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拿出來的時候, 所有的人都離得遠遠的，就唐清和村長兩人拿著剩下的，到其他地方去銷毀。

路上沒什麽人的時候, 唐清說：“這東西真要銷毀啊？”

“嗯？”陳建民剛開始沒聽明白, 說：“這玩意多危險，不銷毀留著傷到人怎麽辦。”

“我的意思是，要不把它找個地方存起來, 現在這世道也不太平，這東西對人對猛獸都能起到震懾作用……”這麽大的炮仗放出去，就問誰不害怕！

陳建民猶豫好一會兒才說：“你說得對, 那把它鎖到大隊部車庫裏。”

他們村大隊部是有車庫的, 裏面原來是停放的村裏集體農用機械車輛，後來大家生活好起來之後，這種集體農用車被取代，車庫就一直空著, 正好可以放這個東西。

車庫的鑰匙現在只有陳建民有, 也不用擔心會有別人找到這東西。

他們回去的時候，大家都還在張浩家沒回去，快過年，也沒什麽事情，都來看這家打孩子。

不過張強子也沒真打, 孩子畢竟大了, 還有這麽多人看著, 在張浩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再私自做炮仗，並且把自己搞來的原材料都交出來之後，張強子才消氣。

“這都是誰教你的？”張強子可不相信這是學校老師教的，哪個老師敢教這東西, 那不怕教出來的學生進監獄啊，再說，他兒子的學習成績什麽樣，他這個當爸的也不是一無所知。

就那回回考試吊車尾的成績，老師就算是教了，他恐怕也學不會。

“小說上看來的……”張浩為什麽成績不好，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喜歡晚上熬夜看小說，白天上課提不起精神。

唐清他們回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句話，要說這張浩，你說他笨，可他能憑借著小說上的只言片語，把這種大殺器折騰出來，你要說他聰明，這東西有多危險他都註意不到。

“下次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了，你也是幸運，這東西，一個不小心，不等你成品出來，都可能傷到你。”

小說上就是個大概，按照上面的研究，再加上，他們這沒有特別精確的稱，比例再出點問題，出來的效果還真說不好。

看他家門口的這個，聲音大，但是實際傷害值看起來沒多少，至少那片黑色區域的中間只有個小小的坑。

真在人附近爆炸，除非湊巧傷到特殊位置，比如眼睛，其他的不太能讓人受傷。

這件事給大家平淡的生活增加了更多的談資，也讓陳建民開始思考，是不是把這些高中以上文化水平的人聚集起來，好歹算是村裏的智囊團，還能給村裏打電話出出主意。

以前要什麽有什麽，一群學生仔折騰出來的東西他們還真沒什麽興趣，反正都比不上買到的。

現在什麽都沒有，這群學生仔折騰出來的東西還挺有用處的。

“唐清，你沒事的時候能不能帶帶村裏幾個高中生，你們聚在一起，互相交流交流，說不定能想到更多有用的東西呢。”

雖然文化水平都沒那麽高，肯定是比不上外面什麽研究生、博士什麽的，可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不用想到太厲害的，就像最近的魚菜共生、大炮仗什麽的，他覺得就挺好。

“可以啊。”求之不得，最好大家每天可以在一起學習，再來個理科學的好的，能讓她天天問問題。

“對了，你那個太陽能，能不能帶動村裏的磨面機呀，好幾家家裏的面快吃完了，陳權家的磨面機一直不開，這沒法磨面，總不能直接吃小麥呀。”

陳權是陳丹丹的爸爸，他家是幹磨面的，附近村裏的小麥都會拉到他家處理。

村裏吃面，許多不是買成袋的面粉，而是用家裏儲存的小麥拉到磨坊裏，由磨坊磨成面粉，在這中間，會產生麥麩，不要麥麩的人家，磨面的價錢會低一些。

現在最重要的一項中間步驟沒法運轉，不少人家已經開始打聽怎麽辦了。

“帶不動，不可能的，那機器那麽大。”磨坊裏的磨面機大的很，畢竟大家去磨面不可能一次只磨一頓飯，至少要磨一麻袋。

那機器有一人多高，別說一個太陽能板了，多來幾個也頂不住。

“我家有破壁機，要不先湊合著用用？”她家的破壁機是當初跟風買來打五谷雜糧喝的，沒用幾次就放著一直吃灰。

破壁機磨小麥粉肯定沒有磨面機好用，這暫時也沒什麽別的辦法。

“多大呀？”

“大概這麽大吧，跟豆漿機差不多大小。”說著，唐清還用手比劃了一下。

“這麽大點，那得磨到什麽時候去。”磨一次，也就夠一個人吃的吧。

可也想不到別的更好的辦法，陳建民只能把破壁機的事告訴大家，誰家有需求，可以去唐清家用。

陳建民低估了一些家的急需程度，當天就有人家把破壁機借走，連夜磨面，直到蓄電池沒電。

大年二十九，雲村智囊團第一次聚會，這次主要是簡單認識一下，等明年，他們可能會經常聚會。

這幾年，唐清已經熟悉的是陳丹丹，還有張浩和王光，前面兩個都是高三生，陳丹丹是理科，張浩文科，王光是理科，大專學的計算機。

還有高二的李芳，高一的王樂樂、趙起、周小燕。

按理說，最近幾年，村裏孩子越來越少，應該是高二高三學生更多，現在掉個個，是有原因。

眾所周知，高二在每年第一個學期期末前有學業水平考試，通過這個考試之後，即使後面不上學，也能拿到高中畢業證。

他們村不少不學習或者成績不好的學生就是在學業水平考試之後，直接不上學，在家裏混幾年，年齡到了，就外出打工的。

對於這樣的人，雖然他們是高中文化水平沒錯，但是長時間不學習，高中知識早就還給老師了，所以智囊團就沒帶他們。

遺忘，是大多數人都會經歷的，不然大家怎麽會說自己智商巔峰是在高三時期呢，因為那段時間天天學習，天天覆習知識，很難遺忘學過的知識，再加上天天用腦，保證了大腦的活躍性。

他們現在討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村長提出來的磨面問題，先用這個練練手嘛。

“除非能大規模發電，不然這個根本無解，我們要是能找到煤礦或者是石油資源，說不定還能實現大規模火力發電。”

作為長期混跡各大類型的小說愛好者，歷史小說也是他經常看的，歷史小說裏，穿越這個題材經久不衰，作為現代人，傳過去之後當然要利用高科技，煤礦和石油資源是穿越家們最喜歡尋找的兩種基礎能源。

可是在現代，能有煤以及石油資源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經被發現，並且利用起來了，他們這附近根本就沒有這兩種資源。

沒被開采的，要麽是數量少的可憐，不值得開采，要麽是開采難度過大。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不會找，也找不到，以前沒探測器，你還能看附近地形地貌什麽的，進行簡單的判斷，現在地形地貌被積雪覆蓋，難度更高。

王光可以證明，就算是防空洞，日常用電也用的是太陽能，煤炭還好一些，直接招人下井挖，石油現在容易開采的都已經被利用完了，剩下的沒有大型機械根本沒法開采。

他回來的時候，防空洞地上的建築上面全都是太陽能板，應該是從哪個太陽能板工廠直接搬來的，發的電足夠供應照明，應該還有剩餘。

“幹嘛總說高科技呀，以前沒電的時候，大家又不是吃不上面，還像以前一樣，用石磨不就行，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電力問題……”還在上高一的趙起嘟嘟囔囔的說。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話沒毛病，有電能磨面，沒電也不是不能磨面。

“可以呀你，那麽問題來了，上哪弄石磨去。”張浩他們年齡都比較小，還真沒見過村裏出現過這種東西。

他們有記憶的時候，村裏就有水有電，那種東西也就在書裏見過。

唐清微微一笑，她知道哪有這東西，張浩他們因為還在上學，一個星期，甚至兩個星期才回來一次，回來之後不是在家學習就是在家玩手機，對村裏有什麽變化都不太了解。

唐清開著小超市，村裏發生什麽，她不用出門，就會有人告訴她。

今年夏天的時候，村裏為響應文化新村建設，專門給村裏弄了個歷史展，展出的東西五花八門，多少年沒見的東西也被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淘換來。

其中有一樣展品，她記得就是石磨，現在還在文化大廳的玻璃窗裏呢。

“村裏有石磨，就在文化大廳裏，拿出來洗洗直接就能用。”

就是費力氣，沒電那就得人工來幹這磨面的活，也不知道大家還願不願意用。

她反正是不用的，她家沒種地，家裏也就沒儲存小麥，都是直接吃店裏成袋的面粉和大米的。

找到陳建民的時候，陳建民還驚奇呢，這麽快就想到解決磨面問題的辦法了？

聽到是用石磨，瞬間無語，要是石磨好用，他還用得著問唐清他們，剛開始他給出的方法也是用石磨，那大家不都嫌費事，想找個省力氣的辦法嘛。

感情他們討論半天也是這……看來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找唐清他們解決。

認清這一現實之後，陳建民就盤算著過完年之後，找村裏木匠給石磨打中間的軸和推磨的木棍。

文化中心的石磨只有兩個磨盤，沒有軸和推磨的木棍，主要是這兩者都是木質的，容易腐壞，他們淘換到石磨到的時候就沒有這兩樣。

自己另外搭配吧，有沒那麽古老的東西，不好配，幹脆就只展出石磨。

這天，村裏家家戶戶窗戶開著，水蒸氣源源不斷的從裏面往外冒，因為大家都在蒸饅頭。

在他們這片有個習俗，就是在新年前幾天蒸饅頭，蒸很多，足夠家裏人在過年的時候吃上好幾天，天氣冷，也不擔心饅頭會壞。

唐清也在蒸饅頭，不止是饅頭，她還做了豆包，以後慢慢吃，平常自己一個人，不想做程序多的，趁這功夫多做一些自己想吃的。

大家都在做吃的，唐清也讓自己忙起來，家裏的各種五谷雜糧，剩下的堅果什麽的，搭配一下，做手工小零食，完成之後還用塑封袋裝起來。

跟雲村相比，周圍的幾個村子就顯得有些冷清，雖然地暖在雲村推廣之後，也到他們村裏推廣了，但是村子裏這會兒一點過年的氛圍都沒有。

各村都有小超市，雲村比較小，人也少，所以只有唐清這一個超市，有的村子不止一個小超市。

跟唐清不一樣，這些超市在冰河時代到來之後就用最快的速度關門，有的甚至村裏有什麽事他們都不參加，大門緊閉。

其他人買不到東西，自然也就沒辦法準備過年要用的東西，想過得好點也做不到。

也不是沒村子想向雲村學習，之前說要學雲村封村的隔壁村幹了一天，連冰磚都沒打完，就不幹了。

本來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村裏就有不少人不情不願的，見有人舉手同意，才隨大流舉手，第一天幹活，就有家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不來幹。

見有人不來幹活也沒事，來幹活的人心裏自然不平衡，來幹活的人裏，也有偷懶的，第二天來的人只有幾個，村長只能讓來的人也回家，總不能逮著老實人使勁欺負。

就這樣，他們村的封村計劃徹底流產，再加上後來再也沒聽到過老虎的聲音，大家就選擇性的把這件事忘了。

雲村這幾天大家經常在外面跑來跑去，可能是適應了，再加上家裏暖和，即使在外面冷，回家也能快速回溫。

家裏女人在忙活著蒸饅頭，準備過年時要吃的飯菜，男的這幾天終於不用幹活，從唐清家買了撲克牌，幾個人湊一起打撲克，贏糖。

糖在現在也金貴起來了，唐清家裏的糖基本上被買光，這波糖吃完之後，再也沒地方補充。

贏了糖的當然高興，自己吃幾顆，剩下的留給家人，過年如果有親戚來的話，還能用來招待客人。

村裏的親戚大多數都不遠，很多人的親戚都是附近村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的親戚是遠處的。

走出去，對於村裏人來說，簡單，也困難，只要自己想，當然可以遠離村子，可對於很多一輩子生活在村裏的人來說，去外面居住對他們來說是陌生又可怕的，他們更願意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生活。

這就造成大部分人的親戚就在家附近，甚至在同一個村。

唐清沒什麽親戚，她爸媽就是獨生子女，她也是獨生女，這在村裏其實是比較少見的，她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輩的親戚雖然在附近的村子，卻很少走動。

她現在都不知道有什麽遠房親戚，這幾年都是自己過年的。

索性她也習慣了，跟不熟悉的人一起過年反而更奇怪，更讓人不舒服。

大年三十一大早，唐清起床之後，就覺得自己非常勤快，房子在前幾天就打掃幹凈了，今天她要出門貼對聯，用透明膠帶貼。

這也是大家的共識，用透明膠帶貼上，過幾天摘下來，保存好，等明年還能繼續用。

覺得自己勤快的唐清出門就看到大家都開始貼對聯了，她還算是比較晚的。

紅色的對聯貼上之後，原本白茫茫的村子瞬間感覺紅火很多，年味也濃郁很多。

走在路上，大家見面都是問過年的東西準備好沒有，過年的涼粉有沒有準備好。

這也是他們村的習俗之一，過年時互端燉涼粉，家家戶戶都會燉涼粉，大年初一早上，會端涼粉給親戚和鄰居，親戚和鄰居也會回一碗涼粉。

雖然原材料都大同小異，可做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

唐清不會做涼粉，也不喜歡吃涼粉，她爸媽過世之後，她沒再端過涼粉，別人也沒往她家端過。

畢竟她之前常年在外上學，也不怎麽認得村裏人，村裏人跟她也不怎麽熟，畢業回來開超市的這半年才熟悉一些。

大家準備燉涼粉原料的時候，唐清找出來一堆小氣球，用打氣筒坐在地上耐心的打氣。

她的小超市沒有鞭炮營業許可證，這時候也沒賣鞭炮的，她打算用小氣球代替鞭炮，過年的時候好歹聽個響。

大的氣球她不舍得用，以後還能用來裝東西，小氣球太小了，沒什麽用，用來放鞭炮正好。

為了迎合氣氛，她打氣的時候專門挑紅色的，紅色的實在不夠，才選顏色稍微淺一點的粉色，橙色。

足足一上午，把氣球綁住最廢手指頭，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手指頭都火辣辣的。

下午把散落在地上的氣球用大塑料袋裝起來，只等明天早上在村中間“放鞭炮”。

按理說，晚上十二點放鞭炮最有意義，現在晚上十二點是最冷最黑的時候，真讓她出去放鞭炮，她得嚇死。

沒有鞭炮，沒有春晚，甚至家裏年夜飯也不豐盛，可大家還是很開心，今天晚上，家家戶戶都很晚才睡覺，家裏的燈一直開到十二點之後。

奇怪的很，什麽都有的時候，大家反而不珍惜，守夜在許多家庭裏也越來越沒人願意去做，現在什麽都沒有，只是單純的守夜，大家卻很認真。

望著外面的燈光，唐清站在窗邊低聲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大年初一，因為昨天晚上守夜，今天她也不去端涼粉，唐清就給自己放個假，晚點起，不學習。

厚重的窗簾把外面的光線擋的嚴嚴實實，屋裏看起來就像還在夜裏一樣。

“篤篤篤，篤，篤篤”

外面堅持不懈的敲門聲終於把還在熟睡中的唐清吵醒，迷迷糊糊的起床，拉開窗簾的一瞬間，眼睛被陽光刺到，閉上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看到外面是陳丹丹。

穿著一件紅色外套的陳丹丹手裏端著一個碗，裏面滿滿一碗涼粉。

“唐姐姐，我來送涼粉，你還沒起床嗎？”

“哦，起了起了，你先進來吧。”含糊的說著，把門打開，放陳丹丹進來。

拿出來一個大碗，讓陳丹丹把涼粉倒進去，然後隨手抓了一把自己做的小零食，“我做的小零食，挺好吃的，你拿回去吃呀，”還給她塞了兩個豆包。

陳丹丹也沒有推辭，唐清做的小零食跟他們買的不一樣，看起來種類豐富了很多，她其實挺想吃的，豆包也是她家沒做的。

她還要趕著去給下一家送涼粉，在唐清這裏沒說幾句話就拿著碗回家，準備去下一家。

送走她之後，唐清幹脆也不睡覺了，一樣找到一件紅色的外套穿上，準備迎接新年。

剛穿好衣服，外面又有人敲門，打開門，是白睿，他也端著涼粉。

還沒等白睿進來，後面陳建民的兒子，那個天天挨打的陳冬生也端著涼粉過來了。

這會兒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一樣，不停的有人來唐清家送涼粉，碗裝不下，唐清只能用鍋裝。

白睿本來是想邀請唐清去他家玩的，一直沒找到機會，大家都在邀請唐清，每個邀請唐清都說有功夫就去。

“我不會做涼粉，也沒辦法給大家回端涼粉，我做了豆包還有小零食，大家拿點吧。”

社會，是人情社會，人家給你送東西，你不回禮，除非對方是求你辦事，否則的話，誰都會覺得你沒禮貌，不想跟人家走動。

過去的一年，大家也都清楚，多虧了唐清想出來那麽多主意幫大家，大家的日子才能過下去，要不是她，大家現在還得受凍，肯定也沒心思過年。

所以端涼粉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把唐清算在走動的行列裏，每家都來，就早上那一點時間，當然就湊一起了。

唐清說讓拿豆包和小零食當回禮，因為來她家的都是家裏的孩子，孩子都好面子，大家在幾番看眼色之後，拿的數量都是一樣的。

趁著這會兒人多，每來一個端涼粉的，除了給小零食之外，還告訴他們，中午的時候，她在村中間紮氣球當放鞭炮，想玩的可以去。

小孩子正是玩心大的時候，哪怕是後來又來一次的陳丹丹，也是興致勃勃的說自己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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