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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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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嫉妒

床前,「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一個勁地踱來踱去,吵得人睡不好覺。誰啊?納納疲倦地張開眼

睛,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踱步的某人一見她睜眼,連珠炮似的責難聲立刻劈頭蓋臉向她砸過來:

「醒了嗎?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愚蠢至極的事嗎?我把你帶來這裏可不是讓你主動找德夢去送死

的!明知道自己是移動靶子,渾身散發引誘吸血鬼犯罪的氣味,居然還敢深更半夜跑到山上去

挑戰吸血鬼的忍耐力,你是吃甜點吃得實在太撐,還是又選擇性失憶了?」

納納翻了個身把屁股對著他,隨口嘟噥道:

「大叔,你好羅嗦哦。」

「……」

身後靜默了一秒,隨後──「轟隆隆!砰!啪!」傳來一連串墻壁倒塌、玻璃砸碎、以及地板

破裂的聲音。

還在想究竟是誰這麽討厭,一只大手便熟練地揪住她的衣領,把她從床上拽起來,另一只手則

捏著她的臉頰使勁搖晃。

同時,一個比北極空氣還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剛才那個不禮貌的稱呼,就是從這張嘴裏吐出來的嗎?我要不要把這張嘴縫起來讓它永遠也

說不出話呢?」

納納這時才看清眼前男人的臉,嚇得她當即在床上正襟危坐,結結巴巴喊:「克、克雷蒙德公

爵大人!」

克雷蒙德冷冷瞥了她一眼,擺出「這還差不多」的傲慢表情。

「對了!」納納突然想到什麽,臉上剛被捏出來的紅潮迅速褪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薩爾特……薩爾特他怎麽樣了?他沒有事吧?」

「薩爾特?」克雷蒙德臉色一沈,不悅道,「他當然沒有事,好得很呢。」

納納急得直瞪他:「拜托,這種時候別再說風涼話了啦!他的胸口和腹部被戳了那麽大兩個窟

窿,血流了一地,怎麽可能會好啊?他說不定已經……」

越想越害怕,她急匆匆跳下床,鞋子也不穿就要奪門而出,被克雷蒙德一把攥住手腕。

「放開我,我想去看看薩爾特。」納納用向上司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克雷蒙德不悅地皺眉,仍然沒放開她。「薩爾特平安無事,他沒有受傷。」

「怎麽可能!我親眼看到薩爾特被德夢襲擊,有只黑色的爪子刺穿了他的胸口和肚子啊,他為

了保護我……」

「為了保護你?」克雷蒙德目光一冷,硬生生打斷她,「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根本不應該把你

帶出這個別墅!我特意叮囑過他,要他留心別讓你外出的,可他居然還是帶你出去了,而且還

是在該死的半夜!」

「這不能怪薩爾特啊,是我自己拜托他的,他只是好心陪我而已。」

「他沒有阻止你就是他的錯。」

「這個邏輯太奇怪了,明明是我的錯,為什麽要怪到無辜的薩爾特頭上?而且他為了我受了那

麽重的傷,我連去看望他一下的權利都沒有嗎?」

「冷靜一點,我說過了他沒受傷……」

「公爵大人!」納納氣得脫口而出,「像你這麽冷酷自私的吸血鬼,身體裏真的有一半人類的

血液嗎?!」

一片死寂。

克雷蒙德瞪大眼睛,面色鐵青。

完了,她完蛋了。納納擡起手臂擋在額頭前,遮住自己害怕的表情,同時抵擋克雷蒙德逼人的

視線。想到她居然一時沖動對魔鬼吼出如此大不敬的話,背後就直冒冷汗。

她想,他現在一定在磨牙,馬上就要來咬她了。她死定了……

就在她低下頭閉緊眼睛猛念大悲咒時,克雷蒙德卻松開了她的手,垂下肩膀,用一種難以形容

的抑郁表情瞥了她一眼,轉身走到門邊。

「隨你的便。」他握住門把說,「薩爾特現在在院子裏,這麽想見他的話,我現在就帶你去。



「……誒?」納納抱著頭,迷惑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他這樣就妥協了?不來罵她兩句,或者

用破壞墻壁來威脅她兩下嗎?幾天沒見居然變得如此好說話,難道真的是良心發現了?

「到底要不要來?」

「要、要!」

聽到克雷蒙德在門外催促,納納連忙穿好鞋子,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發現他的側臉線條很冷

,背也很僵,心裏漸漸後悔起來。她想她大概是說錯話了……本來,他能夠趕來救她這個女仆

,她就該知足才對,結果她非但沒有道謝,還對他講了很失禮的話,怎麽說都是她理虧吧。

可是,他也不能就這樣隨便詆毀薩爾特啊,還一臉輕松地說他沒受傷,他根本就不曉得昨天晚

上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她有多害怕。

假如不是薩爾特,她恐怕早就……

咦?

走進院子的一瞬間,一抹白色身影吸引住她的目光,令她驚訝得停下腳步。明媚的陽光下,色

彩斑斕的花草中,堤法斜靠在葡萄架上,一邊手臂上掛著一只盛滿葡萄的竹籃,另一手則捂著

嘴巴,百無無聊地打哈欠。而在他腳邊,一個身穿雪白長裙的白發美女微笑著坐在那裏,正用

手絹仔細擦洗一只蘋果,動作優雅,表情安祥,整個人猶如一副油畫般平靜恬美。一眼望過去

,沒有流血、沒有痛苦,一切都太正常了,仿佛昨天晚上那淒慘的一幕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

納納被搞糊塗了,楞楞看著他們,百思不解。

這是怎麽回事?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她絕對不可能搞錯的,受了那種程度的傷,怎麽可能

……

「唷,平胸女。」堤法率先發現她,跟她打招呼。

「啊,納納,你睡醒了?」薩爾特笑著朝她揮揮手,「昨天對不起啦,說好要保護你的,可是

我卻跌了一跤昏過去了。」

納納喃喃重覆:「跌了一跤?」

「對啊,我還被克雷大罵了一頓,看來他真的很關心你哩,還有堤法也是。你看,這些葡萄是

堤法親手摘下來的,說要拿來跟你賠罪,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了?」

堤法立刻漲紅了臉,把竹籃丟到桌子上。

「閉嘴,死人妖!我的事不用你來羅嗦。」

「討厭,別人妖人妖的,我說過了要把我當女人來看的呀。」

「就憑你這比平胸女還要平的胸,誰要把你當女人看啊!有本事長出波霸來,我就承認你是女

人。」

「太過分了!」

納納張大了嘴站在那裏,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一次。呆楞了一陣,她不死心地沖上

前,把薩爾特拉到葡萄藤外面,一把將他撲倒,二話不說開始動手脫他的衣服。

「……!」在場的三位男士同時把眼珠瞪出眼眶。

堤法從竹籃裏抓起一串葡萄就向納納的後腦勺砸去,克雷蒙德搶在他前面,伸手攬住納納的腰

,把她倒過來扛在肩上,至於薩爾特,他尷尬地拉起被撕下的衣襟之後,可憐兮兮說:

「納納,不用看了,我的確是沒有胸……」

納納簡直要抓狂了。

沒有傷!薩爾特光滑白皙的胸前,除了兩粒粉紅之外,什麽傷疤都沒有!難道她昨天晚上真的

在做夢?那座巫婆古塔,那片枯黃植物,那些黑色爪子,以及那兩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全

都是幻覺嗎?

好惡心。仿佛跌入了扭曲漩渦一般,一陣陣反胃。她忍不住用手去捂嘴巴,發現手的位置很不

對勁,這時才發現自己仍然倒掛在克雷蒙德的肩膀上,難怪她感覺天旋地轉,頭暈得好像要昏

過去似的。

「放、放我下來,我要再檢查一下薩爾特的肚子!」她有氣無力地喊。

克雷蒙德眼中的慍怒一閃而過,非但不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扣住她的臀部。

「她睡迷糊了,我帶她去清醒一下。」他對堤法和薩爾特說,「下午茶你們先喝,我要晚點回

來。」

隨後,在那兩人茫然的目光註視下,他扛著納納走出院子。

───

茂密幽暗的樹林間,河水靜靜流淌,潮濕的泥土氣混合著異國花草的清香,散發出春季樹林裏

特有的氣味。原本無人打擾的樹林,此時卻出現了打破和諧的聲音。

「哇!噗……咕嚕咕嚕……咳咳……」

鼻子一離開水面,納納立即大口呼吸,劇烈咳嗽,沒命地喘氣。初春的河水依然冰冷刺骨,凍

得她臉頰蒼白,嘴唇青紫。

「深吸一口氣!」

身後傳來魔鬼的命令,她倉皇地照做,剛吸了半口,頭又被強制按入河裏,冰冷的液體無情地

鉆入口鼻,侵入她的肺。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呵!咳咳……」

腦袋再次被拎起來,她痛苦地喘息,連把水咳出氣管的力氣也沒了。

「清醒一點了嗎?」

冷漠而低沈的嗓音在她耳邊問,納納只顧歇斯底裏地咳嗽,一句話也說不上。

「還沒清醒?那麽繼續。」

納納掙紮著求饒:「清醒了!清醒了!咳咳、我現在……清醒了……」

「很好。」

克雷蒙德終於松開手,站起身,冷眼看她狼狽地趴在一塊長滿了青苔的石頭上,活像一只溺水

的小狗一樣喘氣。

由於受到過度驚嚇,納納一言不發,老半天緩不過神,待她好不容易恢覆思考能力,驚覺自己

應該生氣時,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了。

「公爵大人,你想殺了我嗎?」納納抹了抹臉上的水,眼眶發紅,酸澀地說。

她實在是看錯這個吸血鬼了!本來以為他只是外表兇惡,獨斷專行,愛欺負人,其實骨子裏還

有溫柔的一面,可是事實證明,他從裏到外都一樣地狠!

可惡,頭痛倒也算了,為什麽心口也這麽痛?

克雷蒙德雙臂抱胸靠在樹上,淡淡回答:「我如果想殺你,你早就已經是屍體了。」

「那,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無法忍受我的女仆當著我的面對別的男人做出傷風敗俗的行為,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我……我沒有傷風敗俗!我只是想看一下薩爾特的傷勢。」

「我告訴過你他沒有受傷。」

「可是,我昨天親眼看到……」

克雷蒙德皺眉:「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納納動了動嘴唇,忽然站起來激動地喊:「你也不相信我的話呀!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確實看

到有黑色爪子襲擊薩爾特,一次是從胸口,一次是腹部,位置在哪裏,流了多少血,甚至連傷

口是圓是扁我都記得,每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你就是不相信!」

凝視著爭辯到臉紅氣喘的納納,克雷蒙德遲疑了一會兒,矛頭直指事實:「那麽剛才你在院子

裏看到的一幕該怎麽解釋?」

「我……我不知道。」納納沮喪地垂下頭,「雖然我很高興薩爾特平安無事,我也很想相信昨

晚什麽事也沒發生,可是……我真的……啊!!難道我神經分裂了?夢游?妄想癥?」

「有可能。」

納納僵在原地,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悲憤地踢了一腳石頭,結果好死不死踢到一堆爛泥……俗

話說,一個人黴起來喝水都能嗆死,現在連腳底的泥巴都欺負她,害她一個趔趄失去平衡,身

體便直挺挺向後倒去。

克雷蒙德伸手去抓她,卻沒來得及,只聽「噗通」一聲,水花四起,納納跌坐在河裏,徹底變

成了落水狗。

「嗚……」

爬回到岸上,納納抱著冰冷的身體蹲下,把臉埋在胳膊裏,開始不顧形象地掉眼淚,還時不時

發出悉悉簌簌的啜泣聲,肩膀一抖一抖。

克雷蒙德揉揉太陽穴,一臉傷腦筋的表情,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我其實不太想在這種時候打擊你,可是你怎麽會這麽笨?」

「都是公爵大人不好……嗚……」

「和我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推你下河的。」

「你剛才明明就想淹死我!」

「閉嘴,再說我真的淹死你。」

「你……」

納納忿忿不平地擡起臉,剛要大罵他沒人性,卻見他利索地脫下外衣,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順手

往她頭上丟。就在她的視線被衣服擋住,眼前一團漆黑時,一雙強健的胳膊把她輕輕抱起,貼

在胸前,她的耳朵聽到了規則而有力的心跳聲,鼻子聞到了熟悉的鈴蘭香水味,一股暖意漸漸

包圍住全身。

「走吧。」克雷蒙德低聲說,雖然表情還是一樣冷淡,語氣卻比剛才大有改善。

納納從大衣底下鉆出來,露出兩只濕漉漉的大眼睛,問他:「去哪裏?」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那就再去一次昨晚的事發地點,用你的眼睛親自確認一下。」

納納吃驚地看著他:「可、可以嗎?你願意相信我了?」

「我只是覺得事有蹊蹺,而且,我知道你沒膽量在我面前說假話。」克雷蒙德頓了頓,喃喃道

,「就連那一句話你也沒說錯,我的確是個冷酷自私的吸血鬼,你總結得非常正確。」

那一瞬間,納納仿佛從他眼裏捕捉到一絲異樣的神色,可是那眼神代表什麽意思,她卻分析不

出來。

克雷蒙德也不給她時間分析,把她的腦袋往懷裏一按,身體就騰空飛了起來。

「哇啊啊啊啊……飛、飛起來了?」看著腳底的景色越變越小,納納不敢置信地大喊,「你會

飛?」

「不然你以為我和堤法是怎麽從親王府趕過來救你的?」

「可是……哇啊啊啊!」

「又怎麽了?」

「我有恐高癥啊啊啊啊!」

「閉嘴,再叫就把你直接丟下去。」

這個魔鬼!納納剛才止住的眼淚又嘩嘩流下來。

───

「阿啾!」

又一次來到醜陋的美第奇古塔門前,納納對著門上盤根錯節的爬藤植物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嚇

得周圍的鳥齊聲振翅,頃刻間逃得無影無蹤。

她擦了擦鼻子,又把克雷蒙德的大衣裹得更緊一些,指著門前一塊空地說:「如果我沒記錯的

話,差不多就在這裏吧。」

隨後她和克雷蒙德兩人分頭尋找起地上的蛛絲馬跡,很快就發現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你看!公爵大人,這塊草地是不是有點發黑?昨天薩爾特的油燈就掉在這裏,一定是掉下來

的時候把草燒著了。」

「那又如何?你們昨天晚上確實來過這裏,我也是從這裏把昏迷不醒的你們帶回別墅的。」

納納不甘心地咬咬嘴唇,又指著另一處:「那這個又怎麽說?這可是薩爾特的劍在地上劃過的

痕跡哦,假如沒發生危險的話,他是不會把劍拔出來的對吧?」

「或許只是有只老鼠從他腳邊走過,他嚇了一跳就拔出劍來了。」

「……」納納抱怨道,「公爵大人,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啦。」

「好吧,就算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你還是缺少最關鍵的一樣證據。」

「什麽證據?」

「血跡。」克雷蒙德瞥了她一眼,站起來環顧四周,「如果薩爾特身上真的被刺了兩個洞,這

裏就應該會有大量血跡,可是現在別說是血,就連吸血鬼最敏感的血腥味都聞不到,由此可見

……」

納納嘆息,替他把話說完:「果然是我的幻覺嗎?」

「不,也不一定。」

克雷蒙德的目光忽然被某個可疑的東西吸引住,他走過去撿起來,皺著眉端詳了一會兒,表情

凝重地把它舉到納納面前。

那是一把古銅色的圓柄鑰匙,柄上刻著覆雜的花紋,凹陷處都生銹了,顯出深深淺淺的綠色銹

跡。而在這些銹跡中,有一抹紅色特別醒目,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麽。

納納張大嘴,和克雷蒙德對視了一眼。

「是血跡!薩爾特當時想把鑰匙丟給我,好讓我躲進塔裏,這一定是他的血!」

「看來正如你所說的,昨天晚上這裏確實發生過一些事。」克雷蒙德抿著嘴,看看鑰匙,又回

頭看看古塔,陷入沈思。不經意聽到身後小狗打噴嚏的聲音,他的視線自然而然往她臉上飄去



「阿啾!阿啾!」納納吸吸鼻子,皺著臉,啞著嗓子嘀咕,「我就說了這裏面肯定有名堂……

阿啾!……果然沒錯吧?……阿啾!」

克雷蒙德像看猴子一樣看了她幾眼,借機教導她禮儀:「在別人面前打噴嚏要說『對不起』。



納納楞了楞,乖乖回答:「好嘛,對不起。」心裏卻想,按照法國人的習俗,看到別人打噴嚏

時要說「祝你長命百歲(A tes souhaits)」,他也沒說啊。

剛這麽想,克雷蒙德便很自然地對她說:「長命百歲。」

她詫異地瞪著他的背,心想,撇開吸血鬼的身份不談,他還真是個很傳統、很講究的貴族啊。

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一個多月,她越來越覺得他在某些方面龜毛得不得了。比如說:洗澡之前一

定要在木質浴缸裏鋪上兩層細麻和一層綢緞,以減輕粗糙的木頭對皮膚的傷害,寫字的時候一

定要用西班牙產的小山羊皮作墊片,刮胡子的時候絕對不允許有人在旁邊參觀,手套和帽子的

顏色必須是黑色,睡覺前一定要喝一口薄荷茶……等等等等。

她記得在酒吧打工時,光頭店長曾經告訴過她,在以前要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貴族,只須

看兩點,第一,袖子,第二,叉子。

據說真正的貴族,上衣的袖子都是可脫卸的,想穿什麽顏色當天就縫上什麽顏色的袖子,所以

一件上衣至少有十副袖子,更換頻率非常快。而克雷蒙德最起碼有二十副,並且全都出自男服

之都倫敦。

用餐方面,叉子是最體現貴族教養的,真正的貴族捏叉子的姿勢和拿湯勺是一樣的,每次插入

食物以後,叉子平舉,手心翻轉,再扭過來送入口中,這樣才不會被人看見張嘴的動作。克雷

蒙德雖然很少吃東西,但是每次用刀叉必定是這個姿勢。

由此可見,他這個大貴族頭銜果然不是吹的,確實有驕傲的資本。待人接物方面他也表現出跟

身份相稱的禮節,對待女士更是禮貌得體,進退自如,花言巧語外加荷爾蒙免費大放送,完美

得無可挑剔。

只是天曉得他為什麽唯獨對她這麽沒風度!又是打她屁股,又是摸她胸口,還揪住她的頭往河

裏摁……這些事就連普通紳士都不會做吧,他是想改行當野蠻人嗎?還是純粹因為她是女仆,

所以才這麽隨心所欲地欺負她?

越想越不平衡,納納向克雷蒙德投去怨懟的一瞥。不看還好,一看心驚肉跳,想不到這段時間

他居然一個人在那邊脫衣服,光裸的背部好像太陽一般耀眼不可逼視,嚇得她連忙低下頭,假

裝咳嗽。

克雷蒙德重新披上短外套,把一件白色襯衫遞過來,指著已經打開的塔門,對她命令道:「進

去。」

「……呃,嗯?」她不敢擡頭。

「到塔裏去,把濕衣服脫了,然後穿上我的衣服出來。」他又重覆了一遍。

「誒?」納納看看他遞過來的襯衫,又偷瞄了他一眼,仍然猶猶豫豫不敢過去,心裏直犯嘀咕

:不可能吧……剛才還想淹死她的魔鬼,絕對不可能這麽好心,一定有什麽陰謀吧?

等了半天也不見她伸手接衣服,克雷蒙德失去耐性,揪住她的脖子輕輕一提,將她連人帶衣服

一起丟進古塔,自己隨後也跟進去,「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

納納踉蹌地跌下石頭臺階,右眼皮一陣狂跳,直覺告訴她,這位吸血鬼愛欺負人的毛病又要發

作了。

「停!停!我反對使用暴力!你再這樣粗暴地對我的話,我就要用天使的力量打倒你羅!我警

告你,我真的會對你不客氣哦,我……」

她一邊在黑暗中摸索,一邊努力站起來,當她摸到一個冰冰涼、黏糊糊、軟趴趴的東西時,聲

音突然卡在喉嚨裏發不出來了。

一陣駭人的沈默之後,納納無比淒厲的尖叫聲響徹整座古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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