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

“狄倫,這流浪漢竟是天使，”維拉認真求教：“但你看過腰上配有手榴彈的天使嗎？”

狄倫表示：“旅行中都會遇到神奇的事情。”

喔了聲,維拉回眸看著地上生物,雖狄倫見多識廣,她還是無法接受拿手榴彈的天使，於是她伸手往青年懷中摸去。

沒多久，她摸出香煙、匕首、彈夾……

維拉再度以誠懇眼神看向狄倫，表示：“我覺得,他應該是有變裝癖的大叔。”

狄倫大笑。

“你歧視抽煙的天使還是抽煙的大叔？”狄倫愉悅問她。

“也不是歧視,只是想說我長出翅膀還比這家夥像天使一點。”

“真不害臊。”少年從鼻子輕輕的笑了。

兩人邊說無意義屁話，邊對著青年一陣沒人性暴力拍打,卻發現這無傷的青年雖呼吸正常，但怎麽都醒不過來。

“我來看看頹廢天使大叔的夢長什麽樣，”維拉興致勃勃取出快速入眠儀器，牽住昏迷鳥人大叔的手快速躺下，閉眼前卻不忘猙獰恫嚇：“狄倫你敢再趁這種時候、在我的臉上塗鴉，你就死定了！”

狄倫帶笑溫順點頭，看的維拉有點不放心。

但她還是潛入了其夢境。

結果跟維拉猜的差不多，這人受到了夢師的精神攻擊，跟從前的吉兒一樣陷入昏厥，但夢境卻沒吉兒繁覆混亂，整理一下應該就可以清醒。

但有件事讓維拉不解，因為這人的夢境格局很怪異。

像是有變成夢魘潛質，也像已成為夢魘的結構。

蘇醒後，維拉將這狀況告訴了狄倫。

“如果要救這家夥，我們就得一路堤防他忽然變成怪物。”她面無表情提出警告，並且尋求那瘋子軍官建議道：“要救他嗎？”

狄倫垂眸踢了踢青年腦袋，安靜了陣，像在思考。忽然，少年發現什麽般，轉頭對她笑道：“不覺得這家夥的發色，很像你鬥師學校裏的戀人夏佐？”

維拉這才發現那人肩膀以下雖泥濘不堪，但其上深褐發色與蓬松發質，的確很像夏佐。

瞬間眼晴景象閃過無數，心頭發涼，可是她還是沖著狄倫這麽一句話，決定將這青年救起。

“這麽有趣的家夥，可不是天天都可以遇見。”

把青年一把扛上肩時，狄倫認同她決定般，這樣對她轉頭笑道，可是維拉卻有些笑不出。

貼著青年沈眠探查夢境時，維拉在其身上濃厚硝煙與一切覆雜味道中，聞到了一絲與馬可仕相像的香氣。

截然不同且淡的多，與馬可仕身上那讓人沈醉香氣根本沒的比。

但的的確確是類似香氣。

維拉跟狄倫說了這件事，狄倫看她，安靜好一會，才勾起笑意。

“既然這樣，就更該把他帶回去不是嗎？這是很好的線索，”想了想，狄倫補充道：“但別告訴日光碉堡的人，他們絕對會捉你做實驗，找出氣味的意義。”

感動了，維拉忽然覺得狄倫光芒萬丈了起來。

果然這家夥必要時，還是很可靠的。

初春沼澤已有藤蔓處處，小花點點，狄倫頗為從容扛著比他高大的青年，在植被間行走。

兩人看了地圖，決定為了這頹廢大叔天使回昆諾帝國領地，找個軍隊駐點，然後通知日光碉堡的人來接他們與這有翅膀的大叔。

“也該回日光碉堡了，有點害怕派克會怎麽整我。”維拉瞇眼沈重表示。

“你只是想念洗澡水、美食還有前戀人的美色吧？”

好歹與狄倫朝夕相處數周，維拉對其毒舌也有了免疫力，不善回嘴道：“你敢說你不想念碉堡裏陪你打架的哥哥叔叔？你這死變態。”

“我性向正常，不像某人，學生時代都在找機會親同性的嘴。”

“……”維拉深深覺得自己功力還有待精進。

＊＊＊＊＊

前往昆諾駐軍點前，維拉終於在某小國邊境，與班傑明見上一面。

從亞柏信件裏得到班傑明聯絡辦法，加上牙笛，終於輾轉在某日的深夜裏，約好於某小城裏最高的鐘塔頂樓相見。

在初春仍有著滲人寒意的夜風中，提早到的維拉縮著肩，有些焦躁的在樓頂來回走。

狄倫則閑散坐在頂樓扶手邊緣，懶散側過臉來，看戲一般欣賞她如籠中野獸一般來回踱步。

而對於見到班傑明本人，狄倫明顯是好奇的。

嚴格上來說，狄倫認識班傑明，且很是熟悉，因在進入維拉夢境的那些旅游中，狄倫起碼看過數十段與班傑明有關的記憶。

也許是玩鬧並肩打獵，也許是潛入人潮偷扒，太多太多。

甚至班傑明被敵軍陷阱夾斷腿那段兩人負傷逃離，狄倫都在維拉精神不穩時，窺其一二。

狄倫必然懂她的難耐不安，但絕對無法感同身受。

她想念班傑明，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想念。

難掩焦躁，維拉低頭不斷得來回走，直到她撞上堵看不見而溫暖的墻。

有那麽一瞬的呆滯，維拉遲疑退後一步，擡起頭來，而就像她想象那樣，班傑明幽魂一般，在她與狄倫面前，憑空緩緩顯現身影。

夜色裏出現的那拔高少年，罩著粗糙鬥篷與兜帽，身形已不覆如維拉珍藏記憶那般。

只見那少年緩緩拿下灰暗兜帽，露出陰影底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樣是那緩緩勾起的嘴角，一樣是那狡猾而笑瞇的眼，也一樣是那帶藍深青的發。

“噢，維拉。”班傑明輕聲說道。

維拉呆呆看著眼前的班傑明，然後幾乎是用盡全力的撲到那少年身上。

熟悉的硝煙氣息，熟悉的擁抱方式，短短那麽一瞬，所有往日就都開始喧囂著向前──那只被他們從雨日撿回的小黑狗，兩人的形影不離，所有的並肩據點豪宅潛入，還有那些大雪紛紛的森林與城市，蜿蜒的足印，童年最初的瑣碎與最後的相離。

所有痛意悲哀全數迸發，對積到喉間，好似下秒就要將維拉撐開炸裂。

“為什麽！”維拉激動而語無倫次，將臉深埋少年肩頸，“這麽多年，我們到底為什麽要分開！到底為什麽！”她幾乎是淒厲哀鳴。

當年與夥伴生生分離的那個小女孩，仿佛又在維拉身上蘇醒，她用盡全力緊擁班傑明，悲鳴。

“到底為什麽我們要分開這麽多年……”

維拉斷斷續續哭著，語焉不詳的問著，而淚液氤氳中，她聽見班傑明也哽咽了，吸著鼻子。

兩人相望，都火紅了眼眶，有了狼狽涕淚。

僅僅一個擁抱，就又讓他們心智退後了多年，這些年所有歷練都化為烏有，他們又變回了多年前，那兩個受傷脆弱的男孩女孩。

維拉記得，都還記得。

這個少年是她此生最引以為傲的搭檔，是軍團所有日子的濃縮，甚至曾是她此生藍圖中的唯一主線，太多太多……全部都無可取代。

“我很害怕，”緊緊把她壓在懷裏，彎□來，班傑明將額貼在她肩上，語帶哭音顫聲道：“這麽多年了，我真的很害怕你已孤單死在這世界的某處。”

維拉又瞬間火紅了眼眶，溫熱淚液滴滴的掉，她發出破碎悲鳴，用力搖頭。

“我過的很好呢，班傑明，”粗魯以手背抹去臉上涕淚，維拉撐起笑意：“我成為了夢師，他們用美衣美食把我供起來！就跟你說我總有一天會發掘出很厲害的能力吧！”

想起兩人好久好久以前的賭約，班傑明也露出了個虛弱的笑。

看著班傑明又悲又樂的樣子，兩人又再次緊緊相擁，把班傑明帶來的夥伴與身邊狄倫，都拋到九霄之外，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失而覆得的夥伴。

他們在彼此身上積累了多少光陰與深情？

那個可怕的補獸夾與黎明前的逃亡，維拉扛著臉色發白的班傑明，分秒都被無限拉長，班傑明的手搭在維拉肩上，沈的像屍體，汩汩鮮血都要將那片荒地淹沒，幾近讓維拉勇氣盡失。

還有那些兩人一同偷出的那些糖片糖球，橡膠一般的軟糖，讓人無限吮指回味的糖粉，共享的得意，也記得一件軍毯兩人相依而睡暖意。

猶記兩人一同成長時日裏，班傑明那張臟兮兮男孩圓臉與咧嘴的開懷大笑。

記得自己哭著對夏佐亞柏吵鬧：“我想回國去看班傑明！”，更記得自己有時在半夜轉醒，看著眼前陌生擺設，忽然覺得自己無法再忍受一秒沒有班傑明的日子。

眼前這少年是她所有童年愛與依戀的積累，是軍團與往日的濃縮，無人可取代。

維拉與班傑明無視旁人，低低交談，又哭又笑。

然後班傑明忽然張開雙臂將她抱個滿懷，原地轉圈，毫無保留的接納，就像以前一樣。維拉也哈哈大笑，一邊擦鼻涕一面嘲笑班傑明幼稚。

“走吧！”

忽然之間，班傑明笑開了眼，捉住維拉右手，往樓頂邊緣拉去，“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他又重覆了一次。

被弄的迷惑，維拉不解：“要走去哪裏呀？”

卻見班傑明狡猾一笑，下秒扛面粉袋般將她扛起。

維拉驚叫，卻見班傑明跳下鐘樓樓頂，其他夥伴也推著疑惑的狄倫跳下鐘樓，一群人鬼祟卻快速的跳上城墻，往城外移動。

在城外密林中快速行進了不知多久，維拉在班傑明肩上撐起上身，意外看見他們慢慢接近一處火光明亮之處。

穿過了夜晚晦暗植被，他們來到了那處營地。

那處聚集了十數人、燃動著橘紅火舌的熱鬧了營地。

而他們一抵達火堆與空地，所有人影就一窩蜂湧過來，湧過來抱她，親她。

維拉不敢置信，連眼都不敢眨，一個個在眾人帶淚笑鬧中檢視大家臉龐，生怕一眨眼就發現眼前只是虛妄夢境。

竟都是從前北國境夥伴，大家都好好活著。

“維拉──我的老天爺呀，維拉！我的孩子──”

那中氣十足而熟悉的大嗓門，在維拉耳邊轟炸，眼前世界瞬間就被金閃閃的頭發給掩埋，加上像熊一般的臂力，就算維拉瞎了也能知道這人是誰。

近十年不見，這是寶刀未老的珍妮阿姨。

＊下章預告：

維拉聽見所有人都大吼大叫，而班傑明的開懷大笑夾雜其中，然後不到幾秒，熟悉的吉格舞曲就響起了。

氣氛瞬間變了，就連熊熊的營火，好像準確也在節奏上搖擺閃爍。

轉頭一看，果真看見班傑明雙手放在口袋裏，踢達踢達的隨輕快節奏原地轉了一圈，做了個脫帽動作，微微彎腰，然後煞有其事的對她伸出了邀舞的手。

維拉簡直笑翻了。

作者有話要說：和殘耳從前分部同伴重逢，維拉幾乎忘記了狄倫的存在－ｖ－狄倫其實從維拉夢境裏參與過不少殘耳的活動，也很熟悉班傑明，只是真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下章狄倫會被維拉拉入殘耳他們的歡樂營火及格舞，不會被冷落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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