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武昌府(一)

關燈
南緹毫不猶豫跟著跳了出去。

出到外面,南緹觀察四周,發現景物都是陌生的,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但這些景物又都是正常的,她和毗夜還在人間世界。

過了半響,南緹意識到她也沒見著風燕然。

南緹就邊追毗夜邊朝前面喊:“師傅,我們這是走到哪裏呢?”

毗夜放慢腳步,好像是在等南緹追上自己。但他語氣冷漠,又好像根本沒想讓南緹追上他。

毗夜說:“蛟龍一飛十裏、百裏,女施主和貧僧現在已離開梧州府二百八十三裏路,須今日之內趕至衡州府救人。”

“衡州府?”南緹失聲,雖說衡州府也是北上的路,但距此少說也有個一兩百裏路,單憑兩只腳走,怎麽可能在半日之內趕到?!

毗夜仿佛能讀南緹的心,他一揮衣袖,他和南緹都已身在空中。

南緹低頭見自己踩空著,卻不掉下去,她不由擡腳重重踏了幾腳,確認自己實實在在踩著東西,且觸感猶如石板地面。

原來無形無色的風,踩著不是輕飄飄的。

南緹再將目光再放低百丈,俯瞰兩排山巒飛速後退,蒼松倒行,地面上偶有行人仰頭,卻神色如常,好像看不到南緹和毗夜在他們正頭頂上禦風。南緹身在空中,時有飛鳥擦肩,她伸手抓鳥,鳥也不驚,仍是照著原路線從她肩頭高一寸處振翅緩過。

飛鳥也瞧不見二人。

南緹禁不住欣喜朝身邊毗夜笑道:“師傅原來你能禦風飛行!”她轉念一想笑意更濃:“師傅和尚你步行走路,為了和我同路吧?”

依然離得近,毗夜睫毛顫了顫,又顫了顫,這兩下震顫都沒有逃過南緹的視線。

她的目光捉住他睫毛微弱顫了兩下,又垂下眸,很平淡地左右而言其它:“倘若再遇到那個叫月池的妖怪,你切記盡量避過,莫要同他多言。”

南緹不清楚毗夜為什麽突然要提醒她這件事,她摸著不著頭緒,卻也不在乎:反正毗夜的提醒肯定都是好的,她都聽,都照做就是了。

但是南緹伸手撓撓自己的後脖頸子,無意識地流露慵懶之態。她忍不住問毗夜:“師傅,我如果謹遵師傅的教誨,你能不能讓我再親一口?”

南緹想:要是毗夜這次讓她親的話,她一定不要再親臉,定要狠狠咬住他的唇。

結果聽見毗夜過了三、四秒答:“不能。”

南緹旋即輕笑出聲,斜眼看他,眼中帶媚:“你還猶豫了一下。”

她這句話說得輕快幹脆,就像勾著手指在人心上繞了一下,只是指尖淺淺撩一撩就旋即收回。

“到了。”毗夜說。

南緹再往下看,她身子一沈,下一秒已是和毗夜穩穩落地。

兩人來到一座恢宏的府邸前,門前鎮守的石獅莊重威嚴。南緹仰頭,見正門牌匾上寫明,這裏是知府府邸。

毗夜上前,叩響了朱門上的漆金椒圖。

南緹隨在毗夜身後,兩人入府救活了紅珠和碧珠。

再後來,毗夜和南緹再至假意離去,直到瞧見兩對璧人圓圓滿滿,方才放心。

……

南緹立在屋頂,至此收住回憶,心中只念毗夜的心跳又了。既然毗夜否認,她就踮起腳,欲再親毗夜一口。

這次卻被毗夜如風般側身閃過,南緹還沒來得及懊惱,毗夜身子一傾,伸手將她一摟。

他輕柔抱她躍上雲端,佇立風上。

南緹感覺良好,她將腦袋偷偷地往毗夜胸膛越靠越近,用清淺的聲音央求他道:“你再多抱我會……”

毗夜立馬將南緹放下來。

南緹雙腳著在風面,毗夜又松開了手,她只能悻悻自己站起來。

南緹見自己隔著毗夜有十多寸的距離,就想往他身邊靠一步,卻發現從風上往下望地面,竟然亮如白晝。

她剛才站在屋頂上望著是一片漆黑的四周,突然能全部明亮地看清楚:這裏是幾竿橫斜的綠竹,那邊是一片綠草,草間三兩朵黃花若隱若現。

南緹既驚奇又欣喜:原來在毗夜的眼中,只有白晝沒有黑夜,所有的東西他都能亮堂堂明察,一清二楚。

南緹驚奇過後,很快替毗夜感到難過。

她問他:“師傅,你總將萬事萬物看得這麽清楚,會不會很痛苦?”

毗夜手中一顆一顆,以一如往常地頻率數著念珠,答道:“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

南緹聽毗夜說得淡然。心想出家的聖僧就是放得下。

忽然若有若無,毗夜的輕嘆傳至南緹耳邊:“我一直都很痛苦……”

南緹猛地偏頭,卻見毗夜神色如常,手上緩轉念珠不曾停,雙唇緊抿也不曾開口說過話。

好像是她自己幻聽了。

但南緹還是立刻就不再看底下的風景了,她只瞧風上頭的東西,瞧著毗夜手中喜魄。

很奇怪,她居然能看得到。

南緹既是好奇,又是想避開關於下面明亮景致的話題,就問毗夜:“師傅,讓這條喜魄又是怎麽回事?”

毗夜就攥著喜魄晃了晃,似一潭渾水被晃清,他施法讓南緹看見了喜魄裏的畫面。

南緹記得毗夜曾經說過,欲魄和喜魄,是兩人一鬼的。既然欲魄是紅珠碧珠姐妹的,那他手中現在剩下的這條喜魄,必定是一個鬼的了。

但南緹卻從毗夜的法術中看到兩個人。

五年前,從衡州府再北上百裏至武昌府,黃鵠磯邊住著一戶梁姓人家。

梁家人祖上也是做到過虎威將軍的權貴,給子孫們留下頗大的院落,七進七出。但奈何到梁成發這一代,卻仕途不通、人丁淡薄。他習武不習文,祖上傳下的梁家刀法已練至爐火純青,卻到了三十有七的年紀,依舊只在武昌府軍裏混得個掛名教頭——這個教頭還是知府付家和李家世交,憑人情給梁家謀的。

梁成發曾娶得一門嬌妻,前任知府的庶女肖氏。後來,肖知府的嫡女進了宮,貴人淑儀這麽一路封上去,一朝為妃,肖知府也舉家調入京城。

肖氏卻依舊選擇呆在武昌府,與不得志的夫君不離不棄。

可是賢妻也於去年先梁教頭撒手,給他留下一對兒女,均未成人。

長子梁英詩,年方十三。二女梁香詞,年僅十歲。

梁成發年初聯系上現已任鴻臚寺卿的肖知府,肖知府修書一封,叫梁教頭上京一趟,想方設法給他提拔提拔。

梁成發本不放心兩位幼童單獨留在家裏,但他的長子梁英詩年紀雖小,卻極為懂事,辦事又果斷冷靜,樣樣妥當,梁成發這才收拾收拾,安心上京。

梁教頭順道帶走了家中大半積蓄,欲用於上京後各方疏通關系。

盛夏某日,妹妹梁香詞蹲在府中後院,獨自玩耍。

梁府後院修得很是恢弘,四季游賞的地方一應俱全,時值夏日,那人工鑿出的池塘上就開出一池荷花,倚在左上角假山上的亭子裏往下望,滿池爛漫,亭亭連成一片,極是好看。

這賞荷亭也修得是既大氣又精細,八角鑲金,四柱紅漆雕花,梁上雕了八仙裏何仙姑的故事,卻又暗影一池粉荷,相關成趣。

只可惜精妙涼亭美中不足,雕柱掉漆,畫梁褪皮。

豪宅雖在,卻處處顯出了破敗的氣息。

時值三伏中的二伏天,武昌府四面環山,城中湖泊又多,夏日太陽一烤,水氣蒸發上來卻又出不去,只煮得整座城都仿佛要沸騰起來。

梁香詞此時雖身在亭中,頂上有寶蓋遮陰,卻依舊只看了一會荷花身體就燥熱起來。她的身體之前就在上火,這會戶外太陽一烤,內火更旺卻發不出汗,只能由著熱氣在體內游走煎熬,就好像有個火球在她的胸腹四肢裏到處滾來滾去,折磨著她。

梁香詞就拔腿離開涼亭,想著回自己屋去,會不會陰涼一點。

她假山下到一半,見自己的哥哥梁英詩,手中端著一碗吃的上山來。

梁英詩知道自己妹妹身體上火,見她跑去後院看荷花,旋即就擔心梁香詞體內會更加燥熱。

他記掛著妹妹,就端了一碗苦瓜冰鎮跟過來,想給梁香詞吃了去火。

梁香詞一見哥哥很開心,一見哥哥端著碗裏的苦瓜,又很不開心:她不喜歡吃這玩意,太苦。

梁香詞扭身就折返往涼亭上跑,她不敢當面同哥哥頂撞,只敢背著他道:“我不吃。”

梁香詞前腳踏進涼亭,梁英詩後腳就跟了進來。她坐在欄桿上,他也挨著她坐在欄桿上。

梁英詩將瓷碗端至梁香詞面前,勸她道:“這會不苦了,大哥怕你覺著苦,特意把冰糖化了水,澆在了這苦瓜上。”

梁香詞聽了哥哥的話,低頭仔細去瞧碗裏,發現碗中苦瓜被切成了碎丁,每粒上都有薄薄一層白霧,果然被梁英詩均勻裹了糖水。

梁香詞盯了哥哥半響,不說話。

梁英詩見妹妹不說話,以為她還是不肯吃,就又勸:“吃點吧,真的不苦……”他說著竟自己手執了哭瓜丁上的竹簽,欲一顆一顆地餵給梁香詞吃。

“嗤,我又沒說我不吃!”梁香詞平時怯生,唯獨在哥哥面前敢大膽放肆。她不由分說地從梁英詩手裏奪過碗,也不拿竹簽,徑直用手就捏起一粒,丟入口中。

一入味梁香詞就扭曲了五官,明明還是苦瓜的清苦,但她很快舌尖覺出後味,苦中現出冰糖的甘甜。

梁香詞的五官便漸漸舒展開來,少頃就將一大碗苦瓜全部吃完。

吃完了苦瓜,梁香詞體內也不覺著像方才那樣燥熱了,她就靠著亭柱瞇眼小憩。梁英詩見妹妹閉眼就,他笑一笑她的淘氣,也不離開,就正對著梁香詞朝另外一個方向仰身臥下,胳膊枕著後腦勺,在妹妹旁邊也小憩。

梁香詞睡著睡著就睜開了一只眼,她瞧見哥哥在自己不遠處的欄桿上睡著了,孩子爛漫淘氣天性,她就想過去鬧一鬧自己的哥哥,逗一逗他。

梁香詞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身子挪過去,接著倒下壓在哥哥身上,想把梁英詩鬧醒。

但是哥哥卻依舊眼睛緊閉,嘴巴緊閉,睡得太酣,根本沒醒。

梁香詞見單單只身子壓著梁英詩,根本鬧不醒他,就好玩地在他身上磨蹭起來,想著動靜大了,他就能醒。

夏天衣衫薄,梁香詞和梁英詩穿得都不多,此時互相貼著身子,幾乎是肉貼著肉。梁香詞磨著蹭著,漸漸自己就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身子酥酥}癢癢,她不由自主地將自己身子繃緊,在梁英詩身上變本加厲地磨蹭起來。梁香詞什麽都不懂,她先將自己尚未發育的胸}脯貼在哥哥的胸膛上摩挲,接著又將自己肚臍往下往哥哥下面一抵。這一抵不要緊,她本來一直保持的微妙感覺忽然膨脹到了極致,梁香詞便上身不動,下}身緩緩在哥哥身上磨來蹭去,上下左右,似蚓走蛇行般起伏。

也許是天熱,她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臉上泛著燥紅,不知不覺帶了點點勾}引的味道。

梁英詩本是瞇著眼熟睡的,漸漸他察覺到有人在他身上伏動,他人未轉醒,體內卻莫名開始蔓延一股火熱,尤以腰腹往下,逐漸如空中烈日一般灼燙,能融了渾鐵精鋼,又硬如渾鐵精鋼。

梁英詩雙眼微微張開一條縫,瞧見近在咫尺妹妹渙散的眼神,迷離的面容。

梁英詩竟重新合起雙眼,鬼使神差地繼續裝睡。

睡了一會,他雖不明白妹妹在做什麽,自己又在做什麽,卻本能地覺著不妥,禁不住猛地睜開雙眼,冷看梁香詞,喝止道:“阿妹,你還不快下來?”

梁香詞也是一怔,被哥哥一訓,她並沒有什麽意識,卻乖乖從哥哥身上爬下來了。

就是這天晚上,哥哥梁英詩做了個夢,夢裏又夢到了他的妹妹梁香詞:她若白天一般行徑,伏在他身上,拱啊拱蹭呀蹭,左側、右側、上上下下地磨……

梁英詩在夢裏覺著很難受,比紮馬步還痛苦,比上山獵豹子還緊張,不過最後卻模模糊糊變得無比舒爽放松,渾然似在夢裏洗了個澡。

梁英詩清晨醒來,發現自己的裏褲和墊在身}下的布單都有莫名數灘晶瑩,他也不知道是何物。

梁英詩盯著單上晶瑩出神,晨輝從窗縫裏投射進來,照得晶瑩更亮,他禁不住更是茫然。

心裏只剩下空空的,空空的白光。

梁英詩突然想去看看妹子起床了沒有。

他不知不覺走進了梁香詞的閨房裏。

梁香詞人不在房中,梁英詩心想妹妹可能一大早就又跑後院去玩耍了。他轉身就欲去後院尋找妹妹,卻陡然瞥見梳妝臺上放著梁香詞的梳子,梳齒的縫隙間勾掛著她的幾根發絲。

梁英詩腦子茫然,全憑雙腳做主,緩緩就走近梁香詞的梳妝臺,拿起了臺上的梳子。

梁英詩將梳子湊近鼻間嗅了嗅,又直直盯著齒縫裏糾纏的發絲出神。他一下子舍不得將梳子再放下,就將梳子揣進了自己懷中。

這是梁英詩偷偷收藏的第一件妹妹的物拾。

作者有話要說:這應該是主線前的最後一個小故事了,之後的故事都跟主線有關。 另外我連了張地圖,勾出南緹和毗夜的上京路(這文是架空,但我誠惶誠恐借鑒了大明威武疆域圖_另外清晰度這種小事就可以忽略啦 =皿=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