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擡頭,看到天邊漸漸暗淡的天色，隨後是一縷淡紅的朝陽緩緩滲出地平線，橙紅色的光透過薄霧驅散了黑暗,銀光漸消，隨後便是旭日初升,迎來真正的黎明。

渺渺有那麽一剎那間的晃神。

“渺渺,這究竟是怎麽了？”星卯在旁邊問，“為什麽我……有種奇怪的感覺。”

渺渺沒有說話,她內心焦躁不安，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離她遠去,但是她又有一種極為安心的感覺，兩種感覺相互交織，交錯混雜,讓她無法分辨。

太陽升起，耳邊傳來鳥鳴。

渺渺猛地睜開眼睛，她剛才像是睡著了,但是又仿佛在這個地方站了很久,她聽到星卯在身邊疑惑地問，“我剛剛怎麽了？我怎麽在這兒,這是哪兒？哦，這是紫陽書院。”

渺渺捂著胸口,胸口空落落的,此時手裏感覺到了奇怪的觸感,渺渺緩緩伸出手,低頭一看。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多出了一塊寒氣結晶，不，那不是寒氣結晶。

小小的結晶像是一個晶瑩剔透的冰塊,棱角分明，透著瑩白的光。

那東西極冷，可渺渺捏著那個結晶，一直不放手。

“渺渺，你怎麽了？”星卯看著渺渺一直在發呆，不由得問，“這是什麽東西，好漂亮呀。”

“星卯，我總覺得……”

“嗯？”星卯擡頭看著她，忽然疑惑的問，“渺渺，你怎麽哭了？”

渺渺摸了摸臉上，冰涼的淚水不知何時布滿了臉頰，“他死了。”

“誰死了？”星卯大大的眼睛充滿了疑惑。

“白徵羽。”渺渺說。

“白徵羽是誰？”星卯疑惑的看著她，“渺渺你今天好奇怪。”

渺渺睫毛微動，轉頭看了星卯一眼，苦笑一聲，低頭看手中的冰晶，擦了擦眼淚，看向天邊刺眼灼熱的太陽。

寒冰終究是消失了，世界上的最後一個妖靈寂滅，卻只留下最後一抹銀白的極光。

……

渺渺什麽也沒說，便離開了紫陽書院，沒有人阻攔她，大家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叫她渺渺師姐。

她感覺自己的法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腦子裏多出了很多新的法術知識，很多沒看過的書本內容她爛熟於心。

出門時，她遇到了東方英柏，東方英柏朝她燦爛的笑，“去哪啊渺渺，過幾天你就要終極試煉了，要不要我幫忙給你特訓？”

“我去找白徵羽。”渺渺說。

“那是誰？”東方英柏燦爛的笑微微一滯，隨即有些小聲的問，“你的新追求者？”

渺渺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反正一定是很僵硬。

“去吧，妹妹長大了。”東方英柏揉了揉她的腦袋，“也該懂事了。”

“懂事什麽呀，她惡作劇我們的時候，那些單純的小學子們可不知道，都被她乖巧的外表騙了！”褚渙寧伸著懶腰從房間走出來，瞪著渺渺，“你看什麽看，小心哥哥一套玄武拳法……”

“你那套拳法哪裏打得過渺渺？”金閃閃沒好氣的戳了戳他的腰眼，惹得褚渙寧一陣嚎。

“渺渺你怎麽了？”金閃閃註意到渺渺的不對勁，“你今天怎麽這麽悶？誰惹你生氣了？”

“沒……我只是……”渺渺說不出話來。

大家都變了，雖然是件好事……但是這卻證明了渺渺的猜測，她強忍著情緒，聲音微顫，“我想回家看看。”

“你呀你呀，不能受了委屈就知道回家，你爹娘疼你，你也要學會長大。”東方英柏皺眉說，可是眉眼中也全是寵溺，“你一個人行不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東方哥哥你才最寵她吧！“褚渙寧在一旁嚎著。

渺渺卻楞了半晌，如石頭一樣僵硬。

“爹娘……”渺渺擡起頭，眼睛紅了，“娘親？”

褚渙寧看到她好像要哭，也急了，“唉，渺渺你別哭啊，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打我都行，可別掉金豆子啊！”

“我要回家。”渺渺轉身就跑，褚渙寧一看覺得遭了這是要回家告狀去了，急忙求助金閃閃和東方英柏，他們二人都有些擔憂，東方英柏看著渺渺的背影，“渺渺今日不太對勁。”

“我也覺得。”金閃閃皺眉說。

“她說她要找一個，叫白徵羽的。”

“白徵羽？那是誰？據我所知，白家人沒有叫白徵羽的呀。”

“但是我總覺得我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你這麽一說……”

……

渺渺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是如何，眼淚讓她幾乎看不清周圍的景象，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回朱雀界，在空中，她卻停下了腳步。

繁華的朱雀界，沒有斷壁殘垣和遺留的墳場，宮殿十分完整，樹木蔥郁山清水秀。

小朱雀們在林子裏玩鬧，四處都是歡聲笑語，朱雀界竟然一點當年魔界攻打的痕跡也沒有！

“娘親……”渺渺沖向殿內。

守在宮殿中的侍衛看到渺渺，似乎一點也不驚愕，笑著說，“渺渺公主又回來了。”

“還是這麽風風火火的。”

渺渺沖進殿內，看到坐在樹下的那個人，只覺得心臟被什麽擊中，一股做夢般的喜悅湧進她的心頭。

“渺渺？”那人擡起頭看著她，嗔怪道，“渺渺，你怎麽又回來了，不是說讓你好好在紫陽書院試……渺渺？”

渺渺撲進娘親的懷裏，嗚咽著大哭起來。

歷史被改變了。

“娘親，我想你。”渺渺抽泣著，把眼淚抹在了娘親的懷裏。

“傻孩子，又有誰惹你了，以前都是假哭，今天怎麽哭的這麽真情實意的，讓娘親心疼……”

渺渺在她的懷裏哭了很久，緊緊地捉著她的衣裳不放手，直到程彧赤發現她，一臉無奈的將她拎了起來，扔到一旁，“傻丫頭，幹什麽呢，眼睛哭瞎了誰養你！”

渺渺擡頭看程彧赤，爹爹看起來意氣風發精神飽滿，眼中都是笑意，比起之前憔悴萎靡的模樣，實在是好了太多。

“我做了個夢。”渺渺說，“夢見朱雀界被魔界攻破，我被人帶走……”

“說什麽呢。”程彧赤用手指頭敲她的腦袋，“魔界早就被前任仙尊一舉殲滅了，當年仙魔大戰你忘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要好好熟讀歷史。”

“仙尊……仙尊現在在哪？”渺渺沙啞著嗓音問。

程彧赤瞪了一眼，仿佛在不滿她的無知，“他早就與魔尊同歸於盡，事情早就過去，朱雀界安然無虞，我們要感謝他。”

渺渺捂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耳朵裏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渺渺，你怎麽了？”

“渺渺！是不是心火的問題？”程彧赤有些慌亂，“可是這孩子從百年前開始就沒有心火的反噬，應該不會現在才出問題啊。”

“是哭累了吧。”渺渺娘親皺眉看著她，“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她剛剛就哭得很傷心。”

渺渺迷迷糊糊暈了過去。

……

她以為自己不會太傷心，因為那是白徵羽，是顧奚辭，是那個給自己帶來無盡痛苦的男人。

她曾經愛他如珍寶，她曾經避他如蛇蠍，她後來棄他如敝履。

可是他卻用這種方式補償她，讓她永遠也無法償還。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麽感覺，只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可恨至極。

事到如今，她用什麽還？

她只能一輩子愛他恨他感激他又憎恨他，與他糾纏到死都不會忘了他。

一百年後。

渺渺過了朱雀界的試煉，成為朱雀界真正的少主，她勵精圖治，勤於練兵，朱雀界一時間成為六界新貴，天下沒有人不認識這位厲害的渺渺少主。

見她做的這樣好，程彧赤也很驚愕，不久之後，他便安心的將位置交到了她的手中，自己與妻子出門游歷玩樂去了。

而星卯和啟月生了五個孩子，星卯每次來找渺渺，在孩子們的喧鬧聲中，一臉幸福的說起自己和啟月的往事。

他們的重逢在紫陽書院的小鎮上，他們就在那小鎮上一眼萬年，重歸舊好。

渺渺聽了只是笑笑，一面聽一面擦拭手中的銀色鏡面，“別秀了，我都聽好多遍了。”

“渺渺，你什麽時候才肯接受那些才俊？我聽聞白家的大公子特別喜歡你，要送你半個妖界？”星卯在她身邊坐下，抱起最小的小娃娃。

渺渺想到白家那位大公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別提那家夥！”

星卯咧開嘴笑了笑，笑了一會兒以後，又嘆了口氣，姣好的臉上滿是擔憂，“你自從那次天生異象之後，便像是變了一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感覺你跟斷情絕愛了似的。你東方哥哥最近好像也很在意你，不然跟他發展試試。”

“不了。”渺渺笑著說，“我有自己的考慮。”

“你考慮什麽？”星卯皺眉看著她，“難道那些人你一個人都看不上嗎？”

“嗯。”渺渺將手中的混元逆時寶鑒放在桌面上，脖子上寒光一閃，有一塊小冰晶一閃而過，那是她的小吊墜。

“星卯。”渺渺看著她，笑著說，“有空我跟你講一個故事。”

“故事？”星卯來了興趣，“最近看了新話本嗎？”

“不是，是我……夢到的故事。”

“啊？夢裏的？那沒意思。”

“夢裏有個男人很帥。”渺渺說。

“有多帥？”星卯繼續問。

“他帥的慘絕人寰，不僅帥而且強，天下無敵那種。”渺渺說。

“然後呢？”

“然後啊……他還很渣，把無知少女關在山洞裏這樣這樣那樣那樣，還騙她說愛她……“

“啊？喪心病狂啊，後來呢後來呢？”

“我還夢到你了。”渺渺笑著說。

“夢到我什麽，這個渣男也愛我嗎？”星卯興奮的問。

“然後你是他的侍從……”

“什麽亂七八糟的夢，不聽了不聽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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