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雲裏霧裏的，燦若這個名字有些耳熟，跟我究竟有什麽關系卻說不清。

“張重！”長公主用勁力氣發出一聲音嘶吼，張重總算出現了，他看了一眼血泊出的長公主，眼睛似要噴出火來，一步一步逼向我。

“張重，你出來了，快救長公主，快！”我總算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不錯，他能救你們，我不得不佩服我這個姐姐，料事如神，運籌帷斡，只可惜，她沒算準人心。張重是最不可能背叛她的，最走出最先的一步。”皇上得意的一笑。

“張重？”長公主不敢相信地驚呼一聲。

“對，我背叛了，可是皇上也別高興的太早，我只是要跟長公主講個條件，只要她肯放棄朱羅，接受我，不管是做什麽，我都依她。”張重死盯著我，我這才明白，不是我太敏感，是我們一直都是彼此的敵人。我們血脈中流著相近的血液，現在又喜歡了同一個女人，天意不可違。

“朱羅，不要求他，要死我們死在一處。”長公主向我伸出手，她手上已經沾了血水，滴嗒滴嗒，我的心都涼了。不就是要我嗎，我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朱羅，你不要傻，聽長公主的，你守著她，很多事不是你能決定的！”布生怕我動搖，忙說道，表哥像只受驚的兔子，眼珠亂轉，現在好像明白了一些，連忙跟著點頭。

我知道他們的用心，長公主就要流血死去了，我暫時能保住命，可留下我獨活，有什麽用？

我半跪在長公主面前，把手臂放在她的頭上，讓她舒服一些，我也只能做這些？我擡起頭，看到皇上殷切的目光，我還能背叛長公主，但是讓她活下去，這個念頭閃過，長公主已經察覺了，她死死握住我的手。

“你攔不住他的，你們知道長公主的閨名叫什麽？”皇上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意，小皇後已經嚇得躲在皇上的身後，不敢看過來了。

“我叫，小暖。”長公主搶在皇上之前把名字告訴了我。我如五雷轟頂，前世的記憶紛紛湧現。

小暖幾近透明的小手在我的臉上摸索著，她的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小暖懷孕的身體龐大臃腫，蹣跚著向我走來……

小暖拉著我從火海中穿過……

小暖的手從我的手中掙脫……

我在琉璃鏡上畫下小暖的畫像……

“你懂了？小暖母子投胎回來找他的，他能放棄？”皇上把謎底扔給布生，布生臉色蒼白，已經無力再說什麽。

“你活下去，好好帶大我們的孩子。”這是我對長公主說的最後一句話，隨後我就迎著皇上手中的琉璃鏡走了過去。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吧，我的債我來背，小暖再一次對不起，不能陪你了。

就在我的身體馬上被卷進琉璃鏡中時，我用盡最後的力量撲上去，抱住皇上，縱身跳下高臺，銅液濺起來，空中一天金光。我看到布生在喊什麽，張重俯下身抱起長公主，我放心了。

人死了應該去哪裏，我依稀還記得，可我睜不開眼睛。很多光包圍著我，我似乎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孟婆湯，還有孟婆的嘮叨。

“瞧你們幹的好事，它又這樣回來了，這一身傷，都糊成這樣了，就是十八層地獄的小鬼也下不得這般重手，唉，馬面你別傻站著，把你身後的骨頭遞過來，那是它的脛骨。”孟婆 飛針走線，想把我拼湊起來。

“啊……”我試圖說些什麽，可是說不出話來，我的嗓子被銅液給烤糊了。

“你的孩子活下來了，長公主帶著他出家，為你守一輩子的陵，張重一直守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還教給你兒子很多功夫。布生法力耗盡，回海底守白塔去了，你還想知道什麽？”孟婆的讀心術可真不是吹牛，把我想問的都問了個真切，可她為何絕口不提那個人，燦若呢，她在哪裏？

“也就這樣了，還能對付看吧？”孟婆直起身，用力在老腰上捶了幾下。

“這個，不好拿去交差啊。”牛頭為難地說。

“不能交差，怪我咯！是誰看錯的時辰！”孟婆一怒火一直噴到牛頭馬面的臉上，他們節節敗退。

“好好，是我們的錯，我們去想辦法。”牛頭馬面唯唯諾諾，過來把我包在一塊布裏。

“唉，你們小心點，手又掉了！”孟婆嘀咕著把手扔進布包裏。

“就這樣吧，有多少算多少，能夠個什麽就是什麽。”孟婆嘆息道。

難道我已經這麽不堪，連做個人的資格都沒有了？我的心一直往下沈，身體也在沈，牛頭馬面一邊走一邊嘆氣。

“兄弟真是對不起你，這樣吧，這次投胎好好給你找點技能，讓你無敵，再投不好，我們兩個下去陪你，你看行吧。”

我還能說什麽，至少我也得能發聲啊。

就在這時，我的身體飄了起來，眼前一黑，又是一紅。我漂浮起來。

這是什麽地方我說不好，周圍都是軟軟的，粘粘的，從外面透進來紅色的光暈，我試著動一下，滾了一個跟頭，還是這樣，不管上下左右，全是一樣的。

我這是投胎成了什麽？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能感受到溫暖，也能感受到寒冷，寒冷的時間很短，可那時我才能見到紅光，眼前一片黑暗時，就被溫暖包圍了，我沈沈欲睡。

把我驚醒的是一些古怪的東西，嘰嘰喳喳。這時有一只手把我拿起來，我的眼前一片強光刺痛。

“這是石蛋？拿走吧，沒用了。”

“別介，吃了吧。”另外一只手把我搶了過去。我進了他的口袋，在裏面和一瓣蒜撞來撞去，蒜頭這種東西一直是蹬鼻子上臉，它把我擠到角落，還用刺鼻的味道薰我。

當然它比我慘，它先被剝了皮，然後才到我，我耳邊聽到滋滋的聲音，接著身體被撞向碗壁，眼前一亮，我見了天日，這個大好世界是我認識的，那些花，那些樹，還有那些人，長得好高啊，我這是在碗裏？

一只手把碗托起來，認真看了看我。

“喲，這只小雞仔不錯，留給大妞兒玩吧。”

我的身體一輕，被拎了出去，扔到地上。我試著走了幾步，茫然四顧，低下頭，看到瘦骨鱗鶻的腿和腳，難道，我變成了一只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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