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冬天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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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你是新生對嗎？”
麗麗雪開始盤問他。
生姜的味道在泊澈的嘴巴裏四處蔓延，弄得他整個口腔都是火辣辣的，這在嚴寒裏算是好事。
“嗯。”
泊澈點頭回答。
“你叫什麽啊？”麗麗雪又問，“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想去食堂的路上找個合適的地方把米團子埋了，而且，需要想一想如何跟小西梅說明白這件事。
“泊澈。”泊澈跟在她身邊，垂著頭，能看見的只有她傾瀉而下像一簾瀑布的長發。
頭發的尾端被泥水弄臟，那柔美的月色沾染了來自塵世的土壤，看起來就沒了先前的皎潔。
肚子還在抗議，於是泊澈又撕開了一塊餅幹，他手裏現在有多得拿不住的餅幹。
她都給了他，沒大喝一聲讓他退回去一些。
這太奇幻，讓他有點難以置信，像做夢，可嘴巴裏滿當當的，觸感無比真實。
牙齒咬碎的餅幹是甜的，哦，還有一點點辣味。
“沒有姓氏嗎？”麗麗雪不免好奇。
泊澈擺擺頭。
他只有名字，還不知道怎麽來的。
姓氏由父親授予，若是沒有，只說明這孩子是被單身媽媽帶大並且不被父親所承認的。
氣氛有些微尷尬，麗麗雪又換了別的問題：“那你多大了？”
“15吧……”
泊澈不太確定，他媽媽早就不在了，出生年月他也記不清。
“你在哪個班？”
泊澈楞了楞，沒能馬上回答，想了好久，他才說話：“草本……初級部一年級。”
跟小西梅一個班啊。
麗麗雪加快前進的腳步，不遠處是塊平坦的草地，適合埋葬米團子。
偏離正路，她踩進枯黃的草地，怕泊澈沒跟上來，她又扭頭回去：“走這邊。對了，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吃這些小動物嗎？肚子餓的話，可以去食堂啊。”
泊澈淺灰色的眸子掃過她，昏暗之中，她溫婉的線條一筆一筆被臨摹。
“去的時候……沒了……”
咽下嘴巴裏的東西，泊澈才緩緩道出。
沒了。
麗麗雪品味著他的答案，目光落在他與眾不同的地方，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左挑右選，麗麗雪終於確定好了位置。
“泊澈，”麗麗雪邊用剛從工具房取來的鐵鍬挖土邊說，“以後要是想吃東西食堂又沒有的話，先來找我好嗎？”
話語像羽毛，輕飄飄地落下，驚起一陣漣漪。
她撫摸米團子，輕聲道：“這是西梅的寵物，那孩子膽子小，就喜歡巴著這小東西。”
泊澈停下啃咬餅幹的動作，他本來是站著的，在聽到她的話後便緩緩地蹲了下去。
視線跟麗麗雪成了水平線，泊澈抿抿嘴，不知道現在適合說什麽話。
“我……”
“我……我來……”
他抓住鐵鍬支支吾吾地說。
“應該你來的。”麗麗雪順勢松開並把更方便的位置讓給他。
再看到那只兔子，泊澈有了覆雜的念頭，視線在它身上流連好幾次，他忽然覺得有些躁得慌，臉頰升起異樣的溫度，讓他不再介意今天的低溫。
月亮是夜幕的太陽。
泊澈臉頰的緋紅和窘迫被麗麗雪收入眼底，她想了會兒，說：“我想小西梅大概會很傷心，但你不是故意的，把真實的情況跟她說明的話，她應該會理解……”
“我……”泊澈下意識地看她，她嘴角含了笑，虎牙俏皮地露出來。
“做錯事情，一定要彌補的。”麗麗雪端正了臉色說。
“我……嗯。”
泊澈輕輕地點了下頭。
把米團子弄好，麗麗雪帶泊澈趕到食堂後門。工作人員早就走了，但她有鑰匙，而且知道哪些食物是被允許吃的。
泊澈靠在門邊等待，他這副樣子實在不適合進入廚房，餘光斜斜，只見她身影穿梭其中，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冬天的蝴蝶。
他瞇瞇眼睛，蝴蝶變得越來越大，離他越來越近。
麗麗雪抱著一堆五花八門的食物從裏面出來，她把它們遞給他，不放心地問：“夠了嗎？”
沈重得手腕都開始酸澀，泊澈來不及說話，在這方面，他總是非常遲鈍，所以他重重點頭，表明這完全足夠。
這輩子他還沒一次性拿到過這麽多吃的！
還溫熱，吃進肚子裏，從嘴巴到胃部一路都是暖的。
好久好久了……
他好久都沒有吃過這麽熱乎乎的食物了！
每一口都是史無前例的滿足，泊澈幾乎要把頭埋了進去，他要用全身的力氣去吞咽，好讓自己吃個夠、吃個飽。
麗麗雪把食堂的門鎖好，確認無誤後轉身過來看見泊澈蹲靠在墻邊瘋狂地進食。
“哎！你別著急，慢慢地吃！”
他這副樣子就像是要把所有東西一次給倒進嘴裏一樣，麗麗雪不得不為他羸弱的腸胃擔憂。
“不……”泊澈艱難地抽空回應。
流浪為生的人才知道用食物填滿肚子的重要性。
麗麗雪按住他的手，這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她勸誡道：“好了，不會有人跟你搶的，而且以後你每天都能吃到東西，不會像原來那樣了。”
她說得很真誠，不管是語氣還是聲音，可手卻入侵到了泊澈的戒備範圍。
泊澈以為她後悔了，後悔把這些食物送給他！
泊澈看看她，張大了嘴咬下一口，眉宇壓了壓，咽喉滾動，幹巴巴的，噎得他眼前一片黑暗。
好脾氣的麗麗雪蹲在他面前，舉起白生生的右手宣誓：“我保證。”
溫柔撲面，使得泊澈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她近在眼前，近得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清新的皂粉味道，他縮縮脖子，避免自己距離她太近。
可是他怎麽判斷她的話是真心的還是逗他玩兒？這種事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就算剛剛她給了他食物，但這也不妨礙她要作弄他，如果她真的想要作弄的話。
把這種猜忌冠在麗麗雪的身上好像是件不道德的事情，泊澈有種做賊心虛的後怕，他避開她清亮的眼睛，用沈默應答。
麗麗雪把頭歪到他逃避的那一側，溫溫地開了口：“我叫瓊麗麗雪，是學生會的紀律委員。”
泊澈暈乎乎的，她的氣息繚繞，弄得他一動也不敢動。
不是嚴肅，是有一種特別的難堪。
“我……我什麽也不會做的……”
他膽戰心驚地強調。
如果不是餓得不行，他也不會吃冷冰冰的動物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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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雪開始盤問他。
生姜的味道在泊澈的嘴巴裏四處蔓延，弄得他整個口腔都是火辣辣的，這在嚴寒裏算是好事。
“嗯。”
泊澈點頭回答。
“你叫什麽啊？”麗麗雪又問，“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想去食堂的路上找個合適的地方把米團子埋了，而且，需要想一想如何跟小西梅說明白這件事。
“泊澈。”泊澈跟在她身邊，垂著頭，能看見的只有她傾瀉而下像一簾瀑布的長發。
頭發的尾端被泥水弄臟，那柔美的月色沾染了來自塵世的土壤，看起來就沒了先前的皎潔。
肚子還在抗議，於是泊澈又撕開了一塊餅幹，他手裏現在有多得拿不住的餅幹。
她都給了他，沒大喝一聲讓他退回去一些。
這太奇幻，讓他有點難以置信，像做夢，可嘴巴裏滿當當的，觸感無比真實。
牙齒咬碎的餅幹是甜的，哦，還有一點點辣味。
“沒有姓氏嗎？”麗麗雪不免好奇。
泊澈擺擺頭。
他只有名字，還不知道怎麽來的。
姓氏由父親授予，若是沒有，只說明這孩子是被單身媽媽帶大並且不被父親所承認的。
氣氛有些微尷尬，麗麗雪又換了別的問題：“那你多大了？”
“15吧……”
泊澈不太確定，他媽媽早就不在了，出生年月他也記不清。
“你在哪個班？”
泊澈楞了楞，沒能馬上回答，想了好久，他才說話：“草本……初級部一年級。”
跟小西梅一個班啊。
麗麗雪加快前進的腳步，不遠處是塊平坦的草地，適合埋葬米團子。
偏離正路，她踩進枯黃的草地，怕泊澈沒跟上來，她又扭頭回去：“走這邊。對了，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吃這些小動物嗎？肚子餓的話，可以去食堂啊。”
泊澈淺灰色的眸子掃過她，昏暗之中，她溫婉的線條一筆一筆被臨摹。
“去的時候……沒了……”
咽下嘴巴裏的東西，泊澈才緩緩道出。
沒了。
麗麗雪品味著他的答案，目光落在他與眾不同的地方，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左挑右選，麗麗雪終於確定好了位置。
“泊澈，”麗麗雪邊用剛從工具房取來的鐵鍬挖土邊說，“以後要是想吃東西食堂又沒有的話，先來找我好嗎？”
話語像羽毛，輕飄飄地落下，驚起一陣漣漪。
她撫摸米團子，輕聲道：“這是西梅的寵物，那孩子膽子小，就喜歡巴著這小東西。”
泊澈停下啃咬餅幹的動作，他本來是站著的，在聽到她的話後便緩緩地蹲了下去。
視線跟麗麗雪成了水平線，泊澈抿抿嘴，不知道現在適合說什麽話。
“我……”
“我……我來……”
他抓住鐵鍬支支吾吾地說。
“應該你來的。”麗麗雪順勢松開並把更方便的位置讓給他。
再看到那只兔子，泊澈有了覆雜的念頭，視線在它身上流連好幾次，他忽然覺得有些躁得慌，臉頰升起異樣的溫度，讓他不再介意今天的低溫。
月亮是夜幕的太陽。
泊澈臉頰的緋紅和窘迫被麗麗雪收入眼底，她想了會兒，說：“我想小西梅大概會很傷心，但你不是故意的，把真實的情況跟她說明的話，她應該會理解……”
“我……”泊澈下意識地看她，她嘴角含了笑，虎牙俏皮地露出來。
“做錯事情，一定要彌補的。”麗麗雪端正了臉色說。
“我……嗯。”
泊澈輕輕地點了下頭。
把米團子弄好，麗麗雪帶泊澈趕到食堂後門。工作人員早就走了，但她有鑰匙，而且知道哪些食物是被允許吃的。
泊澈靠在門邊等待，他這副樣子實在不適合進入廚房，餘光斜斜，只見她身影穿梭其中，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冬天的蝴蝶。
他瞇瞇眼睛，蝴蝶變得越來越大，離他越來越近。
麗麗雪抱著一堆五花八門的食物從裏面出來，她把它們遞給他，不放心地問：“夠了嗎？”
沈重得手腕都開始酸澀，泊澈來不及說話，在這方面，他總是非常遲鈍，所以他重重點頭，表明這完全足夠。
這輩子他還沒一次性拿到過這麽多吃的！
還溫熱，吃進肚子裏，從嘴巴到胃部一路都是暖的。
好久好久了……
他好久都沒有吃過這麽熱乎乎的食物了！
每一口都是史無前例的滿足，泊澈幾乎要把頭埋了進去，他要用全身的力氣去吞咽，好讓自己吃個夠、吃個飽。
麗麗雪把食堂的門鎖好，確認無誤後轉身過來看見泊澈蹲靠在墻邊瘋狂地進食。
“哎！你別著急，慢慢地吃！”
他這副樣子就像是要把所有東西一次給倒進嘴裏一樣，麗麗雪不得不為他羸弱的腸胃擔憂。
“不……”泊澈艱難地抽空回應。
流浪為生的人才知道用食物填滿肚子的重要性。
麗麗雪按住他的手，這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她勸誡道：“好了，不會有人跟你搶的，而且以後你每天都能吃到東西，不會像原來那樣了。”
她說得很真誠，不管是語氣還是聲音，可手卻入侵到了泊澈的戒備範圍。
泊澈以為她後悔了，後悔把這些食物送給他！
泊澈看看她，張大了嘴咬下一口，眉宇壓了壓，咽喉滾動，幹巴巴的，噎得他眼前一片黑暗。
好脾氣的麗麗雪蹲在他面前，舉起白生生的右手宣誓：“我保證。”
溫柔撲面，使得泊澈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她近在眼前，近得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清新的皂粉味道，他縮縮脖子，避免自己距離她太近。
可是他怎麽判斷她的話是真心的還是逗他玩兒？這種事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就算剛剛她給了他食物，但這也不妨礙她要作弄他，如果她真的想要作弄的話。
把這種猜忌冠在麗麗雪的身上好像是件不道德的事情，泊澈有種做賊心虛的後怕，他避開她清亮的眼睛，用沈默應答。
麗麗雪把頭歪到他逃避的那一側，溫溫地開了口：“我叫瓊麗麗雪，是學生會的紀律委員。”
泊澈暈乎乎的，她的氣息繚繞，弄得他一動也不敢動。
不是嚴肅，是有一種特別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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