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一有些新鮮奇聞，總是能很快便傳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都城沸騰起來了。第二日風和日麗，太陽將萬丈光芒毫不吝惜地灑遍了都城的每一個角落，連帶著那些個流言蜚語，都有些暖意了。

接道上人人交頭接耳，經過醉仙樓時，更是一個個面面相覷、指指點點的。更有甚者，竟然集結了一幹“狐朋狗友”，花了大價錢到醉仙樓鬧事，勢要一睹都城第一名妓柳依依的真容。

來者氣勢洶洶，閑雜人等更是一呼百應，不一會兒，便將醉仙樓擠了個水洩不通。醉仙樓裏的姑娘們，看熱鬧的看熱鬧，也有怕惹禍上身早早避得遠遠的的，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煽風點火的，老鴇完全無力招架，只能推門而入，苦著一張臉好生勸說柳依依：“依依啊，這麽多人，還都是大人物，咱們惹不起啊……”

“惹不起，便好生躲著。”柳依依依舊撫著琴，仿若在無人之境，竟是分毫沒把外面的喧鬧放在心上。

她愈是冷淡，老鴇便愈是著急。看柳依依還在旁若無人地撫著琴，她急得直跺腳，說話的時候，唾沫星子飛得到處都是，“依依啊，聽媽媽一聲勸。我們出去吧，他們要求不高，只是看看你的樣子而已。咱長得這傾國傾城之貌，一直藏著掖著又有什麽意思？不如便順著他們的意思，給他們看一眼，看他們誰還能再說些什麽。”

“今日看了依依的臉，明日便能來要依依的身子。”柳依依素手翻飛，仍舊在撫著琴，看也不看老鴇，“世人慣會得寸進尺，唯一的法子，便是死死守著，不給他們一點可乘之機。”

“可咱們醉仙樓還是要做生意的啊！”老鴇急得快哭了，“坊間都在傳言，說名動都城的第一花魁柳依依竟是個男的，女兒啊，你不出去給他們瞧瞧，他們只說我們做賊心虛，以後……”

她重重地跺了跺腳，欲哭無淚道：“你是要斷了咱們的來路啊！”

柳依依卻是依舊不為所動，只道：“憑他們說去，流言是真是假，他日自有分曉，理他們呢。”

“瞧瞧這話說的……”老鴇當真是要急哭了，“你以前怎麽使性子，媽媽都不管，可是今日，你若再這麽任性，咱們醉仙樓怕是就要被拆了啊……媽媽素日待你不薄，你便是念在舊情上，也不能這樣害媽媽啊……”

柳依依終於停了手，她緩緩擡起頭來，看了老鴇一眼，又往窗外掃了一眼，覆又回來看向老鴇，道：“靖王可在外面？”

老鴇見她有所松動，忙不疊點了點頭，“在在在，不光在，還在下面起哄呢。女兒啊，連靖王都起了疑，旁人能不懷疑麽？你且出來讓他們瞧一……”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柳依依已站了起來，看向身後之人道：“小翠，去把我的紅繡球拿來。”

天空湛藍一片，偶有片片流雲拂過，白亮如雪。樓下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人頭之中，柳依依只微微一瞅，便看到了封子靖的身影，他正拿著扇子悠哉悠哉地搖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柳依依沒有說話，便那樣一瞬不瞬地將他望著。她眸中的情愫太多，可惜封子靖站在人群之中遠遠地望著，根本沒有看出分毫。

下面人聲鼎沸，見柳依依出來，一個個更是激動的，紛紛喊著要柳依依摘下面紗。柳依依卻是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她開口了，柔柔軟軟卻帶著些堅韌的聲音悠悠響起：“各位官人，都想看依依的模樣，是不是？”

樓下響起了一片起哄聲。

“是啊。”

“快摘下來吧。”

“不要吊大家胃口了。”

“可別真的是個男的吧？”

“還是說……其實是個醜八怪？”

柳依依卻是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也不知是誰想要察看依依的真容，竟然出了這麽一個破註意，平白地敗壞了依依的名聲，於大家而言，又有什麽好處呢？”

“被大家夥兒瞧一眼，又不會損失你些什麽。”有人嬉笑著開口，而後拔高了聲音，道，“別真的是個男的，不敢見人吧？”

又是一片附和之聲。柳依依也不理，所有的目光只凝為一點，穩穩地落在封子靖的身上。良久，她才開了口，聲音帶著隱隱的笑意，道：“左右你們不過是想知道依依究竟是男還是女，也不是不可。”

下面才剛響起歡呼聲，卻聽柳依依又道：“但是，依依平白遭人陷害，諸位又如此懷疑依依，依依的委屈，卻要向誰討呢？不如這樣，依依手裏有一個繡球，現在便投下去，誰搶到了，便請上樓來，依依親自揭了面紗給您瞧瞧，如何？”

“好，便依你所言。”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封子靖。

靖王都應了，旁人又有誰敢不應，一個個只虎視眈眈地瞅著柳依依手中的繡球，仿佛繡球只要一出手，他們便會如餓狼撲食一般，狠狠地將那繡球抓在手中，再不放手。

卻見柳依依輕笑一聲，道：“若是男的，那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若要是女的，探看依依真容之人，便要讓依依在他臉上畫上一個王八，諸位可答應？”

封子靖微一擰眉，也不再立即應聲了，只是一瞬不瞬地將柳依依看著。柳依依再次輕笑一聲，掂了掂手中的繡球，嘆道：“怎麽？敢造謠生事，毀依依的名聲，卻只是敢做不敢當麽？既然認定了依依是個男的，又在怕什麽呢？”

此言一出，臺下便陸陸續續有了回應，“依依姑娘盡管投便是，不就是個王八而已，若是輸了，也不甚要緊，能先天下之人一睹依依姑娘芳容，別說是一個王八，便是一百個王八，那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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