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被安排在一個別院裏，幾棵修竹遮得滿院清涼，墻角斜逸出幾棵顏色淡淡的花朵，隨風搖動，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院子的名字叫淑芳齋，據宮女們說以前曾是一位公主居住的地方，淡雅別致的格局讓素耳目清新，但是心底的忐忑仍然使她寢食難安。

屋裏的家具全是名貴的紅木制作，做工考究，所有的織品都是上等的蠶絲織成，看上去精美而柔軟。一爐檀香裊裊升起，滿屋子繚繞著香氣，久久不散。

三天過去了，皇上所謂的學習宮中禮儀只是象征性地被一個嬤嬤教了些簡單的常識，告知皇宮中一些必須知曉的禮節。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微笑，素碰到的所有人對素都是淡漠而疏遠，素感覺象被困在一個深深的無形的桎梏裏。

圓月當空，皎潔而明亮，素想起來今天應該是十五，明亮的月光下，竹子影影綽綽，花朵的清香也在月色裏暈染開來，素隨口吟起一首詞：“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如三鼓，鏗然一葉，黯黯夢雲驚斷。夜茫茫，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遍。……”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掌聲，繼而是一陣渾厚而低沈的男音：

“天涯倦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黃樓夜景，為餘浩嘆。”

素驚覺，轉而看向來人，月光下此人面若冠玉，豐神俊朗，眼睛更是神采奕奕，此時他的眼光停留在素的身上，若有所思，嘴角向上彎起，似有著隱隱的笑意。

“你是林素兒？”

“你是誰？”素不答反問。

“我？無名小輩，不足掛齒，只是對於姑娘倒是久聞大名，好奇的很。”

“你怎樣能進入這深宮後院？”庭院深深，鎖人鎖心。

男子傲然一笑：“普天之下，哪有我到不了的地方。”

“那麽，你是否也可輕易出去？”素的眼睛裏有著希冀和盼望。

“能出去又怎樣？你難道不喜歡這富貴和榮華？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眼裏是探索和疑惑。

“如果這種富貴換取的是你的自由和幸福，你會用來交換嗎？”

男子的眉頭皺緊，口氣忽然變冷：“我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也不知自由和幸福是什麽東西，它們是從來和我無緣的，過去是，將來也是。”

素看著男子的臉上籠上一層寂寞和孤獨，心裏有些不忍：“怎會？普天之下，不是任君馳騁嗎？”

男子輕笑：“如果我願意丟下這浮華，你可願意伴我海角天涯？”

素沈默，可以讓她甘願海角天涯的只有青，縱使眼前此人神俊若天人，依然抵不過青一個溫暖的眼神。

月色如華，傾瀉在素的身上，更添一分超凡脫俗的氣質和神韻。

良久，男子輕輕嘆息：“是否沒有一點機會？什麽樣的人住進了你的心裏？”

“你也終會遇到住進你心裏的人。只是，永遠不會是我。”

“天下之大，我是終究找不到所謂的幸福了，縱使得到天下，又如何？”

得到天下？！素心中大震，此人會是誰？

“你是太子龍吟？”

男子哈哈大笑：“果然冰雪聰明，如果我強要了你，你會怎樣？”

素的驚慌一閃即逝：“太子殿下，如果您要的只是行屍走肉，或沒有靈魂的軀體，您拿去就是。但是，尊貴若您，君子若您，又怎會？”

“我不要什麽尊貴，不做什麽君子，我只想要你。”龍吟眼裏是桀驁不遜和不顧一切的神色。

雙手撐住墻，素被環在他的臂膀中。

指尖輕輕劃過素的臉頰，眼裏有一絲沈醉。

他低頭想撅住素紅潤的唇，但是，嘴角卻品嘗到苦苦澀澀的滋味，一驚，素的臉上有亮閃閃的東西滑下，分明是淚。

“我真的讓你這樣難以接受？”

素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龍吟，任淚水紛飛。

“該死的，我怎麽會為女人的眼淚心痛？“龍吟手掌狠擊一下墻壁，鮮紅的雪立刻染紅了手掌，龍吟卻絲毫象沒有察覺，慘然一笑，一縱身就不見了蹤影。

一切歸於平靜，象什麽也沒有發生，周圍靜的令素也懷疑剛才是否真有什麽人來過。只是墻壁上的血跡在夜色裏閃著妖艷而鬼魅的色彩。

月色仍然如水，清風依然徐徐，只是素的心裏更加寂寥和無助。

“林小姐，該歇息了。”宮女喚到。

“好。”素仰望天邊的明月，青，你在哪裏，你是否知道，有一個人無時無刻在思念你，你是否也一樣對她牽腸掛肚？

素的耳邊似乎又想起了青在刑場上擲地有聲的話語：“素，我愛的是你。”

一抹紅暈洇上素的臉龐，青，真的可以擁有你的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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