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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終於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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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慶回家後, 正好碰上隔壁鄰居的大兒子。

鄰居姓柳,大兒子叫柳同。

從前他們兩家大恩怨沒有,但時常有點兒小摩擦。

可自從柳家要搬到浦西去後, 小摩擦也沒有了,這一家子仿佛“寬和”許多。

他們覺得自個兒家沒必要再和這條弄堂裏的人爭些雞毛蒜皮的東西,自己馬上就是浦西人了,和其他還在弄堂裏住著的人完全不一樣。

只是寬和是寬和了,就是與人相處時,下巴越擡越高, 眼睛快要長到頭頂上。

弄堂的人並非沒有感覺到他們態度的變化, 漸漸地,也就不愛和這一家人相處。

柳同與謝昭慶沒差幾歲,他因為留級的原因,今年十九歲才剛剛高中畢業。

謝昭慶大他四歲,從小到大,柳同死活都要跟著謝昭慶一塊兒玩, 有一陣子和謝昭慶的親密程度甚至超過自家親弟弟。

謝昭慶也把他當成弟弟看待。

他是一直覺得兩人友情沒受家中大人的關系影響, 奈何柳同爹媽到了浦西工作後, 兩人就漸行漸遠。

如今,也只是一個點頭之交。

謝昭慶這會兒心裏想著事, 看到柳同點頭打招呼。本想組織語言, 跟他說說換房子, 可柳同倒是先他一步開口。

柳同許久沒和謝昭慶說話, 此刻顯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局促道:“謝哥你經常去浦西,知不知道哪些廠子單位在招人?”

自己這幾天內再不找到工作, 可真就得下鄉了。下鄉分配純粹看運氣, 除非家裏有錢有背景有關系。

他們家哪有什麽背景關系, 如今連錢都沒有。攢下來的錢,全拿去買了浦西的房子。

柳同真不想下鄉,他害怕和隔壁的謝大姐一樣,被分到大西北的農場去。

家裏爹媽前兩年還經常笑話謝大姐,說她長得好看又怎麽樣,還不得下鄉去受罪。沒準因為長得好看,受的罪還更大!

當時爹媽說等他一畢業,就會給他找到一份工作,不會讓他下鄉。

他們家前幾年不是沒有關系,他有個遠方老叔在浦西的一家印刷廠中當小領導。在那個廠中,老叔還算是能說得上話的。

只是不久前,老叔被革職了。

他們家那幾日嚇得要命,還好因為爹媽平日謹慎,沒和老叔多接觸,他們家就沒那麽招人眼。

過了大半個月,發現沒人來調查他們後,他們家人才徹底放下心,恢覆了正常。

只是,他工作該怎麽辦呢?

如今一個崗位一個坑,難道要讓他爹媽退下來,然後他頂了爹媽的工作嗎?

他爹的工作是臨時工,自己都還沒穩定下來,哪能把工作給他。

他媽的工作是幼兒園保育員,平日照顧小孩的,這個工作他做不了,幼兒園也不收他。

所以柳同都快愁死了,現在就是讓他去掃大街,他也願意!

還別說,同班同學真有一個去掃大街的,甚至還有去廢品收購站工作的。

他當時還笑話他們,可如今他恨不得摔自己兩巴掌,做夢都想擁有這份當初他瞧不上的工作。

在清楚的知道爹媽靠不上後,柳同就開始“自力更生”。

他走遍大街小巷,幾乎去過每一家廠子,奈何天不遂人願,連個臨時工都沒找到。

謝昭慶經常在外跑,別看家裏窮,但身邊朋友多。

俗話說貓有貓道,狗有狗道,他沒準還真能知道一些消息。

謝昭慶微楞,而後很快反應過來。

他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臉上卻掛著笑:“今年高中畢業生很多,廠子崗位卻沒多少,而且很快都被瓜分完了,我還真不知道哪個廠子有招工。”

柳同臉色肉眼可見地有變化。

他嘴角抽抽,扯出個笑來:“是嗎,麻煩謝哥了,那好吧。”

說完,他不甘心地又補充一句:“謝哥,你這幾天幫我多註意一下,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說歸這麽說,但柳同心裏著實沒對他抱什麽希望。

謝昭慶能找到工作,肯定也會先將工作給自己,要不就給他家的大姐。

自己這麽多年哥是白叫了,難怪他爹媽當年不讓他跟謝昭慶玩。

爹媽就曾說過,說他這人賊精,說他心思重,哪天被他坑了,都要幫他數錢。

原來爹媽說的沒錯,虧他真心把他當了那麽多年哥。到了要緊時候,人家才不會幫你忙。

沒準還會笑話你呢!

謝昭慶臉上還能笑得出來?

肯定是在笑話自己。

柳同十多天來積攢的憋悶情緒,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有隱隱爆發的跡象。

好似,有一個宣洩口一般。

謝昭慶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幾年,他跟多少人打過交道啊。柳同這種剛從學校出來的小雞崽,情緒隱藏得可真不好。

他瞥一眼,就知道柳同心中在想些什麽。

謝昭慶心中不禁苦笑。

這樣也好,要不他惦記著小時候那點兒情分,還真下不了手坑他。

他心中很快想好說辭,嘆息道:“工作確實難找啊,我姐當年要是能找到工作,也不必下鄉去受罪。如今這情況,下了鄉還不曉得哪年才能回城。”

柳同面色惶惶,垂在兩側的手漸漸握成拳頭,好似很緊張。

謝昭慶靠在門邊,臉上是無盡的擔憂:“你是不知道,鄉下環境有多麽艱苦。若分配到好地方也就罷了,假如跟我姐一樣,分配到大西北,分配到農場或林場,那可是要受大罪。”

柳同臉色唰地一下變白,結巴問:“謝、謝大姐有寫信回來過嗎?”

謝昭慶點點頭,皺著眉:“那當然,我大姐沒在信裏喊苦,但是我們都能知道她有多苦。你也曉得我家每個月都會寄東西給我大姐,次次都是一大袋。而那些沒人寄的……”

他說著再次長嘆一聲。

柳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柳同受寵,小兒子柳喜更受寵。

比起柳同,柳喜可更精。

他打小就知道怎麽坑哥哥,倆兄弟關系一直不太好。

柳同很擔心自己要是下鄉了,家裏的一切都會便宜弟弟。

他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臉上表情不停在變化。

眼瞅時機差不多了,謝昭慶站直身體,似乎順口說:“現在工作是難找,前段時間倒是會好些。你這是找工作的時機不對,要不也能找得到。我之前還給我大姐找了份工作,只是沒有關系疏通,我姐難回來……”

他說著,柳同突然擡頭緊盯著他。

謝昭慶推門回家,邊走邊說:“我過段時間就得去上班,所以哥真沒什麽時間幫你註意廠子招工。我那工作雖然不太好,但聽說容易轉正……”

柳同心臟砰砰跳,他倏然往謝家跑。

緊接著,膝蓋一彎,對著謝昭慶就跪了下去。

柳同臉色驟紅,不是興奮而是亢奮:“謝哥,哥!你能不能把這個工作給我,我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

他真不能下鄉!

他真不想下鄉!

到了絕望之時,突然遇到一個機會,他怎麽也得把這個機會抓住!

謝昭慶像是受了大驚嚇,趕緊把柳同扶起來:“好好說話,你幹嘛下跪。”

柳同死活不肯,低著頭嘴裏不停念叨:“你只要把這工作給我,你就是我親哥!”

烈日之下,謝昭慶臉上不由得露出個淺笑。

吃過午飯,宋禾三人坐在面館門口。

她和謝昭慶約好的是兩點半,但這會兒已經快三點了。

大娃臉上有些不耐煩:“他怎麽能這樣,咱們生意還沒最終拍板定下,他就放了咱們鴿子。”

這樣做生意可不成,誠信守時都做不到,很難把生意做大。

宋禾手肘撐在大娃肩膀上,手掌往自己臉上扇風:“估計,是遇到什麽事了吧。”

謝昭慶瞧著不像是這麽不謹慎的人。

時間又過了半小時。

就在米寶都要不耐煩,宋禾都快暴躁,準備回浦西去之時,路口突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謝昭慶,他終於來了。

謝昭慶滿頭大汗,剛走近就不停說抱歉。

他看著很匆忙很狼狽,像是剛跑完馬拉松一樣。

但宋禾覺得他要是不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那麽自己做完這單生意後,肯定不願意再跟他做第二次生意。

謝昭慶平穩了呼吸,才開口道:“剛剛我鄰居恰好回來,就跟他談了房子的事。”

宋禾停下腳步,驚奇道:“這麽快的嗎?”

謝昭慶再次致歉:“你不是說明後天都沒時間嗎,大後天又要離開海市。所以我想抓緊一些,免得你明後天還要跑一趟。”

今天下午柳家夫妻都休息,他和柳同提了用工作換浦東房子後,柳同就把他爹媽從外邊給找回來了。

如今柳同就這麽一個機會,一個不要下鄉的機會,當然會牢牢抓住。

再加上他們搬家後浦東房子的只能閑置,還不如用房子換這份工作呢。

所以不需要多加考慮,柳家夫妻很快就同意了謝昭慶的要求。

不僅同意,他們甚至害怕謝昭慶後悔!

更害怕謝家夫妻下班回來,會阻止兒子幹這件蠢事。

因此,柳家夫妻簡直是催著趕著和謝朝慶去辦過戶手續。

連謝昭慶獅子大開口,說除了房子外,還要把房子後頭那片小菜地的產權也過戶給他,柳家夫妻也連聲同意。

宋禾聽了後表情呆滯。

她嘴巴張張合合,就是不知道該說啥話。

這……

幾十年後,謝昭慶的鄰居會不會心梗死?

謝昭慶也是不得了,還給自家倒騰一個小菜地出來。

這個時候的菜地只是菜地,以後那可就是一疊疊人民幣!

宋禾三人腳下走得都快飛起,穿過一條弄堂後,就能到達謝昭慶家。

“嘿!”

進入弄堂,還沒有一會兒,謝昭慶突然轉身,把宋禾的視線擋住。

宋禾沒剎住,頭都磕他下巴上。

緊接著快速退後一步,好奇探頭:“怎麽了?”

米寶一把將宋禾眼睛蒙緊,幽幽輕聲道:“有人在撒尿。”

宋禾:“……”

十幾秒後,宋禾看到弄堂路邊有一排的小便池。她只快速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從這條路上經過,尿騷味也很大。

她總覺得肚子裏頭食物在翻滾,像是隨時都能夠吐出來。

謝昭慶解釋:“我們這一片地方人口密集,家裏要是面積夠大,那就有廁所。可要像這種人家,只有一間小小的房子,那就只能去公共廁所。”

宋禾點點頭,腳下步伐變快。

“不過你放心,我們家附近沒有小便池。”謝昭慶又說。

他沒騙人,走出這條路,拐一下彎,就進入另外一條路。

這個弄堂中的居民顯然過得更好,從房子上就能看得出來。

大約又過兩三分鐘,謝昭慶停下腳步,指這一戶人家道:“這就是那個院子。”

宋禾直勾勾盯著看,心中無比滿意。

不是對院子滿意,是對這個地段滿意。

她要是沒猜錯,這個地段的樓房,未來得二十來萬一平!

這個院子又這麽大……

她呼吸頓時急促。

宋禾使勁兒按捺自己激動的心情,耐著性子聽謝昭慶介紹,耐著性子去辦過戶手續。

等坐上公交車,離開謝昭慶的視線後,宋禾才捂緊嘴巴笑出聲來!

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大娃和米寶:“……”

姐姐這是撿了天大的漏啊,要不也不會這麽激動。

只是他們實在難以想象,未來這裏的房價究竟得漲成什麽樣,能讓姐姐笑得這麽歡。

萬一以後反倒跌了呢?

處理完一樁心頭大事,宋禾這兩日的心情都賊好。

陳教授也從友人家回來了,次日早上帶宋禾去開會時,還好奇宋禾他們姐弟三人這兩天發生了什麽好事,要不她精神怎麽會這麽高昂。

宋禾笑嘻嘻:“沒幹啥,就是去新世界逛了幾次。”

好的,陳教授懂了。

都是女人,購物帶來的那種開心,她也體會過。

兩人來到市立師範,其實這會兒市立師範又叫第一師範學院。

陳教授面子很大,宋禾和她剛進入學校,就有兩個女老師來接她們。

這倆女老師是陳教授早年的學生,和陳教授又是摟又是抱的,三人眼淚都快要流下來。

宋禾突然就能理解,理解陳教授這麽大的年紀,為何還要跑這一趟?

除了見好友,見學生才是主要原因。

兩位女老師先是帶著陳教授和宋禾去食堂,邊走邊介紹:“我們學校的大餅包油條好吃,老師你和小宋同志一定得去試試。”

陳教授眼睛笑咪咪地點頭。

她一邊是兩個學生,一邊是宋禾,兩邊都沒有冷落。

宋禾上輩子在海市讀大學時,最常吃的早飯就是大餅包油條和小籠包,如今也想試試這個年代的大餅包油條是什麽味道。

一路走,她和陳教授一路觀察著學校。

快到食堂時,兩人心中都不約而同的想起平和縣的幼師學院。

也不曉得她們的幼師學院,什麽時候才能做到這個規模。

進入食堂後,香氣撲鼻而來。

食堂中早餐種類不多,最吸人眼球的莫過於大餅包油條的那個窗口。

宋禾要了一張鹹大餅,陳教授要的是甜大餅。鹹大餅上有蔥花,甜大餅上有白糖和芝麻。

等把油條卷好後,一口餅一口豆漿,吃得賊過癮。

除了大餅包油條,宋禾還看上了澆頭面與粢飯糕,她打算明兒早晨就吃這兩樣東西。

她和陳教授來得早,吃過早飯後,又逛了一會兒校園。等到快九點,一行人去往開會的禮堂。

禮堂很大,宋禾想著這次來的人應該不少,要不也不會把地點選在禮堂中。

確實如此,會議是九點半開的。在這半個小時中,陸陸續續有人進入禮堂,禮堂都快被坐滿了!

一旁陳教授的學生吳秋心解釋:“這次只要是師範院校我們都邀請了,還有獲得過榮譽的幼兒園老師,所以人會比較多一些。”

另一個學生錢儀笑了笑,低聲說:“不過這次沒有領導,氛圍可以寬松點。”

宋禾眼睛一亮:“可以踴躍發言,可以大討論?”

錢儀點點頭:“到時候想上去說話,想去表達自己理念和意見的都可以,我們要的就是暢所欲言。在幼兒教育這一塊,咱們落國外太遠了,所以才更需要所有人加入進來,將自己意見說出來。”

說著,她又指了指前面一排:“那裏大多都是一線老師,要說經驗,咱們真不如她們。”

陳教授忍不住笑出聲:“你可別用‘咱們’,小禾一線工作經驗豐富得很。”

錢儀震驚地看著宋禾:“你不是在幼師學院工作嗎?”

宋禾笑吟吟地說:“我在幾個月前還在幼兒園中工作。”

“你別謙虛。”陳教授連忙道,“她從事一線得有十多年了,當初上過好幾次報紙對吧,我都還記著。”

“是嗎?”兩人詫異地看著宋禾。

突然,吳秋心一拍大腿:“我說你名字怎麽那麽耳熟呢,我好像也見過!你是不是寫、那孩子叫啥來著,舟舟!對,寫舟舟的那個老師?”

宋禾點頭,露出個靦腆的笑容。

“那就對了!”吳秋心有些激動,“你曾經在報紙上說的殘疾兒童教育的觀點,我真的很讚同。”

說著,她和錢儀換了位置,拉著宋禾說起殘疾幼兒園的事情。

手表指針慢慢轉動,就在兩人交談得興起之時,時間已到早晨九點半。

一位白發蒼蒼的女人慢慢走上臺,對著臺下人鞠個躬,眾人掌聲熱烈響起。

宋禾鼓得也十分大聲,臉上表情激動。和後排的人一樣,都想站起身探頭看。

這可是在後世教科書上的人啊!

天吶,她居然也來了。

宋禾一眼就認出這位趙慈雲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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