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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包子大家主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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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瞥了紫綃一眼,何麗華說道:“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生養的女兒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嗎?再說了,她在譚家又不用管家理事,膝下又還沒有兒女,忙的什麽?”

聽了這話,紫綃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只得垂首閉嘴了。碧羅看了紫綃一眼,忙笑著對何麗華說道:“這會子也不早了,夫人可要傳晚膳了?”

何麗華伸手撐著額頭,輕聲說道:“我現在還不餓,再等一會兒吧。”

碧羅忙應了聲是,頓了頓,又道:“先前奴婢過來,瞧見園子裏去年夫人親手栽種的那棵西府海棠已經打起花苞來了,夫人可要去瞧一瞧?”

何麗華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哪裏有那個心情,唉……”

小心的撩起眼皮覷了覷何麗華的神情,碧羅道:“夫人還是在為姑娘的事憂心麽?到底是親母女,等以後時間長了,姑娘會想通的。夫人原本就是為了姑娘好,她會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的。”

何麗華苦笑了一下,道:“恐怕難了。珠兒從小性子就倔強得很,我記得她小的時候,她二表姐曾為一件小事得罪了她。直到現在,她都不曾再主動跟她說過話。這記仇的性子,可見一斑。”說著說著,她仿佛看到了當初的陳玉珠站在她面前,滿眼冒火的看著她,帶著泣音質問道:“母親,你明明知道我與表兄兩情相悅,為何要拆散我們?那個什麽譚家,我絕對不會嫁過去的!”

那時的自己,是怎麽回答的?一聲聲言猶在耳:“珠兒,你表兄從來風流成性,尚未成親家中便已經有了好幾個通房丫鬟,聽說在煙花巷裏,還有一個什麽紅顏知己。這樣的人,如何能擔負起你的一生?譚家就不同了,他們家的家規中有一條,若要納妾室通房,須得年過三十尚無子嗣,方可如此。多少疼惜女兒的人家想要跟他們家結親,你以為他們家非得跟我們家結親不可嗎?”

陳玉珠完全聽不進去母親的話,兀自倔強的說道:“他們家家風如何我管不著也不在乎,我只知道,表兄才是我想要嫁的人!譚家的二爺,能比表兄強嗎?”

何麗華回答道:“別的事我不敢肯定,譚家二爺比你表兄強這一點,我卻是可以肯定的。你那表兄說是才華橫溢,卻連進國子監,都是家中托了人情送進去的。而譚家二爺,卻是去年慧州的解元。就憑這一點,比你表兄不知道強了多少。譚家二爺前程遠大,你的誥命,就落在他身上了。你那表兄,能憑著他自己,給你掙來一個誥命嗎?”

陳玉珠跺著腳,大聲說道:“我不在乎什麽誥命不誥命,我只想做表兄的妻子……”

“住口!”何麗華聞言震怒道:“這些話也是你一個女兒家能說的嗎?來人,將姑娘帶回房裏去,讓她好好醒一醒腦子!什麽時候她清醒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陳玉珠被禁了半年的足,還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嫁給她那以風流成性而聞名的表兄。何麗華自然不會順著她的意思來,畢竟陳玉珠是她唯一的女兒,雖然在她心裏比不上兩個兒子重要,卻也是相當有地位了。做母親的,當然要為了兒女的終生幸福著想。在她看來,譚家二爺無論是潔身自好的性子還是十六歲少年解元的身份,都比陳玉珠的表兄強太多了。於是,在陳玉珠的抵觸和不情願之下,陳家和譚家,還是定下了親事。又過了半年多之後,陳玉珠哭哭啼啼的上了花轎,嫁到了慧州譚家,從姑娘變成了人婦。哪怕是婚後生活樣樣如意,但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從此,陳玉珠恨上了自己的母親,不說視她為仇敵,卻也是相當的冷淡了。從每一封大同小異的家書中,就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來。對此情況,何麗華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暗自神傷。

明明是為了她好,為什麽反倒被自己的女兒恨上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何麗華也曾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難過到流淚的時候,也是有的。但她身為當家主母,自己性子又犟,自是不肯在人前流淚的。所以在人們看來,她還是跟從前一樣。端莊自持,堪稱主母表率。

暮色漸漸的籠罩了京城,也籠罩住了工部侍郎陳桓家的宅邸。陳家當家主母何麗華站起身來到窗前,看向窗外天際的斜陽,神色淡而疲倦。這也是在自己房間裏了,若是當著外人,她是絕不肯露出一絲松懈的模樣來的。她的貼身大丫鬟碧羅和紫綃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眼裏微含著擔憂之色,靜靜的陪伴著她。

當晚霞絢麗的色澤逐漸變暗下去的時候,陳桓邁著方步,不緊不慢的走進了院子。守門的小丫頭忙替他打起簾子,屈膝施禮道:“老爺回來了。”

適時的不成文的規矩,男人們除非天黑不會進妻子的房間,否則,會被人嘲笑什麽白晝宣淫之類的話。所以,雖然陳桓早就下了朝,卻是一直待在前面書房,直到用晚膳的時候,才回房歇息。陳家也有兩個姨娘,都是家生子開臉做通房後,熬得時間久了,才提成姨娘的。陳桓也不是寵妾滅妻的人,所以,幾乎每月只有三四日歇在姨娘那裏。大部份的時間,還是待在正院何麗華這裏的。對於這一點,何麗華的娘家和她身邊的嬤嬤丫鬟,都深感欣慰。而何麗華自己的心思呢?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陳桓年近四旬,身材瘦削,留著三綹長髯,皮膚白凈,眉目清朗,看起來還是頗有氣度的。見他回來了,何麗華便舒展了微蹙的眉目,吩咐丫鬟擺上晚膳來。紫綃便去盯著小丫鬟傳膳,碧羅則是親自動手,掌起燈來。不多時橙黃色的燭光照亮了所有房間,而飯菜的香氣,也開始在空氣裏飄散起來。

一桌子十多樣精心烹制的菜肴,只有陳桓和何麗華夫婦兩人享用。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夫妻二人相對無言,只是默默的用著飯食。不多時晚膳用畢,丫鬟們撤下殘羹端上熱茶來,陳桓才開口對何麗華說道:“夫人這一日,在忙些什麽?”

何麗華端起擱在一旁海棠式洋漆小幾上的柴窯青花品茗杯來,輕輕的啜飲了一口之後,方才回答道:“無非就是處理一些日常瑣事,不值一提。倒是珠兒那邊寄了家書過來,老爺可要看一看?”

陳桓點頭道:“且拿來給我看看吧。”

聞言,侍立在一旁的紫綃忙轉身走進暖閣裏,將先前放入到箱櫃裏面的家書取了出來,奉到了陳桓手中。陳桓展開信紙略看了幾眼,見信上沒有什麽要緊事,也就不再細看了。將家書擱在一旁之後,他幹咳了一聲,對何麗華說道:“夫人這裏,可還有成型的積年老參?”

何麗華聞言,回答道:“積年成型的老參向來難得,十幾個買辦派出去還沒處買去。我這裏只有一支了,留著備用的。老爺問這個作甚?”

陳桓再次幹咳了一聲,道:“我想問夫人將那支老參借來一用,待到日後我遣人買到之後,再還給夫人,可行?”

何麗華微微蹙了蹙眉,道:“老爺要參做什麽用,莫非身子不好,要補一補麽?自家夫妻,哪裏談得上借不借的?只是那東西性熱,無事吃了,倒是對身子不好。老爺可叫了大夫進來問診了麽?”

“不是不是,不是我要吃。”陳桓仿佛非常尷尬,將身子挪動了一下,方才接著說道:“是劉禦史府上,他們家的二奶奶身子有些不好,所以我想,送只老參過去,給她進補進補……”說完,他端起茶盞來,掩飾性的抿了一口,很快又將茶盞放回去了。

“劉家二奶奶?”何麗華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靜靜的說道:“不就是老爺的遠房表妹,青梅竹馬的那一位麽?她身子不好自有劉家拿東西出來將養,哪裏就用得著老爺來操心了?”

陳桓道:“劉家家底子薄,哪裏能拿的出來成型了的老參?即便是有,也輪不到她頭上來。但凡有好的,都先供給了劉家老太爺和老太太。夫人,還請你給我幾分薄面,將那老參拿出來吧!”

何麗華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默然了一陣子之後,道:“老爺去年在我這裏拿的那五千兩銀子呢,劉家二奶奶可有說什麽時候還?”

“你怎麽知道——”陳桓聞言大驚,臉色都有些變了。“我並沒有說是借給了她,夫人怎知……”

何麗華清清淡淡的笑了笑,眉目間露出一絲冷意:“老爺當時說是那五千兩銀子是要借給朋友救急的,當時我信了,並未懷疑。結果直到今日都未見歸還,我便知曉,那銀子,定是借給了劉家二奶奶。也是,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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