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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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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嘀嘀咕咕一陣,末了德王陪著世子梳洗。

倆人不愧為父子,兒女情長起來無需起頭就能自行肝腸寸斷良久,一旦拋到腦後時時刻刻被他們記掛的王妃娘娘定的規矩也不管用了,跟皇帝打聲招呼倆個人又帶著人跪了。

王妃娘娘至少會做做表面功夫,德王仗著身份有持無恐,平時被王妃逼著對皇帝客氣,王妃一不在,跟侄子一呆久點,就難免又舊情覆發,行為就是有所節制還是難免有些輕率。

接下來的路程德王依舊帶著世子亂跑,這天這對父子倆接連消失了小半個月,再出現時蓬頭垢面,粗粗沐浴一翻就是一頓狼吞虎咽,毫無當朝皇叔的威嚴,還帶著世子一道與他胡鬧。

燕帝聽著下面人呈上來的稟報不自禁搖頭,王叔看著不胡來了,但往往又會做出一些胡來的事來。

德王妃娘娘不在,他這個小王叔看著又跳起來了。

燕帝往下細聽,又聽王叔這些日子是誤闖民宅張府,被張府報官,父子倆被官兵追殺東躲西藏,又不讓暗中隨行的護衛出頭,燕帝打斷了下面人的話:“怎麽就誤闖被人追著不放了?”

下面人報道:“那張府老爺的女婿乃南河州都護府麾下護旗將軍蔡備,此人報官後那南河縣令得知張府丟失了大量錢財,便發動了整個衙門的捕快全力追捕,德王爺不許我等出手,連身邊侍衛出手的時候也極少,是以……”

領命跟蹤的探子監察衛偏頭,也是無可奈何。

德王從小就親手掌管鐵衛,他下的命令身邊人不敢不聽,就連他等也不敢冒然出手犯他的忌諱。

“皇叔拿了人家錢財?”燕帝臉色古怪。

“聽那張府人道是如此。”

“皇叔這是為何私闖那張府門宅?”

“這……”他們只是遠遠看著,王府的人讓他們跟著,但並不是說什麽事都會讓他們知曉,“聖上恕罪,屬下不知!”

燕帝揉揉額頭,揮揮手叫他們退下。

等到德王父子前來見他,他問道:“跟張府是何緣故?”

還非得親他們兜了好幾天圈子。

德王吃飽喝足洗幹凈就犯困,世子已在他懷裏打盹了,見世子聽言要睜眼就往懷裏摟了摟,世子又閉上眼,德王打了個哈欠跟皇帝道:“這不明擺著,我這是在帶世子練兵呢。”

“胡來。”燕帝板臉。

德王斜眼看他,嫌棄道:“你應該往水盆裏看一看,你這臉小老頭似的。”

燕帝揉揉腦袋,不屑跟他計較,問道:“還有呢?”

“什麽還有啊?”德王打死不認。

燕帝冷眼看著他。

他不高興,德王還不高興,正要說他大侄子幾句,又想起這已經不是他以前的大侄子了,到底是記打,也冷著臉,冷冷地道了一句:“告訴你有什麽用,到時候又當我狼子野心,回頭不又得變著法兒收拾我?”

他是成家立業有兒女了,可他還是有脾氣的人,脾氣響當當的!

德王也是被他府裏那位妖妃縱得壓根沒法兒細看,燕帝心裏腹誹了一句,但到底還是要哄著這小王叔說話,不得不按捺著性子好聲好氣地道:“這不朕擔心你和小皇弟嗎?”

“呃!”這是真的嗎?他侄兒可真敢說,德王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他們的說話先是吵醒了打瞌睡的世子,世子本安安靜靜地看著父王和皇帝哥哥說話,他父王這一冷不丁的哆嗦,也不知道挑中了他哪根神經,讓他眼睛一彎,把他逗得咯咯笑了起來。

燕帝本來火冒三丈,小堂弟的笑聲更是燒旺了他心頭的無名怒火,但許是堂弟笑聲太輕脆,他就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燕帝被他笑得無力了起來,瞪了王叔一眼,伸手去捏小堂弟的臉,說了一句:“你為何而笑?朕有不關心過你嗎?”

世子眼睛裏笑出了水光,抿著的嘴唇松馳了開來,平日嚴肅板著的小臉上全是笑意,此時此刻他是如此的快活,這讓他的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燕帝從來沒有發現過,他的小堂弟是長得如此的精致俊秀,引人註目。

德王也是,他兒子可是在繈褓中是都沒有笑得如此明亮快活過。

叔侄倆一時之間都看傻了眼,還是燕帝先回過了神來,也不跟德王多說了,與他道:“帶承弟回去歇著罷。”

他不問了。

不問就好,德王放下世子牽著他就走,帶著兒子晃悠著走到門邊,到了門邊頓了一下,又把世子牽回來了。

被牽回來的世子在心裏嘆氣,難怪母妃老說父王不盯著點,難成大器。

心太軟了。

德王回來後摸摸鼻子,沈吟了一下,擡眼看著坐著靜候他的燕帝,還是說了:“這事跟我跟你都有點瓜葛,我本來是不說想的,懶得跟你置那股子氣。”

“怎麽說到這事上了?”燕帝聽著不舒服。

“你聽了就知道了,”德王坐下,那廂小世子自己就乖乖地走到了皇帝隨侍公公的面前,把手放進內侍的手裏,讓公公帶他去睡覺,德王看著公公帶了他去了偏房置來用來假寐的軟榻,提高聲音朝人喊了一句讓他們置塊硬點的棕毯放下面,才收回眼跟皇帝道:“跟你宮裏那個小萬妃有關,你要不要聽?”

燕帝很不喜歡有人拿小萬妃跟他說事,連皇後都知道不拿此跟他說,但王叔說起,他只能把這份不悅強忍下,淡道:“什麽事?”

他自認淡定,但德王一看他那作態哪有什麽不明白的,當際眼珠子就往上飛,白眼翻得幹脆又爽利。

燕帝這下臉就真的冷下來了,雙眼冷然看著他這位德王叔。

有些事,他能忍,是因為他想忍他必須忍,但有些事哪怕就是他親王叔也不該觸及,他才這是這個天下的至尊,這一點,王叔清楚,連他那位王妃心裏都清楚。

燕帝的臉色讓德王心裏一頓,略略有點發苦發疼,但疼的沒以前厲害了,他在沈默了片刻後回了話:“你那個小妃子身邊有個宮女叫小蔡氏,你知道?”

燕帝面無表情點頭。

“那蔡氏就是張府女婿,南河州巡河房守備教頭蔡備之女,”德王有些無精打采了起來,不知為何,他跟他侄子只要說到正事,無論他抱有什麽樣的心態最後都會落個無趣兩字,他們只要談到涉及到正事上的事來就從來沒有正常過,只會不歡而散,“蔡備這兩年仗著宮裏有人橫行霸道,他那岳父老混帳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打著你的旗號殺了幾個義莊的人,被人告到我這頭來了,我趁著南行就帶著世子過去查探了一翻,結果你也知道了。”

德王說罷皺著眉,顯得很不高興。

燕帝沈默著。

屋子寂靜一片,只聽得見叔侄倆那輕淺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你查查罷,查清楚了我們再說。”德王揉揉鼻子站了起來,起身去另一頭抱了在榻上裝睡的世子,走了。

他以前跟王妃玩笑說他是個知錯就改,撞了南墻就知道南墻不能去的好王爺,王妃當時只看著他笑,不說話。

那個時候德王被她笑得惱羞成怒跑了出去,冷靜回來看著王妃扯著發熱的脖子跟王妃信誓旦旦:你信我。

王妃還是撐著頭笑個不停,不過這次沒等他發火他就過來拉他牽他的手,德王就沒跑了,後來有了更多的事,他就把這事忘了。

再想起來,他想起當時王妃還跟他說了一句:不回頭也沒關系,我跟你一起擔著,我們會擔得起的。

回去的路上,在外面有好一陣子沒想起王妃的德王有些呆楞了起來,他想王妃一直那麽努力,從不敢放松,是為了讓他犯得起錯罷。

她早知道他變不了什麽。

“世子啊……”

世子從假睡當中睜開了一句眼。

“你娘是為我們好。”

世子的小臉又板了起來,良久,快至他們父子倆就寢的地方時,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也許罷,她是為了他們好,可他看著她,怎麽就又愛又恨,心口疼得很呢?

德王走後,燕帝這才勃然大怒,摔了桌上的杯子,叫來了隨行的官員過來去徹查德王所說之事。

一通大發下來,之前他不知情的消息很快接二連三呈到了案上來。

蔡備是南河州官員,南河州離燕帝目前所在的南北州有一州之隔,蔡備就越過了南河州前來南北州面聖,擅離職守。

燕帝聞此更是忍不住雷霆大發,對著屋裏跪了一地的官員怒道:“朕之前為何一字不知?朕就在你們的跟前,你們都敢欺瞞朕,誰給你們的膽子!”

非得德王鬧到跟前,他讓他們去查,他才知道出了什麽事!

隨行的官員心裏叫苦不疊,聖上出行事情本就層出不窮,他們就是長著三頭六臂也無暇全顧,更何況蔡備乃慧妃身邊的蔡才人之父,蔡才人現在跟著慧妃侍候聖上,肚子裏還有著龍子,這才人還是慧妃一手送到龍床上的,龍子生下來會尊她為母,蔡才人是慧妃的人,他們親眼見過聖上對此慧妃的寵愛,乃敢不給蔡備一點面子?

別說瞞了,蔡備兜不住的他們都得幫著兜著點,要不回頭枕邊風一吹,無錯也成錯。

“臣等也沒想到,”有膽大的中書舍人出面回了話,“這些時日各路呈上來的事況諸多,臣等也只挑了最最緊要的與您稟報,疏漏之處,但請聖上責罰。”

燕帝聽了這話,只能當是王叔不想讓他痛快。

沒兩天,他從南北州進南河州之前,張府徹查的事呈到了他案上。

蔡備本人栽贓陷害過他人,奪人錢財妻妾不說,他家親戚更是狐假虎威,成了幾方鄉鄰一霸,張府尤為蠻橫,其張府老爺先是奸殺童女拋屍荒野,後為搶一孤女火燒了收留她的義莊,其後尚不收手,殺了兩個欲上衙門告官的知情人。

誰知義莊有人乃德王手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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