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

抵達馬裏諾東南方莊園,維拉毫不意外的，發現馬可仕已消失許久,束縛其的帝國頸圈與馬裏諾頸圈,在荒野被發現,沾染大量鮮血。

雖無屍體，但大家都覺得馬可仕死了。

維拉卻不這麽覺得。

直覺告訴她，馬可仕還活著，而自己之所以無法靠著整理夢境喚醒吉兒,就是因為對吉兒下手的不是維拉自己,而是吉兒的貼身護衛馬可仕。

但如果這一切猜測都是正確，那麽,馬可仕這人也太讓她心寒。

佯裝對吉兒忠誠，捏造有恩的謊，又在事情發生後將一切嫁禍給她，遠走高飛。

維拉還清楚記得馬可仕那些無聲相護相伴，與躺在她腿上尋求慰藉模樣，還有那些學園裏的日光剪影，她教導馬可仕用槍，兩人在教室內並肩而坐，共度寒暑……

本以為自己是學園中了解馬可仕的人，卻大錯特錯。

她根本不曾看清過那個少年。

進入馬裏諾那讓人眼花撩亂的華貴莊園，維拉來到吉兒床邊，稍微看了看，很快發現吉兒一點起色也沒有，自己也無能為力。

他們必須找出馬可仕。

“還有半個多月，”埃迪指著行程表，“但我們要從何找起呢？”

維拉亮出一份地圖，那是她依據吉兒近親提供的消息，所標記的地圖，馬可仕頸圈訊號最後出現的幾個地點，都被用紅色鋼筆圈了起來。

但她充滿技巧的調整了順序，將路線一路引往東南方──如今亂到極限的戰事區。

就像狄倫大師所說，所謂假期，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打包大量食物，他們又坐上日光碉堡配發的私人短火車，往東南方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前進。

只是路上，維拉卻接到了讓她震驚至極的信件。

亞柏張張信紙娟秀字跡細細寫著，他說在回日光碉堡的路上遇見了班傑明，她那舊日裏如同手腳不可或缺的夥伴。

好幾張密麻信紙細細描述，關於母國與軍團近況，也提及班傑明與珍妮阿姨的安好，維拉閱讀越激動，無法置信際遇的不可思議。

她童年的搭檔，遇上了她如今的夥伴，而且在密密的安排下，還可以在未來見上一面。

幾乎叫人無法相信，維拉激動的全身戰栗。

她想起童年與班傑明共享的那些晶瑩糖果，想起一件軍毯兩人相依而睡的無數夜晚，想起那些晨光熠熠一起進入森林搜集柴火與食物的早晨。

好像又重新聽見班傑明遠遠呼喚的悠揚口哨聲，嘹亮而極具穿透性，像是晨光。

眼淚又被逼出眼角，維拉咽下嗚咽，就像甘之如飴咽下讓人疼痛的刺，她將臉埋進班傑明那張畫著銜花鳥兒的小圖裏，抖的像是那晚在大雪紛紛無人黑森裏一般。

好不容易穩住情緒，維拉難掩興奮，拿著信紙就左顧右盼一節車廂一節車廂找起了狄倫，要和他說這事。

找了好一陣，才終於在無座位的行李車廂裏，找到了窩在角落抽煙的狄倫。

靜靜站在門口，維拉沈默看著那個煙霧彌漫的角落。

比起埃迪那些護衛，狄倫其實不常抽煙，只是偶爾她依然會補捉到少年蹲在角落抽煙卷發呆模樣，看起來很不堪一擊，很恍惚。

拿著信紙卻忘了自己來意，維拉盯著狄倫眼下黑眼圈。

“你是不是最近會做惡夢、睡不好？”蹲下騰出手來撥開狄倫額前發絲，她細細端詳：“通常跟著我的鬥師都睡眠品質優良，容光煥發，你卻這模樣？”

看見她來了，狄倫勾勾嘴角，垂眸輕輕將煙卷壓於地上撚息。

“偶爾就會這樣做個幾天惡夢，只是睡不好而已，沒什麽好擔心。”少年指指窗外，“與其擔心這種小事，你不如想想要如何甩開這群護衛吧？”

維拉皺眉，沒打算被狄倫轉移話題，“一直做惡夢而睡眠不足，這可不是好事。”她道。

擡眸看她，狄倫眸子無瀾冶紅，噙著無溫笑意。

“你要窺看我的內心世界嗎？”少年輕聲問道。

那日，狄倫嘴邊是涼冷笑意，這樣對她問道。

但維拉終究沒在這趟旅途中進入狄倫夢境，只是讓少年湊上去來以一個頰吻，帶過這個敏感話題，讓那塊陰霾，繼續留在狄倫夢境，不斷反覆，像其眼中擴散的晦暗。

而許久以後維拉才發現，即使荒唐無法駕馭如斯，也是需要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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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東南。

南方如今已是初春，幾日在火車上看見的雪片紛紛，在此處大約是不會再見了。

“你可以到外面玩，但無論如何都要回來喔！”

還記得初到日光碉堡時，護衛們一再這樣笑瞇瞇告訴她，可是笑容的背後，都是唯恐她亂跑的驚惶，會建議她“在長途旅行回來路上逃脫”的，大約只有狄倫那家夥了。

這也是維拉不惜展現自己秘密新能力、也要找來狄倫的原因。

這瘋子太不羈，想幹嘛，只要夠有趣絕對奉陪，像現在就是。

兩天前，他們在深夜裏跳了火車。

當然不忘帶上旅途備用的三枝蝴蝶之潮，可以撐三個月。

兩人沒傷人，但用的招數很卑鄙，維拉如果不是金貴的夢師、狄倫如果不是出身比安奇優秀軍官，他們大概也不敢這樣私奔般出逃。

兩人都在鬥師制服外籠著漆黑長鬥篷，兜帽下，維拉直視眼前無垠荒野。

那是一片還有坦克在燃燒的焦土。

處處殘骸碎片與旗幟，屍體橫七豎八倒著，但只剩南方小國的軍人。

明顯可以看出，這處戰場已被昆諾帝國占領，將自家人屍體給帶走了，只是礙於戰線推進還未徹底處理此處，將屍體給焚燒或掩埋預防腐敗與傳染病甚麽的，都沒能做徹底。

維拉與狄倫兩人早早拉上了面罩，在屍體間穿梭，而旁邊鯨魚夢守悠游。

一直到今日，能在清醒的狀態下使用夢守，都是夢師史上前所未見的，劃世代一般的能力，突破了“入睡才是戰力”的夢師定律。

所以狄倫當時才會那般，二話不說成為她護衛。

“你今後打算怎麽找馬可仕？”一面走，狄倫一面問她：“在這麽大的世界裏找一個人，就算帝國情報網都屬於你，也不一定找的到。”

維拉看向前方，不發一語。

狄倫說得她當然知道，自然也覺得如果自己是馬可仕，說不定早早搭船出海，到殖民地重新開始了，可是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我一直都覺得馬可仕和我以前記憶有關，”維拉對狄倫坦承，“尤其是施打蝴蝶之潮開發能力後，越來越確定，他給我的感覺太熟悉了。”

“你說馬可仕，和那扇因為蝴蝶之潮松動的齒輪門有關？”

“對，我從前絕對見過他，”維拉喃喃道：“而且一起生活過。”

“你覺得馬可仕會來找你？”

點頭，維拉低低道：“嗯，我有這種感覺。”

兩人過起亡命鴛鴦般生活，隱蔽而快速在各城市移動，甩追兵之餘不忘品嘗各地名產、賞美景，偶爾也打打強盜山匪，狄倫與維拉都對此等漂泊生活，樂此不疲。

當然，為了迎合狄倫對夢魘的強烈興趣，兩人也一路特意搜尋，殺了不少危害百姓的夢魘。

維拉常想，不知派克與帝國官方收到情報後是什麽神情。

一個出逃的夢師，竟在全國各地如此有建樹，殺的夢魘比那些出任務的還多，且維拉與狄倫還很該死的，將一切功勞都記到了派克政敵西蒙名下。

兩人甚至不忘在報告書中，特別強調西蒙的指導有方之類的。

如此一來，維拉既對派克小小的做了報覆，也向西蒙回報了點恩情。只是每當維拉看見狄倫一馬當先近身攻擊夢魘時，還是不禁目光遙遠。

其實路上建樹這樣多，主要還是應該感謝這個好鬥成性的家夥。

遠離日光碉堡牢籠的流浪生活，來到第六周，維拉的夢守在戰地裏找到了可疑的東西。

昆諾西南戰地的沼澤，到處都是碎片和四散屍體，沼澤中還有幾具浮屍或仰或趴載浮載沈，有一段時日了，開始散發惡臭。

通常這種地方最容易出現夢魘，垂死、憤怒、悲傷的人突變成夢魘的機率，比常人高多了。

所以這類鬼地方也是狄倫最愛閑逛之地，簡直就像在逛商店街。

但兩人這次沒發現夢魘，倒發現了活人。

順著夢守鯨魚指引，維拉試圖將沼澤裏的一個成人給拉出泥濘，可是那人陷的很深，她找來狄倫幫忙，才完全拖出。

“還真的有鼻息。”戳戳那人鼻子，維拉訝異擡眸看狄倫。

這裏都腐爛屍體，本以為是自己的夢守搞錯，誰知還真的活著。

但這人很怪。

找到這青年時，青年正趴在大石上，胸口以下都陷在泥巴裏，雙目緊閉，而當兩人將其拖出時，卻發現青年背上有兩陀沾滿泥的龐然大物。

“這什麽呀……”她傻眼去摸，卻只換來滿手泥，依舊不知那啥東西：“該不會是什麽最新的武器吧？自殺炸彈？”

“你不是很喜歡拆炸彈？”狄倫置身事外建議。

“去你的誰愛拆炸彈了！”轉頭一看發現狄倫退的老遠，維拉怒：“這是一個護衛應該有的反應嗎？讓主子拆炸彈自己先跑？我草！”

瞇眼笑得爛漫，狄倫愉悅問她：“所以真的是炸彈？”

“你開心個屁！愉悅個屁！”維拉氣到快吐血，白眼翻到都要到後腦杓去了，“這東西摸起來絕不是炸彈，還有你明明會瞬間移動幹麻怕這東西？給我把這家夥拖到水裏洗洗！”

一直都很喜歡欣賞維拉爆走的狄倫，於是滿足而任勞任怨拖著那人到一處淺水少泥區，把那人稍微清洗了一下。

只是越洗兩人越吃驚。

這青年一身黑衣卻不是軍裝，身上無傷口卻重重昏迷，背上那兩陀也非裝備，而是青年身體的一部份，從背部衣物開口伸展出來，與其血肉骨胳相連。

那是雙狼狽的淺色巨翼。

“狄倫，這流浪漢竟是天使，”維拉認真求教：“但你看過腰上配有手榴彈的天使嗎？”

＊下章預告：

前往昆諾駐軍點前，維拉終於在某小國邊境，與班傑明見上一面。

“噢，維拉。”班傑明輕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Franziska妹子幫我畫了張很驚人的維拉人設圖，大家快來看上帝啊嗷！身為一個地圖用excel表格做的大外行，作者對頭發和臉部各種陰影感到各種震驚，這到底要畫多久啊嗷！作者要貼人設大概也只會貼這個↓松鼠維拉哈哈哈哈作者和Franziska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啊－ｖ－‘’話說用電腦真的能畫出第一張圖那種東西？還是其實是把水彩畫掃描上來的？總而言之，作者太震驚了！感謝宇宙無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大美人Franzis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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