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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魔君天堯樞親封其為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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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惡戰結束,休整一番後,齊宣令人將戰死的護衛屍首收殮。林中翠竹上染了斑斑點點的血跡,看著面前數具失去氣息的冰冷屍體,齊宣不由長嘆一口氣。

就算已經習慣了生死,但每次見有人因他而死,齊宣心中還是忍不住有幾分沈重。

“青夜,回去之後,記得重重撫恤他們的家人。”

“是。”青夜躬身道,他的臉色還有幾分蒼白。

中年劍修的境界遠高於他,哪怕只是隨手一劍,也能叫他重傷。就算及時服下療傷丹藥,也不可能讓傷勢立即痊愈。

“不知這位阿離姑娘,究竟是從何而來。”魏老佝僂著腰護在齊宣身邊,感嘆道。

一劍誅滅渡劫修士,這是何等令人神往的力量啊。“公子有幸與這位阿離姑娘同行,這一路安危倒是不必擔憂了。”

齊宣聞言,不由苦笑:“只盼著接下來能一路平順,若是多來幾回,只怕我的靈石是不夠用的。”

見魏老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齊宣便將自己的納戒取下,魏老神識掃過,眼中露出驚色:“公子納戒中的上品靈石怎麽少了這許多?”

“阿離姑娘那一劍,借的是靈石之力。”齊宣回道。

魏老皺起眉:“靈石之力……難道我沒有看錯,她體內當真沒有絲毫靈力?”

但能用出那樣的劍影,怎麽可能是沒有修煉過的凡人。

“無論她是何來歷,只需敬著便是。”齊宣道,“若是沒有她,我只怕逃不過今日這一劫了。”

滴水之恩也當湧泉相報,何況這是救命之恩。

“公子說得是。”魏老點頭,有些欣慰。

說話間,只見青雀走上前:“公子,已經清點過,兩輛馬車俱毀,無法修覆。護衛還餘十七人,坐騎共餘二十三匹。”

他們這一行所帶的駿馬都有蛟龍血脈,若是尋常凡馬,早在渡劫修士的威壓下驚惶而亡。

齊宣向她點了點頭:“再往前便是襄陵城,屆時可往丹瓊書院中借飛鶴一用,趕回都城。”

“對了,”他想起什麽,又吩咐青雀道,“將我那匹照夜玉獅子與阿離姑娘。”

青雀皺起眉:“公子,那是您的坐騎,怎麽能隨便給一個外人!”

齊宣看了她一眼,微微加重了語氣:“她方才救了我的命。”

青雀話音一頓,有些不情願地俯身道:“是……”

雖然這一場截殺應當已經結束,但齊宣還是沒能完全放下心,一行人在休整後立即上路,向數百裏外的襄陵城進發。

一路上,青雀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離央身上,隱隱帶著幾分敵意。

夜色降臨之時,一行人還未能抵達襄陵城,護衛之中有數人負傷,齊宣便決定停下趕路,今夜在此歇下。

翻身下馬,數名護衛拾來枯枝點燃火堆,神情總算放松了幾分。

附近正好有水源,青雀便牽著幾匹馬去飲過水,回來時懷中還抱著幾個紅艷艷的野果。

“公子,我恰好在溪流旁見了你喜歡吃的紅果,便摘了一些回來。”青雀揚起臉對齊宣笑道。

齊宣取過一枚紅果,對她笑了笑,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麽,示意她問過離央。

青雀皺了皺眉,雖有些不高興,還是將幾枚紅果奉到離央面前:“姑娘可要用些果子?”

她不覺得離央會接下,除了自家公子,這天下應該少有人會喜歡這無甚靈氣和效用的野果子。

離央看著她捧來的野果,腦中忽然出現了片段記憶。

同樣的深沈夜色中,荒野之上,火堆靜靜燃燒,風聲呼嘯著,入目是一片荒涼。有只手握著紅果遞向她,少年的聲音如林籟泉韻:‘尊上可要嘗一嘗?’

記憶在這一刻化作碎片,離央回過神,已想不起更多。

她忘了一些事,一些或許很重要的事。

拿起紅果,離央輕咬了一口,那個給她紅果的少年,是誰?

見離央接了紅果,青雀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這位阿離姑娘性情冷淡,她還以為,她不會接自己手中的野果。

青雀看向離央的眼神中戒備不減,她沒有多說什麽,退到齊宣身邊。

火光為夜色帶來些許光明,一切都安靜下來,離央靠著高樹,緩緩闔上眼。

天色破曉,休憩過一夜後,眾人再次上路,在黃昏之前,終於順利抵達了襄陵城外。

到了此時,齊宣的心才算徹底放下,襄陵城已是齊國境內,城主修為已至洞虛,城中內外都布滿陣法禁制,少有人敢於此作亂。

何況襄陵城中更有天下聞名的修真聖地丹瓊書院,書院山長修為同樣深不可測。若是想在襄陵城刺殺於他,便是自尋死路。

城門高大巍峨,一行人踏著夕陽的餘暉走入襄陵城,周遭行人來來往往,耳邊滿是嘈雜之聲,帶著濃濃的人間煙火氣,齊宣嘴邊忍不住勾起一個微笑。

“阿離姑娘,今日天色已晚,我等便前往丹瓊書院暫歇,之後借書院飛鶴上路,速度會更快上許多。”他轉頭向離央解釋。

心中暗嘆了口氣,齊宣本想一路游歷回到都城,但發生這場截殺,說明他的行蹤已經洩露,為防再連累身邊之人,還是盡快趕回都城為上。

離央點了點頭,示意知道。

齊宣註意到她的眸光掠過身周兩側的建築,神情竟像是第一次見這樣景色,難道這位阿離姑娘一直待在山中?

禦馬前行一段路,離央的目光落在鑲金嵌玉的高樓上,多了幾瞬停留。

齊宣以為她好奇,主動介紹道:“阿離姑娘可是覺得好奇?那裏正是修真界買賣情報之處,喚作……”

“天機閣。”離央打斷了他的話。

“原來姑娘也聽說過天機閣之名?”齊宣有些驚訝,隨即試探著問道。

離央又想起了什麽。

江南迷蒙的煙雨中,少年撐著傘走過白石橋,他在傘下擡頭。就在離央將要看清他面容的剎那,她腦海中的記憶又再次化作無數碎片。

“去過一次。”離央回道。

她曾經去過一次天機閣,同那個少年一起。

去做什麽?

離央不記得了。

齊宣欲言又止,一時沈默下來。丹瓊書院的山門就在城東,穿過市集,齊宣在書院大門前翻身下馬。

丹瓊書院中,長老居處。

月持翎為面前兩人各斟了一盞茶,口中笑道:“二位貴客今日如何有了空閑,得下三重天,來書院中做客。”

他面前坐的正是天筠與李懷一,見他如此說,天筠輕笑一聲,搖頭道:“持翎可是忘了,我也是書院學子,如何算客人。”

月持翎失笑,讚同道:“師姐說得是,倒是我口誤了。”

當年燕國登仙試中,天筠與李懷一得入三重天上,其後被一位仙君看中,得以留在仙界修行。

因天帝沈淵之令,三重天至凡世的天柱鎖禁,身在三重天,便輕易不得再返凡世。修真無歲月,匆匆百年已過,三人竟是再不曾見過。

好在修士與凡人不同,就算百年已過,三人音容未改,也不至生疏。

因三重天的靈力濃郁更勝凡世,天筠與李懷一已然順利晉升渡劫,但留在凡世的月持翎修為就要略遜一籌,如今還不過化神。

李懷一探知到他境界,不由憶起當年舊事,仍覺郁忿:“你當日若非故意輸給我,去往三重天上,何至於現在還停留在化神之境!”

月持翎笑了笑,不以為意道:“當日是我棋差一著,何來故意一說。”

李懷一眼中帶上幾分怒氣,月持翎有沒有盡全力,作為對手的自己還會不清楚麽?

天筠見氣氛僵持,暗嘆一聲,按住了想要發怒的李懷一,對月持翎道:“持翎,我二人今日前來,實是奉天帝之命。”

月持翎挑了挑眉,眼中閃過幾分興味:“不知天帝有何令下?”

天筠聞言,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

“持翎,你可還記得百年前,我三人應邀前往滄瀾宗兩千年慶典之事?”

月持翎點了點頭,笑道:“誰能想到滄瀾宗正是在立宗兩千年之際分崩離析,我後來隱約聽說,滄瀾宗那位澹臺仙君,不久後便死在了那位逝水宮離尊手中。”

以凡人之身,圖謀魔族雙目,這位澹臺仙君的膽子實在很大,當然,最後他也為自己的作為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那你應該也還記得,當日揭露澹臺奕所為,讓滄瀾宗在天下人面前聲名掃地的人。”

“你是說,扶夜公子?”月持翎反問。

天筠想起當年,神情中有幾分唏噓之色:“如今,當稱他一句山海君了。誰能想到,原來當時他口中自無盡深淵而出的離尊,就是後來入主逝水宮的離央上神。”

月持翎的神色若有所思:“我記得百年之前,逝水宮上神約戰玉朝宮明霄帝君,於三重天歸藏山上大戰三天三夜,最後兩敗俱傷,九重天一夕之間便隕落了兩位上神。”

這一戰前,誰也沒有想到一直都為六界最強者的明霄帝君,會被自己曾經的弟子抽出本命法器最終選擇身歸混沌。

“不錯。”李懷一開口道,“我和天筠師姐當日曾有幸在歸藏山外親眼旁觀了這一戰,那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敬畏的極致力量。”

李懷一眸中隱帶向往,身為修士,他所追求的正是這樣的力量。

天筠接過他的話,繼續道:“當年離央上神隕落之後,身軀消散,神魂化為無數光點墜落三重天,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扶夜公子也當著眾人的面跳下歸藏山。”

“這聽起來,真像是殉情。”聽到這裏,月持翎屈指敲了敲桌面,戲謔道。

他不曾親眼見歸藏山那場大戰,六界傳聞中也甚少會提及似乎與那場大戰並無關系的姬扶夜,在此之前,月持翎是不知此事的。

聽他這樣說,天筠與李懷一面面相覷,卻不得不承認他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

幹咳一聲,李懷一拉回正題道:“之後不久,當時不過化神修為的扶夜公子闖入姬氏之中,廢了對逝水宮上神口出不敬的兄長姬含英,令其經脈寸斷,識海丹田也被生生攪碎,再無痊愈的可能。”

得知離央隕落的消息後,姬含英的母親姬夫人立刻將被長子罰入禁地的姬含英放了出來。

而聽聞離央隕落,姬扶夜失了靠山,姬含英自是歡喜,當即放聲大笑,要大擺宴席以賀。消息傳開,隨即姬扶夜便找上門去。

“姬夫人怒極,與他動起手來,這時世人才知,他竟然在神魔劍冢中將道尊與魔族留下的法器重新煉化為一柄山海劍。”

“憑這一柄山海劍,他才能僥幸從姬夫人手中逃出,自此不知所蹤。”

天筠接過李懷一的話頭,又道:“如此又過了幾十年,忽有一日,魔域異象陡生,又有一位天魔降世。”

“便是那位扶夜公子?”月持翎反問。

天筠點頭:“短短幾十年間,他便得以晉升天魔,魔君天堯樞親封其為魔尊,世人皆稱他為山海君。而他並未停留魔域,行走六界,似還在尋找離央上神散落的神魂。”

月持翎對上她的雙眼,篤定道:“他現在,來了襄陵城?”

所以天筠和李懷一才會奉命離開三重天,前來凡世。

“不錯。”李懷一肯定了他的猜想,“山海君如今修為深不可測,天帝擔心他前往凡世會擾亂人間秩序,便派我二人跟隨而來,若有意外,及時上稟。”

月持翎摸了摸下巴:“以你們的修為,只怕連他一擊也扛不住吧?”

“就算是仙君在此,又如何能是他一合之敵。”天筠苦笑道,“我與懷一乃凡世出身,恰好我又為丹瓊書院弟子,天帝這才令我二人跟隨而來。”

“好在山海君並不計較我們跟隨其後,否則我們早在跟上他的時候便已殞身。”

“原是如此……”月持翎垂眸,若有所思道。

這位山海君姬扶夜前來丹瓊書院,究竟有什麽目的?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見他神情凝重,天筠勸道,“山海君並非蠻橫無理之輩,應當不會隨意對修為遠弱於自己的修士出手。”

月持翎笑了笑,沒有說話。

便在這時,李懷一看向窗外,忽地道:“為何我覺得書院之中,比起百年前,靈氣更稀薄幾分?”

不止書院,這襄陵城好像也是如此。

他這樣一說,天筠探出神識感知一二,也有同樣的感覺。

月持翎卻笑道:“你們在靈氣濃郁的三重天待得太久,驟然回到凡世,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他說的話也有道理,李懷一和天筠便沒有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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