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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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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回事啊, 怎麽還真讓人給留下了?這可不像你能做得出來的事,你哥知道之後發了好大的火,要不是軍營裏有事急讓他回去, 他現在說不得已經提刀過來了。”

林嬌之前想的沒錯,自打殿試完了之後, 許皇後那邊就再也坐不住。先是私底下叫了一波又一波的說客上門來, 一說就全都是為了嬌嬌好, 但說到底還是勸林家向許家低頭。

可是這事從來也不只是林嬌的婚事而已,許皇後娘家沒有根基,二皇子又尚未長成。林家若真是現在就跟後族一脈結親, 就代表林家這一代人都得綁上二皇子這條船。

但時移世易,且不說往後二皇子能不能成為太子順利繼位,就算一切順利,不也還有飛鳥盡良弓藏這一說,林家要是這麽早就投靠二皇子,往後只要有什麽差池,林家保證都會成為最先舍棄的棄子。所以不管是誰來當說客,林國公都不肯點頭。

許皇後見軟的不行,就打算來硬的, 聽說前天這位皇後就專門穿了整套的朝服去皇上那裏哭訴。說是許家那草包多麽鐘情於林嬌,可林家就是不願接親, 說不得是看不上許家沒有根基。

好在如今的聖上耳根子不軟,也不是個糊塗蟲,聽了好半晌楞是沖著許皇後來了一句:你雖是皇後,但許家根基確實不能與林家相比, 倒也不怪林家不願。

這話聽得整個養心殿裏的太監宮女都臉都綠了,還有幾個硬是沒憋住笑出聲來。氣得許皇後回去就病倒了, 聽說連身都起不來,一副沒了生機的模樣。

皇上當時也是一時嘴快,過後到底還是心疼多年結發妻子。但林家也不是好拿捏的,尤其宮裏還有個貴太妃的老姑奶奶壓陣,一時間皇上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今天一大早的就把林國公叫到宮裏談心去了,是好是歹還不知道呢。

這樣的情況下,林嬌和沈二柏都有些不敢亂來,每天只能窩在國公府裏不出來,今天要不是得著陳探花郎家收了妾的流言,怕是還不會出門。

三清說起這事也頭疼,前天何花獅子大開口之後,陳景就抽空去了一趟商會。可惜人只咬定了人已經進了陳家的門,是死是活是留是走,哪怕讓人在陳家當個燒火丫鬟,都歸陳二爺說了算。

那幾個老匹夫以為給了陳景多大一好處,還苦口婆心的勸陳景不用太潔身自好,只要等嘗過齊人之福的滋味,就明白這裏頭的妙處。氣得陳景再懶得跟他們多話,便徑直又從商會出來了。

“這麽說來,還真不能全怪他。這些鄉紳商會最是精明,別看他們這會兒在你們跟前,就跟個哈巴狗一樣巴結著,可真要得罪了他們陳景什麽都不做,荊湖也能傳遍他的閑話。”

林嬌聽三清這麽說也無奈的搖搖頭,作為世家女,沒人比林嬌更清楚宗族和鄉裏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就好比林家,哪怕世代都在京城住著,但照樣沒法跟江東府老家那幾支族人斷了聯系。

不光不敢斷,還得每年派人回去祭祖,族裏的祭田和房產都得管著,族人們也得好生處著,畢竟故鄉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是一個家族最後的退路。

尤其入仕之人,最忌諱獨木難支,要是真有一天走了背字兒,哪怕自己得折在裏頭,但只要還有宗族祠堂在,小輩後人哪怕是回家種田,也好歹還能有條活路。

“是啊,要不怎麽他又灰溜溜的回來了呢。這幾天連前院都不敢去,天天窩在我這兒,就沒見過這麽憋屈的探花,還不如以前呢。”

三清說是這麽說,但臉上的表情卻跟她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明顯陳景這兩天的懂事,十分恰到好處的讓三清開心也放心了許多。

“那這事怎麽辦啊,總不能真把人就這麽不黑不白的留下吧。要不然就給點銀子得了,把人打發走你們也清凈。”

其實在林嬌看來一千兩並不多,畢竟她這些年在麒麟軍裏,不說軍餉,就是平時打個小勝仗,分到自己手裏的東西也不止這個數。平時看上個好點的兵器好幾百兩也是常有的事。

“不行,這事我想好了該怎麽辦,林將軍不用管後宅這些彎彎繞的麻煩事,你只要回去跟我哥說,這事不許他摻和就行。我真要有什麽不痛快,自然會去找他。”

這話陳景也說過,甚至還打算去劉漢青那兒借點銀子應應急,先把人弄走了再說,也被三清給攔了。何花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有膽子這麽獅子大開口要一千兩,就不可能沒留後手。

真要是這麽簡簡單單就把銀子給了她,她真走了一去不回自然是好,可光有心思不夠啊,從小在宅門裏長大的姑娘,算計人小菜一碟,真要自己出門過日子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千兩銀子說少不少,但對於商賈人家出身的何花來說,說多也不多,真要是手再松一點用不了多久就能花光。

到時候自己不知道何花出了門去哪兒,自家卻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廟,要是她再找回來鬧,那就不是再多一個一千兩的事。只要這事傳出去,陳景和自己被人笑話都是輕的,就怕外人都覺得自家是冤大頭,那可就真是裏子面子全沒了。

林嬌到底還沒跟沈二柏怎麽著,三清既然這麽說她也就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兩人便岔開了這個話題。只是等到她臨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幫沒來的沈二柏抱怨了一句,“這事你別全攬上身,他陳二爺才是一家之主,這事不能躲,他要是躲了這人可就不能要了。”

陳景要是知道林嬌這麽說他,保證得委屈死。他這幾天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哪怕就只是去狀元街的書局一趟,他心裏都不踏實,就是生怕家裏多了個人,別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那幾個老匹夫說的齊人之福他是一點沒覺著,只覺得這麻煩燒手又膈應人,偏還說不得鬧不得,吃了啞巴虧還得往肚子裏咽。今天要不是請他出來的人實在推脫不得,他還真不想出來。

“賢弟怎麽心不在焉,是不是酒菜不合口味?今天可是咱們仨第一次私底下吃頓飯,可得吃高興了才好。”

今天請客的是新出爐的狀元公謝明柯,謝家是世代的書香門第,從前朝起就一直有族人出仕,謝明柯的爹如今官拜吏部侍郎,雖不是謝家在朝廷上最風光的時候,但清貴二字可算是叫謝家玩明白了。

“這麽一大桌子菜哪有不合口味的道理,只不過剛剛隨著謝管家進來,路過兄長院外的庭園,著實讓我開了眼界,這不這會兒心裏還惦記著嘛。”

以前老聽別人說清貴清貴,但到底什麽是清貴陳景其實不太知道,知道這會兒了才徹底明白,清貴和清高窮酸之間真真是隔著鴻溝,謝府的大門從來沒故意低調過,內裏更是比哪家勳貴皇親都毫不遜色。

只是就連陳景這個才到京城一年多的都知道,謝家這些年屹立不倒不靠朋黨不靠攀附,自家不管是風光還是平淡的時候,家主都能穩住本心,這才成了屹立不倒的清貴一門。

“望舒這話不真,那天殿試的時候我專門往後邊看了好幾回,這麽多人只有望舒最為不卑不亢。那會兒我心裏就說,這人我得想法子結交一二,沒想到最後竟是我們同成了一甲,錚哥,您說這是不是緣分。”

謝明柯是狀元,陳景是探花,夾在中間年紀最大的榜眼湯錚,恰好是謝家老太爺的關門弟子。天資算不得多出眾,年輕的時候運道也差了一點,蹉跎到這會兒才得中榜眼。

之前殿試和之後的瓊林宴上,陳景都沒太註意到這位湯榜眼,只知道他話不多性子特別沈,年紀又實在有些大了,除了客客氣氣喝過兩杯酒,連話都沒多說過兩句。

現在總算能仔細觀瞧這人,陳景才發覺湯錚這人挺不一般,說話動作間十分穩當,活像個看透了世情的閑雲野鶴,但只要看一看他那雙眼睛,陳景就能感覺到這人心思絕小不了。

“是緣分不假,也更是靠本事。尤其望舒就更加難得,往後咱們一同入了翰林院,我和望舒還同在編修之位,要說緣分我與望舒的緣分怕是更深啊。”

這話說出來陳景心裏不覺一抖,兩人明明算是同門,說的話也都是好話,可怎麽聽在自己耳朵裏,就總覺得哪兒不對。

尤其之後吃飯的時候,兩人更是你一眼我一語的明裏暗裏的拉攏陳景,就更讓陳景確定,這兩人看著一個明朗大氣,一個淡泊坦然,但私底下怕是不合得厲害,就連自己這個毫無根據的探花,也得被他們爭上一爭。

在謝家吃了一頓酒,又與他們約好了一同去翰林院見上官之後,陳景下午沒多留,急急忙忙的便回家了。回來之後也不管三清正倚在羅漢床上打盹,楞是把人給搖醒,“清兒,等我在翰林院見了上司教習,咱們就回去吧。把何花也帶上,帶回家去這事就好辦了。”

“啊?”三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聽這話腦子都沒轉過來,“帶回去?帶回去做什麽?”三清要不是清楚陳景是真不想要何花,說不得就得以為他這是在糊弄自己,想要稀裏糊塗把人給收下呢。

“我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突然悟出一事來。咱們倆就是慌了手腳,你想想憑什麽何花說什麽我們就是什麽。咱們家怎麽過日子,就踏踏實實過,比起我們該著急的是她啊。”

陳景今天被謝湯二人暗搓搓的各自拉攏,突然就想通了,什麽事誰主動誰有優勢,誰著急誰自己心裏知道,“我們倆又不著急拿著銀子走人,幹脆抻一抻她,等回了荊湖還有咱娘呢,到時候輪到她著急上火,這事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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