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殘忍了！”姚仙依臉色蒼白如雪。

“殘忍？”那黑火中的人影冷笑了一聲, “不論是凡人還是神靈，當他們一遍又一遍的重覆著這樣的儀式，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著為人為神的底線，慢慢地也就不覺的殘忍了。”

“哥哥呢？”姚仙依頓了一下，“我是說元古聖神呢？這一切的發生, 難道他毫不知情, 他就不管？”

“一開始是不知道, ”那團火焰中的人形繼續道：“那時祂在睡覺。聖神雖然是玉宇的開創者, 擁有至高神通的存在，但也會累，也會倦，也會無聊。聖神即玉宇，玉宇即是聖神的一部分，他一絲一毫地喜怒哀樂都會牽動整個玉宇的運轉。那些高興、快樂、美好的情緒也就罷了。一旦祂出現了負面的情緒, 整個玉宇都會跟著出現接連不斷的災難。偏偏他心又軟，不忍心他創造的生靈因他遭受磨難！於是，每次他發現自己控制不了負面情緒的時候，他都會進入神域, 陷入沈睡之中，直到那些不愉快的情緒消失, 他才會清醒過來。這樣的睡眠, 有時是萬年，有時是百萬年，甚至也有萬萬年的時候。所以當他一覺醒來的時候, 事情已經向著瘋狂的深淵滑去了！”

“那他醒來後立刻制止了這一切？”姚仙依問他。

那人道：“並沒有。”

“為什麽？”姚仙依蹙眉，“你說過他心很軟，他看到人世成了煉獄，神靈沈迷血腥陷入癲狂，他應該會阻止才對啊！”

“這其中的原因就從玉宇誕生的本源講起了。兩個玉宇要相撞的事情既然你已經知道，那他們要相撞的原因你知道麽？”

姚仙依說道：“姚燼說過，兩個玉宇挨得太近了，雙方的力量相互拉扯著對方相互靠近，速度又越來越快，致使兩個玉宇相撞之時，就是元古玉宇撞碎盤古玉宇之日。”

“可是你要知道，這浩渺的時空當中，元古玉宇、盤古玉宇並不是唯二的存在。為什麽偏偏是這兩個玉宇相撞呢？”那黑影又問。

姚仙依被問的楞了一下，沈吟了片刻後才開口道：“我沒想過。難道兩個玉宇相撞的事情不經常發生？”

“那是當然！”那火影道：“我說過時空浩渺，它的維度之廣大，是你一個凡人的見識根本無法想象的，其中玉宇的誕生自有規則。各個玉宇的存在，不但間隔著空間，還間隔著時間，各個創世神就算能感知對方的存在，便是以他們的力量也很難達到對方的玉宇。”

“那為什麽我們的兩個玉宇挨得這麽近？到底是什麽特殊的原因？”姚仙依雖然聽的懵懵懂懂，但已經明白黑焰中人的意思。

“這是因為，”那人開口道：“這兩個玉宇是雙生‘宇宙’。”

“雙生宇宙？你是說盤古大神和元古聖神是雙生兄弟！”姚仙依驚呼。

“用凡人的話是這樣的。”那人繼續道：“不過，更精確的描述應該是，兩個玉宇出自一個本源。其實若只是如此，事情也不會太過糟糕。我問你，一個凡人小孩踢著一直草編的藤球撞向另一只藤球，哪只會碎？”

“都不會吧！”姚仙依腦海中不由出現了兩只足球碰在一起，相互彈開的畫面。

“那一顆石子與一個雪球呢？”

“自然是雪球碎成雪沫了。”姚仙依苦笑了一聲，“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兩個玉宇既然是出自同一本源，應該是一樣的才對吧？要麽都是藤球，要麽都是石子，為什麽會出現不同？”

“這其中最本源的原因是兩位聖神‘道’的不同，‘道’即法則，‘道’即基石；‘道’是玉宇構建的框架，也是玉宇誕生的起點。”

盤古聖神的‘道’用你們哲人的話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盤古玉宇誕生之初，祂便將所有的靈力都用於了創世，當玉宇穩定之後，祂更將神體融入了玉宇之中，化為天地萬物滋養聖靈，於是，整個盤古玉宇膨大浩瀚，到處都有生靈出現、繁衍，而玉宇中沒有靈力，便沒有神靈存在的土壤，所以盡管你們的玉宇有過神靈的存在，但他們都最後都慢慢消失了；”

而元古聖神的‘道’則是‘上者為神仁愛生靈，下者為民天授教化’，元古玉宇誕生之初，聖神便籠住了創世的靈力，使之濃郁的散布在天地間，整個玉宇更加凝固精實，法則激蕩之下，各種紛繁的生靈出現，更不斷的孕育出和聖神一樣具有神力的神靈，而且這些神靈也如祂希望的那樣，幫助凡世的生靈生存開智演化。”

“所以這才是盤古玉宇經不起元古玉宇的一撞的原因……”姚仙依神色五味雜陳道。

“這也是東洲莽樹老林中那些殺戮一次又一次的出現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這種神凡都陷入瘋狂的事情不止一次了？”姚仙依緊緊地盯著那團黑焰。

“當然。元古玉宇和盤古玉宇一樣久遠，莽樹老林才存在了多久。”

“……這一次，聖神終於放棄了。”那人繼續道：“祂醒來，感知到發生的一切後，並沒有出手幹預，而是選擇了等。”

“等？”姚仙依咀嚼著這個字，腦海中靈光一閃，“他在等神靈中有人能出來制止這一切？”

“不錯，祂心太軟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況且經過無數歲月的變遷，神靈和凡人的數量都很龐大，放棄一方，選擇另一方，都會產生傷害。所以祂這才覺得不出手幹預，看看神靈和凡人能不能自己力挽狂瀾。但祂很快就失望了，盡管神靈中又理智者，盡管凡人中有不願參與者，但他們的力量，太渺小了。已經無力改變什麽。”

元古聖神終於絕望了。祂終於決定走祂兄弟的道路，沒有了神靈的存在，失了依仗的凡人才會用自己的腳走路，兩個玉宇也沒有了撞毀的危險，再也不要祂一次次的出手挽救。祂走出神域，創立了仙界，讓神靈們遷移了進去，祂改變了天地法則，只要神靈或者有生靈成長為神靈，他們的力量大到一定的程度，他們在凡間就會受到天劫的不斷追蹤，那時他們便只有進入仙界一途。”

“祂這是把所有的神靈都囚禁了起來啊！”姚仙依憂心忡忡。

“不錯，眾神們就是這樣認為的。曾經的眾神逍遙天地間，隨心所欲，無憂無慮，任意而為，現在他們被關到了一個狹小的籠子裏，盡管那個籠子有吃有喝豪華舒適，可再華麗的籠子也是牢籠，他們憤怒了！這股怒氣在眾神中傳播蔓延，沸騰炙熱，只待一個機會便會如火山般爆發，或者焚燒掉他們自己，或者毀滅掉他們的敵人。這時一個人出現了，或者說，是這個人帶來的消息挑動了整個神族的神經。他對他們說：他是天道挑選的天之子。”

“天選之子？”姚仙依驚呼道，“是師兄？！”

“那時他神號羲英。”那黑影頓了頓繼續說道：“天選之子到來後，他替天道告訴眾神一個消息。元古聖神將會將、把整個凡間的靈力重新收回體內，然後，祂會將自己的神軀融入玉宇，讓整個玉宇第二次新生，成長為一個更加廣闊浩渺，但沒有靈力，也沒有神的世界。”

姚仙依嘆了口氣，“他還是心軟了。”

那人冷笑了一聲，“是呀，如果祂不事先準備什麽狗屁仙界，一開始就抽回天地間的靈力，那些所謂的神靈光是能活下來都是幸運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琢磨著對付祂。可笑，祂了眾神準備的庇護之所，不但被認為是關押神族的牢籠，更在最後成了祂的殞身之地。”

“可是，為什麽呢？”姚仙依心中一直有個疑惑，“天道本是聖神意志的執行者，它為什麽會站在眾神一邊。”

“對，天道的確是創世神意志的延伸，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刻板的執行著聖神的‘道’，但在那個靈氣幾乎濃郁如水的時代，凡物生出靈識，實在是太容易。一個誕生了神智的天道便成了神靈的一份子，更何況，元古聖神道心改變，要改變天地法則，第一個將要消亡的就是曾經的天道。作為一個活生生的存在，它怎麽可能不反抗。”

“原來是這樣……”姚仙依喃喃道：“不論是眾神，還是天道，他們都是這場改變的犧牲者，自然不甘心走聖神給他們選的道路。所以他們便合夥弒了神嗎？可是，以元古聖神的神通，他不可能察覺不到他們的心思吧！”

“祂當然知道，但仙界來人假意請祂的時候，祂還是去了。祂在神域推演過未來無數的可能，每一次神族都滅亡了。祂不忍心這些由祂創造的生靈痛苦死去，所以祂還是去了仙界，希望能夠改變他們的想法。可是，改變精神可比消滅肉體困難多了。後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聖神在被殺之前，把自己的一半神力化為靈種灑向凡間，又打破了玉宇之壁開出了混墟洞。接著，他的屍身就被瓜分了，留下的遺骸被煉制成神器由神族的王者擁有，無法煉化也無法破壞的神之心被他們用極天噬靈鎖神大陣壓在了聖靈山下，每六百年發動一次，消滅在神域覆生的聖神靈體。”

聽到這裏，姚仙依忍住眼角的酸澀，淡淡道：“可是，神靈們還是消亡了。他最後的挽回並沒有什麽用處。只是，我不明白，既然眾神已經消亡，曾經的那些分歧也就沒了意義，他們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元古聖神的神心，讓他覆生呢？”

“這個你可以問問當初的始作俑者。”那黑影對姚仙依身後長笑道：“想不到一個仙尊，一個準仙尊都攔不住你！羲英，好久不見！”

那人靜靜地站在姚仙依身後，周身帶著月華般的清輝，便是在這黑暗的深淵之中，也奪目的讓人移不開眼。

只是往常一向潔白的衣衫，此時卻紅的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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