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我有的選擇，為何要放著熊掌不要，反倒去要那小小的魚呢？”柳依依起身，走到書桌旁開始研磨，擡眼看著他笑道，“你自己捅的簍子，反倒要我來收拾爛攤子。這個王八，你是想畫在左邊，還是畫在右邊呢？”

封子靖卻仿佛沒有聽到她後面的問題，只是目光如炬一般盯著她，半晌道：“所以，你是另攀了高枝，所以才要將我踢開。”

柳依依依舊在磨著墨，聽他這麽說，面上笑容不減，只是道：“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你的目標是太子？”封子靖站起來，大步邁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正在研磨的手，手上的力度很大，仿佛怕她跑掉了一般，“依依，你怎麽這麽糊塗？太子殿下是什麽人物，太子娶親，大都以政治聯姻為主，像你這樣沒有家世背景的，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

柳依依輕笑一聲，另一只手擡起，一點一點掰開封子靖的手指，一邊活動著自己的手腕，一邊道：“誰說我的目標是太子了？”

她繼續研磨，滿不在乎地看著封子靖，笑道：“這天下大局未定，最終鹿死誰手，誰也不能說個定準。”

封子靖的身子驀地一僵，連面色都蒼白了些許，“你究竟想做什麽？”

柳依依卻是拿起筆來，嬌俏笑道：“願賭服輸，今兒個這個王八，是跟定你了。”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封子靖死死地握著她的手，他的眼中窩起火來，蹭蹭的從眼眶中噴薄而出。

柳依依“嘶”了一聲，斜著眼嗔道：“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把話說清楚。”封子靖手上的力氣松了些許，但語氣卻是更加重了幾分，絲毫不容置疑。

“你這麽兇，要我怎麽敢說？”柳依依撇了撇嘴，下一刻，卻還是笑著問道，“敢問靖王殿下，可真正喜歡過一個人？”

封子靖手上的力氣驟然沒有了。“我有沒有，你不知道？”

柳依依卻是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問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是不是看著他笑，你便會歡喜，看著他皺眉，你便會心疼。他想要的，哪怕拼盡了一切，你也想幫他拿來，他不想要的，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你也要幫他擋了？”

封子靖眸色漸深，只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半晌才道：“你是想我成全你。”

柳依依沒有回答，她自顧自將毛筆放下，再擡眼時，已是滿目嬌羞，輕道，“依依向來不知情愛為何物，可自從前幾日遇上了他……”

她轉眼，看向封子靖，歡喜道：“靖王，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那種喜歡到骨子裏的感覺，你可懂得？他想要的，不管是什麽，只要他想要，我都想幫他得到。”

“你說的，是……”

“安王。我們封國的戰神——安王。”柳依依微微頷首，那種眼角眉梢淋漓盡致的嬌羞，一絲不落地落入封子靖的眼睛裏。“素聞戰神安王英俊瀟灑，戰功赫赫，我也只是聽說而已，可自從那日有幸見了安王一面，我的心……”

“那我呢？”封子靖驀然出聲，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傷痛，“你見了他，便動了心。那麽我呢？我們之前的一切，又算什麽？”

“你……”柳依依忽而作出一副無辜而不解的樣子，看著封子靖道，“你與我是知己啊。”

“知己。原來只是知己……”封子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無意識地念了兩聲，這才忽而如夢初醒，道，“安王何時竟生了謀逆之心，他又怎會將如此重要之事說與你聽？若果真想要謀逆，依依，那便是亂臣賊子，自古以來有幾個當真能夠成大業的？即便當真得了勢，你助紂為虐，又如何向天下之人交代？”

“向天下之人交代？”柳依依眨了眨眼，“依依一介女流，要向天下之人交代什麽？你說安王是亂臣賊子，怎不說太子殿下心狠手辣？安王剛一回來，他便設計要將他伏殺，若非依依僥幸救了安王一命，安王現在，怕是早已死在他的手下了吧。”

“你說什麽？”封子靖明顯不知此事。

柳依依卻沒有繼續解釋，只是道：“我意已決。他已許了我貴妃之位，若是當真得了勢，我們便一起笑看這如畫江山，若失敗了，我們便一起淪為階下囚，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為了他，你連命都不要了麽。”封子靖苦笑一聲，“你知我與太子是一派的，卻還要與他一起，以後，是要視我為仇敵了麽？”

“太子並非良善之輩，靖王不如早日棄暗投明……”

她的話還沒說完，早已被封子靖一聲厲喝給堵了回去：“住口！本王匡扶正室，豈能改弦易張，甘為宵小俯首稱臣！”

他這一喝聲音雖不夠大，但氣勢足以懾人，而柳依依卻分毫沒有半分害怕的樣子，只是盈盈一笑，道：“這便是了。各事其主罷了，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選擇。你覺得太子是正室，我卻覺得他心狠手辣，難為明君。你我立場不同，便是不為仇敵，想必，也是做不了朋友了。”

“你當真想好了。”封子靖道。目光灼灼地落在柳依依的身上。

柳依依點頭，“我喜歡的人，我拼死也要護他周全。即便不能護他周全，黃泉路上，我也不能讓他孤單。”

“是我看錯了人。”封子靖冷冷道。筆墨還在，他也不等柳依依給他畫，自行取了筆來，在自己臉上揮舞了起來，筆力遒勁，若非筆鋒軟，怕是要在臉上割出血痕來。

“這個王八，本王自己畫。”他說，一字一句仿佛珠玉一般，從他的齒縫間一粒一粒地蹦了出來，“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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