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鐘巍嘆氣說瑾瑜也大了，一切就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吧。

可，私下裏頭，伊瑾瑜卻覺得，外公還是不死心，一心想要撮合她和龐畢言。

這不？外公又非要她陪著自己去溫泉度假，還老讓她和龐畢言單獨相處，簡直司馬昭之心啊。

三天後回來，離奢侈品品鑒會越來越近了，伊瑾瑜收到舅舅鐘長銘給她的三張邀請帖，終於找到溜出去的借口。

地點約定在新南街胡同口的一家老茶館，伊瑾瑜走進去，四下掃了一圈，沒見到顏之與和江郁野的身影。

來早了嗎？

她坐下，點了一壺茶。

陽光折射進來，曬在人身上，溫溫暖暖的。

伊瑾瑜打了個呵欠，看了看時間，想著這兩個小子也太不守時了吧？

正百無聊賴，戲臺上走上來一個樣貌極美的花旦，讓這小妮子瞬間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面部的底色由紅、白色的化妝油彩調配成嫩肉色，至於腮紅則以大紅色化妝油彩為主，略加玫瑰紅色。

眉毛用油彩化妝達到“吊眉”的效果，眼線的形狀，特別是尾部的形狀用黑筆往上挑，搭配殷紅的眼妝，勾勒得極具美感。

遠遠地看去，舞臺上那俏佳人珠翠滿頭亂顫，衣袂長袖翻飛似雲團，黛眉、鳳眼、丹唇與貝齒，可謂盡美侖美奐。

從幕簾後面慢慢走出來，“她”表現的動作也極美，“轉身”、“向外走”等，體態輕盈，俏麗多姿。

伴隨著開頭的西皮導板，花旦開唱了：“日前領了寬親命，命奴家在簾內偷覷郎君……”

伊瑾瑜沒聽過京劇，雖聽不懂“她”在唱什麽，卻仍舊看得入了神。

演出結束，周圍的看客們紛紛鼓掌，伊瑾瑜不吝嗇自己的掌聲，拍得手都紅了。

看完節目，她倚著鋪了軟塌的靠背，嗅著清新的檀香味道，伸手拿起小案上的桃花酥。

剛咬了一口，還沒咽下去，肩膀忽然被拍了拍，嚇得她差點沒有被噎死。

捂著嘴一陣咳嗽，原本以為一定是顏之與，張口罵他的話都要說了，卻沒想到來人竟然是剛才在戲臺上的花旦。

把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伊瑾瑜近距離打量了會這貌美人兒，態度禮貌地問：“請問姑娘有什麽事嗎？”

那姑娘眉眼一彎，仿佛有流光一般的暖笑輕輕地溢出，也不說話，兀自拉起她的手。

不顧伊瑾瑜在身後一連串的問話，“她”一路領著她走到茶館後臺。

“那個，究竟……”

不待再問，她發現“她”要帶自己進雜物間。

直覺不對勁兒，伊瑾瑜急忙止住腳步，用力地抽了抽手。

“姑娘，我看你長得這麽漂亮，也不像是壞人，所以才跟著你走了這麽久。”

頓了頓，見“她”依舊不說話，伊瑾瑜繼續道：“可你如果再不說清楚，我是不……”

“你傻嗎？一般有長得像我這麽高的姑娘？”京劇扮相的花旦拽著她的手不放，“快跟我進來。”

猛然聽出他的聲音，伊瑾瑜吃驚得語不成句道：“你……你、你、你難道是顏、顏……”

一句話沒說完，嘴巴被顏之與直接捂住，將她強行拉進了雜物間。

隨著門被關上，伊瑾瑜瞪大眼，盯著他打量了好半天。

“你真的是顏之與？”她狐疑地問完，見面前的“曼妙女子”點了點頭。

被戲弄的感覺湧上心頭，伊瑾瑜不由得怒道：“你神經啊？幹嘛打扮成這副樣子？”

心情不悅的她還要再罵，被顏之與拿手指彈了一下額頭，痛得“哎呦”一聲。

邊捂著頭，邊揚手就要打他，手卻先被他一把握住。

“別鬧了。”他低聲說完，耳朵貼著門，似乎在聽外頭的動靜。

看他這麽神秘兮兮的樣子，伊瑾瑜心裏困惑，也學著他貼門聽了一會兒。

等確定那腳步聲走遠了，顏之與才附在她耳邊解釋說：“大傻瓜，你被人跟蹤了。”

“跟蹤？”伊瑾瑜楞了半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是豐予康？還是伊瓔珞？或者說……”

顏之與讓她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伊瑾瑜弱弱地“哦”了一聲，找了個地方坐下，小聲地說給他聽。

“什麽？”話聽了一半，顏之與倏然皺眉，“你為什麽和豐予康說那些話？像他那麽精明的人，一定起疑了。”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她應該解釋之前消失是因為得知Kenyon取消了合同，覺得內疚，過意不去。

至於後來，她包裏多了一疊相片，她幾近抓狂地搖頭，說不知道是誰偷放進她包裏的。

不經意提起裏頭附帶了張紙條，內容是讓她去拳擊酒吧駐唱就能看見真相。

這麽一來，豐予康想必會把懷疑的目標轉移到伊瓔珞的身上。

只要她演得夠無辜委屈，到時候即便伊瓔珞否認，豐予康也不會輕易相信。

結果什麽緊張、憤怒、難過、糾結，想要相信又害怕受傷的表情，她沒有表現出來半分。

當時她目光清冷，語帶嘲諷，仿佛對他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一切就像是她自己設計計劃的。

“我當時的腦子燒壞了，”伊瑾瑜自責地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

“該說你什麽好？”顏之與嘆氣道，“你不是對不起我，而是對不起你自己。”

兩個人沈默了一陣，他忍不住問：“浴巾，說實話，你想從豐予康嘴裏得到什麽答案？”

“啊？”女孩楞了一會兒，懊惱地垂下頭，“我見他當時態度誠懇，忽然覺得或許他有可能……”

“可能良心發現？告訴你，他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才和你結婚，如果你變得毫無用處……”

“夠了！”伊瑾瑜不想繼續聽下去。

“夠了？可我還沒有說完！”

他沈聲繼續道：“別忘記他是怎麽對你的，他把你像是垃圾一樣丟掉。”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說了。”吼完，鼻子酸澀得厲害，眼眶都紅了。

擡起紅彤彤的眼睛，她望著他，幽怨道：“話說回來，這事不也要怪你嗎？”

“我？”顏之與眉宇微攏，不明白她的意思，反問，“奇怪，和我什麽關系？”

“若不是你計劃有漏洞，我不會遇上龐畢言，就不會聽他說一堆話，腦子抽筋了。”

伊瑾瑜說完，想著顏之與怎麽也得承擔點責任，沒想到他竟然說：“這是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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