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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路寧寧 她叫白纖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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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屆畢業生到校較晚, 纖纖四處看看,沒發現同班同學,視線到處轉一圈, 落在豎起的傑出校友介紹。

幾盆冬菊簇擁著, 排在第一的那人永遠如此顯眼。

纖纖停住, 說:“秦先生,該更新個人資料了。你瞧,用的是你學生證的證件照,像話嗎。”

秦措目光隨之望去, 眉心一擰,“常佑。”

常佑跟上,見到標黑的‘蟬聯財富榜第一X期’的字眼, 無奈嘆氣:“秦總, 我一再強調過要低調,不用過於張揚, 原本學校有意拉橫幅歡迎你。這已經算收斂。”

秦措冷淡道:“財富榜榜首, 蟬聯多少期——寧可列出無用的虛名,也不寫我曾為學校得過多少獎。”

“你抱怨啊?”纖纖側過頭, 看他一眼,“怪誰呢, 你自己不跟人家講簡介裏想看見什麽。你得的那些獎,有區裏的, 有市裏的, 也有省裏的, 但這可是全世界。”

秦措無甚興致,拉一拉她的手,“走了。”

纖纖擡頭, 指著校門口飄揚的紅色橫幅,又指掛在教學樓前的往屆校友送的橫幅。

她說:“如果我是你,我就願意看見那上面寫,熱烈歡迎傑出校友·世界首富·蟬聯財富榜首多期·白纖纖。”

常佑忍俊不禁,誇她:“還是學妹看的開,這都是母校的一片心意。”

繞過花壇,常佑腳步一頓,下巴往另一個方向點了點,“秦總,老同學。”

這時,葉校長和侯老師也過來了。

侯老師在旁邊說:“你們班的同學很早就到了。畢業好幾年,再見面,大家都心情激動!”

他看著常佑,又看纖纖和她身邊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長長嘆氣:“老師看見你們,也是百感交集,你們沒有辜負老師的期望,走出了一條積極向上、奮發圖強的康莊大道。”

常佑扶一扶眼鏡,附和:“侯老師說的是。想當年,您讓我們全班寫十年後希望看見的自己——”

他忽然閉眼,搖搖頭。

侯老師問:“小常,你當時寫的什麽?我記得是找到一份好工作?”他笑起來,“那你如願以償了!”

常佑也笑,連連點頭,苦澀往肚裏咽。

當年他寫的是,想找到朝九晚五雙休不加班,年薪百萬房貸無憂,老板如隱形人的工作。

真他媽敢想啊。

侯老師又問:“那秦——”他本想說秦先生,可記起秦措方才示意稱呼他本名,便改口:“秦措寫了什麽?”

常佑望著不遠處背影成雙的兩人,放低聲音:“婚姻美滿。”

侯老師一怔,轉過頭,見秦措和白纖纖都戴有婚戒,欣慰的慨嘆:“他也如願以償了!真好,你們都活成了理想中的樣子。”

常佑:“……”

秋末冬初的風一吹,落葉簌簌。

纖纖穿著高跟的短靴,站在男人身邊依然嬌小。

從少年時起,他就比她高出許多,那時清瘦單薄的學長,背影是藍白相間的校服外套,或是幹凈的白襯衫。

現在換成一絲不茍的定制西裝。

纖纖從他身後探出頭,“你同學嗎?來的真早。”

葉校長看看手表,咳嗽一聲:“慶典大會就快開始,秦——秦措,不如我們先過去。”

秦措轉身,“常佑。”

他的私人助理微微一笑,“我明白。”

侯老師正往體育場的方向走,卻見常佑反其道行之,不解的問:“小常去哪?”

秦措淡然道:“打聲招呼。”

“……牽著手。”

“無名指都有戒指?婚戒?”

“我聽跟他們一所大學的人說,白纖纖讀了幾年突然輟學,不久秦措的頭像變成了小孩。”

“所以是真的?他們有孩子?”

“這麽多年一直在一起,竟然沒分開。”

董宇一張臉煞白,“他在看我……他剛才絕逼在盯我!”

“你冷靜點啊。”樓銘無奈,再三安慰他,“秦措現在是什麽人?人家當大老板,上財富雜志,能跟你一般計較?”

另一個人說:“對啊。董宇你到底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怎麽那麽怕他呢。”

董宇把顫抖的手塞進口袋,強作鎮定,“沒,我沒做什麽。”

樓銘說:“常佑過來了。你們有什麽就問他,少亂想,自己嚇自己。”

說完,他走過去,笑道:“好多年沒見,常佑,你還是老樣子,就是搖身一變,成精英人士了!瞧這西裝多氣派。”

常佑和他一向熟,相見也不客氣,“怎麽沒變?壓力大啊,每天怕掉頭發,上班提心吊膽的,頭疼的毛病一天比一天重。”

“就胡說吧你。”樓銘哈哈大笑,“你和秦總同窗的交情,他難為誰都不會難為你啊!”

常佑嘆氣:“……可不是嗎。”

樓銘拉著他過去,“來來,大家好奇幾天了,等你給解惑。”

方才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熱鬧,常佑一來,人群反而安靜。

樓銘瞪他們,“問啊!都是老同學,還會不好意思?”

常佑說:“問吧,這是我今天的工作任務,帶薪解疑,不問白不問。”

樓銘指著他,挑眉,“常佑,你越來越幽默了。”

常佑笑而不語。

終於,有人開口:“秦措和白纖纖……還在一起?”

“是。”

“聽說他們在大學有個孩子?”

“是,孩子特別聰明。”

“那——”

常佑轉身,問話的是一名女同學,才說一個字,便說不下去。

他看著女孩來不及藏起的海報,又看到她獨特的手機殼——疑似張啟聖和白纖纖的Q版人物形象。

他問:“張啟聖的粉絲?”

女同學點點頭。

“巧了。”常佑臉上浮起恰到好處的驚訝,反手一指,“白小姐和她的大佬。”

“……”

寒風掃過,遠處響起久違的校歌。

嘹亮的音樂吞沒了女生失望至極的哀嘆。

“……怎麽又嗑了一對假cp啊!”

慶典大會各年級表演前,例行領導演講。

葉校長、區領導一人十分鐘左右,上臺念完稿子。

緊接著主持人又站了上去,抑揚頓挫、慷慨激昂地宣布:“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秦氏集團的秦措先生,也是我校二號樓重建項目的主要讚助人,登臺致詞!”

掌聲響起,不見人影。

臺下第一排的侯老師用力咳嗽:“嗯哼,嗯哼。”一邊示意主持人看稿。

主持人一楞,仔細讀了一遍稿紙,尷尬地笑。

“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校傑出校友常佑先生,代表秦氏集團的秦措先生,也是……”他重新覆讀,“……登臺致詞!”

這下總算對了。

然後,演講結束,表演開始。

臺上熱鬧,臺下也有不少人閑的無聊,竊竊私語。

纖纖一邊欣賞某年級的歌舞,一邊在腦內描繪未來母校歡迎她的橫幅。正出神,左手被握住,耳旁一聲輕語:“趁人少。”

她登時警覺,低聲警告:“學校你也行?秦措你說你感興趣的地點是不是太列奇。”

“……”秦措無語,唇角笑意牽強,“白小姐,我沒那麽饑渴。”

於是纖纖跟他離開。

到校門口,不時有畢業生回校,但人不多。

纖纖問:“來這裏幹什麽?”

秦措不答,牽著她的手,往左一點,又往後走,似乎忙於尋找位置。

終於,他止步,說:“拍照。”

纖纖怔了怔,左右張望,靈光一閃,“啊,當年拍的那張合影就在這裏——當時你好拽。好說歹說,拍張照就那麽難。”

她記得,他給兒子的就是那張照片。

秦措一只手從身後圈住她,“換一張給小霧。”

纖纖點頭,“好。”

她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正想開啟攝影功能,不經意地擡頭,發現他已經舉著手機。

她配合地展露笑容。

秦措說:“頭往左。”

她往左一點。

秦措說:“下巴低一點。”

她低一點。

秦措說:“頭稍微往右。”

“……”纖纖一只手掐他,臉上還是笑顏如花,“秦學長,我笑的肌肉痛,你到底拍不拍?”

秦措拍完,纖纖站旁邊看。

如果說她的自拍水平是尚且及格的60分,這就是滿分100加10分的水準。

她想起在劇組時和他視頻聊天,鏡頭下他永遠完美的坐姿、角度,不禁好奇:“你又不喜歡拍照,哪來的時間鉆研這些?”

秦措手沒放開她,抱著,單手滑動屏幕,語氣平淡:“拍你,拍我們,當然有興趣。”

纖纖調侃:“是啦,除了正經做生意,你對什麽都感興趣——”

“拍清晰一點的好。”秦措眉眼疏冷,慢條斯理的,“萬一你又跑了,尋人啟事就用這張。”

纖纖:“……”

另一邊,常佑代替上司讀完稿子,剛出來,便被一名不認識的讚助商拉住。

“常總,秦總在嗎?我是——”

常佑見他拿著手機,過往經驗累積太多,自然而然就開口:“對不起,秦總不照相。”

那人怔住,“為什麽?”

常佑想,當然因為身份特殊,比明星微妙的多,隨便合影,叫人拿去狐假虎威還算好,最怕的是借他名氣坑蒙拐騙的。

他禮節性的笑,應對起來熟門熟路:“實不相瞞,秦總從小就有鏡頭恐懼癥,您瞧他簡介用的都是學生證的照片。”

“可他——”那人擡起手,“他看起來很喜歡鏡頭的樣子。”

常佑皺眉,回過頭。

校門口,他的上司一手抱著女朋友,一手舉手機,實力打臉他的說詞。

……這雙標狗。

從回校到去訂下包間的飯店,纖纖只碰到一名同班同學,互相說了幾句,便跟上大部隊。

樓銘訂了兩個包間,每個包間兩張十幾人的桌子。男人一間,女人一間。

常佑說:“白小姐坐我們一起吧,留在秦總身邊,你和我們班的女同學也不熟。”

纖纖說:“其實和你們班的男同學也沒那麽熟。他們留言我從不回的。”

常佑:“……”

秦措淡然道:“這間有人抽煙,熏人。去那邊。”

纖纖欣然應允,到女生的一間,坐下後,她很快成為焦點。

“學妹,原來你和聖聖沒在談啊。”

“沒,他那天上火,流鼻血。”

“現實總是那麽殘酷——那他好點沒?不嚴重吧?聖聖拍戲好辛苦。”

“出院了,沒事。”

“聖聖真人帥嗎?是不是比電視上更帥啊?!”

“還行。”

“學妹你也太嚴格了,聖聖只是還行,那世界上——”

另一人打斷她:“白學妹眼裏當然只有秦措最好啦,你看你這問的。”

房間裏頓時響起歡笑聲,開啟下一個話題。

“學妹真的好福氣,那是你的婚戒嗎?很貴吧?”

“唉,都說好男人都要從學校裏找,學妹這就是典型的慧眼識人,以後想拍戲拍戲,想唱歌唱歌。”

“其實那麽辛苦幹什麽呢?在家當闊太太最好了,平時上街買買買。”

“對對,嫁對人真就後半生無憂,天塌下來讓老公刷卡頂著。”

“上班累死了,什麽時候我也能在家享清福啊。”

“太羨慕了。”

一陣讚同之後,有人興沖沖的問:“纖纖,世界頂級貴婦的日子是怎麽樣的?你跟我們講講,我超好奇的啊,真正豪門闊太太的買買買日常什麽的。”

纖纖說:“買買買沒意思,我喜歡賺賺賺。”

在場的女孩子都被逗笑了。

“別騙我們啦。秦措都世界首富了,還要你賺錢?”

“學妹,叫秦措幫你開家公司,你當老板,不用管事的那種,躺著拿錢。”

“對,完美人生,不幹活,只拿錢。”

服務員開門,進來上菜。

纖纖聽她們七嘴八舌講了半天,終於開口:“我決定了。”

眾人一驚,滿帶期盼:“決定什麽?”

“明年同一天,大家再聚聚。”纖纖說,“我請客。”

有人拍手,“好啊好啊,秦措買單,我們能不能去明生路那家頂樓的旋轉餐廳吃?”

纖纖說:“不是秦措,是我。”

“你和秦措還分誰和誰啊。”

“學妹的意思是,秦措的就是她的——學妹,你有秦措的黑卡嗎?讓我們見識見識!”

纖纖原本是願意的,卡就放在包裏,但想到上面羞恥的情侶照,毅然改口:“我沒帶。”

於是響起失望的嘆氣聲。

等到點心上完,服務員帶進來水果盤,常佑也來了,先敬女孩子們一杯酒,然後對纖纖說:“秦總等你,差不多能走了。”

纖纖隨他過去。

男人這一間煙霧繚繞,煙味、酒味彌漫。氣氛倒是不錯,瞧著笑的都高興。

常佑說:“我去結賬。”

樓銘忙攔住,“這怎麽行?說好了——”

“我就是代為跑腿。”常佑穿起外套,“有秦總呢。”

旁邊的人喝的多了,酒酣耳熱,笑著說:“對啊,班長,秦措大樓都捐,還能少這一頓的錢?”

秦措起身,打開窗戶通風,回到纖纖身邊,柔聲問:“卡帶了嗎?”

纖纖捏著隨身帶的包,搖頭,“臨時出門忘記帶上,怪我。”

“沒關系。”他平靜道,“我帶了。”

纖纖:“……”

她看著他從西服外套取出唯一一張卡,看著卡面色彩鮮艷的情侶照,回頭,又看見眾人臉上不知羨慕更多,或是詭異更多的覆雜表情。

他居然自己也有?

常佑出去了。

樓銘說:“秦措,你的信用卡……很獨特。”

秦措:“多謝。”

他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的紙,握住纖纖的手,目標明確地走向一人。

董宇因為喝過酒紅起來的臉,唰的又白了。

秦措在他面前站定,他下意識地起立。

也許因為對方不怒自威的冷淡氣場,也許因為對方高出一截的身材,也許因為對方身邊站的佳人……總之他有點腿軟。

秦措說:“你給纖纖發的消息,我看見了。”

董宇瞳孔放大,手心都是冷汗,“那、那是誤會,秦措,我絕對沒有不好的意思,我當時以為你們不在一起,我只是——”

“我無意責怪。”

董宇一楞,逃過一劫的僥幸,“哈哈,不愧是秦措,宰相肚裏能撐船嘛,我就是開玩笑,是……對,是愚人節惡作劇。”

秦措擡起手,攤開那張折起的紙,蒼白的指尖極有耐心地按壓平整,每一道褶痕都不放過。

他的動作斯文、優雅,而且極慢。

足以令旁邊的人看清加粗放大的字。

那是一張名片,比正常尺寸大了三倍。

半晌,秦措擡眸,語氣平淡:“同窗三年,我知悉你的情況,較為關心。我從無這方面的困擾,想幫你,只能托人輾轉問詢——”

董宇看著他手裏的名片,煞白的臉漲的通紅。

“程建軍。”

“X醫院秘尿科主任。”

“享譽國內外資深男性不孕不郁專家。”

“四十年臨床經驗,擅長少精、無精、姓功能障礙等疑難病癥。”

董宇身體晃了晃,抓住桌子。

“現今醫療技術發達,別灰心,總有康覆的可能,重要的是盡早接受治療。”

秦措的聲音平靜依舊。

他伸手,遞出卡片,“一點心意,不用謝。”

董宇牙齒都快咬碎了,僵硬的手舉起來,慢慢移過去,拿住,竭力忍下當場撕碎的沖動。

秦措牽住纖纖,走兩步,停住,“不是三歲,也不是四歲。”他回頭,面無表情,“我兒子今年五歲。”

董宇的身軀宛如被雨摧殘的梨花,晃了又晃,突然大叫一聲:“範宏進早上說想讓白學妹看看功成名就的他!”

從他起,往左數排第二的範宏進騰地站起來,“董宇你狗日的王八蛋——”他見眾人都以看好戲的目光望他,也不管了,冷笑,“張小洋喝醉了給白學妹發過不雅照!”

至此,全亂套。

“秦措,他女兒的名字也叫纖纖,存的什麽齷齪心思!”

“秦措,畢業那年,他背著你對白纖纖說你壞話,說你在外勾三搭四不專一。”

“秦措,當年往你課桌裏放老鼠的人就是他!”

……

五分鐘後,從包間出來,遙遙還能聽見裏面的吵鬧聲。

纖纖忍笑忍了半天,見身邊的男人還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模樣,便掐他腰,“你損不損?秦措你損不損啊。”

他目不斜視,聲線冷冷清清,“搶兒子,搶愛人——我看下次誰敢。”

纖纖說:“搶兒子,搶白小姐,別自己發明稱呼。”

他不理。

到了車裏,秦措仍握著她的手,問:“剛才都聊什麽?”

纖纖答道:“她們一直在說,我都插不上幾句話。”

秦措笑笑,“下次換一換,陪你去你們班的聚會。”

纖纖盯著無名指的戒指,安靜一會兒,忽然道:“秦措。”

他看過來。

她摘下戒指,拉著他的手,放他手掌上,“到我事業有成的那天,你如果還有心,再問一次。”

秦措沈默。

許久,他低嘆:“拍完這一部戲——”

纖纖打斷:“不是拍戲,說了息影之作,不會變。”

秦措將她帶入懷中,輕聲道:“白小姐之後有什麽事業方面的打算?開公司,進銀行,證券所有興趣嗎?”

纖纖說:“我五年前規劃好了,不勞秦先生費心——這不還有路洄的五億五千萬嗎。”

“……不用他的。”

任何人進來便知,這是一所特別的醫院。

從鐵欄加固的門窗,到雙眼無光、步履遲鈍的病人,再到偶爾能聽見的尖叫和狂笑,都令人望而卻步。

在這裏,陽光都比別處暗淡。

朱媽扶著老者下車,擔憂道:“還是別去吧,這麽多年,路家都問不出什麽,您何苦呢——”

秦老爺子笑了笑,“試一試,不行就走。也算了結一樁陳年心事,又沒損失。”

醫院有人出來接待他們,將行動緩慢的老者,他的保鏢和隨從迎入底樓的一間房。

門上掛的是‘會客室02’。

裏面卻如監獄一樣,由堅固的玻璃內外相隔開。

十分鐘後,一名穿著病號服,四、五十歲左右的女人,被人帶著坐到玻璃的另一邊。

秦老爺子拄著拐杖,在她對面坐下,“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黃惠。”

女人的一張臉呆滯而冷漠,沒有任何反應。

秦老爺子看著她,語氣平和:“這次來,我想告訴你一點路家的情況,我想,你從前在他們家做過保姆,也許,對他們的事情也會關心。”

女人猛地擡頭,渾濁的眼睛,因這一句話而泛起淩厲的光,“你是路家的人?我都是被你們害的,都是你們!”

她尖聲笑起來,幸災樂禍,“我知道你來幹什麽,沒用的,白費力氣。我才不會告訴你們那孩子在哪裏,你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後悔去吧!”

一名護士搖了搖頭,在老者耳旁低低道:“秦先生,她的癥狀一直沒有好轉。她……她是瘋的,無法與您正常交流。”

秦老爺子笑笑,“無妨。”

他面對女人,等她冷靜下來,才又開口:“黃惠,你誤會了。我不是路家人,這次來,也不是想問你任何事。你聽著就好。”

黃惠楞住,狐疑地盯著他。

“你大概不知道,在你把路寧寧抱走後,路家有段日子過的非常艱難——”

黃惠吃吃笑起來,“活該!活該!叫他們開除我!遭報應了!”

“可那早已過去,陳年舊事而已。”秦老爺子從容道,“後來,路先生和他太太領養了兩個孩子,他們很懂事,又乖巧,路家終於有了久違的快樂笑聲。”

黃惠臉色微變。

秦老爺子繼續道:“老天開眼,路家雖然經歷不幸,但好在失去的,上天用另一種方式補償。路先生的生意做的很好,祿通享譽海內外商圈。還有,路太太懷孕了,這次生了一個聰明伶俐的男孩子。現在,他們一家五口人,團團圓圓,早從傷痛中走了出來。”

“不……不可能!”黃惠尖叫,“你騙我!他們沒了一個孩子,怎麽可能走出傷痛?!”

秦老爺子淡然道:“人總要向前看。只有你,黃惠,你的時間已經停止。受苦的,遭報應的,只有你。”

黃惠的眼睛一點點睜大,最後,猛拍玻璃,“不行,這不公平,這對我不公平!你……我不管你是誰,你快去告訴路守謙和他老婆,我又沒把他們女兒弄死,你叫他們找,每天蒼蠅一樣團團轉,做鬼的生意!”

朱媽嚇了一跳,想扶起老者,“老爺——”

秦老爺子擺了擺手,搖頭嘆息:“路寧寧的下落,路家費盡心思找了那麽多年,她如果活著,早找回來了。二十年,那孩子不在了。”

“在!她在!”黃惠迫切的說,“我親眼看見的,就在H市,那死丫頭在路邊待了幾天,被一個女人領回家了!”

秦老爺子微笑,“黃惠,我對你說實話,你卻在騙我。”他起身,撐著拐杖,“路家以後會越來越好,至於你——你的人生和路寧寧一樣,沒有未來。”

“都說了她沒死!”黃惠見他要走,整個人趴到玻璃上,醫護人員拉都拉不開,“我說的是真的,她被那個女人帶走了,那個女人說……說她以後叫白纖纖,對!”

老者的背影一晃,朱媽趕緊扶住。

黃惠卻未察覺,只對他大叫:“路守謙一定要找下去,找十年,找一輩子,不得安寧!我過的不好,他憑什麽能好!他不要自己的女兒了嗎?他算什麽爸爸啊!”

朱媽直覺秦老爺子狀態不對,緊張道:“老爺,我們先出去,別跟這瘋子計較,她胡說的。”

黃惠伸長脖子,面目猙獰:“你聽見了嗎!你馬上去見路守謙,路寧寧找不到,你叫他找白纖纖!”

回到車裏,朱媽趕緊拿水和藥出來,“這趟就不該來,老爺,您身子都這樣……還管路家的事做什麽?他們都要退婚了。”

“白纖纖。”秦老爺子面色蒼白,“秦措身邊那丫頭,小霧的親生母親,叫什麽名字?”

朱媽手上動作驀地停住,“不會……不會這麽巧。”

秦老爺子閉了閉眼,“查,馬上查白小姐的身世,從她出生到現在,所有細節我都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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