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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尷尬 傳說中的魚鰾竟然和……長得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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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色的面包出爐,香飄十裏。

瞧向自遠處尋著味兒奔躍而來的小饞貓們,槿榮不禁失笑。她之所以做了足足十二個面包,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槿榮取出自己和哥哥晚飯的份,輕輕用屜布包好,給裴松使了個眼色。

你突圍,我斷後。

……其實不是。

槿榮聽見自己說:“家裏竈上燉著南瓜蝦米湯,哥你先回家,我這就完事。”

裴松心領神會。他不動聲色地拎起藤籃,趕在一眾孩童大軍到來之前繞過烤爐,從後方離開。

“一人一個,小心燙喔。”孩子們的驚嘆聲間,隱約可以聽見槿榮夏風般溫柔的教哄。

“這叫面包——”

入口綿軟,比糖塊還要甜。桃花村孩童們的味蕾再次因為槿榮做出的新鮮花樣吃食而瘋狂。

不一會兒功夫,十二塊面包悉數有了去處。槿榮拍拍衣裙回家,見桌上已經擺好了餐具,盛上了湯。

裴松甚至火速炒了一盤青菜。

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麽些日子,自然沒什麽小節可拘的。槿榮洗凈手後豪氣萬丈地抓起一塊面包,右手夾菜,左手送主食。

剛烤好的面包,就要像小孩那樣大口大口地整個嚼著吃才痛快。

一塊入腹,槿榮將另一塊面包撕成了兩半,一半擱在盤子裏,一半用從懷裏取出的手絹裹上,放在一旁。

對面的裴松不由失笑:“怎麽孩子似的?”

松鼠藏食這種事,十幾年來,他從未見對方做過。

槿榮揚起嘴角,眼睛亮晶晶的,指了指那半塊面包,賣關子道:“有用途。”

面包,可不僅僅是用來吃的。

推拒了裴松遞過來的面包,已然七分飽的槿榮拿起自己另外的小半塊嚼了口,含糊地問著正事:“筆桿可還順利?”

裴松盛了一碗甜湯擺到對方面前,如實道:“木質太硬,得想法子加工下。既是為了方便將中間剖成墨芯的大小,更是防止以後削碳筆時一下子削掉半根。”

“我打算晚飯後趁著沒天黑,到剛剛的烤爐去試試看。”

槿榮點點頭。同種材料在不同溫度下的狀態多有變化,加熱或許有效。木頭是桃花村為數不多富裕的材料,若是裴松都沒有辦法解決,她就更不知該怎麽辦了。

小小的碳筆,大大的困難。

槿榮拋出另一個問題:“那後面要怎麽粘上兩半的筆桿呢?仍舊用糯米嗎?”

畢竟從她過去蓋種種設施的經驗來看,萬事不決,糯米砂漿。

裴松笑了:“粘木頭有最合適的材料,糯米除了蓋房,不常用的。”

“是什麽?”槿榮好奇,除了面粉漿糊和糯米漿,村裏還有什麽東西能當作膠的。

裴松耐心作答:“魚鰾,可以做成魚鰾膠。一直以來大家都是用它來粘一些木制器具。”

喔,魚鰾啊。

雖然從未見過它,但槿榮對其還是有印象的。

她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小圈,背道:“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這句詩正是當日她在裴松默寫的竹簡上讀到的,說起來,還是槿榮穿越到古時後學到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古文。

她記得當日裴松講解過,“摽有梅”的摽和魚鰾(biào)一個讀音。只是她的農漁常識匱乏,也沒怎麽做過魚,不知魚鰾是個什麽東西。

溫故知新,槿榮不由在腦海中回憶當日裴松教給她的這句詩的釋義。

她櫻唇開合,小聲念叨著:“什麽意思來著?想要求娶我的兒郎……”

卻聽得咣當一聲,瓷勺落在桌面上。

是裴松沒握住勺子。

槿榮擡頭,見對方的眼中浮現著未曾有過的神采,一如夏夜繁星,驚喜而又恍惚。裴松沒有伸手把瓷勺拾起,反倒凝視著槿榮的眼睛,像是在問她什麽。

“哥哥?”槿榮不解。是他突然想起了什麽事,還是自己剛剛說錯了。

聽到熟悉的稱呼,裴松斂下雙眸。他伸出手握起落在桌上的瓷勺,懨懨地放在一旁。

再一擡眼,裴松的目光恢覆如常,清澈端方。

“嗯。”他應答道。

氣氛有點不對頭,槿榮玩笑著展開話題:“我的記性是不是很好?只讀過一遍,就背下來了。”

“嗯。”裴松夾了筷子菜,擱在碗裏,卻沒捧起吃,整個人像只懶洋洋的豹子。

“哥哥……是不是累了?”槿榮收起笑臉,關心道。

明明聲音悅耳如鶯啼,裴松卻怎麽聽都不舒服。他手指間松松卡著筷子,微微動了動,又重新握緊。

正當槿榮想要勸對方回房休息之時,裴松終於遲疑地開口:“槿榮你,有沒有想過叫我的名字?”

槿榮楞住,大腦好像糊了面團。

叫名字,為什麽?那樣多生疏啊。即便在被周蘭挑破二人並非親兄妹之時,她都沒有想過直呼對方的名字。

槿榮探詢地望向裴松。然而對方在說出這句話後,並未擡眼看她。

若是她再仔細觀察,或許還能發現此時裴松的手上其實沒有使力氣,下顎線條卻緊繃如弓。

可惜,槿榮只略瞟了一眼。她沒再忍心細瞧狀似無精打采的裴松,訕訕地找了個托詞:“我叫順口了……”

稱呼的事情,為什麽裴松屢屢在意?

不等她深想,便聽對面的男人一聲低嘆,同時傳來筷子被捏緊的細微碰擊聲:“直呼我的名字吧,好嗎?”

槿榮擡頭,仍舊沒有看進裴松的雙眼中。他的頭微微低著,樣子很像從前商場上明知不可以卻鼓起勇氣要價的青澀年輕人,生怕自己眼中的情緒被人讀到。

“好。”槿榮答應得幹脆。

裴松終於揚起頭,眼裏果然浮現出喜悅,帶著點無賴得逞的自嘲。

她試探著開口:“裴松……哥哥?”

裴松笑了,像是看著一個四處點火的熊孩子,神情中有註視著對方搞破壞的寵溺,又有無可奈何的隨意灑脫。

能怎麽辦,胸口怦怦跳著的要害宛如被揉成一團,任著對方捏扁搓圓。

“會習慣的。”他聽見自己說。

飯後,槿榮主動承擔家務,哄裴松回屋休息。她邊洗碗邊琢磨著,既然裴松哥哥累了,魚鰾膠的事情不如就由她來做。

雖然家裏午時剛吃的魚,但那是裴松處理的,穢物早收拾幹凈丟走了。

槿榮依稀記得,趙姐姐家似乎今晚要做魚。

她前腳踏出家門,後腳裴松就帶著筆桿去了烤爐,絲毫不見疲態。

來到趙家院子,趕巧趙姐姐正在廚房準備晚飯,槿榮一瞧,盤子裏碼好了堆成小山的魚肉片。

她湊上前問道:“趙姐姐,你家還有沒有魚鰾呀?”

對方切菜的手立時停在半空,壓低了聲音:“你要用?”

“嗯。也不能說是我,是我哥哥。啊不,裴松哥哥要用。”改稱呼還是挺麻煩的,槿榮幾度卡殼,一句話顛來倒去才說利索。

趙姐姐瞳孔微縮,邦的一聲放下沈甸甸的石菜刀,拉著槿榮走到廚房一角。

她語氣焦急又心疼:“你這丫頭,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來找我說一聲?”

啊?槿榮面露迷茫。要魚鰾是什麽需要通報的大事嗎?

趙姐姐退後半步,上下打量槿榮。從頭瞧到腳,從腳看向頭,視線重點落在脖頸,腰和腿上。

沒瞧出什麽異常,趙姐姐呼了口氣,然而緊皺的眉頭仍舊沒有松開:“你哥呢?不是,裴松呢?”

槿榮眨了眨眼,如實回答:“他有點累了。”

累了?!趙姐姐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知人知面不知心,瞧著端正自持的裴松,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

怎麽辦?他們二人無父無母的,又一個是村長,一個是村中曾經掌事的人,何況在裴母離世前又是那樣的關系,青梅竹馬長大……

趙姐姐苦惱間,只聽槿榮繼續軟軟地交待:“他做了一天的事情,這會兒我來幫他跑腿。”

趙姐姐瞠目結舌,話在嘴裏含了幾個來回,終究是不知如何開口。

“你等著,我叫我娘過來。”生米成了熟飯也好,裴松如何混賬也罷。她得先讓長輩出面做主,給槿榮講講人事才行。

“哎——”槿榮丈二摸不著頭腦,拉住了急沖沖的趙姐姐。

“我就是想來討點魚鰾,做魚鰾膠粘木頭,需要這麽麻煩嗎?”

槿榮修長的脖子微微傾斜,眉峰揚起,很是不確定地看著眼前的趙姐姐。

對方的臉色可謂精彩紛呈。

“魚鰾,魚鰾膠啊——”她幹笑兩聲,手指在槿榮看不見的地方攥了又攥。

目光一會兒斜移,一會兒上瞟,完全不敢直視槿榮求知欲滿滿的臉。

吞了口口水,趙姐姐指向院子:“槿榮你去院子裏坐下,我這就把魚鰾拿過來。”

“哎,謝謝姐姐。”槿榮頷首,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廚房裏左右晃頭的趙姐姐。

這是怎麽了?

片刻後,對方端著個帶蓋的小碗走出。

掀開蓋子的一瞬間,槿榮霎時明白了為何趙姐姐會有那樣奇怪的問題和反應。

老天爺啊,她是真的想不到,傳說中的魚鰾竟然和套套長得這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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