩著匕首，顯得有些冷漠。見對方說完，出聲質疑：“既然你知道要怎麽做......”
“這件事只有你才有可能成功！”邱戈況出聲打斷，他當然知道杭白川要說什麽。
他能知道這麽多事情，怎麽可能是自己一個人辦到的，他們好不容易湊齊了二十個人，可是到了現在只剩下邱戈況一人。不是沒有人試過進入懲罰副本，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成功。進入懲罰副本，就相當於親自踏入游戲為他們準備的行刑之地，要想逃出這個地方，又得讓游戲系統不得不判定副本通關成功。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邱戈況知道自己的實力，最後一個同伴失敗之後，他也清楚自己被主系統盯上了。東躲西藏了好久，直到遇到了杭白川。
他與杭白川並不熟識，當時在副本中遇到過幾次，她是黑金游戲大廳裏，僅存的比較有名的大佬。
在邱戈況才進入黑金游戲大廳，也就是最高等級的游戲大廳時，對方就已經在了。可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廳中的主系統突然閃爍，通知所有玩家杭白川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
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從前的大佬進入最後任務後，便了無音訊，所有人都覺得完成任務後就是這樣。可那次通報讓整個黑金大廳都產生了一種恐慌，原來通過副本是會通報的，那之前那些沒了小心的玩家，難道就全死在了副本當中？
那時候邱戈況還離自己的目標遠得很，他一直沈浸在任務當中，根本沒有心情去了解這些。所以當時的他也沒註意到，完成任務的杭白川再沒有出現在游戲大廳中，直到輪到邱戈況自己。
“主系統真的對你很重視，明明按照順序，你應該先比我成為npc，可事實看來並非如此。”
邱戈況嘆了口氣，從桌子上下來，“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不想被那種東西蒙騙。我相信，你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杭白川歪頭看了對方一眼，她還真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杭白川確實對邱戈況所說的挑戰很感興趣。
“我要怎麽做？”
“我搞到一個東西，可以放在手環裏，這樣你的記憶主要找到觸發點就能恢覆......”
“......其它的，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
......
“咳咳，咳咳咳。”鄭長泠在一片窒息中清醒過來，她掙紮地沖破包裹住自己的水膜，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好在周圍沒人，這讓鄭長泠放心了下來。
剛才包裹自己全身的液體，也不知道究竟是些什麽，鄭長泠此刻只感覺全身無力，趴在地上就只能簡單的撐一撐，擡起上半身都非常吃力。
鄭長泠咬著牙，環視周圍，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周圍滿是水泡泡一樣的動力，一個個人都閉眼封在水泡泡裏，鄭長泠甚至見到了第一個死亡的人。而後在她右手邊，就是封鈴和她們的同伴。
她掙紮著要去救人，可力氣全被莫名抽空，連站都站不起來，鄭長泠只能在地上趴著，雙手拼命伸直摸索，觸碰到包裹住兩人的水泡泡。
說是水泡泡，其中的粘液卻讓人感覺惡心，黏糊糊的，雖然沒有任何味道，卻總讓人起雞皮疙瘩。這些東西總讓杭白川想起那些魚卵，還有懸崖上垂吊下來的人骨。
水泡泡外面一層膜的韌性很大，還在鄭長泠摸索到了一片薄薄的石片，這才將水泡泡劃破。
封鈴整個人倒向了鄭長泠，壓得她動彈不得。好在封鈴很快也醒了，兩人艱難的翻滾一下，也順利脫離困境，這時候鄭長泠身上的力氣恢覆了一些，她總算是能趁著樹幹勉強站起來。
於是鄭長泠和封鈴兩個人，一個個劃開水泡泡，將人從其中解救出來。
**
這時候鄭長泠才發現，所剩的活人已經不多了。
許多都是已經開膛破肚，空掉的腹腔裏面是密密麻麻的魚卵，那些魚卵在泡泡液體的滋養下，生長得大了許多，發脹的一個個擠滿翻開的血肉，看起來十分惡心。
而那些屍體保存得卻十分完好，第一天失蹤的屍體，那人就像只是睡著一樣，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血色，比客棧裏他們保存的那具屍體，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任誰也看不出，這是最早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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