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他們在沙灘上追逐，想起她不小心絆腳，故意朝他胸口順勢一推，兩個人都摔在沙灘上。

然後，她站起身，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瑾瑜，你居然敢？”他佯裝生氣，起身就朝她撲過去，嚇得她撒腿就跑。

“開玩笑的啦，別追了……啊——”她被他從背後抱住，掙脫不掉。

“還敢不敢？”他氣喘籲籲地朝她問。

因為之前奔跑，同樣喘著粗氣，女孩求饒，“不敢了！予康，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把我放了吧？”

“不放！”他故意逗她，熱氣噴在她的脖頸上。

氣氛變得莫名暧昧起來，安靜的空氣中，除了海浪外，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喘氣聲，相互交錯著。

就像是為了掩飾尷尬，她急著又胡亂地掙紮。

推推撞撞時，重心不穩，她身子一歪，倒向一邊，而他為了護著她，也一同摔了下去。

倒地時，他護著她的頭，將她側身抱在懷裏。

還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女孩的臉燙得像一顆紅蘋果，白裏透紅。

四目相對，緩緩地，她閉上了眼睛，那暗示再明顯不過，她想要自己親吻她。

很清楚她的想法，可那個時候，他對她這樣的舉動不但沒有喜歡的感覺，反而還覺得有一些厭惡。

厭惡的理由？因為她不漂亮？因為她太天真？總之，一句話，他當時並不喜歡她。

非追求她的理由，非假裝喜歡她的原因，所謂的交往和求婚，不過是為了利用她。

那時甚至想過，她一旦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就會馬上和她分手，或者離婚，不會有一丁點的猶豫。

他們倆人之間，不過是他一個又一個謊話，精心編制出來的關系。

是瑾瑜她自己太蠢，看不清楚，還傻乎乎地以為他是真心喜愛著她，對她一往情深。

為什麽這麽天真？難道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不看女人外表的男人？

被男人隨口一句“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你是最特別的”，就真的自以為與眾不同了？

是的，那時候他覺得她蠢！

太過天真就是愚蠢，而他非常不喜歡愚蠢的女人，認定她們只會礙手礙腳而已。

豐予康依稀記得，他沒有吻她，然後，他懷裏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

大概是覺得太過丟臉，又或者覺得太過尷尬了吧？雙頰上的紅暈，較之前更加深了。

女孩的想法，他根本不需要特地去猜測。

她總是輕易地把自己所有的想法表明在了臉上。

除了羞怯外，他還看見了失落，從她的眼眸中閃過淡淡的失落，稍縱即逝，隨即又開心地笑了。

“什麽嘛，還以為你想……”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故意推開他，“放開我，我要起來了。”

“唱首歌吧，”他為了轉移話題，不讓她再胡思亂想，沒頭沒尾地說了句，“瑾瑜，忽然想聽你唱歌。”

女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你一旦走神，一旦沒有按照她的想法行動，她就會開始懷疑你對她的愛。

為了不讓自己特地約她出來玩的目的功虧一簣，他抱著她，不肯放手。

“記得，你說過自己曾經上過舞臺上唱歌的，對不對？”

她果然傻乎乎地被他的話題繞進去了，講了很多大學的事情，說她參加比賽是被迫，不是自願的。

具體說了什麽，他那時候並沒有註意聽，只是假裝很認真，保持著微笑，仿佛耐心聽著。

“我知道我家瑾瑜唱歌一定很好聽，”他打斷了她沒完沒了的絮絮叨叨，“不如隨便唱一首？”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著她的長發，就像是在誘哄和安撫，“好不好？我想聽。”

紅著臉點了點頭，她不好意思道：“先聲明哦，如果唱得不好聽的話，你也不能嘲笑我。”

用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放心吧，就算再難聽，我也一定會說很好聽的。”

“什麽啊？”女孩嬌嗔一句，臉更燙了。

咳嗽了兩聲，算是開嗓，她有些害羞地別過頭去，沒有直視他的目光，緩緩唱了起來。

雖然欠缺一些自信，但不得不說，她唱歌很好聽，只不過，明明很是明快的音樂，歌聲中卻帶著一絲憂傷、一絲失落和惆悵。

唱完後，他問她為什麽唱這一首歌，她溫柔地微笑，“就是覺得好聽啊，我剛學會的嘛。”

十分隨意的一句話，他當時根本就沒有多想。

其實，如今認真回憶起來，瑾瑜那時候應該只是偽裝樂觀，心裏還是有一些傷心吧？

正常的男女朋友，像剛才那樣的氣氛，接吻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了。

若是初戀也就算了，女孩很清楚，他之前有過女朋友，不是什麽都不懂得的小男生。

急診室的燈還亮著，豐予康回憶起很多事情，關於相遇，關於戀愛。

他想起初見的時候，她笨手笨腳的模樣，一個不小心，將酒水灑了他一身，慌忙地說“對不起”。

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那時候覺得不值一提的事，那時候覺得有些反感的人，現在竟然全然變了一個模樣。

因為喜歡上她了嗎？所以和她有關的一切都似乎變了一個顏色，就像黑白畫被上了彩色塗料。

可惜，那個天真又可愛，單純得像缺根筋，總是親昵又羞澀地喚著自己“予康”的女孩……

瑾瑜，曾經那麽喜愛著自己的伊瑾瑜，是不是再也不存在了？

想到自己剛才瘋了一樣地扇了她耳光，而且還差一點掐死她，豐予康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懊惱，還有後悔，無數覆雜的情緒席卷而來。

如果可以，瑾瑜可不可以忘記剛才的自己？既然已經忘了，能不能幹脆把一切再一次忘記？

現在，就算她回憶起了曾經的事，想起自己是誰，恐怕也不會再愛他了。

自嘲地笑了起來，那種無力感像是毒藥，淬入了他的五臟六腑，要比之前還更加強烈。

胡思亂想的時候，急診室門上的紅燈變成了綠燈，醫生走出來，用英文告訴他，伊小姐雖然還在昏迷中，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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