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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你不是說,你我是未來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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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餘年前,如今被禁於淵逝海中的前任魔君天堯閽再度掀起神魔大戰,戰火重燃,六界各族都被迫卷入其中。

而人界唯與三重天以天柱相接,因天帝沈淵鎖禁天柱,令人嚴密看守之故,最初之時大戰並未殃及凡世。

然而,大戰持續數十年,戰場不可避免地開始擴大,甚至到了人間。好在人間有四象守護,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分鎮四方,以靈力撐住天穹,這才阻擋了神魔大戰殃及凡人。

數年之後,神魔大戰結束前夕,四象耗盡靈力陷入沈眠之中,天穹破損,有無數隕石自天外而落,人間頓時陷入一片煉獄之中。

神魔議和,最後決定由龍族,鳳族與麒麟族聯合前往凡世。

而南方朱雀所在,便是由鳳王現身之處。

彼時無數人族修士聚集一處,助鳳王修補天穹。待南方天幕恢覆之後,有許多失了家園的修士無處可去,便選擇留下,而後形成一處宗門。因感念鳳王之恩,眾修士便請鳳王為其賜名。

當時正逢扶玉之女將要出世,鳳王便將此處命名為丹瓊書院。

丹瓊書院建在朱雀沈眠之處,也是為守護這只因支撐天穹而耗盡靈力沈睡的神獸。書院最終有一處七重高樓,名為蒼梧,乃是丹瓊書院處理日常俗務與待客的樓閣。

齊宣正在身後雅室中與書院長老敘舊,似乎很是熟識。

這場談話並不適合有外人旁聽,而離央對此也不感任何興趣,她站在第五重樓上,眺望著不遠處那片蒼翠林木,面上不見有什麽情緒。

從山中出現到如今,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無論什麽事都無法引起她太多情緒。就像只是這萬丈紅塵的過客,不染塵埃。

日暮時分,檐角掛的銅鈴在風中響動,一切都籠在暈黃色的光線下。

素白的裙袂翻卷,她站在高樓上,似要乘風而去,飄然如仙。

丹瓊書院內各處建築都盡顯匠心,極是精巧。亭臺樓閣相接,雕梁畫棟,隱於山石草木之間,藤蘿翠竹點綴,奇花異草不可勝數。

三三兩兩身著月白弟子服的書院修士在其中來往,偶或輕聲議論著什麽。

而一身玄衣的青年在如此清雅的書院中,實在有幾分格格不入。他側臉的線條冷硬,眉飛入鬢,雙眸幽深如暗夜,從中似乎窺不見一絲亮色。

周圍好像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的存在,行走在書院中,青年好像一抹暗色的孤魂,帶著濃濃孤寂。

高樓遮蔽了日光,青年踏入蒼梧樓的陰影下,似要與暗色融為一體。當他將要踏出這片陰影時,有風拂過,這一瞬,他若有所感地擡起頭。

高樓上少女素色的裙袂揚起,就像一只振翅的飛鳥,青年楞在了原地,一剎那間,天地仿佛都沈寂了。

姬扶夜想過很多次自己與離央重逢的場景,想過很多次他們再遇之時,他該說什麽做什麽,但當這一日當真來臨之時,他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永恒的雕像。

離央是姬扶夜最重要的人。

父母不親,兄弟相殺,當姬扶夜識海破碎成為廢人之時,他便成了累贅,所有身邊人都可拋去的累贅。

在他深陷泥淖之時,是離央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哪怕他什麽也沒有,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姬扶夜不在乎離央為什麽要救自己,就算最初只是因為些許微末的同情又如何,也改不了她是這世上待他最好之人。

可是在姬扶夜短短十餘年人生中,待他最好之人,最後是以近乎慘烈的方式在他面前死去。

她在離開之前,為他想好了所有的未來,卻獨獨沒有想到,他真正不能失去的,無法面對的,是她不在身邊。

一直在出神魔劍冢之前,姬扶夜都以為,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十年,百年,他不奢求她的愛,只要他們能在一起。

可是原來他們相伴的時日,不過短短兩載歲月。

他甚至還來不及將一句歡喜說出口。

百年間,姬扶夜在六界輾轉,無論怎樣的險地都不曾卻步,只為能尋到絲毫離央的痕跡。

可是他的修為一日勝過一日,卻終究沒能在天下間找到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與離央的重逢,發生在姬扶夜完全不曾預料到的時候。

夕陽的餘暉下,他直直看著高樓上的少女,目光再也無法移開哪怕一瞬。

哪怕容顏與從前相異,身上沒有絲毫屬於離央的氣息,可姬扶夜知道,她就是離央,是自己尋了百年的尊上。

終於,離央的目光與姬扶夜相接,這一刻,腦中的記憶如浮光掠影,那個遞給她紅果的少年,在天機閣前撐傘的少年,忽然現出了面容。

原來就是他麽?

離央遲疑道,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快了些許,好像眼前這一幕,似乎也是她心底曾企盼的。

只是……她看著青年的神情,有些茫然地想到,他怎麽好像,要哭了……

姬扶夜眼中映出少女的身形,有一滴淚從眼角滑下。

這百年來,無論陷入怎樣的險地,便是瀕死之時,也不曾落過一滴淚。

真的哭了?!

離央握緊了護欄,心中不知為何生出幾分緊張,她甚至隱隱感到幾分心虛,他哭什麽?

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她的動作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姬扶夜回過神,身影轉瞬便出現在高樓之上。

他張開手,緊緊將離央抱在懷中,動作中滿是失而覆得的慶幸。

“我終於找到你了……”姬扶夜喃喃道。

離央能感受到他不加掩飾的歡喜,她似乎也是歡喜的,但伴隨而來的,是心中一片無法觸到實處的空茫。

“你是誰?”

這句話,仿佛憑空澆下的一盆冷水,叫姬扶夜滿心的歡喜忽地褪去,他松開手,不可置信地看向離央:“你不記得了?”

到這時候,他才有餘暇註意到,離央雖然聚攏神魂後生出了軀體,體內卻不見絲毫靈力。

朱殺何在?

姬扶夜正要說什麽,臉色卻忽地一變,看向遠處被夕陽餘暉染紅的天際。天道在阻止他揭開離央的身份。

離央散落的神魂聚攏,卻被困在一具凡人的軀殼中,也是天道之意。

或許,這才是離央晉升上神最後的劫數。

天道究竟想做什麽?

“可是有什麽不能說的。”離央見他久久沈默,開口道。

她果然還如從前一般敏銳,姬扶夜抿了抿唇,轉開話題,幹巴巴地道:“……不,只是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離央的神魂經百年才聚攏,化出人形,若是強行說出舊事,違逆天道之意,或許會使此身潰散。

姬扶夜不敢賭,他用了一百年才與離央再遇,不敢再承受任何失去她的可能。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陪在她身邊,等她想起一切,再做回他的尊上。

只是這一次,他要以什麽身份陪在她身邊?

離央擡頭與他目光相對:“那你又是誰?我們是什麽關系?”

方才,她便想問這個問題了。

你又是誰?

為何見了我,會哭?

姬扶夜頓住了,他該以什麽樣的身份理所應當地陪在她身邊?

“有人說,你是我此生註定的情緣,所以我來尋你。”姬扶夜深深地看著她,明明笑著,話中卻透出一股誰也無法忽略的悲傷。

他在說謊,離央想。

之前才問過自己是不是不記得了,如今又說什麽註定的情緣,分明是前後矛盾。

只是對上姬扶夜的雙眼時,離央所有的質疑便再也問不出口。

若是自己再問下去,只怕他又要哭了。

“當真?”離央心中漫上幾許無奈,淡聲問。

“自然是!”姬扶夜避開她的目光,微微提高了聲音。

在離央面前,他終於有了百年前那個偶爾會手足無措的少年的影子。

真像一只尾巴炸開了毛的狐貍,離央忍不住擡起手,想摸一摸他的頭。

姬扶夜卻如受驚一樣退了一步,見此,離央挑了挑眉:“你不是說,你我是未來情緣,那你躲什麽?”

她真的信了?姬扶夜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在她面前低下頭去。

離央輕輕牽起唇角,屈指在他額上一敲。

就像許多年前一樣。

便在這時,兩人身旁房門大開,齊宣帶著魏老等人走出,其後便是丹瓊書院的長老,姬扶夜下意識地擋在離央面前,眼神一瞬化為徹骨冰寒。

百年之間,到底還是有什麽不同了。

看著護在離央面前的姬扶夜,齊宣遲疑道:“閣下是?”

他是丹瓊書院的弟子?看上去似乎與阿離姑娘很是親近,難道他們認識?

這位稱自己什麽也不記得的阿離姑娘,到底是什麽身份。

“與你何幹。”姬扶夜語氣冷漠。

以齊宣的身份,少有遇到這樣對他說話的人,眼中不由浮起些許不悅,氣氛便立時僵持起來。

丹瓊書院長老上前一步:“敢問道友來我丹瓊書院,有何貴幹?”

他一眼便看出眼前人並非書院弟子,暗中動用神識,想要探知其修為。

姬扶夜如何察覺不到他的小動作,他冷下臉色,拂袖道:“憑你,也敢窺探本君修為。”

話音落下,書院長老面色一白,接連後退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齊宣等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姬扶夜,丹瓊書院這位長老可是有洞虛境界的修為,乃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

正是依仗這樣修為,他才敢不由分說出手探知姬扶夜境界如何,誰知就這樣撞在了鐵板上。

書院長老丟了大臉,他養尊處優多年,自是不會輕易向人低頭,面色漲紅道:“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在丹瓊書院行兇!”

姬扶夜輕嗤一聲,正要說什麽,遠處有兩道身影向蒼梧樓趕來,短短幾個呼吸間便到了眾人身前。

來人正是天筠與李懷一。

躬身向姬扶夜一禮,天筠畢恭畢敬道:“尊上能駕臨丹瓊書院,實是我等榮幸,如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書院長老自是識得天筠,見她如此態度,眼中驚疑不定,這青年到底是何來路,值得天筠這般恭敬有加?

天筠與李懷一並未替他解惑,不經姬扶夜允準,他們也不能輕易洩露其身份。

姬扶夜沒有說話,除了離央以外,旁人面前,他仍舊是冰冷而不可親近的山海君。

還是齊宣開口道:“阿離姑娘,這位道友可是你舊識?”

到這時,天筠與李懷一才註意到離央的存在,眸中不由顯出訝色,這體內不見任何靈力存在的凡人女子是誰?

他們全然不曾認出離央。

離央點了點頭,齊宣便擡手一禮:“在下齊宣,見過道友。”

姬扶夜淡淡嗯了一聲,垂眸看著離央,眼中似乎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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