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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我是如此愛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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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就希望你過得好。現在這個結局,我還是挺感謝老天爺的。”

她努力咬著嘴唇,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唐曉明正好帶著唐奕維過來醫院,一推門見了這幕,都怔在遠處。

餘慕和看到他們兩父子來了,連忙瞥開頭,伸手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

範淑蓮見她有異動,回頭見是唐曉明和唐奕維,又尷尬的笑了兩聲,起身問:“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唐曉明緩緩往前走,說:“正好路過,就來看看。怎麽哭成這樣了?”

餘慕和不願唐奕維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一直低著眉眼,默默不語。

範淑蓮見她這樣,只好圓場說:“我們母女倆好不容易溫情一次就被你們撞見了。”又主動與唐奕維搭話說:“讓奕維看笑話了啊。”

唐奕維是自制力極強的人,這個時候也不敢再多看餘慕和一眼,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淡了回了一句:“我羨慕還來不及。”

唐曉明微微一顫,轉瞬又恢覆常態,告訴範淑蓮:“明天我和奕維要去一趟北京,奕源和慕和出院的手續楚貞會來辦妥。”

範淑蓮答應了好。

唐曉明頓了片刻,還是側身看著餘慕和,說:“今天重宴的爸爸給我打了電話,如果沒有意外,等從北京回來,我們兩家就正式見個面,把你們的事訂了。”

餘慕和一直到很晚都沒睡著。範淑蓮夜夜都是留在醫院陪她的,但唐曉明要上京,她要回去家裏幫著收拾貼身的衣物,餘慕和正好想一個人清靜些,便也催著她回去。

唐奕源因為明天就要出院了,格外的興奮,一直在餘慕和房裏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餘慕和並不怎麽搭理他,只是偶爾聽到他揚著音調反覆喚她好幾聲,才緩緩回上一兩句話,最後耐性被磨光了,才對他下逐客令。

只是這房間裏突然安靜起來,她又覺得倍加冷清。外邊不知何時掛起了大風,吹得那些永遠無法光禿禿的樹枝葉子沙沙作響。然後有開門的聲音傳來,她以為是醫生來巡房,很快閉了眼睛。

結果那人默默走到床邊,默默坐在了床沿,停頓了片刻,又傾身半躺在床上。

她終於察覺出異樣,猛地翻過身,就要大喊,卻發現來人竟然是唐奕維。

他整個人顯得十分疲倦,但還是對她微微笑了一笑,故意開玩笑說:“是不是覺得我真是膽大包天了?”

她一下子就潤了雙眼,努力對他笑了一下,千言萬語卻只能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他是明白她的,所以只是拉著她往自己懷裏攏了攏,讓她的臉頰緊緊貼在自己心口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那顆心還在跳動著。

他從十歲開始就下定了決心要把大媽和二媽從唐家踢出去,把奧光拽在自己手裏。在這將近二十年的日子裏,他每一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著如何成功。為了成功,他必須比任何人都努力,必須比任何人都隱忍,在他的世界裏,所有的色彩都應該是成功那日在天空綻放開來的煙花,光耀奪目,驚詫四方。可原來在無色的世界裏也是能開出有色的花來。這花是餘慕和,雖然不盛大,卻異常的炫目,已然成為了他這一生除了報仇之外最珍視的人。

那日他對她說這個孩子不能要的時候,並不比她好過,可他總安慰自己,這都是暫時的,日後還有很多時間,還有很多機會,他與她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他以為她足夠堅強,也以為自己足夠堅強,直到下午無意撞見她落淚痛哭,他才意識到她的堅強都是為了他而裝出來的,而自己的堅強也不過是一層輕易就會被打碎的蛋卡。奧光是真的很重要,因為那是他畢生都在追求的夢,可她與孩子也一樣很重要。

他哽咽了許久,最後低頭吻在她還未痊愈的額前傷口紗布上,緩緩說:“慕和,不如我們。”

“別說。”她很快打斷他,一只手撫上他的嘴唇,不允許他再開口。

時間像是被黏糊的膠水給粘住了,停在這一刻,只有輕微的喘息聲和窗外急切的風聲,忽遠忽近,迷迷蒙蒙。

她狠狠咬了咬牙,最後說:“我們等這一天等了這麽久,就算你想放棄,我也不會同意的。”

他久久無法言語,只能緊緊抱著她。

她很努力很努力才把淚水悉數咽了回去,問他:“你知道這些年我最害怕的事是什麽嗎?”卻又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的笑了一笑,又說:“我總害怕你付出了這麽多努力,最後卻沒得到奧光會是因為我哪裏出了錯,拖了後腿。其實這個想法當時看來是挺可笑的,我一個女人,能拖什麽後腿?就算他們強迫你娶了哪家的小姐,說真的,我也會顧全大局,因為我知道你愛的是我,這就夠了。可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竟然真的可能會成為托你後腿的人。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他禁不住流了淚,呢喃著喚了她一聲:“慕和。”

她生怕自己要說的話被他打斷之後就沒法再接下去,又很快說:“其實不要這個孩子,我並不是很難過。我今天下午哭也不是因為難過,是因為我媽和我說起小時候的事。你知道的吧?我小時候家裏條件不是很好,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穿上我媽給織的新毛衣。我就是想起這些事才哭的,真的不是因為別的。孩子嘛,本來也不該在這個時候來的,等以後一切都定下來,我們還可以生很多個。我都想好了,以後我們生四個,就叫‘日月星辰’。”

他眼淚不住的流,她這些違心的話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刀直直刺向他的心臟。

她往他心口又貼緊了些,緩緩閉上雙眼,眼淚終於悄然滑落到他外衣上,她說:“奕維,我不希望等以後你回想起今日,會後悔做出那個貿然的決定,斷送了所有的心血。”

雖說是唐楚碧來辦的出院手續,但實際上還是宴小山來接的餘慕和出院。

不知道為什麽,經過這次的車禍,大媽似乎對誰都是一副防備的態度,像是生怕再有人傷了唐奕源。

範淑蓮為此不太高興,說:“明明就是奕源貪玩連累了慕和,怎麽弄得好像是我們的錯?好在是沒傷到肚子裏的孩子,不然我非跟她拼了老命不可。”

餘慕和不太接腔,宴小山近來最怕看到她一直沈默著,有意挑起話題,說:“奕源沒別的,就是比較好動,有什麽好玩的都不願意錯過。我聽說有次還因為偷溜和我們去露營而誤了正事的。”

宴小山說到這裏,餘慕和不由得想起那次露營,唐奕源和宴小山聊得十分投機,還說起了波士頓和溫哥華。

溫哥華?她腦子裏突地靈光一現。唐奕源似乎是說自己去過溫哥華,那是不是可以猜想他那個時候撞見了她和唐奕維?如果他那個時候就知道了,那麽自從他回國之後這一系列有意無意的事故,是不是就有了合理的解釋?她一直想不到究竟是哪裏出了錯,甚至還臆測過興許是某夜唐奕維過來的時候被他看到了,卻不想他竟然這麽早就知曉了。

她腦子裏似乎很混亂,但分明又有一條清晰的主線貫穿其中。她總覺得唐家這些兄弟姊妹一一中伏都是唐奕維對不住他們,卻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謀劃。她總覺得唐奕源從來都是頂關心她的,所以並沒有把他殷情送配粥小菜的事放在心上,就好比那時在北京,他專程給她排隊買了栗子,她接受的心安理得,因為他是唐奕源,是從小就待她最好的八哥。現在看來,自從那日她因為聞了羊肉而嘔吐開始,他就已經在懷疑了,所以才挑著時間送了那些酸味的小食,還陪她吃了好些,不過是想確認心中所疑。而她竟如此大意,不但沒發現他所圖,甚至連自己身體的變化也沒有註意。

前陣子她托趙晗玉去打聽唐奕源訂的那款車究竟是不是真的那麽急著去提,趙晗玉只當是她想再送一輛一模一樣的給唐奕源,打聽後高高興興告訴她:“那車雖然國內發行的數量不多,但你想再要一輛也簡單,隔天就能提貨了。經理還特意給我提了一下,說是奕源也是前一天說要,第二日他們就給弄回來的。”

她那時早就猜到這其中有隱情,可親耳聽到還是不免震驚。唐奕源跟她說這車是早就訂好了的,不馬上去提就會被朋友笑話,原來這車只是他提前一日去訂的,根本不會有人笑話他,因為他早就擬好了之後的車禍。如此苦心經營,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就是為了讓她能光明正大的進醫院,讓她肚子裏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讓唐奕維在放棄她與放棄奧光之間選擇。難道他不曾想過萬一車禍嚴重到他無法控制的局面,萬一他死了,或是她死了,這場戲又該怎麽往下演?

車禍之後他對她說對不起,他也確實該對她說對不起,卻不是別的,只是對不起她這些年的信任與情誼,也對不起她心中對他一直存有的愧疚。他說大媽以後再也不會逼他,是啊,她也再不會給任何的機會讓他們翻身。

☆、我是如此愛你(8)

餘慕和後來想,每個決定不要自己孩子的母親在丟棄他的那一剎那所承受的疼痛應該不比錐心好受。所以她與大媽在樓梯間擦家而過,故意失足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放肆的叫出聲來,仿佛只有這樣的嘶喊才能減輕她身體與心靈的驟然缺失。

樓梯的每一階層都異常的冰涼堅硬,她狠狠的撞在上面,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切膚的疼痛,最後落在地面上,終於沈到了低端。

範淑蓮聽到聲響最先從廚房沖到蜷縮在地上的餘慕和身邊,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突地跪在地上,看了一眼白色褲子上印出來的血跡,一邊把她抱起在自己懷裏,一邊嘶喊著:“慕和,慕和。”

她額頭上剛剛開始愈合的傷口又迸出血來,舊傷添新痛,她幾乎已經暈死過去,卻努力想要看清楚站在樓梯上那個女人的表情。

宴小山正好從外面過來,撞到此等變故,刷的沖上來,二話不說就把她抱起來往屋外跑。

範淑蓮邊哭邊在後面跟著,但因宴小山今日是開了兩座的車,她只能另叫司機來開車。

餘慕和摔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頭暈目眩了,又被宴小山抱著跑了一段,眼睛迷離的都快睜不開了,她的聲音雖然顫抖卻仍舊帶著一絲瘋狂的笑意,反覆念著:“終於結束了,結束了,結束了。”

宴小山開的極快,好幾次險些就要和別的車撞上,一時顧不上和她說話。隔了片刻,卻是聽到她抽泣的聲音,他終於沒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

她整個人蜷縮在車門邊,一雙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肚子,像只受了重傷的貓。

他突然想起剛認識她的那天,她穿了一件水湖藍的運動衫,坐在長椅上的小憩,正是太陽升起的時候,那些光線仿佛全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有一種朝氣蓬勃的美感。可現在她不但消瘦了許多,那種神采也再找不回了。他總以為愛情應該是這世上最最美好的事,原來愛情是這世上最最傷人的事。

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的說著:“沒事,沒事,馬上就到醫院了,不會有事的。”

她那些嗚咽聲突地就變成了放肆的哭聲,像是要耗盡身體的每一絲力氣,夾雜著細碎的言語,說的是:“我害怕,小山,我好害怕。”

範淑蓮趕來醫院的時候,餘慕和已經進了手術室,宴小山攔住想要沖進去手術室的範淑蓮,卻也不曉得這個時候能說什麽安慰的話出來。

大媽、二媽、唐楚碧也相繼趕來了。

範淑蓮這會兒已經紅了眼,見了大媽二話不說就上去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大媽還沒反應過來,範淑蓮又上手要扇第二個,唐楚貞連忙拉住她,說:“小媽,有話好好說,你先別激動。”

大媽平白無故被扇了耳光,自然氣不過,伸手就要扇回,宴小山急忙攔著她往後了兩步。

範淑蓮此刻已經氣昏了,大聲哭喊道:“我要是和你結了什麽仇,只管沖著我來,為什麽要傷害我女兒?”

在二媽看來這一幕如同昨日重現,於是煽風點火的說道:“淑蓮,這也沒什麽原因可尋的,她這人就是有這個愛好,見不得別人家子女有喜事。”

大媽先是狠狠瞪了二媽一眼,而後瞥向範淑蓮:“你們兩個瘋婆子,女兒出了事責任都往我身上推,簡直是神經病!”

範淑蓮本來就在氣頭上,二媽又被這麽一激,一時間兩個人都像失心瘋似的和大媽廝打在一起,宴小山和唐楚貞攔都攔不住。

最後是因為坐輪椅到的稍晚的唐奕源遠遠見了這情景叫了保安過來,才把幾個人分開。

餘慕和從手術室裏出來,又昏睡了幾個小時,等睜眼見到範淑蓮的時候,她下顎和脖子上有明顯被指甲劃破的痕跡,一雙眼睛腫的像核桃,還紅紅的,卻又怕影響了餘慕和的情緒,努力微笑著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餘慕和在手術室裏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情況,現在的心情已經平覆了許多,只是見範淑蓮這模樣,忍不住反問她:“媽,你怎麽了?”

範淑蓮拉了拉毛衣的領口,想要遮住自己受傷的地方,不在意的說:“沒事,不小心刮到了而已。”

餘慕和猜到了大概,抿了抿嘴,又看了宴小山一眼。

範淑蓮就怕她會想不開,急忙說:“你和小山都還年輕,只要把身體養好了,別的都好說。”

雖然說得很晦澀,但她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出神似的怔了許久。

範淑蓮心情很難受,又不願意在她面前掉眼淚,於是匆匆轉身,說:“我出去一下,讓重宴陪陪你。”

餘慕和看著範淑蓮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差點忍不住叫住她,反倒是宴小山開口告訴她:“醫生說要多休息。”

她猛地回過神,定定看了宴小山一會兒,艱難的說:“謝謝你。”

他微微嘆氣,仿佛連翕動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隔了許久,才緩緩說:“我以為你和孩子心連心生活了兩個月,會不舍得不要他。可原來你愛唐奕維甚過一切,你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就是紅塵中一癡傻的女人罷了。”

關於餘慕和流產的消息,短短半日的時間就已經在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各種版本的演說紛至沓來,而在每一個版本中,大媽都扮演著不可或缺的壞人角色。有的說她是殘忍心性,經由這次的事件之後越發坐實了她之前害唐楚碧流產的事。有的說她是腦子被漿糊給黏住了,連蕭家的子嗣也敢殘害,想必是連帶著子女也再沒有出頭之日了。還有的說她是因為在唐曉明面前失寵已久,早已對範淑蓮母女恨之入骨,才會有如此出格的舉動。

當然,這些閑言碎語都是唐楚碧偷偷告訴餘慕和的。因為在唐楚碧看來,現在的餘慕和與當初的自己是同病相憐的,完全可以連成一氣來放肆詆毀大媽。只不過餘慕和一直沈默不語,著實讓唐楚碧的氣焰消減了大半。

蕭媽媽也是很快趕到了醫院。二媽還以為蕭家最看重的不過是餘慕和的肚子,於是喧賓奪主的說道:“這個孩子沒福氣。”

蕭媽媽平日裏都是極溫和的,聽了這話竟給了二媽一個十分淩冽的眼神,而後又緩緩看向餘慕和,甚至握起她的手,安慰說:“人沒事就好了,別的以後可以慢慢來。”

二媽遭此白眼十分不解氣,於是把大媽在拎出來責罵:“說來說去都怪大太太,作為一家的主母,竟然如此的不分輕重,白白殘害了人命。”

蕭媽媽是世家出身,家中人多,但姻親之間從未有過這樣的謾罵,聽了只覺得刺耳,冷冷說道:“慕和需要休息,不相幹的人都出去吧。”

二媽年輕時在商場上也算是個人物,但如今大勢已去,也不便同蕭家起爭端,只能拉著唐楚碧懨懨的離開。

蕭媽媽這才舒了口氣,看著一眼一旁靜默站著的宴小山,然後對餘慕和說:“早知道你家是這樣的情況真該把你接到我們家住。”又見她額頭上有了新包紮的紗布,滿眼都是心疼:“這舊傷還沒痊愈又添了新傷,別說你媽見了心疼難受,我見了也是十分厭惡那些女人的。”

厭惡那些女人?

餘慕和心裏終於有了些許寬慰。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只是此刻的她臉色蒼白的如同蠟紙,臉也瘦成了巴掌大,眼睛裏的水氣一直未消散,讓人看了越發憐惜。

因為蕭媽媽先前下了道不算命令的命令,所以這病房無意間成了受保護的地區,只等入了夜,唐奕源才征得了範淑蓮的同意來看餘慕和。

他腿上的傷還未痊愈,只能坐在輪椅上,自己滾動著輪子,慢慢挪到她面前。

這樣的情景讓她想起去年他剛回國的時候,坐在輪椅上由空乘推出來,當時她們都以為他真的糟了什麽事故,他卻在乍然間彈起,說這只是個玩笑。她真的好希望這只是個玩笑,一覺醒來,他正躺在她房裏的那張沙發床上,十七八歲的他,口中反覆說的不過是趙晗玉和儲移飛又怎麽怎麽了而已。

他定定望了她許久,像是從未認識眼前的她,又像是忽然間明白了一切,也釋然了一切,想說的話千萬句,卻覺得沒有一句是能說出口的,最後是問她:“當時你害怕嗎?”

她很想告訴他,她不害怕,因為是認定了要完成的事,也料定了結果,所以毅然而然的踏出了那一步。只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簡單的兩個字:“害怕。”

他似乎是笑了一笑,竟有眼淚被笑了出來,他恢覆以往漸漸上揚的聲調,說:“小九,你真是個勇敢的人,而支持你這樣勇敢的信念已經強大到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了。我一直希望你能轉回方向,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的方向未必就是錯的,也許從一開始錯的就是我們。所以你現在恨我怨我,我都接受,我唯一希望的,是日後你若是想起我來,前面十年的快樂能蓋過這一年的陰霾。”

☆、我是如此愛你(9)

唐曉明和唐奕維是兩天後才從北京趕回來的,新項目進行的十分順利,總算為遍布陰霾的唐家帶來了一絲光明,只是這絲光明並沒有持續多久。

範淑蓮告訴餘慕和,唐奕源與唐曉明正面沖擊的十分厲害,甚至說出再也不回唐家的話來,大媽也心灰意冷了,與唐奕源一同搬到了唐楚貞的住處。二媽覺得自己上位的時機到了,所以整日在唐曉明面前說大媽等人的壞話,唐曉明聽著煩了,於是堵了她一句話,她就再不敢吱聲,隔天就借口說唐楚碧最近身體不好,要去照顧她也離家了。

餘慕和猜著唐曉明說的肯定是與當年的綁架案有關的事,到如今,這個家已經散的七七八八,也再不用顧忌什麽了。

她突然覺得唐曉明其實是個異常隱忍的人,面對自己最愛的女人和兒子、女兒因人為橫禍而死,竟然還可以不動聲色的過了二十年。人心,果然是最不可測的。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把奧光留給大媽或是二媽那邊的人,他之所以待唐奕維疏遠也不過是為了磨練他的意志,要執掌奧光這個龐大帝國的人必須是一路披荊斬棘,心狠手辣的勝利者。也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與唐奕維的私情,只不過這件事不但會影響唐家的聲譽,更會連累唐奕維,所以他選擇沈默,所以他才會在她與宴小山的戀情傳出來之後表現出異常的熱情,所以才會不斷撮合唐奕維和杜若溪。

常說姜是老的辣,唐曉明在商場打拼了這麽多年,他們所有人的心思,怕是早已被他看透了。他們不過都是棋盤上的棋子,隨著他的意願而動。那麽現在這個結局,是否是他設定的那個呢?

雖然大局已定,但唐奕維仍是不敢掉以輕心,來醫院看餘慕和也是等到半夜。

餘慕和不比唐楚碧精貴,也沒有因為失去孩子而哭鬧,除了不愛說話,一日三餐都吃的十分讓人放心,所以整個人的氣色恢覆了很多。

唐奕維自知虧欠她許多,此刻也不曉得還能用言語表達些什麽,只能同她一起安靜的躺著,隔了許久才說:“慕和,謝謝你。”

她微微閉眼,腦中不斷回放著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畫面,她靜默了一會兒,緩緩說:“我覺得自己有些壞,可又覺得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百分之百的好人。如今他們都離開了唐家,你的心願是不是算已經達成了?”

他想起在從北京回來的飛機上,唐曉明同他談及奧光的將來,說等過陣子想退休,所有的事物都交給他來管理。他等這句話等了二十年,親耳聽到的時候卻只是楞住了。

大概人生就是這樣,定下一個目標,費盡努力的想要達到它,等到真正達到的那一日,卻仿佛置身於夢境中。

唐曉明對一切都是了然於心的,說:“做生意不比別的,一旦心慈手軟,被吃掉的就是你。這些年來,你很低調,但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的,甚至包括對付人的手段也相當高明,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帶領奧光邁向新的臺階。”

他赫然看著唐曉明。

唐曉明只是微微嘆氣,說道:“奕維,我對不起你媽媽和你姐姐,但當時形勢所迫,縱然我是一家之主,也有很多身不由己。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在關註著你的成長與進步,也給你安排了許多得力的人,像謝凡生和徐東奇,他們都是我精挑細選來的,今後也一定能祝你一臂之力。至於慕和,她的表現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不希望你們糾葛的太深,畢竟這對你的前途有有很大的影響。我以為她懷孕的事被奕源爆出來,除了嫁到蕭家並無別的路可走,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決絕,會不要那個孩子。這就是變數,是我沒有料到的結果,所以今後往什麽方向發展,大概也不可能再按照我的意志了。只是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蕭家不好惹,蕭家背後的陸家更是惹不得。你不願意和她分開,我也不勉強了,但十年之內不能公開,除非你想把整個奧光推向滅亡。”

一個人的一生會有多少個十年,其實是一個很不定的預計。也許你以為自己能活八十歲,結果下一秒就被飛車撞倒在地,也許你覺得自己患了病癥,三兩月就會向閻王爺報道,結果拖拖拉拉的竟又多活了十幾年。

他當初許了餘慕和五年後娶她,那時只覺得她一個非親生的女兒,並不會引起多少人在關註,至多是有一些關於綱常倫理的閑言碎語,可現在看,沒有了孩子,確實解了燃眉之急,但想將她明媒正娶,其實已是不得不無限制押後的問題。

他知道她一定會懂他的難處,但她越是懂,他越是歉疚。他一生都在向別人討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唯有對她,欠下了太多太多。而他已經不能夠放下奧光,所有曾經那些差點說出口的話都只能一一掩埋在心底深處,化成一句:“慕和,我們今後的路還很長。”

離家小半年的唐楚雨因為家中這些突變而再一次回來了。她是帶著小重生一起回唐家看餘慕和的。

小重生不愛睡覺,也不愛哭,總是睜著一雙大眼睛笑呵呵的盯著抱她的餘慕和。

範淑蓮怕她抱久了心裏難受,要接手抱開小重生,餘慕和不許,又往自己懷裏攏了攏,像是生怕會凍著。

其實已經開春好些日子了,連著出了幾日的太陽,屋裏也跟著暖和起來。範淑蓮總是想法設法的哄著餘慕和到屋外散散步,可她不愛動,整日整日的把自己關在房門,連宴小山也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就因為這樣又有小道消息傳了出去,說她因為痛失了孩子,所以得了抑郁癥,而且很嚴重,說不定哪日就會自殺。有些人說她福氣薄,嫁入蕭家的機會已經越來越渺茫,更多的人是在暗爽,覺得她這樣的出身原本就不該妄想攀上蕭家。

宴小山漸漸也不如從前來的那樣勤了,範淑蓮十分憂心,但又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反倒是忙著給宴小山編各式各樣的借口。

她倒也出去過一回,不過是和趙晗玉,沒讓範淑蓮跟著,沒兩個小時就回來了。只是整個人看上去更加顯得疲倦了,所以範淑蓮也不催著她往外出。

奧光上下這兩日都在忙著唐曉明隱退,唐奕維接管的盛事。她有時會聽範淑蓮提到一些細節,但更多的時間是一個人呆著。

記者招待會的前一日,宴小山終於又來了唐家。

範淑蓮高興的不得了,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只不過餘慕和不大配合,席間也不顧還有唐曉明和唐奕維在,對著宴小山發了一頓火,又說分手。

宴小山雖然是斯文人,但也有面子掛不住的時候,二話沒說就走了。

範淑蓮急著只差掉眼淚,上樓就開始教育餘慕和,說孩子沒了大家都難過,她要是再這樣無理取鬧下去,只怕連宴小山也會沒了。

她生平第一次對範淑蓮發火,吼道:“沒了就沒了,反正我也受夠了這種生活。”

範淑蓮自然是哭著跑開,唐奕維跟過來,把房門關上,慢慢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臂從背後環抱住她,側臉貼著她的右耳處,好聲說:“幹嗎對你媽發脾氣。”

她情緒也有些激動,但已然不是剛才那般大火氣,只說:“不逼真一點怎麽讓她相信?”

他輕嘆:“讓你難做了。”

她搖了搖頭,轉身面對著他,像是許久未曾凝視過他的雙眸一般,定定的看了許久,然後慢慢抱著他,頭靠在他肩膀上,緩緩說:“明天就要開記者招待會了。”

他“嗯”了一聲,也不知是解脫還是什麽別的情愫。

從她眼睛的方向望過去正好是一面鏡子,鏡子裏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讓她一時失了神。

他不出聲,不願打擾這一刻的寧靜。

她抿了抿嘴角,終於說:“我準備了一份禮物送給你。就在公寓裏,你明天結束記者招待會之後去那裏拿,好嗎?”

他並未察覺出任何的異樣,還問她:“什麽禮物?”

她笑起來,說:“是我最珍惜的東西,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是如此愛你(10)

餘慕和是在所有人都出門後十五分鐘才和準時趕來的宴小山離開唐家的。

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回頭,結果就在車馬上要駛出大院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望了身後那些熟悉的場景。這個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家,終於還是要說再見了。

其實從第一次踏進這個大門開始,她心裏就一直覺得,她會在今後的某一天決絕的離開。說不清楚原因,就是一種感覺,而今,這感覺成了真,倒也沒有什麽好驚詫的。

宴小山說母子連心,她並不願意相信這些,所以在摔下樓梯前從未動搖過,可看到褲子上印出血跡來的時候,她害怕的整個人都在發顫。

她果然是瘋了,愛瘋了,竟然連屬於自己的小生命都要殘忍的丟棄。

那是她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因為自己愚蠢的行為而感到了萬箭穿心的疼痛。她反覆念叨著害怕,眼淚流了一遍又一遍,抓著宴小山的衣角不斷的懇求著原諒。她不曉得是要求得誰的原諒,只曉得若是孩子真的沒了,她這一生也到頭了。

臨進手術室的前一秒,宴小山告訴她,無論這個孩子保不保得住,對外都宣稱沒保住。她那時一句感謝的話都說不出來,只等從手術室出來,聽到範淑蓮的只言片語,才知道原來宴小山早已為她準備好了退路。

她從來只知道自己是愛唐奕維的,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現在才明白,原來她也有自己不能舍棄的。

人人都知道她流產,人人都以為她得了抑郁癥,人人都算準了她再不能嫁入蕭家,所以她與宴小山的關系,亦應該走到了盡頭。她費盡了心力得來這樣的結果,卻也明白她與肚子裏的孩子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唐奕維從北京回來到醫院來看她。她問他心願是不是達成了,他停頓了許久,才說,他們今後的路還很長。

她心裏清楚,他們哪裏還有什麽路可走?她不是沒奢望過他會與她遠走高飛,可他已經無法放棄奧光,她也不再是那個能舍棄所有的餘慕和。他認定了她愛他,不會介意名分,她也確實愛他,並不會介意名分,但她能等,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等。

昨晚她本來想聽他親口說他現在必須以奧光為重,但這樣的話,她又不敢聽了,只告訴他,她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他。

她說是她最珍惜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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