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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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他們報名回家不擔心, 那是不可能的，坐車到這麽遠的地方，都是冒著生命危險報名的, 幸好, 安全到家。
“這是你們村嗎？”放他們下來之後，車子並沒有立刻走，而是有兩個全副武裝的搜查隊跟他們一起, 看來是要一起進村。
看著不遠處高高的冰墻，深深地雪溝，“這是我們村……嗎？”他們村之前不長這個樣子啊。
旁邊的搜查隊滿頭問號, 大兄弟, 你不對勁，他是問號結尾，你怎麽也是問號結尾？
王光和孟尚峰有點不確定，此雲村是不是彼雲村, 唯一慶幸的是, 冰墻很高，可中間的門是打開的，一眼就能望進去。
正在他們猶豫的時候，一群人從裏面不遠處經過，王光眼尖的看到, 他爸就在人群中, 這會兒正在跟旁邊的人說笑。
“爸！”
隱約中, 王為民覺得他好像聽到兒子的喊聲了，不過怎麽可能呢，這會兒他兒子應該在山陽市防空洞吧。
“爸！”聲音越來越大，王為民順著聲音望去, 雖然這時候的王光蓬頭垢面，他還是一眼認出來，這是他兒子。
“光子？你怎麽回來的？”看起來除了臟點，好像沒受凍，跟梁想他們不一樣。
“我坐著防空洞的車回來的，家在農村的人可以免費送回家，我就報名回來了。”說完，給旁邊的村長介紹身後的搜查隊。
周圍的人都沒有離開，畢竟有兩個看起來不好惹的陌生人，怕村裏人吃虧，大家都圍著，聽說是官方過來的搜查隊，才放松許多。
搜查隊的人調查了村子的受災情況，尤其是人員傷亡，陳建民跟他們詳細介紹了村裏的情況，最後還問：“同志，我就想問一下，咱們這個防空洞以後是不收人了嗎？”
調查隊的人正在登記呢，擡頭看看周圍，把陳建民單獨拉過去，說：“收人還是收的，不過看你們村的情況，在防空洞的條件真不如你們待在村裏，以後應該只有沒有地的人才能留在防空洞。”
上頭目前的意思就是先把之前在農村有房子的人送回家，等以後盡量扶持各地建立小型聚集地，目前防空洞屬於超負荷運行，支撐不了多久。
為避免防空洞被拖垮，更多的人徹底無家可歸，必須合理分配資源。
把在農村有房子的人送回家也不是拍腦袋想出來的決策，是經過調查的，大部分農村在大冰河時代到來之後，生活條件都要比防空洞好一些，至少可以生活下去。
調查隊過來除了送人之外，還要調查受災情況，如果受災嚴重，他們還要擔任救援工作，等再過段時間，還會帶來合適的技術，幫村子更好的進行建設，讓它們能夠支撐更長時間，甚至實現自給自足。
當然，生活肯定不能恢覆到災前，很多資源現在都很緊缺，即使有替代品，也不夠。
這些都需要村長配合，所以搜查隊才要告訴陳建民，讓他幫忙主持工作。
陳建民沒想到，他們天天聽收音機分析出來的，還真跟實際情況差不多。
聽完搜查隊提供的情報，作為東道主，陳建民覺得他應該請他們吃頓飯再走，“兩位還沒吃飯吧，這會兒正好中午，在我們村吃過飯再走吧。”
王為民聽到之後，也趕緊接話，說：“對，得在我家吃。”人畢竟把王光送回來了。
“不了不了，外面還有車在等著，我們還趕著去送人，下次吧，下次。”誰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還會不會是他們來，管他呢，先脫身再說。
他們是真的著急，要把所有人都送到地方，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時間挺緊張的。
見他們是真的有事，陳建民也沒有強留，送他們離開之後，飯也顧不上吃，就回頭問唐清她的魚菜共生系統能不能成功。
這群人之所以這時候從大門口附近路過，就是剛從唐清家幫忙挖魚塘出來，她家要搞魚菜共生系統大家也都知道，之前陳建民還想著等她家成功之後，村裏誰家想搞，再幫忙弄。
現在看來，等不及了，必須要盡快讓唐清幫大家一起弄魚菜共生，只要唐清說成功率高，他就敢讓大家推廣下去，失敗了無非是浪費點種子和時間。
本來唐清只是在門口送他們離開，搜查隊來的時候，她就把門鎖上，也出來湊熱鬧。
湊著湊著，就被陳建民攔下來，要商量正事。
“肯定是有很大的成功率我才建的，這個我查過資料的，從剛開始封村的時候就開始準備，理論上，只要不是種植或者養殖殺手，成功率還是有保證的。”
要碰上那種養仙人掌都能養死的，成功率再高，那也沒用，洗洗睡吧。
“行，我知道了。”
下午他們還要繼續幫忙挖魚塘，現在先回家吃飯，等下午挖魚塘的時候，再聽她詳細講一下大概的原理和養殖方式，他得先看自己能不能學會，來判斷其他人能不能弄。
就像之前的太陽能板，唐清可以幫大家改造，換個村裏人來，恐怕唐清教再長時間，大部分人也學不會。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羨慕白睿，這次也是，他們剛來挖魚塘，白睿就報名下一家去他家挖，還跟唐清預約了技術指導。
下午，王為民沒去挖魚塘，兒子回來，看起來受了不少罪，好不容易一家團圓，下午他們要在一起好好說說話。
王光在家裏用熱水洗完澡，換上幹凈衣服，用家裏之前買來給兩個孩子剃胎毛的電推子把亂糟糟的頭發剃幹凈，狠狠地吃了兩碗面條，還有一碗魚湯，才抱著孩子滿意的坐在溫暖的沙發上。
回家之前，他擔心，家裏能不能吃好，會不會冷，現在看來，他想多了。
需要擔心的是他，家裏其他人都過的挺好，吃好喝好，還有電，也不冷，兩個孩子也有奶粉可以吃。
孩子胖嘟嘟、紅彤彤的小臉蛋最能治愈人，王光之前在防空洞遇到的不好的事情，兩孩子一笑，他立刻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坐在沙發上，跟家裏人講他在防空洞的事情，王為民他們聽了直皺眉。
說不好吧，可之前管吃管住，比梁想之前在的火車站好的多，可你說好吧，感覺王光混的還不如村裏人。
“人太多了，每天醒過來，都能看到身邊又多了好多人，防空洞能住人的地方你都不知道，那比大通鋪還擠。”
其實防空洞總體建設是比村裏好的，畢竟裏面聚集了各行各業的能人，他們村裏搞的這些，防空洞都有，甚至更好。
可再好的基礎建設，也是有容量的，超過容量紅線之後，情況就會變壞。
就像電，村裏的太陽能發電每家雖然少，可至少可以自由使用，王光甚至還能給電推子充電，給自己理發。
在防空洞裏，他們是用不到電的，電都是集中管制的，“咱們村真不錯，我都沒想到還能這麽做。”
王為民手裏夾著一根煙，沒有點燃，自從家裏有兩個孩子之後，他就沒在家裏抽過煙，焦慮的時候頂多夾在手裏，實在受不了，會在外面抽完再回來。
“都是人唐清弄的，唐清你知道吧，就是村頭那個開超市的大學生。”
“那她挺厲害的呀。”唐清嘛，村裏大多數人都認識，她爸媽去世的時候，村裏挺多人都去幫忙了，當時他還覺得這小姑娘挺可憐的呢。
“嗯，今天早上我們是去幫她挖魚塘，她說要在家裏弄什麽魚菜，到時候能吃上魚也有新鮮蔬菜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是放天災之前，唐清這樣沒下過地的年輕後生在他們跟前談怎麽種菜，怎麽養魚，肯定沒人聽，可最近人家幫了村裏不少忙，還都有用。
她再說這些東西，他們就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也想唐清成功，到時候大家就也都能吃上魚吃上菜，就是這跟傳統的種植方式不一樣。
“魚菜共生吧。”這個王光知道，他還知道，這種共生系統之前挺火的。
“咱家也弄，別看現在咱們不愁吃，再不種地，坐吃山空，吃不了多久，爸，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幹活。”
王光曾經也是個沒什麽力氣的程序員，身體弱的很，說不定還沒有他爸有力氣，這段時間天天在工程隊幹活，工分大部分被他吃了，身體也鍛煉出來了。
他覺得，魚菜共生這種種植方式，他學起來應該比他爸容易一些，他要去偷師。
“行，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咱們一起去，他們今天肯定幹不完。”他們今天早上就在砸地板，沒有專業工具，砸地板速度特別慢。
就像王為民想的那樣，唐清家裏下午在清理早上砸下來的碎屑，這些碎屑都沒扔，而是被堆積起來，萬一以後有什麽用處呢。
一整天的時間都浪費在地板上，索性最後弄完了，明天挖魚塘會快的多。
要說這幾天最快樂的要數陳丹丹，她天天往唐清家跑，因為唐清家只有一個人，兩家挨的又近，她爸媽完全放心她過來。
他們用衛生紙浸泡的種子很多已經發芽，小小的，綠綠的，在白色的衛生紙上特別顯眼。
“這麽小呀，能種進培養槽裏嗎？”她不敢碰小芽，只能湊近了看。
“肯定不行，接下來要把他們分開，移植，再長大點，確定不會被水流沖走，才能放進培養槽裏。”這麽小放進去，直接被水沖走，最下面的大魚一口好幾個。
“哦，對。”
“明天我要去白睿家，他家也要弄魚菜共生，你去嗎？”本來是她自己去就行的，陳丹丹天天來找她，明天她不在家，總是要說一聲。
“我不去，我要在家泡我家的種子。”
自從村長把唐清的魚菜共生系統跟大家說過之後，又讓唐清開了一場講座，村裏大部分人家都開始泡種子了，現在泡上，以後正好用。
陳丹丹天天來唐清家，就被她爸媽給予重任，現場觀摩，回家好好管理自己家的魚菜共生，爭取做到和唐清家一模一樣。
“那行吧，不過這段時間我應該都會出去，你要有什麽事情，直接去別人家裏找我。”
她應該在村裏所有人家都完成魚菜共生系統建設之前，不會閑下來。
隨著大家都要弄魚菜共生，一個問題隨之出現，那就是種子不全。
他們現在沒辦法保證照明，為了蔬菜能夠正常生長，品種很重要，只能種植限定的幾種。
去的早的，能把所有能種的買全，去的晚的只能買到幾種，不能換花樣，甚至有一家，只有生菜種子。
“不能種點別的嗎？黃瓜豆角什麽的，用小臺燈天天在下面照著。”有人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植物需要的燈光是專門的，可以模擬太陽光，臺燈沒有這樣的作用不說，亮度還低，起不到什麽作用。”
植物生長補光燈是真的沒有辦法，她甚至都不知道哪裏有這種東西，她想著，以後是不是上哪裏多弄一些鏡子，把太陽光反射到一樓去。
親耳聽到唐清的反駁，原本心裏有想法的也都安生下來，老老實實種植她推薦的蔬菜，不過也有不死心的，打算少種一點試試。
“咱家的魚會不會比別人家的晚產卵呀？”白睿家的魚塘是繼唐清家之後。第二個挖好的。
他家剛開始沒有買魚，魚菜共生出來之後，才買的魚，大魚都被先買的人挑走了，比如唐清，她家的都是特別大的。
白睿家的魚比村裏的普遍小一圈，白母就擔心這小一圈會不會是因為年齡問題，或者是身體發育不好。
“人家不是說了，這批魚苗是一起下去的，明年開春都會產卵的，時間不會相差太久，而且咱家的都是挑好的，公母對半，理論上應該比別人家更好。”
他們家去買的時候，就他一家，可以慢慢挑。
“呀，你不說明年我還不知道，再有五天就過年了。”白母把手機上的日歷點開讓白睿看。
她本來是想看看春分是什麽時候的，沒想到剛點開，就看到快過年了。
“這麽快？”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天氣又太惡劣，大家竟然同時忘記過年這樣重要的事情了，“過年呀……”
今年這年真難過，“不管怎麽樣，還是得過年，慶祝大家成功在這樣的大災難裏活下來。”
幹活的時候，白睿提了一嘴過年的事情，原本吵吵嚷嚷的幹活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很快又恢覆吵鬧。
這次大家吵鬧的內容就是這個年怎麽過。
都說過年，年味越來越薄，大家對過年也沒什麽期待了，偏偏現在沒條件過年的時候，大家反而期待過年，想把這個年過得紅紅火火的。
“哎，原來的集市都沒了，好多年貨都買不到。”
按理說，他們村每十天，是會有一次集市的，七裏八鄉的商販們會開著三輪車、四輪車來村裏擺攤買東西。
每年臨近過年的最後一個集市是最熱鬧的，賣的也都是過年要用的年貨，現在都沒有了。
“我家還有去年剩下的春聯，過幾天擺出來，大家一家只能買一對，剩的不多，盡量讓每家都能貼上吧，還有糖果，散裝餅幹什麽的，大家想買就買。”
這些東西跟糧食不一樣，都是有有效期的，她一個人也吃不完，與其讓它們放著過期，不如拿出來讓大家最後過一個像樣的新年。
“這個好，誰家都不許多買啊，大家互相監督，尤其是春聯。”糖，散裝餅幹什麽的，不一定所有人都會買，可春聯家家戶戶肯定都會買。
隨著幹活的人回家，村裏都開始準備過年，怎樣能讓家裏人在過年的時候吃好，同時又不會影響家裏糧食存儲，這是最考驗家裏主婦的時候。
唐清這幾天就不時時刻刻盯著魚菜共生了，她要在家門口擺攤。
不需要什麽攤位，直接把箱子拉出來，擺在家門口，天氣這麽冷，不管賣什麽，都不用擔心，不少大人小孩都在攤位面前流連忘返。
之前不怎麽喜歡吃的散裝零食這時候也成了香餑餑，最暢銷的居然是辣條之類的鹹味零食，這是唐清沒想到的。
後來才知道，大家在家裏，沒有蔬菜，天天吃的清湯寡水的，辣條這種重口味的零食，正好可以改善改善夥食。
說一家一副對聯，大家都沒有多買，多買要花費更多的糧食，還沒有地方貼，沒那個必要。
原來大家買的多，那是樓上樓下都要貼，現在樓下被埋，只剩下樓上一個出口，一副就夠。
最後唐清驚奇的發現，對聯居然還剩下一副，思來想去，她打算貢獻出來，貼到村裏新修的大門上。
整個村子一片喜氣洋洋，大家都在等著幾天後的過年，春聯這時候沒貼，要等到大年三十那天才能貼，這樣才有儀式感。
可能是平靜且高興的生活不適合現在的環境吧，在大年二十八這天下午，隨著一聲巨響，然後就是一陣嚎哭在村裏響起。
“怎麽了？”擺攤的唐清警惕的擡頭，這聲音太特殊，一聽就不是平常能弄出來的聲音。
圍著攤位的人也是齊刷刷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反應過來之後，都開始往那裏移動。
有人已經聽出來，嚎哭聲是村裏老人，平時跟兒子和兒媳婦住在一起。
他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林婆子抱著自己的孫子張浩，邊哭邊拍，張浩的爸媽就站在旁邊，一副恨不得打死張浩的樣子。
他家前面的雪地上有一片黑黑的，也不知道是幹什麽弄的。
“咋的啦這是，孩子幹什麽了，你們這一副殺父仇人的樣子，大過年的，跟孩子置什麽氣。”
來了來了，經典原諒句，大過年的，他還是個孩子，唐清在後面，遠遠的看看情況，結合剛才聽到的聲音，她覺得自己應該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這小兔崽子你們都不知道他膽子多大！你們看看這地上！”張強子，也就是張浩的父親，指指地上的一大片黑色。
“這陣子我們準備著過年，沒怎麽管他，他今天拿出來一個巴掌大的東西，說是他研究的炮仗，等過年的時候在村裏放炮。”
說到這的時候，唐清覺得穩了，她猜的果然沒錯。
張強子繼續說：“結果你們知道怎麽的，這東西點燃之後，跟炸彈一樣，你們看看，這麽大一片呀，要不是我們退的遠，還不知道什麽樣呢！”
點燃的時候，張浩剛開始離得不遠，是張強子覺得他做的炮仗太大，非拉著他到更遠的地方，不然這會兒他媽哪有機會抱著張浩哭！
說完，惡狠狠的瞪了躲在林婆子身後的張浩一眼，用眼神示意，這頓打他絕對躲不過。
這……炸彈呀，這孩子膽怎麽這麽大，確實該打！趕快在過年之前打一頓，過年打不吉利。
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到這裏應該就結束了，就唐清覺得沒這麽簡單，她問：“張浩，你做的其他的炮仗呢？”
這種東西，雖然收集原材料不容易，但是收集成功之後，大多不會只做一個，尤其是他還打算在過年的時候讓大家都看看，唐清覺得，應該不止一兩個。
“在我房間裏……”
“你！”張強子又驚又怕！這跟炸彈一樣的炮仗，就放在他們家裏，可能還不止一兩個，他這是要讓全家陪他上天呀！
“叔，教育張浩的事情之後再說，咱們現在先把剩下的炮仗拿出來，別不小心傷到人了。”
這種手工制作的東西最不穩定，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爆發了，趕緊移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候，村長陳建民也被人叫過來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必須在場。
移炮仗的時候好多人不敢去，唐清自告奮勇上去，越是了解的人，越小心，交給其他不知道這東西威力的人還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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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們村嗎？”放他們下來之後，車子並沒有立刻走，而是有兩個全副武裝的搜查隊跟他們一起, 看來是要一起進村。
看著不遠處高高的冰墻，深深地雪溝，“這是我們村……嗎？”他們村之前不長這個樣子啊。
旁邊的搜查隊滿頭問號, 大兄弟, 你不對勁，他是問號結尾，你怎麽也是問號結尾？
王光和孟尚峰有點不確定，此雲村是不是彼雲村, 唯一慶幸的是, 冰墻很高，可中間的門是打開的，一眼就能望進去。
正在他們猶豫的時候，一群人從裏面不遠處經過，王光眼尖的看到, 他爸就在人群中, 這會兒正在跟旁邊的人說笑。
“爸！”
隱約中, 王為民覺得他好像聽到兒子的喊聲了，不過怎麽可能呢，這會兒他兒子應該在山陽市防空洞吧。
“爸！”聲音越來越大，王為民順著聲音望去, 雖然這時候的王光蓬頭垢面，他還是一眼認出來，這是他兒子。
“光子？你怎麽回來的？”看起來除了臟點，好像沒受凍，跟梁想他們不一樣。
“我坐著防空洞的車回來的，家在農村的人可以免費送回家，我就報名回來了。”說完，給旁邊的村長介紹身後的搜查隊。
周圍的人都沒有離開，畢竟有兩個看起來不好惹的陌生人，怕村裏人吃虧，大家都圍著，聽說是官方過來的搜查隊，才放松許多。
搜查隊的人調查了村子的受災情況，尤其是人員傷亡，陳建民跟他們詳細介紹了村裏的情況，最後還問：“同志，我就想問一下，咱們這個防空洞以後是不收人了嗎？”
調查隊的人正在登記呢，擡頭看看周圍，把陳建民單獨拉過去，說：“收人還是收的，不過看你們村的情況，在防空洞的條件真不如你們待在村裏，以後應該只有沒有地的人才能留在防空洞。”
上頭目前的意思就是先把之前在農村有房子的人送回家，等以後盡量扶持各地建立小型聚集地，目前防空洞屬於超負荷運行，支撐不了多久。
為避免防空洞被拖垮，更多的人徹底無家可歸，必須合理分配資源。
把在農村有房子的人送回家也不是拍腦袋想出來的決策，是經過調查的，大部分農村在大冰河時代到來之後，生活條件都要比防空洞好一些，至少可以生活下去。
調查隊過來除了送人之外，還要調查受災情況，如果受災嚴重，他們還要擔任救援工作，等再過段時間，還會帶來合適的技術，幫村子更好的進行建設，讓它們能夠支撐更長時間，甚至實現自給自足。
當然，生活肯定不能恢覆到災前，很多資源現在都很緊缺，即使有替代品，也不夠。
這些都需要村長配合，所以搜查隊才要告訴陳建民，讓他幫忙主持工作。
陳建民沒想到，他們天天聽收音機分析出來的，還真跟實際情況差不多。
聽完搜查隊提供的情報，作為東道主，陳建民覺得他應該請他們吃頓飯再走，“兩位還沒吃飯吧，這會兒正好中午，在我們村吃過飯再走吧。”
王為民聽到之後，也趕緊接話，說：“對，得在我家吃。”人畢竟把王光送回來了。
“不了不了，外面還有車在等著，我們還趕著去送人，下次吧，下次。”誰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還會不會是他們來，管他呢，先脫身再說。
他們是真的著急，要把所有人都送到地方，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時間挺緊張的。
見他們是真的有事，陳建民也沒有強留，送他們離開之後，飯也顧不上吃，就回頭問唐清她的魚菜共生系統能不能成功。
這群人之所以這時候從大門口附近路過，就是剛從唐清家幫忙挖魚塘出來，她家要搞魚菜共生系統大家也都知道，之前陳建民還想著等她家成功之後，村裏誰家想搞，再幫忙弄。
現在看來，等不及了，必須要盡快讓唐清幫大家一起弄魚菜共生，只要唐清說成功率高，他就敢讓大家推廣下去，失敗了無非是浪費點種子和時間。
本來唐清只是在門口送他們離開，搜查隊來的時候，她就把門鎖上，也出來湊熱鬧。
湊著湊著，就被陳建民攔下來，要商量正事。
“肯定是有很大的成功率我才建的，這個我查過資料的，從剛開始封村的時候就開始準備，理論上，只要不是種植或者養殖殺手，成功率還是有保證的。”
要碰上那種養仙人掌都能養死的，成功率再高，那也沒用，洗洗睡吧。
“行，我知道了。”
下午他們還要繼續幫忙挖魚塘，現在先回家吃飯，等下午挖魚塘的時候，再聽她詳細講一下大概的原理和養殖方式，他得先看自己能不能學會，來判斷其他人能不能弄。
就像之前的太陽能板，唐清可以幫大家改造，換個村裏人來，恐怕唐清教再長時間，大部分人也學不會。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羨慕白睿，這次也是，他們剛來挖魚塘，白睿就報名下一家去他家挖，還跟唐清預約了技術指導。
下午，王為民沒去挖魚塘，兒子回來，看起來受了不少罪，好不容易一家團圓，下午他們要在一起好好說說話。
王光在家裏用熱水洗完澡，換上幹凈衣服，用家裏之前買來給兩個孩子剃胎毛的電推子把亂糟糟的頭發剃幹凈，狠狠地吃了兩碗面條，還有一碗魚湯，才抱著孩子滿意的坐在溫暖的沙發上。
回家之前，他擔心，家裏能不能吃好，會不會冷，現在看來，他想多了。
需要擔心的是他，家裏其他人都過的挺好，吃好喝好，還有電，也不冷，兩個孩子也有奶粉可以吃。
孩子胖嘟嘟、紅彤彤的小臉蛋最能治愈人，王光之前在防空洞遇到的不好的事情，兩孩子一笑，他立刻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坐在沙發上，跟家裏人講他在防空洞的事情，王為民他們聽了直皺眉。
說不好吧，可之前管吃管住，比梁想之前在的火車站好的多，可你說好吧，感覺王光混的還不如村裏人。
“人太多了，每天醒過來，都能看到身邊又多了好多人，防空洞能住人的地方你都不知道，那比大通鋪還擠。”
其實防空洞總體建設是比村裏好的，畢竟裏面聚集了各行各業的能人，他們村裏搞的這些，防空洞都有，甚至更好。
可再好的基礎建設，也是有容量的，超過容量紅線之後，情況就會變壞。
就像電，村裏的太陽能發電每家雖然少，可至少可以自由使用，王光甚至還能給電推子充電，給自己理發。
在防空洞裏，他們是用不到電的，電都是集中管制的，“咱們村真不錯，我都沒想到還能這麽做。”
王為民手裏夾著一根煙，沒有點燃，自從家裏有兩個孩子之後，他就沒在家裏抽過煙，焦慮的時候頂多夾在手裏，實在受不了，會在外面抽完再回來。
“都是人唐清弄的，唐清你知道吧，就是村頭那個開超市的大學生。”
“那她挺厲害的呀。”唐清嘛，村裏大多數人都認識，她爸媽去世的時候，村裏挺多人都去幫忙了，當時他還覺得這小姑娘挺可憐的呢。
“嗯，今天早上我們是去幫她挖魚塘，她說要在家裏弄什麽魚菜，到時候能吃上魚也有新鮮蔬菜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是放天災之前，唐清這樣沒下過地的年輕後生在他們跟前談怎麽種菜，怎麽養魚，肯定沒人聽，可最近人家幫了村裏不少忙，還都有用。
她再說這些東西，他們就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也想唐清成功，到時候大家就也都能吃上魚吃上菜，就是這跟傳統的種植方式不一樣。
“魚菜共生吧。”這個王光知道，他還知道，這種共生系統之前挺火的。
“咱家也弄，別看現在咱們不愁吃，再不種地，坐吃山空，吃不了多久，爸，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幹活。”
王光曾經也是個沒什麽力氣的程序員，身體弱的很，說不定還沒有他爸有力氣，這段時間天天在工程隊幹活，工分大部分被他吃了，身體也鍛煉出來了。
他覺得，魚菜共生這種種植方式，他學起來應該比他爸容易一些，他要去偷師。
“行，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咱們一起去，他們今天肯定幹不完。”他們今天早上就在砸地板，沒有專業工具，砸地板速度特別慢。
就像王為民想的那樣，唐清家裏下午在清理早上砸下來的碎屑，這些碎屑都沒扔，而是被堆積起來，萬一以後有什麽用處呢。
一整天的時間都浪費在地板上，索性最後弄完了，明天挖魚塘會快的多。
要說這幾天最快樂的要數陳丹丹，她天天往唐清家跑，因為唐清家只有一個人，兩家挨的又近，她爸媽完全放心她過來。
他們用衛生紙浸泡的種子很多已經發芽，小小的，綠綠的，在白色的衛生紙上特別顯眼。
“這麽小呀，能種進培養槽裏嗎？”她不敢碰小芽，只能湊近了看。
“肯定不行，接下來要把他們分開，移植，再長大點，確定不會被水流沖走，才能放進培養槽裏。”這麽小放進去，直接被水沖走，最下面的大魚一口好幾個。
“哦，對。”
“明天我要去白睿家，他家也要弄魚菜共生，你去嗎？”本來是她自己去就行的，陳丹丹天天來找她，明天她不在家，總是要說一聲。
“我不去，我要在家泡我家的種子。”
自從村長把唐清的魚菜共生系統跟大家說過之後，又讓唐清開了一場講座，村裏大部分人家都開始泡種子了，現在泡上，以後正好用。
陳丹丹天天來唐清家，就被她爸媽給予重任，現場觀摩，回家好好管理自己家的魚菜共生，爭取做到和唐清家一模一樣。
“那行吧，不過這段時間我應該都會出去，你要有什麽事情，直接去別人家裏找我。”
她應該在村裏所有人家都完成魚菜共生系統建設之前，不會閑下來。
隨著大家都要弄魚菜共生，一個問題隨之出現，那就是種子不全。
他們現在沒辦法保證照明，為了蔬菜能夠正常生長，品種很重要，只能種植限定的幾種。
去的早的，能把所有能種的買全，去的晚的只能買到幾種，不能換花樣，甚至有一家，只有生菜種子。
“不能種點別的嗎？黃瓜豆角什麽的，用小臺燈天天在下面照著。”有人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植物需要的燈光是專門的，可以模擬太陽光，臺燈沒有這樣的作用不說，亮度還低，起不到什麽作用。”
植物生長補光燈是真的沒有辦法，她甚至都不知道哪裏有這種東西，她想著，以後是不是上哪裏多弄一些鏡子，把太陽光反射到一樓去。
親耳聽到唐清的反駁，原本心裏有想法的也都安生下來，老老實實種植她推薦的蔬菜，不過也有不死心的，打算少種一點試試。
“咱家的魚會不會比別人家的晚產卵呀？”白睿家的魚塘是繼唐清家之後。第二個挖好的。
他家剛開始沒有買魚，魚菜共生出來之後，才買的魚，大魚都被先買的人挑走了，比如唐清，她家的都是特別大的。
白睿家的魚比村裏的普遍小一圈，白母就擔心這小一圈會不會是因為年齡問題，或者是身體發育不好。
“人家不是說了，這批魚苗是一起下去的，明年開春都會產卵的，時間不會相差太久，而且咱家的都是挑好的，公母對半，理論上應該比別人家更好。”
他們家去買的時候，就他一家，可以慢慢挑。
“呀，你不說明年我還不知道，再有五天就過年了。”白母把手機上的日歷點開讓白睿看。
她本來是想看看春分是什麽時候的，沒想到剛點開，就看到快過年了。
“這麽快？”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天氣又太惡劣，大家竟然同時忘記過年這樣重要的事情了，“過年呀……”
今年這年真難過，“不管怎麽樣，還是得過年，慶祝大家成功在這樣的大災難裏活下來。”
幹活的時候，白睿提了一嘴過年的事情，原本吵吵嚷嚷的幹活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很快又恢覆吵鬧。
這次大家吵鬧的內容就是這個年怎麽過。
都說過年，年味越來越薄，大家對過年也沒什麽期待了，偏偏現在沒條件過年的時候，大家反而期待過年，想把這個年過得紅紅火火的。
“哎，原來的集市都沒了，好多年貨都買不到。”
按理說，他們村每十天，是會有一次集市的，七裏八鄉的商販們會開著三輪車、四輪車來村裏擺攤買東西。
每年臨近過年的最後一個集市是最熱鬧的，賣的也都是過年要用的年貨，現在都沒有了。
“我家還有去年剩下的春聯，過幾天擺出來，大家一家只能買一對，剩的不多，盡量讓每家都能貼上吧，還有糖果，散裝餅幹什麽的，大家想買就買。”
這些東西跟糧食不一樣，都是有有效期的，她一個人也吃不完，與其讓它們放著過期，不如拿出來讓大家最後過一個像樣的新年。
“這個好，誰家都不許多買啊，大家互相監督，尤其是春聯。”糖，散裝餅幹什麽的，不一定所有人都會買，可春聯家家戶戶肯定都會買。
隨著幹活的人回家，村裏都開始準備過年，怎樣能讓家裏人在過年的時候吃好，同時又不會影響家裏糧食存儲，這是最考驗家裏主婦的時候。
唐清這幾天就不時時刻刻盯著魚菜共生了，她要在家門口擺攤。
不需要什麽攤位，直接把箱子拉出來，擺在家門口，天氣這麽冷，不管賣什麽，都不用擔心，不少大人小孩都在攤位面前流連忘返。
之前不怎麽喜歡吃的散裝零食這時候也成了香餑餑，最暢銷的居然是辣條之類的鹹味零食，這是唐清沒想到的。
後來才知道，大家在家裏，沒有蔬菜，天天吃的清湯寡水的，辣條這種重口味的零食，正好可以改善改善夥食。
說一家一副對聯，大家都沒有多買，多買要花費更多的糧食，還沒有地方貼，沒那個必要。
原來大家買的多，那是樓上樓下都要貼，現在樓下被埋，只剩下樓上一個出口，一副就夠。
最後唐清驚奇的發現，對聯居然還剩下一副，思來想去，她打算貢獻出來，貼到村裏新修的大門上。
整個村子一片喜氣洋洋，大家都在等著幾天後的過年，春聯這時候沒貼，要等到大年三十那天才能貼，這樣才有儀式感。
可能是平靜且高興的生活不適合現在的環境吧，在大年二十八這天下午，隨著一聲巨響，然後就是一陣嚎哭在村裏響起。
“怎麽了？”擺攤的唐清警惕的擡頭，這聲音太特殊，一聽就不是平常能弄出來的聲音。
圍著攤位的人也是齊刷刷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反應過來之後，都開始往那裏移動。
有人已經聽出來，嚎哭聲是村裏老人，平時跟兒子和兒媳婦住在一起。
他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林婆子抱著自己的孫子張浩，邊哭邊拍，張浩的爸媽就站在旁邊，一副恨不得打死張浩的樣子。
他家前面的雪地上有一片黑黑的，也不知道是幹什麽弄的。
“咋的啦這是，孩子幹什麽了，你們這一副殺父仇人的樣子，大過年的，跟孩子置什麽氣。”
來了來了，經典原諒句，大過年的，他還是個孩子，唐清在後面，遠遠的看看情況，結合剛才聽到的聲音，她覺得自己應該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這小兔崽子你們都不知道他膽子多大！你們看看這地上！”張強子，也就是張浩的父親，指指地上的一大片黑色。
“這陣子我們準備著過年，沒怎麽管他，他今天拿出來一個巴掌大的東西，說是他研究的炮仗，等過年的時候在村裏放炮。”
說到這的時候，唐清覺得穩了，她猜的果然沒錯。
張強子繼續說：“結果你們知道怎麽的，這東西點燃之後，跟炸彈一樣，你們看看，這麽大一片呀，要不是我們退的遠，還不知道什麽樣呢！”
點燃的時候，張浩剛開始離得不遠，是張強子覺得他做的炮仗太大，非拉著他到更遠的地方，不然這會兒他媽哪有機會抱著張浩哭！
說完，惡狠狠的瞪了躲在林婆子身後的張浩一眼，用眼神示意，這頓打他絕對躲不過。
這……炸彈呀，這孩子膽怎麽這麽大，確實該打！趕快在過年之前打一頓，過年打不吉利。
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到這裏應該就結束了，就唐清覺得沒這麽簡單，她問：“張浩，你做的其他的炮仗呢？”
這種東西，雖然收集原材料不容易，但是收集成功之後，大多不會只做一個，尤其是他還打算在過年的時候讓大家都看看，唐清覺得，應該不止一兩個。
“在我房間裏……”
“你！”張強子又驚又怕！這跟炸彈一樣的炮仗，就放在他們家裏，可能還不止一兩個，他這是要讓全家陪他上天呀！
“叔，教育張浩的事情之後再說，咱們現在先把剩下的炮仗拿出來，別不小心傷到人了。”
這種手工制作的東西最不穩定，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爆發了，趕緊移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候，村長陳建民也被人叫過來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必須在場。
移炮仗的時候好多人不敢去，唐清自告奮勇上去，越是了解的人，越小心，交給其他不知道這東西威力的人還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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