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徵羽緩緩地走進屋內。

他看著渺渺恬靜的睡顏,嘴角略略彎起。

白徵羽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血氣，他已經盡量將自己身上的傷口處理的很幹凈，只是來不及讓傷口愈合,他的時間不多了。

白徵羽從懷中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東西被他拿到手心之後,整個房間都散發出一股寒涼之意,但是那寒涼之意沒有什麽攻擊性，相反十分溫和,循序漸進的涼意，令人十分舒適。

這是冰羚獸的寒氣結晶,比寒石的力量強了很多，正是可以治療渺渺心火的好東西。

費了多少功夫找到寒氣結晶，中間又有多少的曲折,他並不想讓渺渺知道，如今他已經想清楚，沒有什麽事情,比讓渺渺幸福更重要。

他屏息運氣,將寒氣結晶中溫潤的氣息渡到渺渺的心口處，冰寒的力道加上他身體裏菁純的靈氣,達到了最強的效果，渺渺輕輕地呼了一口氣,似乎十分舒適,身體也愈發放松。

只是事情並不如白徵羽想的那般簡單,渺渺的身體裏忽然出現了一絲異動。

白徵羽面容一凜,驚愕的發現，渺渺的心口處的心火中央，竟然有一絲黑氣暗流湧動,那股黑氣之中，夾雜著白望山那個家夥的惡心氣息。

也許是感覺到了白徵羽的氣息和與白望山靈力相悖的冰寒力道，白望山的那一抹黑氣不安的扭動起來，似乎想要將那些寒氣趕出渺渺的體內。

白徵羽怎麽會讓這一抹黑氣得逞，他加大的了靈氣的力道，趁著黑氣不備，伸手一捉，抓住了黑氣的尾巴。

“滋啦”一聲，那股黑氣攻擊性極強，在白徵羽捉住它的那一剎那便猛烈地燃燒起來，將白徵羽的手掌灼出一道血痕。

渺渺猛地睜開眼睛，她是被疼醒的，睜開眼睛之後，渺渺看到床前的人，下意識祭出赤羽劍，卻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面前的人是許久未見的白徵羽，他正與虛空中的一道黑霧搏鬥，似乎是為了不驚動太多人，他的動作很收斂，似乎也不敢對那黑霧下太狠的手，因為黑霧的末端，正連在渺渺的心口。

渺渺楞了楞，下一秒便反應過來，伸手抓住了那股黑霧連結自己胸口的地方。

黑霧像是感覺到危險，立刻瘋狂的往回撲。

“白望山是嗎？”渺渺下手十分果斷，“想覆生，有本事靠自己。”

“渺渺不要直接動手！”白徵羽看到她對自己下狠手，眼中瞬間有一絲慌亂，他迅速沖過來，可渺渺動作極快，她硬生生將那股黑氣直接從體內拽了出來，白徵羽見勢不妙，立刻給她輸送靈力，然後拔出玄淩劍，極快的往那黑氣上斬去。

黑氣在渺渺的手上扭動掙紮，卻再也沒有能力鉆回她的心臟之中，那黑氣漸漸溢散開，消失在虛空之中。

渺渺虛弱的倒了下去，被白徵羽一把抱在了懷裏。

“你對自己都這麽狠嗎？”白徵羽咬牙道，“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會傷及你的根本。”

“彼此。”渺渺聲音很小，被白徵羽抱在懷中的時候，她沒有掙紮。因為此時她很舒適，這幾個月來，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舒適。

白徵羽似乎習慣性的燃燒靈力維持體溫，此時他的體溫並不是太熱，有些微微的涼意，她舒適的靠在他的懷裏，這樣說道。

白徵羽一時語塞，渺渺說的沒錯，他自己也並不算是個對自己多麽溫柔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他會用最直接快速的方式解決問題。

而對於渺渺而言，剛剛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就是這麽做。

若是被那一抹黑氣逃了，以後會耗費更大的代價來解決問題。

“所以，那東西一直在借我的心頭血溫養自己，對嗎？”渺渺平靜的問。

“嗯。”白徵羽手中還拿著冰羚獸的寒氣結晶，渺渺的眼神在那個東西上一晃而過，笑了笑，“你來治我的心火？”

白徵羽有些不自在的挪開目光，低下頭。

兩人的目光都適應了屋子裏的黑暗，渺渺看到白徵羽那長長的睫毛有些心虛的眨了眨，然後聽到他聲音輕輕的，沒有什麽底氣一般的說，“我並不是想用這樣的行為讓你回心轉意，也不是刻意討好你，你……不要生氣。”

渺渺看著他的眼睛，長時間以來的難受與憋悶，竟然在這個瞬間忽然煙消雲散。

她沒有表現出什麽情緒，只靜靜看著白徵羽。

一段時間不見，他瘦了，氣質上少了溫潤，多了些殺伐與淩厲之氣，加上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血氣，恐怕近些日子沒少舞刀弄劍。他還用的白徵羽這張臉，但是氣質卻越來越接近顧奚辭。

她能猜到這樣的白徵羽在外是什麽模樣，可這樣的他，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至此，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可愛。

“花了多少功夫？”渺渺看著寒氣結晶問，“這幾個月都在做這件事？”

“不是。”白徵羽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去處理了一些難纏的事情。”

“嗯。”渺渺見他不想說，便也沒再問，她輕輕說了一聲，“謝謝，好意心領了。”

“不必客氣……”白徵羽感覺到她的疏離，沒有再多說什麽，將寒氣結晶交到了她的手中，“日後用此輔助修煉，長此以往，心火不會再困擾你。”

渺渺沒有拒絕。

白徵羽將虛弱的她放回床上，有些踟躇，他似乎不想離開，眼中充滿了不舍和其他強烈而覆雜的情緒。

渺渺與他靜靜對視，她竟然有幾分期待，期待他下一步會怎麽做。

如果是過去的顧奚辭，她能想象，他一定會不顧她的意願直接將自己壓在床上，管他什麽你情還是我願。

如果是之前的白徵羽，她能想象，他會陪在她的身邊，趕也趕不走的陪著她，只靜靜的沈默的看著她。

但是現在呢？

雖然擅自進入房間，渺渺心中還是有些不爽，但是他本意不壞，且到目前為止並沒有惹得她生氣，所以她覺得自己可以適當的放寬一些態度。

“我可能要走了。”白徵羽的聲音溫柔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可渺渺卻看得到他眼底沈默的瘋狂，雖然一閃即逝，可渺渺卻忽然覺得心底裏掠過一絲不安。

“去哪裏。”渺渺問。

“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白徵羽見她會繼續追問，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絲笑意，“渺渺，我可以抱你嗎？”

渺渺一楞。

白徵羽沒有等她應聲，便已經將她抱起，摟在了懷裏。

渺渺伸出手，想要推開他，但是手觸及他的衣裳，她卻猶豫了。

白徵羽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附近，渺渺能聽到他不穩的呼吸，那呼吸聲有些沈重，夾雜著覆雜的情緒，渺渺伸手揪著他的衣裳，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經心軟了。

白徵羽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此生沒有什麽作為，沒有大道沒有天下，為了一己私欲而活。”

渺渺一怔。

“你讓我懂了什麽是愛。渺渺，我此生只愛過你一個人，以後也只會全心全意的愛你。”

渺渺推開他，皺眉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要說這些。

白徵羽沒有再多說什麽，不等她開口，他便單手摟住她的脖頸，冰涼的手力道不容違抗，渺渺呼吸一窒，被他突如其來的猛烈的吻弄得喘不過氣。

她腦子裏嗡的炸開，心臟砰砰亂跳，血液流經她的大腦她的臉她的心臟，她感覺渾身發熱腦子發糊。

她終於知道真正的顧奚辭是什麽樣的存在，在這樣的一個瞬間，她有些恍惚，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就像是一道火花擦過枯木，燃起熊熊大火。

一個吻結束，渺渺眼眸濕漉漉的看著他。

眼前的白徵羽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刻在自己的心裏。

白徵羽松開她，退後兩步，“抱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再強迫你做任何事。”

“告辭。”

渺渺看著他逃也似的離開，忽然覺得心裏空了一塊，有些涼。

天還沒亮，她重新躺回床上，但是身邊卻全是白徵羽剛剛留下的氣息。

雪松的清香，還有……淡淡的血腥。

渺渺感覺到自己心頭的跳動，抱著被子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著的，夢境裏，她似乎看到了顧奚辭。

那人的臉一會兒變成白徵羽，一會兒變成顧奚辭，最後還是以白徵羽的形象出現在她的眼前。

雖然剛剛才見過，但是渺渺卻覺得眼前的白徵羽很陌生。

他的身子像是透明的一樣，又像是有形的，看起來如夢似幻，如同一戳就碎的泡影。

白徵羽眼中充滿了不舍，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手中有一片漂亮的羽毛，金紅色的羽毛流光溢彩，十分漂亮，他朝著渺渺微微笑了笑，嘴巴張開閉上，說了幾個字。

渺渺看著他低頭，輕輕吻了吻那片羽毛，然後松開了手。

那羽毛如飄動的落葉，旋轉落在她的手邊。

白徵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渺渺像是猛地察覺到什麽，擡腿上前，卻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周遭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低頭一看，自己的靈體上已經完整，護身羽回到了身上，就仿佛從未被奪走過一樣。

……

渺渺是被星卯驚愕的喊聲叫醒的。

她坐起身，感覺外邊的天色明暗交錯，似乎像是天象有異，迷迷糊糊的走出門外之後，她發現此時正是臨近清晨最黑暗的時刻。

但是正在這樣的黑暗時刻，天邊卻泛起了奇異的光亮。

白色的雲霧夢幻般的閃現出絢麗的銀光，那銀光如月光猛然炸開一般明亮清麗，極為純粹好看的白色，緩緩地消失了蹤跡。

“好漂亮啊。”星卯看著天空，喃喃道。

渺渺皺眉看著天邊的異象，腦子裏忽然浮現出剛剛那個夢境。

夢境之中，白徵羽說的話，她忽然想起來了。

她臉色一變，瞳孔猛地一震。

“渺渺，以後你會幸福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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