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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 如願。 我不信佛,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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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箋屏住呼吸, 眼睛眨呀眨,楞楞沒動。

談之醅微微擡眸,深不可測的眸子盯著她,目光又緩緩游離在她唇上。

這呼吸可聞的距離, 他直勾勾的視線好像一道火, 紀箋感覺渾身上下都一陣酥麻游蕩, 呼吸急促了起來。

她低下頭, 把腦袋靠到他肩頭,埋起來躲開他的視線。

談之醅的笑聲在她腦袋上響起, “怕了。”

紀箋掐了掐他的腰。他一身肌肉不痛不癢,只是對她嘆了口氣,“回頭再說吧, 回頭我們再聊聊。”

“不用聊了。”她輕聲喃喃,“我覺得這樣很好,像你在意我一樣,我也在意你的。”

談之醅心口一熱,他是知道的,昨晚她半夜跑出來找他,怕他出來買醉, 他就知道他家箋箋在意他,在乎他的感受的。

但是越這樣,越做不到那麽自私要她搭上一輩子啊。

談之醅眼下沒功夫沒說太多, 摟著她又進了包廂。

一群人都瞧見了談之醅牽著小師妹的手, 牽得可緊了, 這種場合誰那麽親密那麽顯眼啊,他這擺明了就是讓他們少惦記少開玩笑。

大家心照不宣。只有那些還不知道他底細的人會好奇他居然結婚了。

談之醅原本是不想要在太多人面前說他們已經結婚的消息了,覺得, 這消息總歸沒什麽用,有一天也不是,他不讚同紀箋白天那個說辭,所以他只介紹了是他小師妹。

紀箋坐在他身側,端著杯紅茶在手,聽一群男人在那兒高談闊論。

酒吧裏的Vip包廂不同於外面的喧囂火熱,屋內一片暗沈,酒氣在灰暗中繚繞,男的笑,女人的細語。

紀箋也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麽,只是中間聽到了那個不認識的男人叫畢松林,他跟談之醅似乎是一個生意圈的,即使談之醅說話不多,大半時間是在漫不經心地聽別人說,但他還是偶爾會和談之醅講幾句。

紀箋聽到他跟談之醅說到某個名字:“岑封最近一直在充州活動,待挺久的,看那樣子目光是落在整個三角洲了。”

紀箋餘光去看了眼說話的人,又挪到談之醅臉上。他靠著沙發,一只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一手捏著個酒杯,微微仰頭看天花板,不甚明媚的光線裏,他的神色完全晦暗不明。

但是,總歸不是什麽好臉色,紀箋知道。

畢松林繼續說:“我這不是剛從充州來,一個飯局上還和他碰了面,他還說起了你,不過沒說現在,說的是你倆以前同系的事,言語還挺客氣。我覺得這人現在挺圓滑的。”他哼笑,那種看透這世俗人性的笑。

紀箋正喝茶呢,忽然感覺到談之醅側眸過來看她,她嚇得沒喝:“幹……幹嘛?”

畢松林瞧他們倆也不像單純的師兄妹,坐那麽近,一直靠在一起,暧暧昧昧的,也就端著酒杯笑著挪位置去。

談之醅把落在她身後的手搭在她肩頭,把人攬懷裏去。

紀箋環視一圈人,有些不自在:“師兄。”

談之醅戲謔:“不是說我老婆嗎?抱抱老婆怎麽了?”

“沒有人在這卿卿我我吧。”

“呵,”他笑了笑,“那是還早,一會兒喝上頭的接吻都有。”

“……”

紀箋直接喝了一大口牛奶。

談之醅附耳跟她說:“剛剛聽見了沒有?”

“你也沒說什麽啊。”

“果然聽了。”

“……”

紀箋笑,“怎麽了嘛,我沒和他聯系了,你……”

紀箋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岑封,算不算他情敵啊。

她問:“你,是把他當情敵了嗎?這些年。”

“我又沒想和你在一起 ,從來就沒看他半眼。”

紀箋一陣沈默,不知為何,莫名挺想他吃吃醋,不想要這樣從來一分都不想的談之醅,她覺得心疼。

談之醅今天心情還不錯,只要和她關系正常他就覺得沒什麽需要煩惱的。

明天兩人要回充州了,紀箋暑假快結束,得回去準備開學了。

他跟她說,等國慶奶奶要出國,他們來送的時候,再帶她去看房子。

深夜回去時,他喝得半醉,坐在臥室床邊哄睡覺。

紀箋不需要哄,趕他去睡。他笑著低頭去親她額頭:“就想哄。”

紀箋沒忍住笑了:“你乖啦,快去睡。”

難得也被哄的談之醅覺得毫無困意,心情美得不行。

屋外的月照入臥室,落在兩人之間,今天他們都醒著,那月光就好像一點不孤寂,不落寞。

紀箋覺得坐在月色裏的談之醅真的沒得說的好看,輪廓線條都是軟和的光,太夢幻了。

時間要是定格在這一刻,很不錯。

她不知道,談之醅這一身柔軟,是來自紀箋,畢竟她是他的天上月。

第二天去了國外兩個月的大伯父夫妻回來,紀箋就和談之醅回了充州。

走時綠葉如新,青蔥明媚,回來充州已然秋黃葉落,一片蕭索。

天好像不知不覺也放晴了,離開錫城後都沒再見過一滴雨。

回來後紀箋和談之醅跟往常一樣有空會吃飯,但是她因為剛開學,也因為上次傳懷孕那事,所以最近基本沒去過南鐘玩。

學校開學晚,上了沒多久就放國慶假期了。

十月四號那天,談之醅下了班到紀箋那兒,買了菜做晚飯,兩人打算明天去錫城,奶奶這兩天要離開。

飯後紀箋回房洗漱,談之醅在外面接了幾個電話,差不多了進臥室去找她,隨便聊聊明兒去了錫城順便看房子的事。

紀箋頭發擦得半幹,從浴室邊走出來邊問他:“什麽房子啊?還是那個院子?”

談之醅站在窗邊,側眸看向她:“你不喜歡?沒事,我看了別的,也不錯。”

紀箋站停在床邊,拿起手機看了下充多少電了,沒說話。

談之醅看了看,喊:“你過來。”

紀箋放下手機,悠悠走過去。

談之醅把她按在窗前,自己胸膛前,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還惦記那事?你覺得我們能一起住多久?你那個不想結婚的想法,不合適你知不知道?我不需要你為了我這樣。”

紀箋解釋說:“我也不全是為了你……”她深呼吸,努力安撫他,“我覺得就這樣很好,我不想要費盡心思去找個人,我又不是沒被坑過。就這樣,像過去那樣一直下去不好嗎?”

“那我要是結婚呢?”他又重覆一遍,“我才二十八,現在不結,五年後,十年後呢?也不遲吧?這圈子沒人那麽早結,那你到時候怎麽辦?就這樣一個人?”

紀箋抿唇不說話。

談之醅:“你說我能讓你這樣一個人?這輩子都沒有一個穩定的點,小時候那種生活已經沒了,跟我混了幾年又沒了,然後又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到時候你都多大了,就這樣跌跌撞撞走著?”

紀箋無言。

談之醅揉揉她的腦袋,低頭湊近:“箋箋,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們箋箋在乎我的,關心我的,也愛我的,但是……不用這樣的,你聽話。”

她還是沒出聲。

談之醅目光深深地盯著她,那眼神太深了,像黑暗裏一束光。

紀箋感覺招架不住。

在她慌忙低頭的時候,談之醅輕嘆口氣,那聲音裏清晰地含著滿滿無奈。

好像這一生的無奈都在這兒了,好像人生定格在這一般,對未來那種無力感,對她的那種無力感,全部在這。

談之醅松開她,側過身去看了看窗外郊區的濃濃夜色。

安靜了不知道多少分鐘,他轉過頭來,忽然問:“那天,對那幾尊佛,許了什麽?”

紀箋揚揚嘴角:“談之醅,事事如願。”

“還有呢?”

“沒了。”

談之醅盯著她,倏然一笑,想著那天她跪在那裏多久。

——談之醅,事事如願。

笑著笑著,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懷裏,然後低頭在她耳邊啞著聲說:“你不知道我現在多後悔,後悔得要命。”

那一夜那場雨太大了,以至於現在明明皎月清朗也曬不幹那晚留下的旖旎痕跡,那場雨仿佛把她一生都困住了,談之醅說不出的後悔。

紀箋溫柔呢喃:“不用,我不後悔。”

他伏在她肩頭,用滿腔無奈的語氣自言自語,說總不能這樣吧,他不能就這樣耗著她一輩子吧,他的人生他說不準的,不能保證一直在她身邊,沒辦法這樣耗著她,他不舍得。

紀箋說:“我覺得這樣很好,多久都可以。”她想陪著他,就這樣陪著他,多久都可以。

談之醅想起很久前她問的那個問題,說後沒後悔送她回家。

現在後悔了,這一刻有關於紀箋的所有事情,他都後悔了。

好像把她毀了。

紀箋是天上月,怎麽能一輩子這樣不著痕跡地蹉跎著呢。

紀箋能感覺到他的壓力很大,大到似乎有些難以面對她。

她說:“過去幾年我們就這樣過來了,你知道就算不知道你喜歡,我也很難和誰的,你知道的。”

“箋箋。”談之醅的聲色啞得不行,似壓抑著什麽,“你怎麽就沒有喜歡的呢,喜歡什麽都可以,我,別人,都可以,我就沒那麽難辦了。”

紀箋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但是至少她是喜歡這樣,喜歡跟在他身邊,喜歡看他開心,看他無憂無慮,看他事事如願、意氣風發。

談之醅聽她說,一字一句地說,聽完後,良久的沈默。

紀箋只能感覺到他抱著她,左手的手掌放在她後腰中間,右手抱著她的後腦勺,腦袋低垂著埋在她脖頸間,呼吸間,微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發絲上,再一絲絲滲透進她肌膚。

不知過去多久,她終於忍不住出聲,那聲音有些她沒料到的哭腔:“師兄,你不要我嗎?”

他笑了笑,點點頭,聲音喑啞:“要,怎麽不要。就這樣吧。”

“什麽?”她沒太明白。

談之醅:“就這樣。”他左手去摩挲了下她的左手,交纏住她的手指,兩顆戒指摩挲出細微不可察的聲,“就一輩子戴著你的,不戴別人的了。”

紀箋怔楞住。

談之醅以前沒想過在事業上做功夫,太麻煩了,周期很長,也沒必要,人想要翻山越嶺、跨山越海,彼岸總得有人在等,沒人等著他哪有那個力氣去做這個浩瀚工程。

而要一輩子和她在一起,不離婚,不聯姻,工作上就必須脫離充州這個圈子,整個充州都是談家的,他不仰仗,但鬧翻了也沒辦法繼續生存,只能把事業中心從充州脫離。

這個事情,他從來沒想過,像搬一座山一樣,太難,所以之前想著,離就離了吧,娶誰都一樣,反抗沒有意義。

紀箋意識到他什麽意思後,馬上說:“不用了。”

談之醅漫不經心地問:“你是真的覺得,我能這樣耗著你幾年,然後自己去結婚嗎?箋箋?”

紀箋啞然無言。

談之醅臉色沒再那麽沈了,像撥開雲霧的夜色,泛著微許溫潤光澤,他跟她開玩笑說:“或許佛祖真的有靈。”

紀箋和他對望。

談之醅:“我總以為,那玩意兒不過是個寄托,虛無縹緲,聊勝於無。”

紀箋:“別亂說話,回頭不保佑你了。”

他笑了笑:“可我還是不信佛啊,我信你。”

紀箋緊緊盯著他,男人眼底有光,如水波在裏面蕩漾,柔軟,溫情,恣意不羈。

紀箋笑了笑:“可是,那是不是很難?”他說過不好跟家裏鬧翻。

“不難,你在身邊怎麽都不難。”

談之醅逗她說:“送你回家的好處,大概是原本寡淡蕭索的一生,有了慰藉。”

紀箋:“我也是。”

談之醅又笑了兩下,握著她的手,揉了揉,交叉,纏繞,十指交纏,最後又拉到懷裏來。

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得償所願了,但是,談之醅這一生只會無法自拔地淪陷在紀箋身上了,無法抽身,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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