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在柳依依的掌控之中，她的繡球一出手，封子靖手中的扇子立即跟著出了手，那繡球仿佛生了腳一般，跟著他的扇子一飛，便飛到了他的手中。

不忿之聲自然是有的，但也有知道他的身份的，只暗自嘀咕兩聲，便沒有幾個人敢繼續嚼舌頭了。封子靖拿著扇子，扇子平平鋪開，扇面上赫然放著柳依依適才投下的繡球，卻聽他說：“得罪了。”

話音一落，也不顧眾人的反應，一個擡手，早已執著扇子飛上了柳依依所在的閣樓。四目相望，柳依依的眸裏帶著幾分涼薄與了然，封子靖的眸中帶著幾分得意與狐疑，就那樣兩相望著，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作，微風習習，將他們的衣袂吹到一起，難分難解。

繡球被風一吹，沒了依靠，只在那扇面上不停地晃來晃去，終於，風勢只微微強了些，那繡球卻再也堅持不住了，骨碌碌便滾了下去。

仿佛便是這一滾，恍然驚醒了呆怔著的兩個人。柳依依依舊不置一詞，只是一個轉身，已擡步邁進了房間。老鴇見她無理，自己少不得要為她善後，忙陪著笑臉，對著封子靖彎腰哈氣的，討好笑道：“恭喜靖王奪得繡球，既如此，便隨著依依進去吧，依依的真容，大家夥兒還等著您揭曉呢！”

封子靖微一頷首，終於擡步，跟了進去。

前腳剛一邁進去，後面，便有人將門給關了起來。柳依依正坐在桌子前面斟著茶，餘光瞥見他進來，卻也不正眼看他，只是嘲諷道：“哪個小子給你出的這餿主意，你竟也聽？”

封子靖見她說話，且不看她語氣如何，是善意還是惡意，是歡喜還是譏諷，單是見到她終於理會他了，前面受到的冷落便像昨日的風雨一般，早已被當空的太陽照得一絲不剩。他在她面前坐下，笑道：“餿主意又如何？左右你終於見我了，是不是？”

“我不會手下留情的。”柳依依喝了口茶，將茶盞猛地往桌上一放，目光中帶著寒光，寒光中又似乎帶著些火焰。

封子靖正在才剛拿起杯盞喝水，還沒喝到嘴裏，忽然聽到柳依依的杯盞與桌子劇烈的碰撞聲，水也不喝了，只是打眼看她，問：“什麽？”

“你不要以為是你，我就不會在你臉上畫王八。”柳依依死死地盯著他，“你害我這麽難過，我畫個王八，並不為過。”

“你愛畫便畫，今日的確是我不對，但是依依，我究竟哪裏做得不對，得罪了你，你好歹也知會一聲，就這樣突然將我晾在一邊，怎麽都不理，卻是什麽道理？”封子靖將茶盞放下，皺著眉頭看向柳依依，他的眉宇間甚至還帶著些稚氣，平白被人冷落這麽些日子，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心傷一般，滿眼的都是可憐巴巴的樣子。

柳依依只看了一眼，便別過了臉，半晌才開了口：“你以後別來便是，我已表現得這樣明顯，你又何必非要逼我將一切撕破臉。”

“撕破臉？”封子靖眉頭又是一擰，薄唇啟道：“我幾時得罪了你，你倒是好好說清楚，若是我錯了，我改便是。如何又要撕破臉？”

“你要改？”柳依依擡眼，眉眼盈盈處，隱隱帶著些笑意。

許是見她笑了，封子靖眉頭一松，立即點頭道：“改，自然要改。”

柳依依輕笑一聲，“你知我想要的是什麽，你就這樣改？”

“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麽，只要我封子靖做得到，定然都改了。”封子靖信誓旦旦。

“傻瓜。”柳依依依舊笑著看他，可她的眸裏波光瀲灩，分明蓄著些淚水。許是怕封子靖看到，她轉眼，不再看他，只是嗤笑道：“就怕我要的，你便是怎麽改，都做不到。”

封子靖心裏一急，正待說些什麽，柳依依卻是沒有給他機會，只是兀自站起身來，看了看窗外，又踱步走到封子靖跟前，低下頭來，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倘若我要的是後妃之位，你要怎麽改，才給的起？”

“後……後妃？”封子靖一怔，下一刻卻又眉開眼笑起來，“這個簡單，明兒個我給你熟了身，再重新給你安排個身份，娶你過門做我的王妃，可好？”

“你想必是沒有聽清楚。”柳依依冷淡一笑，丹唇輕啟，向來嬌媚的聲音變得清冷起來，“我想要的是後妃之位，只有帝王才給的起，而你……可願為了我，去爭一爭這天下？”

話音一落，封子靖的眼睛驀地睜得極大，仿佛怕被人聽了去似的，下一瞬，他已擡手，隔著面紗捂住了柳依依的嘴，臉色刷白刷白的，壓低的聲音裏，警告之意極為明顯，“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不能信口胡說！”

良久，他放下手來，柳依依卻在這時將面紗摘了下來，看著他笑道：“我沒有胡說。”

在封子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已歪著頭再次開了口：“你看，你根本做不到對不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國泰民安，百姓和樂，這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當今太子並非懦弱無能之輩，以後執掌大權，必能將我封國治理得國泰民安。而我，自知不是什麽治國之才，又怎能為了一己之私，置我大封子民於不顧？”封子靖轉頭，眸中閃過一絲迷惘不解，“依依，你並不是貪婪無度之人，今日怎麽……”

“你何時真正了解過我呢？”柳依依的眼角閃過一絲輕蔑，“我在這醉仙樓裏，說什麽號稱都城第一名妓、第一花魁，不還是得日日接客，逢誰都陪著笑臉？這般寄人籬下、處處看人臉色的日子，我柳依依早已過夠了。”

“你既過夠了，我贖你出來便是。”封子靖道，“你不想看人臉色，又不是非當後妃不可，待我娶了你，由你做我的正妃，誰還敢欺負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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