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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金色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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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漫卷長風浮蕩在夜玄瞳鼻下,她雙眸沈沈闔上,不敢去看一地的殷紅。

“哐當”一聲,劍落,晨風跟著倒地。

許久,夜玄瞳睜開眼,一道金光竄入眸中,一個頎長身影凝立在雲錦殿的屋脊上。他戴著一張金色面具,面具下深邃眸子如夜,黑得濃稠,不見絲毫光彩。

“你是誰?”夜玄瞳握緊九曲銀蛇鞭,朝這突然出現的面具人冷聲問道。

面具人未答話,腦後如緞般的長發被風撩撥,朝後恣情飛揚。金色面具上流光熠爍,如螢火點綴,似金魂魅動。全身籠罩月華之下,朦朦朧朧,整個人似浸在凈水下一塊瑤玉,雅潤晬清。

他從屋脊上緩緩走下,身體挺拔如竹,步伐輕盈如燕。

當他走到晨風身邊,收住腳步,俯身伸指朝晨風脖頸處的動脈摸去。當他指肚感覺微弱跳動,面具下繃緊的臉舒展出一抹淡淡的笑。他慶幸及時拾起一小塊碎瓦朝晨風擊去,封住他的大穴,叫他十二經脈瞬間麻痹,人沈沈昏睡。

夜玄瞳見面具人無敵意,立馬朝晨風躍去,面具人則起身退去。

當夜玄瞳俯身看見晨風鼻翼翕動,脖頸落有一道淺淺血痕,要害尚未切中,眸中立馬噙滿滾滾熱淚。

晨風師哥沒死,他活了下來。只是他怎會活下來的?剛才她明明看見他右手劍刃朝脖頸狠狠抹去。

她擡眸看向一旁站立不語的面具人,難道是他救了晨風師哥?

她站起身,淡聲問道:“你救了他?”

面具人點點頭,嘴巴未動。

“你是什麽人?”她又問。

“八年!”面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話,聲音嘶啞滄桑。

八年,夜玄瞳細細品味這兩字,心裏湧動覆雜情緒。八年前的洛水夜,二皇子逼嵐殺了雪娘。若不是二皇子,雪娘怎會淒慘死去?二皇子,都是他,那個帶金色面具的十來歲的可憎少年。

十來歲的少年?

八年已過,那十來歲的少年如今應是成年男子。面前這身形凜凜的男子不似年長之人,他滄桑聲音是故意壓低裝出的。他臉上的金色面具細細看了,與當年二皇子戴的相似,現今為貼合成年人的臉,打造得略大些。

她手中鞭子不由得握緊,鞭頭隱隱竄動。她顫聲問道:“你……你是誰?你……你是二皇子?”

面具人沈默,沈默……

他心裏湧動覆雜情緒,他是二皇子,他是她千方百計要殺的人。而他另一個身份,卻是她想都沒想到的。

他的沈默儼然在她面前成了肯定,她悲恨交加。他間接殺了雪娘,現今幫她拾回晨風師哥的命,她該恨他還是該感激他?

殺與不殺,再一次擺在夜玄瞳眼前。

她心口劇烈疼痛,如火燒般難捱,嘴裏有股鹹鹹味道在湧動。她縱是沒含住,“撲”的一聲,吐出一口殷紅濃血,濺落滿地。

仇恨豈是說埋葬就埋葬?八年仇恨僅憑他一時出手相助,便可煙消雲散,既往不咎?

面具人見她唇邊流溢的艷艷血跡,心似鞭撻,顫動不止。

他身體朝前一送,想上前摟住她被痛苦侵襲的纖細身子,用唇允幹她嘴邊的血跡。可他瞥見她手裏抽動的鞭子,遲疑了,猶豫了,他收回了腳。

他漠然看向她,她離他很近,近得伸手能觸,卻又很遠,遠得好似歷經滄海桑田劇變,人已非人。

她抹去嘴角血跡,一臉憤怒,掄起鞭子朝他掃去。

手中的九曲銀蛇鞭劃過一道白光,如白駒穿谷,鞭頭朝他身體俯沖,似燕子抄水。鞭頭凝聚她八年的恨,恨化成一道利刃,欲將他一劈兩半。

鞭頭挨近他的身子,忽而落下,好似忠犬見到主子後立馬俯伏在他腳下。他周身散逸卓譎囂淩氣焰,讓銀蛇鞭沒了底氣,立馬朝他俯首稱臣,不敢有絲毫遲疑怠慢。

她又掃去幾鞭,鞭頭在他身邊亂舞,一直沒法臨近。九曲銀蛇鞭第一次在敵人跟前敗陣,落敗的它似一頭失意野獸,低低哀吼,淒厲幽怨。

她納悶,九曲銀蛇鞭怎麽了?難道被病纏身,氣息奄奄,枯形灰心?

當她清冷的眸細細一看,才見面具人暗暗運氣,一股狀氣結成一道堅固屏障,致使銀蛇鞭無法臨近。

他運氣結障,那她運氣破障。

她氣運丹田,一股氣從丹田緩緩浮上,流竄胸口,灌入右臂。她淩空而上,臂腕撩動,銀蛇鞭在空中旋轉一個大彎,接著勢如逸兔,直如玉柱,向面具人再次狠狠逼去。

面具人向後一退,伸出左臂迎去。

她黛眉蹙緊,心裏思道,他血肉之臂能抵住銀蛇鞭猛如游龍過江的力道?他臂膀難道用銅鐵鑄造,堅不可摧?真叫人捏一把汗。

她沒有猶豫,沒有憐憫,今日就當自己是不長心的人,為了雪娘!

鞭頭朝他臂膀重重落去,白色衣袖如濺飛的白蓮瓣,散入半空。這鞭子力道不讓他筋骨皆斷,也要他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一切歸於平靜,月落星沈,好風如水。

他左臂現出一金護罩,耀光熠熠,看來他早有準備。

面具人冷眼看她,擋不還手,他功力多深,她無法得知。但有點肯定,他功力應在她之上。她若殺他,難似潛海尋針,飛天摘月,絕非易事。她清楚,與九曲銀蛇鞭相處兩個來月,唯有人鞭合一,才勢如破竹,力敵萬夫,這不是短時能完成的。九曲銀蛇鞭的鞭法有十式,但衍變繁雜,她還需細細揣摩研習。

今日,與他較量,雖敗,他日孰贏卻難料。

面具人見她停手,鄭聲說道:“姑娘,你再若鬥去,封住大穴的師哥醒不來,可不要怪我?”

她聽了,連忙朝晨風瞧去,他臉色甚白,難道真被他封了穴位,氣血不暢?

她急忙朝面具人說道:“你快給他解穴!”

面具人幹笑一聲,不緊不慢走到晨風跟前,伸指朝他頭頂點去。晨風臉色立馬有了血色,他氣息微弱,脈搏緩動,人若醒來還需片刻。

面具人又拎起晨風一只胳膊,將他身體落在後背,背他欲要離去。

她面色肅冷,立即上前阻止,厲聲問道:“你想帶我師哥去哪?”

面具人頓了頓腳步,揚聲說道:“你擔心我把你師哥賣了,還是剁了?放心,我既然救下他,就不會殺他。至於帶他去哪,恕我無可奉告。”

“那你……你要他幹嘛?”她擔心著又問。

“要他自有用處,他胸懷壯志,想有番作為,我就滿足他的願望。他功夫雖不及你我,但也不差,總有得以施展的時候。”他平靜地說道。

她撇過臉,若他真願助晨風師哥有番作為,她不會攔他。現今,師哥敗下陣,再無顏面見她,即便回去也無法覆命。不如賭一把,讓他帶走他。

她無奈地笑去,看向晨風脖頸的血痕,冷冷問道:“八年前,那個帶面具的少年是你?”

他沒半點躲閃之意,脫口說道:“是我,你若報仇,待你功夫有了長進再說。現在,你連我皮毛都未能傷及,又如何取我頭顱以洩心頭之恨。”

她冷冷一哼,眸中流光覆雜交織,心裏甚為不悅,他是善是惡,叫她難辨。

面具人背著晨風朝前躍去,很快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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