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半夜，馮芽一寫完作業，一個人躺在床上想問題。

什麽問題？自然是幕後黑手扣她垃圾桶這件事兒。

雖然她已經得出結論，可證據不足，並不能直接推導出“李璇就是兇手”這個結論。間接證據無法順理成章演算出這個結果，李璇自然有辦法可以開脫，甚至反咬一口。

想到這裏，馮芽一倒是笑了。還好房間裏只有她一人，若是讓旁人看到了她的笑容，一定會覺得古怪極了。

明明是棘手的事兒，她卻開懷。

這種感覺好久不曾有了。從當年熬夜鉆研寫歌軟件，到後來連續一個月去攻克跳舞機的競速模式，到現在做掉一本又一本的習題冊……

馮芽一追求的，就是攻克一個一個難題和障礙。她最喜歡的事情並不是受到別人的稱讚，而是做到自己之前認為是“難關”的事。她享受的，是那一份自己認可自己的“成就感”。

人的一生都是在跟自己的內心較量。馮芽一早早明白這個道理，同樣，也在習慣生活裏猝不及防的挑戰。

而且，她所擁有的，是別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為了占有他，有點小波折也是應該的。

童話裏的王子為了公主披荊斬棘鬥惡龍，趙汝陽那麽好看，至少也是白雪“公主”級別的。

這次，就當作是另一種挑戰吧。

馮芽一想通之後格外輕松，連上學時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可趙汝陽不這麽想。

他覺得馮芽一身邊有那麽大一顆不定時炸彈，李璇舉止危險，上次的行動已經相當出格了。而且她在暗處，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她會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再次對馮芽一出手。

上次的事情已經夠讓趙汝陽懊惱，要是馮芽一再遇上點什麽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而且仔細想想，她的每一次遇險，都跟他有關。

沒有遇到他之前，馮芽一並沒有遭遇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趙汝陽越想越慪火，越想越鉆進了牛角尖。再加之他本來在工作方面也有點力不從心，姐姐提出來的要求他沒辦法理解，他捏出來的娃頭姐姐又不滿意，總說沒有少女感，看起來太艷麗了。

兩人為此爭辯了好幾次，趙汝陽心力交瘁，幾度懷疑自己的能力。

趙汝陽又處在情緒的邊緣，多方面的負面狀態向他湧來。

回到學校的時候，人人都看得出趙汝陽已經是個一碰就炸的易燃易爆危險品。誰也不敢隨隨便便上前和他說話，生怕在不經意之間，就被炸開了花。

即便連自詡最了解趙汝陽的葉碩也不敢和他說點什麽，葉碩看得出來，趙汝陽的情緒太糟糕了。

他每天上課都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不說，連手機不玩了。有時葉碩想試試趙汝陽的反應，估計喊了兩聲馮芽一的名字，誰知男生仿佛死了一樣，還是趴在桌子上沒個動靜。

眾人又開始擔心了，趙汝陽不會又要不定時發神經了吧？上次的神經時段已經讓人夠嗆了，還來？

好在趙汝陽放了他們一馬，這次沒有表現得那麽出格。有時馮芽一下來找趙汝陽，他還是會將腦袋轉向馮芽一的方向，聽她說話。

放學時候，趙汝陽即便再忙，也會把馮芽一送回家裏。因為李璇的事情，他總會覺得不安，生怕馮芽一因為他的關系，又受到別的傷害。

不過趙汝陽依舊神情懨懨，話也不多。馮芽一也看出了他的異樣，她問過之後，男生也不回答，只是將臉往她交疊的雙手裏埋過去，有時候輕哼兩聲，像是撒嬌一般。

馮芽一被他哼得心軟。趙汝陽偶爾問她：“你最近沒事吧，一班沒人欺負你吧？”

“沒有，沒有。我沒那麽脆弱。”馮芽一安慰他。

從趙汝陽的眼神裏，馮芽一看出了男生的焦慮和急切。他企圖抓住什麽，可好像事事都不如願。馮芽一想要問問他到底怎麽了，可每次觸及這種話題，男生總是避而不談，刻意繞開。

這樣讓馮芽一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只能一擱再擱，眼睜睜地看著趙汝陽的狀態越來越差。

兩三個星期就這樣過去，馮芽一沒有再遇到古怪的事情，趙汝陽也不敢輕易放心。

這樣的平靜讓人忐忑，誰也不知道日覆一日之後會發生什麽。

馮芽一尚未等來李璇的下一步計劃，年級組下來通知，市裏的英語演講比賽馬上要開始了，每個學校只有一個名額。而且這個比賽最為吸引人的一點是，前三名有資格參加瑕城自主招生的冬令營。

這樣的條件放出來，尖子班的學生都震驚了。

如果能在瑕城大學的自主招生冬令營中通過考核，就可以高考免試，提前錄取。雖然機會不大，但既然有這樣的好事，那也一定要試試看。

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機會擺在眼前的時候，一定要多努力。

馮芽一也想參加這個比賽。好在這個比賽名額是年級辦公室英語組的老師選拔，要是由班主任舉薦名額，他一定會因為趙汝陽之前對他的不敬之舉，從而牽連到馮芽一。

英語組的老師們根據成績選了二十個學生，其中一班的學生占比很大，足足有七名。除了馮芽一外，林清宇也位列其中。

二十名學生在周四下午被老師叫到階梯教室準備口語演講。

演講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老師給材料，照著材料閱讀；另一部分是老師給命題，三分鐘思考時間，讓學生作答。

前面的材料題很簡單，命題部分則讓每個人都有點忐忑。

畢竟這是全校只有一個的名額啊。

大家坐在位置上，老師挨個兒發材料。馮芽一接過打印紙之後，也沒管隔壁桌的林清宇投來的覆雜眼神，自顧自栽進了那些英文中，開始默讀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心無旁騖的關系，馮芽一看到一半，心態反而開始平和起來，也沒有剛開始的那種緊張感了。最後上臺演講時，馮芽一在說到最後一段的時候竟然可以脫稿演說。

除了老師之外，坐在臺下的學生也嚇了一跳。林清宇皺著眉頭，抿著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二十個人的第一部分考核結束，老師便讓他們等了一陣，說叫到名字的留下來，沒叫到名字的就可以離開了。

這樣的等待時間最讓人心焦。在坐的都是驕子，誰也不願意被刷掉。

可很多東西就是要比個高低。時間一到，老師來喊名字，叫到的名字裏，自然有發揮超常的馮芽一。

她還沒來得及興奮，老師們的第二道考驗就下來了。命題演講時間到。

十個人挨個兒上臺抓鬮。馮芽一抽到了一張紙，她徐徐展開，裏面用英文寫到，讓她談談對外國文化的了解。

一看到題目，馮芽一傻了一陣。

這個題目又大又空泛，而且涉及文化類的專業詞匯也不算少。從各方面來說，她抽到的這個題目不簡單。

馮芽一思忖了一陣，突然靈光閃現，想到了爸爸的工作。

她的英語之所以不錯，便是因為爸爸在家裏買了很多關於葡萄酒的英文書和法文書。小時候她纏著爸爸講故事，爸爸又不會說什麽故事，就只能給她說葡萄酒釀制的過程，各大酒莊的文化和背後的故事，還有釀酒師們自己的故事。

他也不管馮芽一感不感興趣，反正說故事嘛，都是圖個新鮮。小孩子什麽也不懂，那肯定什麽都覺得新鮮。

於是馮芽一的童睡前故事，都是在葡萄酒的世界裏蕩漾。

想到這裏，馮芽一覺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錯。國外文化，葡萄酒必不可少，她可以說這個！

她花了一分鐘整理了一下思路，又趁著別人上臺的功夫回憶了一下專有名詞。輪到馮芽一上臺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臉上的自信和從容，已然率先博得了老師的好感。

等到馮芽一說出內容的時候，臺下的老師更是驚嘆。這樣的專業知識不常有，而且她的邏輯清晰，有條有理，單詞發音也咬得相當準。

馮芽一還沒說完，三位英語老師已經心裏有了判定。

等到十個人全部說完，老師們便讓學生回了教室。

放學時候，英語老師和班主任一同走到一班。英語老師站在講臺上，臉上沾染了喜色。她宣布，全校唯一的英語演講比賽名額落在一班，參賽者，馮芽一。

班上一片嘩然，馮芽一連忙起身向老師道謝。

雖然她面上一派沈寂，可心裏相當雀躍。馮芽一暗自想著，少睡了幾天覺花來讀英文真的太正確不過了，努力果然是有回報的。

晚自習結束後，馮芽一收拾好書包往教室外走去。趙汝陽照舊在教室外等她，馮芽一一出門，便告訴了趙汝陽這個好消息。

這段時間裏，趙汝陽一直悶悶不樂，惹得馮芽一也跟著不開心，趙汝陽看在眼裏，心下更是焦慮。

今天女生難得掛著燦爛的笑容，馮芽一的甜笑仿佛是他的一味解藥，趙汝陽看了，心裏也平和了不少。

可更讓他意外的是，馮芽一居然這麽厲害。

兩人一路說一路笑，趙汝陽幾近貪婪地註視的馮芽一的臉，一時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所謂少女，馮芽一不就是嗎？

這樣想著，趙汝陽也顧不得其它。他飛速招手攔了的士，對馮芽一說：“我有點事要回去處理，你回家跟我打電話，我今天就不送你回去了。”

看著他不同於平日裏的神色，馮芽一暗想，可能是他一直憂心的事情有進展了？她擺了擺手：“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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