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芽一獲得了英語演講比賽的名額，為了不辜負這件事，她每天都會早起半個小時用來練習。

每天都不想起床，可她有種責任感。既然責任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她就應該好好完成。

可讓人詫異的事發生了。

某天英語課下課後，老師將馮芽一叫到教室外，小聲對她說：“老師也覺得這件事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是經學校研究，因為別的某些原因，你的演講比賽名額取消了。”

聽到這話，馮芽一的眼睛驀然大睜。她那雙眸子很是澄澈，她直視老師的時候，連老師都覺得心虛不已。

過了一陣，馮芽一勉強按捺下快要湧出喉頭的酸澀和不解，她強裝理智地問了一句：“老師，我可以問問為什麽嗎？”

雖然她極力修飾過自己的聲音，可情緒還是洩漏了出來。聲音綿軟，卻夾雜著一絲不安的顫抖。

英語老師嘆了口氣：“不是能力的問題。我們都覺得你的水平很高，所以你不要多想了。繼續努力，還是沖著高考這個目標瞄準沖刺吧。”

說完後，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邁入教室拿了放在第一組第一排的課本，便轉身離開了。

老師走得又快又急，背影裏依稀還能看出幾分狼狽，像是在害怕馮芽一的追問。

留在原地的馮芽一呆呆站著，她不知道作出怎樣的反應和表情才能去呼應這樣突兀的通知。可她知道，這樣的決定，就是不公平的。

而且老師也說了，不是她能力的問題，那肯定是別的方面的原因。

可那是什麽原因呢？馮芽一右手成拳，白皙的手背上隱隱冒出了青筋。

她一拳砸在走廊欄桿上，不銹鋼的欄桿上發出了“嗡”的一聲悶響。聽到這個聲音，馮芽一回過神來，她暗自想著，莫不是被趙汝陽傳染了，以前只有他才會做如此簡單粗暴的動作，怎麽現在連她都這樣了？

真的是好氣又好笑。

一邊想著，馮芽一一邊走進教室。她的目光和李璇不期而遇。

平日裏，她跟李璇沒有什麽接觸。特別是知道李璇和林清宇在一起之後，馮芽一更是有所避忌，沒什麽事情，一定不會和李璇有交流，連眼神都沒有接觸。

出事之後，馮芽一雖然也有暗中觀察李璇。女生行為還是神色皆是如常，即便知道馮芽一在看自己，她也不會回過頭來多看馮芽一一眼。

那樣的坦蕩蕩，真的讓她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

可是今天的李璇很反常。馮芽一走入教室，她就立即擡起頭來，像是在等待馮芽一似的。

目光相交後，李璇的神色姿態更像是一名驕傲的戰士。

那種模樣該怎麽形容？大概就是打了勝仗又俘了敵方首領，得意洋洋班師回朝的姿態。

即便兩人間沒有任何一句語言交流，可李璇眼裏的嘲弄溢於言表，一切盡在不言中。

馮芽一挪開視線，心底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李璇的嘲弄來得猝不及防，她想來想去，難道李璇得知了剛剛英語老師對她說了什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李璇為什麽會知道？

想到這裏，馮芽一馬上擡起頭來，可這會兒李璇已經轉過身去和後面的同學說話去了，沒再看過來。

馮芽一心下一沈，那種不安的感覺又湧現出來。

取消馮芽一演講比賽資格的消息立即在年級內傳開了。一時間學生們又開始議論紛紛。

“馮芽一”這個名字被反覆提及，不少人對她有種說不出的好奇。特別是這次的消息更是讓人意外。

有好事者極力打探，也有人窺探到一二。取消比賽資格不是馮芽一的能力問題，那如果不是能力問題，又是什麽問題呢？

流言向來是以光速傳遞。不消一天，七班的人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消息在班級群內傳遞，就連沒有來學校的趙汝陽也看到了。

按理說，趙汝陽工作的時候很少看手機，可自從和馮芽一在一起之後，男生或多或少還是刻意改了習慣，即便再忙，還是會每天去看看手機。

今日一瞧，趙汝陽本來還不錯的心情瞬間跌落到谷底，波峰波谷就在一線間。

他看了看時間，把電話打給了馮芽一。

嘟聲過後。馮芽一好聽的聲音傳來了過來。趙汝陽拿著電話楞了一陣，心裏暗想，她不生氣？

“怎麽了？”馮芽一問。

“沒怎麽，看了班級群裏的消息，想問問怎麽回事。”趙汝陽說。

明明是好不容易爭取到手的機會，僅僅幾日之間，就突然被取消名額。即便他不是當事人，可不論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會悲憤又生氣吧？

“哦，英語演講競賽的事情嗎？老師說取消我的名額。”馮芽一說。

委屈嗎？她也覺得委屈。只是反覆說來說去，就顯得矯情了。她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擱置其他任務、一味傷心吧？

“你問了老師是怎麽回事嗎？”

一聽到她這種口吻，趙汝陽馬上就明白了，馮芽一又準備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準備一笑了之。

不計較確實是一種好心態，可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一種縱容。她默許這種事情的發生，那麽這種事情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順理成章。

可她不計較。趙汝陽也想計較。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公平。為什麽要縱容這種“不公平”，他就是要追究到底。

“沒問，問了也不能改變什麽。”馮芽一輕聲說到。

即便隔著電話，趙汝陽也能聽到馮芽一的無奈口氣。他問了句：“你在哪兒？”

“回家的電車上。”馮芽一說。

“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來找你。”趙汝陽說。

馮芽一還沒來得及說別的，趙汝陽就掛了電話。女生抓著手機兀自沈默，不是，他也沒說在哪裏見面，她現在要去哪兒呢？

思來想去，馮芽一決定提前下車。離家兩站路遠的地方有家很可愛的飲品店，純白裝修，飲品也不錯，她覺得趙汝陽應該會喜歡。

想到這裏，她給趙汝陽發了條消息：“傻子，等會兒xxxx地方見，我到了給你發定位。”

下車的時候，馮芽一看著天忍不住長嘆一聲，趙汝陽可真是個傻子。

雖然這麽想著，可馮芽一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被人記掛的感覺真好。

馮芽一先去了飲品店，她點了杯手沖咖啡，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她左手拿著杯子，來回將紙杯在手心轉了幾圈。

也就這麽幾圈的功夫，大門就被人推開了。

馮芽一擡起頭來，正好跟一身風塵的趙汝陽對視。

男生頭發雜亂，明顯沒經過修整，衣服上還沾了點土黃色的東西，看不出來是泥土還是顏料。

他一手撐在桌上，伸出來的左手上有一條很長的劃痕。

出門太著急了，趙汝陽放在桌上的刻刀被他揮手時沒註意，一下把刻刀打掉了，刻刀在他的手上拉出了一條痕跡。

可他沒怎麽在意，只是急著出門，也沒覺得疼。

劃痕很新鮮，上面的血漬在手背上胡亂地暈開了。他的皮膚白，這條血痕更是顯眼，看起來更是刺目。

馮芽一皺了眉頭，她伸出右手，搭上了趙汝陽的手背，動作輕柔且小心。

“怎麽受傷了？”馮芽一問。

被她這麽一說，趙汝陽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滿不在乎地操起桌上的紙巾隨便抹了兩下。

“誒！”

她甚至沒來得及攔住他的動作，就看到趙汝陽把紙巾揉成了一團，扔在了桌上。他滿不在乎地坐了下來，一手捏在了馮芽一的臉頰上。

“瘦了點。”趙汝陽說。

他的語氣裏有種不易察覺的寵溺，可馮芽一還是聽了出來。馮芽一哧哧笑了起來：“哪有。”

在趙汝陽面前，馮芽一總會不自覺有點嬌氣。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趙汝陽總會給她一種安心感。

“來，跟我點杯水，然後跟我說說你到底怎麽回事。”趙汝陽說。

馮芽一站起身，給他點了被拿鐵。她拿了包裏的紙巾，一邊扯過趙汝陽的左手，仔仔細細給他擦拭了傷口。

濕紙巾擦在傷口上有種刺刺癢癢的感覺，這種奇妙的觸感深入肌膚，趙汝陽“哈”的一下笑出聲來。

“笑個屁，下次註意點。”馮芽一說。

“好，好。”趙汝陽笑著，忍不住將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

兩人偎在角落，馮芽一低聲說著自己的事情。

她的口氣依舊是不急不緩，趙汝陽捉著她的右手小臂在手裏把玩，軟軟的觸感實在是愛不釋手。

別的女人是水做的，馮芽一是棉花糖做的。甜得恰到好處，軟得如墜雲端。

本來一身壓力，可靠在她身邊的時候，趙汝陽覺得渾身松懈。

“好了好了，大概就是這麽回事了。”她嫌煩似的，想要早點說完早點解脫。

趙汝陽捏著她的胳膊，說：“我明天去學校，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我不想知道。”她的口吻像是賭氣，又像是撒嬌。

馮芽一鮮少露出這樣的一面，趙汝陽有點驚詫，隨即心裏又倏然軟糯了下去。

“行吧，那我想知道。你就當我多管閑事，看是不是跟李璇有關系。”趙汝陽說。

“嗷，那我允許你多管閑事。”馮芽一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喳。”趙汝陽忍著笑，刮了下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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