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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發現他的吸引力。

世間所有的最好,都是求不得。

何況是被別人搶走的,她恨極夕歡。

陳貞兒被這一笑迷得七葷八素,口不擇言:“我不怕!我早就問過大夫了,這叫起花癬,得的人很少,不傳人……”

她倏地停住,自知失言,怏怏望向二師兄。

只見華聽風方才唇畔露的一點笑徹底消失。

他何等聰慧,只是病發得早,小玩伴的驚怖反應亦嚇住了他,加上寄人籬下,他臉皮又薄,平常練武有點小傷都不願意去麻煩幫裏的大夫,何況是這種怪病,久而久之,就成了少時一個不欲與人提起的心魔。陳貞兒說漏一句話,他就明白過來了。

陳貞兒心裏翻起大片悔意,連忙補救:“大夫說,這個無藥可治,要不然我早就給你藥了!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她抿著紅潤的櫻唇,臉色逐漸蒼白:“我們三個從七歲一直在一起,你不能為了別人生我的氣!”

華聽風聽她說完。

七歲,是了,是他剛到天海幫的時候。

父親被仇家殺害,娘親不知所蹤,他又怕自己無處可去……

可不是,信了她的話,覺得自己是個怪物麽?

他看向她的眼神,陌生得讓她害怕,她輕輕一抖,眼淚止不住的湧出來:“你就是為了她跟我鬧,你好過分,她才來多少天,你就不要我了?”她咬定了是夕歡的錯,是她的到來,打亂了自己的生活,搶走她的師兄!

華聽風挺困惑的:“……我有要過你嗎?”

“……”

“說完了吧?想哭找大師兄去,我還有事。”

說著,這次是真的走了,踩著輕功走的,不給她留人的機會。

華聽風走得很急。

他著急——想見夕姑娘,可是見夕姑娘之前,得先確認一件事。

他要先找幫裏的大夫,問明起花癬的事。

另一邊廂,送走陳貞兒的夕歡舒舒服服的泡在木桶裏,洗凈一身汗汙,還放了一籃花瓣在裏邊。享受著丫鬟力度適中的按摩,花辨在水面晃動,擦過臉頰,簡單是神仙待遇,她不由發出一聲感嘆:“妙啊!”

“小姐舒服嗎?”

“當然,淡玉你是我見過最能幹的丫鬟。”反正她就見過這麽一個丫鬟,大實話。

淡玉被誇得小臉紅暈頻生,捏得更用心了。

華聽風來到夕姑娘廂房前的時候,粗使丫頭讓他在門外等著,小姐現在不方便見人。這不方便的原因,自是不能對著男子直接說在出浴,多惹人遐想啊!

“華公子稍等,我進去跟小姐說一聲。”

“慢著,”華聽風多少猜到她為何不能見人:“你……等她辦完事,再說,不要打擾她。”

他在門前佇立,少年站得挺直,身披月色,眼比星亮,全然沒有剛才對著師妹時的晦澀冷淡。

想到夕歡時,一切都明亮美好。

她帶給他的感覺,如光風霽月,與她共度的時光,每一刻都是良辰美景。

其實天海幫哪裏有那麽多好玩的地方呢?再好玩,景色再好,也是他待了許多年的地兒,早看得沒意思了,只是夕歡擅長逗人開心,也有感染力,和她在一起,並不是和她很合得來,也不是地方多好玩,只是她有趣而已。

換了個人來,也依然會和她玩得很開心。

有趣靈魂的殘忍之處,華聽風此時並不懂。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光,連等待,也是愉快的。

完全不知道大腿在外頭等著的夕歡,浸得骨頭都快化了才被丫鬟從桶裏扶出來,穿上衣衫,聽丫鬟一說,立馬樂了:“他在外邊等了多久?”

“小姐,約有半個時辰了。”

快一個小時啊!

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沒吹風筒也沒護發素,幸好小說裏的世界始終不是真實的古代,夕歡稍微將頭發擦至半幹,將一邊挽至耳後,自覺頗為清爽,便出門見他——華聽風還在門前等著,站得筆挺,幾乎站成了一座望歡石,眸光沈靜得讓人懷疑是在發呆。

當她探頭出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轉頭望向她,雙眼一亮,見她想將門徹底推開走出來,立馬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大手抵住門。

華聽風低頭看她。

剛泡完熱水澡,女孩的臉粉粉的,雙眸如初洗碧空,輕輕抿著唇仰望他,每一下呼吸都透著好聞的味道——她是花瓣做的吧?擦了香膏嗎?華聽風心猿意馬,哪裏還有剛認識她時的清冷禁欲。他眉眼冷峻依舊,伴著夜色的視線幽深而亮,漆黑的眼眸,因眼裏有她而亮,獨獨是她在發光。

她怎麽能這麽好看?

“外邊冷,別出來,時候不早,我也不方便進去了,就在這裏跟你說幾句話,”他放柔聲音,可惜天生低音炮,想要放柔,倒添一分不可言說的啞意:“想見見你。”

夕歡微微睜大眼,略現訝色。

我靠,風哥去見陳貞兒一趟,到底說了什麽?

人都開竅了!

這樣會說情話的風哥是真實存在的嗎?

“聽風哥哥,我聽說陳姑娘說要找你……”

“嗯。”

那你倒是說一下,說了什麽啊!

夕歡暗中著急,只是要保持不經意的高姿態,只能忍下好奇心,對著他抿出一點羞赧的笑。

方才情商上線的華聽風像是曇花一現,立刻回到憑本事單身的水平。他定定看牢夕歡,倒是第一次見她頭發半濕的模樣,小臉也像籠罩著淺淺水汽,嫩得可以掐出水來:“以後她再找你,不必理會,她大抵也不會有什麽要緊的事,整日無理取鬧。”

“可是……”夕歡委屈巴巴:“她說你跟她最要好了。”

“以前也許是,現在和以後,都不會,不可能。”

他語氣篤定,似乎真的跟師妹鬧了很大的矛盾。

雖然吃不到新鮮的瓜,但她在兩方埋下的根還是顯出作用來了,夕歡面上露出滿足的微笑,一展歡顏,兩人相相對望,心裏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事。

說是來跟她說幾句話,華聽風卻沒想到有什麽能說的。

但他又不想走,恨不得在人家門前生根打坐。

如果要選一個地方閉關修煉,他會選夕姑娘的閨房……

他在亂想什麽啊!

華聽風猛地回過神來,眼中掠過一抹羞色。

夕歡心中一動,開口:“聽風哥哥,你可以閉上眼,把頭低下來一點嗎?”

“……”

聽風哥哥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到另一個黑化梗,不寫陰郁病嬌型男主,寫個笑面狐貍,看著特陽光特正能量的,讓女主以為這廝以後就算不當武林盟主也肯定是個渡盡蒼生的大善人,結果是個密謀顛覆全世界的大壞逼!

????

一開始跟女主說“我想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等女主問他【為什麽要殺xxx幹xxx壞事,不是想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嗎】的時候,男主很驚訝:他們也算人?我尋思只有你跟我算人呢!

(不知道這樣的梗有沒有人萌,有的話可能以後會挑個世界寫吧!)

(女主:你又要搞我???)

☆、魔教教主養成記

閉上眼,把頭低下來一點。

華聽風何等的聯想能力,腦海裏立馬蹦出遐想萬千,又覺得對不住夕姑娘,一個個念頭的摁滅它,可是——這個動作,教他如何能不亂想?倒是教教他!

他閉上眼,心臟砰砰直跳,聽她的,低下頭。

想象千萬遍,用視線描摹夕歡的唇形,與她柔軟的觸感。

然而最後碰觸到的,卻是額上的一片暖意。

夕歡的心臟也在猛跳。

她有點懷疑抱錯大腿了,原身有的一點玄學能力,不用白不用。確認一下,如婚前驗貨,非常重要,萬一是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那就虧大發了,得趁互表心跡之前,尚有挽回餘地。

與他額頭相貼,天眼頓開,靈感頻現——

糟了。

松開他的時候,夕歡抿緊下唇,笑意漸消,一半是因為開天眼耗損超乎她想象,整個腦子仿佛被凍結了一樣,一半是因為開天眼得出的結果。華聽風不是武林盟主,她認錯人了。一個穿書能隨機到遺忘90%劇情的人,在二選一的抽獎上,她果然不能太相信自己的運氣。

沒關系,還來得及,她穿來不久,篇幅應該尚短。

夕歡平靜接受了自己的失誤,失誤並不可怕,如果人生中每次抉擇做錯都覺得自己完蛋了,那才是真的思想出了大問題。

“時候不早了,聽風哥哥,”

待華聽風睜開眼,夕歡看住那雙波光粼粼的眼,語氣溫柔:“我先歇下,你也早點休息。”

說著,她便往後退,正要關上門。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兩人對視著,她投以不解神色。

華聽風聲音低低的:“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放手就要失去你了。”

視線撞進他那雙惶惶然的眼,夕歡心中知道,如果自己是攻略好感度的快穿系統,那多半已經完成任務了。她心中失笑,輕拍他的手:“怎麽會?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歡你,我也會是你的好朋友。”

好聽的話順口就來,但定義拉得很明確。

愛你天長地久這種話太容易說了,不真誠,別人無所謂,夕歡能聽個樂呵。但出自她本人之口的,均只相信當下——我愛你,我這一刻非常愛你,或者我喜歡你。喜歡和愛之間,能精確細分得如同自帶好感度系統,不夠愛就是不夠愛,少一點都不行。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

聞言,華聽風眉宇間滿盈失落之色,依言松開了手。

“晚安。”

“……晚安。”

關上門前的最後一眼,少年伴著夜色的俊臉動人依舊,薄唇是很適合接吻的形狀。夕歡不無心動,但既然決定收手,那就算了,再把小朋友的初吻奪走,那不合適。她幫他走出了一段兒時陰影,他也讓她有了愉快的體驗,暫且互不相欠。

下雨了。

夾著細雨的微風落在華聽風的臉上,像一個霧蒙蒙的吻。

他仰起頭,望著夜空漫天的星,一顆都不覺好看。

最美的那一顆,他早已心裏有數,只是還沒得到。

早晚要將她摘下來,藏好。

………



回到房中的夕歡,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嚨,補充泡熱水澡流失的水分,只抿一口,免得第二天水腫。

她用三分鐘來鞭屍寫這大綱的自己,看來這本書的設定還是放得太久,作者太博愛,還能認錯男主角。十分鐘捋理劇情,十分鐘制定接下來的行動,思路清晰,就差點契機……

她根本見不到杜浩歌啊!!

阿杜,你在車底裏嗎??

夕歡扼腕。

不等她想出個解決辦法來,她擺烏龍埋下的伏筆,卻在華聽風和陳貞兒決裂的翌日,蝴蝶扇起最後一下,刮起一場龍卷風——

和二師兄吵完後,陳貞兒哭也哭過,覺得不是辦法。

哭有什麽用?

哭完,二師兄還不是跟人跑了,血虧!

這道理,她也明白,她想不出什麽深刻的心機,華麗轉身一波洗白有難度,但她也有她的路子。

將眼睛哭腫了的陳貞兒,轉臉去陳征面前哭求做主,要把自己的婚事定下來。

面對淚水漣漣的閨女,陳征被吵得頭疼,呵斥:“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以往不是說喜歡大師兄?一時一個心意,別的事就算了,這事一旦定下,不可反悔。兩位師兄你意屬誰,可想明白了。”

“貞兒想明白了,”陳貞兒吸了吸鼻子:“我就要二師兄,除了他誰都不要。”

要是能夠都要,該多好啊!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如果她不快點做決定,二師兄就要被那女人勾走了。

陳征一直知道自己收的兩個親傳弟子,整日與貞兒同行,覺得倆孩子都是好的,只是覺得杜浩歌更合適。不過最重要還是貞兒的心意:“你想明白了,我就跟聽風談談。”

“爹爹……”

陳貞兒一手輕輕揪住父親的衣袖,一手用手背擦眼淚。

看女兒這副樣子,陳征猜到多半是發生了什麽事。

自覺受了天大委屈的陳貞兒,到爹爹那邊哭完後,又跟大師兄哭,杜浩歌被哭了一下午,衣袖全濕了。立場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亦有變,在夕歡眼中,自己沒招惹誰,就跟單身少年交流了一下感情,就要被當成狐貍精,華聽風就更冤了。

但從哭哭啼啼的陳貞兒口中說出來——她對二師兄有情意,加上是她有錯在先,任性嬌縱如她,也沒好意思往華聽風身上潑臟水,於是夕歡便成了那個橫刀奪愛,兩面三刀,對著二師兄時撒嬌賣乖,對著她時嘲諷奚落,離間她和二師兄感情的賤人。

她這一哭,倒是沒指望大師兄幫她去找回場子,只是習慣性的哭個痛快,最好讓全幫上下都討厭那女人。

聽完小師妹的一通編排,饒是好脾氣如杜浩歌,也不由對夕歡有了意見。

夕歡剛把劇情拐回正軌,就變成了困難開局。

不過,危難伴隨著機會而來。

就在陳氏父女將焦點轉到華聽風身上的時候,杜浩歌本著一腔正義感,前去找夕姑娘理論。

當夕歡聽見杜浩歌想見她的時候,並不急著出去大廳見他,而是先問丫鬟:“淡玉,杜公子看上去心情如何?”

淡玉稍作回憶:“杜公子對待下人向來很溫和,不過今兒沒見著笑臉,大抵是不太痛快,”她一頓,給出了猜測:“杜公子和大小姐感情很好,許是大小姐找他告狀去,對小姐你有了成見,不過他性子和善可親,想來是不會欺侮小姐的。”

欺侮她!

那不大可能。

夕歡回憶了一下杜浩歌,他的五官要比華聽風‘正’一點,風哥能品出一點男生女相的漂亮來,而他則是傳統的,能當大俠的英俊,難以想象他頂著這麽一張臉作出打女人的行為來。仔細想想,其實人家也很有男主相,當初是有點個人喜好作崇了。

唉,她對那種滿臉‘不要你理’的野貓真是很沒辦法……

一邊想著,夕歡一邊把桃粉色的衣服換成清綠的,挽了個淡雅的發式。

她剛走出大廳,看見杜浩歌——果然如淡玉所說,心情不佳。

他五官有著鋒銳的棱角,眉眼端正英俊,皮膚曬成古銅色。

這膚色顯老,就像濃妝於女人,不是人人駕馭得住,而他從氣質到長相都鎮住了這種色澤,剛而不糙,滿臉逸於眉梢之間的少年英氣。身有不平骨,往常對著同門和顏悅色的,整個人便有點浮,這時為正事而來,便顯出一身毅骨來。

杜浩歌轉頭看向夕歡,眉頭擰起,沒了剛見面時的善意和憐惜。

“夕姑娘。”

他不喜歡她。

在兩人視線對上的剎那,夕歡已得出結論。

即使他已有意收斂,依然難以掩飾沈於骨子裏的侵略性,像一只更勇於表現自己的小獅子,控制不住對草原上其他動物的威壓,強得有吸引力,又心生戰栗。能被陳征一眼相中收為入室弟子之一,果然與眾不同。

和華聽風,就像一陰一陽。

夕歡揚眉,並不感到被冒犯。

有意思。

若是單純的傻冒好人,她倒卻得很沒趣了,男人沒層次,就像吃味道單一的菜式,色相再好,也容易膩。

好的男人是迷宮裏的寶藏,需要冒著危險碰觸,開啟有難度,肯定裏面有足夠豐厚的寶物,同時又不知道寶物的詳細資料。一眼被看到底的,是男孩,只適合跟小女孩玩懵懂初戀。

夕歡自覺已脫離女孩階段多年,她喜歡接受挑戰。

或者說得精準一點,她對不喜歡她的優質男人,更加情有獨鐘。

“杜公子,”

她唇畔牽起笑意:“你也是來罵我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第一次寫真正意義上的快穿,加上第一個梗原本是個中篇梗,可能還有4,5章左右結束。第二個故事開始會偏短了,下個應該是娛樂圈花心小奶狗被渣完後變小狼狗。快穿真好啊,我設定成穿書,所以不用有太多心理負擔,放飛自我

阿杜梗來自《他一定很愛你》,阿杜唱的,【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看到你們有多甜蜜】……被調侃【天冷了,各位盆友開車前一定要註意鳴兩下喇叭,不要壓到車底下的小貓小狗,還有阿杜。】

☆、魔教教主養成記

笑,有很多種類。

苦笑,嬌笑,淺笑,冷笑……

有時人想表達的,與旁人看見所感受到的,並不一樣。

沒練過表情管理,平常也不講究的,容易微笑變冷笑,歡笑似傻笑,表達到位的同時保持美觀,是一門學問。

夕歡的笑,挾帶一絲倦意。

與她稚齡的外表頗為違和,卻無法說她不美,笑意在唇畔暈染開,不至眼底,幽而不怨,美而不嬌。

杜浩歌對人的情緒,有點野性嗅覺般的敏感,只是對有閱歷的女性依然了解不夠,只看穿了她強撐著堅強的微笑,沒看出她底下多得讓人犯悚的心眼——夕歡一直覺得,想笑就笑,隨便笑,亂笑,會被人曲解意思,精心經營過的笑,倒能真表達出自己想傳達的意思,有心機真不是件壞事。

她單刀直入的開場白,是他沒想到的。

“我只是想來問明白,夕姑娘為何要欺侮小師妹?”杜浩歌沈聲質問:“若是你意屬二師弟,你情我願的事情,我也不好摻合,而且祝福你們……但,師妹真的很喜歡師弟,就算師弟喜歡你,你也不應該離間他們的感情。”

夕歡並不立刻回答他,動作慢條斯理的坐到他對面,一手支起下巴,懶擡眼皮,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你喜歡小師妹?”她反問,而且問非所答。

然而正戳死穴,杜浩歌年輕英俊的臉刷地紅了——只是這膚色不太顯紅。

“是我在問你。”

“你先告訴我嘛。”

夕歡彎眸,笑得讓人很沒脾氣。

她在短短的眼神交鋒,肢體語言,以及杜浩歌的問句中,已經基礎掌握到這人的性格,以及如何對付他。

一言蔽之,他很有良心。

夕歡知道他很不高興,一路都是壓抑著怒意來的,他認為自己有理,但眉梢眼角都沒露出哪怕一丁點對她的惡意和不屑。在聽完最親近的小師妹一頓哭訴後,他當然不喜歡她,但卻保持了尊重。她也完全能猜到陳貞兒是怎麽詆毀她的——多半離不開裝可憐,裝無辜,兩面人之類的陳詞濫調,既然她在杜浩歌面前立了一個既定形象,她就用另一種風格來打破它。

像華聽風這類警戒心重的半貓半蛇系男子,先示弱讓他放下警惕心,太強硬或是見面就糊一臉風情,他是完全不吃的,能從開頭保持處男之身直至完結。

單靠一張臉,一種風格就想迷倒全人類,是低估了人心審美多樣性。

對心理健康的杜浩歌,她可以先把姿態擺得強硬些許。

杜浩歌被她笑得沒脾氣,雖然在他的認知裏,他是占理而且是來說理的一方,但面對姑娘的要求,他還是服軟了:“是。”

“那我要是離間他倆的感情,你不該支持我嗎?”

“不,”杜浩歌眉頭擰眼,卻字字堅決:“我希望師弟師妹幸福。”

“那如果聽風哥哥不喜歡師妹,你會勉強他,成全陳姑娘的幸福嗎?”

“不會,這樣等於誤了他倆,也誤了你。”

唔,說話還像個人。

夕歡笑睨他一眼,調侃:“你不是視陳姑娘如親妹?你對親妹有綺念?”

她說得太直白,根本不像姑娘家會說的,杜浩歌被調戲了個十足:“師妹還小,我怎能……你偷聽過我說話?”

“你嗓門大。”

“……”

杜浩歌被噎住了。

夕歡也不著急乘勝吐槽,一手支著下巴,給他一個漂亮的側臉。

須臾,他反應過來——被她帶胡同裏去了!只是她一通連消帶打,讓氣氛緩和了許多:“你……我已經回答了你很多問題,你也該回答我的了。”

“要是我不答,你拿我有辦法嗎?”

“拿你沒辦法,”杜浩歌實話實說,然而隨即擡眸看牢她,眸光雪亮如刀鋒,又明澄若清得見底的湖泊:“我希望夕姑娘能回答我。”

“我若是你師妹口中的壞女人,這時就不會對你說實話,我若不是,當然會為自己的清白辯解,”

夕歡低眸倒茶,沏茶動作不算專業,也沒特意學過,只是由纖長細白的指尖慢悠悠做來的任何動作,總是賞心悅目的。她將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你來我這兒得到的,只會是否認的答案。”

杜浩歌追問,語氣卻緩了下來:“你的意思是,你離間他倆的事,只是無中生有?”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不是真想撕逼的,將氣氛緩和下來後,給點平常的好處,幫些順手的忙,禮待對方,會讓對方十分的氣焰降至三分。

“我的回答不重要。”

“夕姑娘何出此言?”

夕歡淺嘗一口清茶,茶香四溢,她坦蕩回望杜浩歌:“答案不在於有或是無,而是你信不信我,我沒有憑據可以給你——聽風哥哥已經被我‘離間成功’了,肯定事事依著我,所以你沒去找他,而是來找我。你想親眼看看,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而我相信,你現在心裏已經有底了。”

“……”

這回,杜浩歌是真的說不出話。

兩人只見過數面,初次見面,是在揚起大片火光的夕宅,少女冷冽易碎的楚楚之姿。第二次,便是在師父面前,聽見師妹發脾氣時落淚的模樣,哭得像個小姑娘,他並不熟悉她,而日日伴著夕姑娘的二師弟,也不是愛碎嘴多話的人。

此時,夕姑娘眉目從容冷靜,眸光透徹,也將他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的。

良久,他低聲認錯:“是我看輕了你。”

“彼此彼此。”

杜浩歌這回立刻反應過來了,她用話刺他。

然而她笑著說的,似乎心情變得很好,穩穩游離於他起反感的邊緣,他確實沒脾氣,只是無奈又好氣的看她。

夕歡長相漂亮,笑起來更好看,也像是真心實意的開心——她笑罵人,是真的很開心啊!

他決定認了這個虧,主動將話題拐回正軌:“你說得對,我是抱著這樣的念頭來試探你的。”

“嗯。”

“依我親眼所見……我認為,夕姑娘不是兩面三刀,欺侮弱小的人。”

“你師妹一拳過來我可能會死,她弱小?”

杜浩歌抿唇,再次認錯:“是我偏坦了。今日欠你一個人情,無論何時,用得著我,又不違反俠義道德的,我都會盡全力幫你辦妥。”

未來武林盟主的人情?

聽上去不錯……

夕歡笑到一半,忽爾在腦海中打住了這個念頭,靠,不要再想什麽‘未來武林盟主’了,意會就好。

“如無他事,我就此告辭,也不擾了夕姑娘的清靜了。”

“很可惜,你已經擾到了。”

杜浩歌站起來,雙手抱拳一拱,正要禮貌退場。

與此同時,夕歡也站起來,捉住了他的手腕。

他眼睛微微睜大,不明她意,但也不敢甩開她的手。

雖然她能說會道,把他噎得無以還嘴,但仍然那麽嬌小纖弱,他習得一身武學,對待弱小卻尤其小心謹慎。她將他往前拉,他也只能順著她的意,往前傾身——

夕姑娘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踮腳以額頭相抵!

剎那間,夕歡只感清風拂面,一點也沒有上次開天眼後,滿腦子被凍住的痛感。

就決定是你了——

武林盟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回到風哥主場

阿杜(餵真的這麽叫他嗎)不是傻白甜,他想得挺明白的,也有點仁義過頭,對師兄妹很好,對花花草草也很友善,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寫這種懟的臺詞真好玩啊!

☆、魔教教主養成記

“夕、夕姑娘?”

這一下,把杜浩歌嚇得不輕。

額頭輕輕一觸,比蜻蜓點水還淺,他下意識的往後退,手腕卻仍被夕歡扼著,他始料不及,進退兩難,原可在往後踩的瞬間翻身手撐地,然而多了個握著他手腕的夕姑娘,他要是翻身,摔慘了的就是她了。

剎那太快,根本來不及考慮更多。

於是杜浩歌只顧慮到了她,不閃不避,直挺挺當她的人肉墊子,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一手護著她,一手護著自己後腦勺,發出砰一聲的巨響。

“小姐!”

淡玉著急地走過來,要扶主子站起來。

“我沒事,”

夕歡將散落下來的發絲挽至耳後,揮手讓丫鬟退至一邊。

她當然沒事了,底下壓了個人肉墊子,又用手將她護得嚴嚴實實的。

怪不得陳貞兒更喜歡他,他對別人的善意如細雨微風,做得很自然,有些人對女士的紳士風度做作油膩,幫人開個車門都恨不得妹子用崇拜的目光看他,做事求回報求得太著跡,氣質就落了下乘。同時,夕歡也完全能理解陳貞兒為何在最關鍵時刻選擇了華聽風——因為,人總是對垂手可得的東西比較不經心,而想留住即將離她而去的物事。

夕歡低眸,眼中含著兩汪意味深長的笑意,把莫名被碰一下額頭的杜浩歌笑得更迷惑了:“夕姑娘,你……此舉何意?”

如果她是用力撞過來,還能理解成孩子氣的報覆。

但這輕輕的碰一下,倒是……有、有點……調情意味。

杜浩歌被自己的想法惹得一陣臉熱。

更讓他心亂的是,夕姑娘像完全猜到他在想什麽,這回不止眼帶笑意了,櫻唇微翹,擡手捂唇笑得別過臉去笑了一聲,回眸看他,滿眼逗你玩的調侃:“第一句是問我什麽意思,而不是叫我從你身上下來嗎?”

不說則已,一說,杜浩歌小朋友後知後覺的炸毛,可是又不能把她推下去,只能為難地看住她:“夕姑娘,你先下來……”

“那我要是不呢?”

“為什麽不?”

“我坐在你身上,你好像很不舒服,”夕歡將手從唇邊放下去,指尖輕點他的左邊臉頰,杜浩歌只覺左邊耳嗡的一聲,然後半張臉酥且麻:“你得罪了我,那我看你不舒服,正高興著呢,讓我再樂一會。”

得罪了方丈還想跑!?

“……”

原來這是報覆嗎?杜浩歌全無來時的冷靜理智,被忽悠得思路都走偏了。

“難道說,”

夕歡猶覺不夠,指尖往下劃,明明已經發著麻的臉卻清晰地感受到指甲劃過皮膚的觸感,激起一陣小小的戰栗,就在杜浩歌發懵的時候,她改劃為擰,像教訓小屁孩一般擰起他的臉:“我在你身上,你覺得很舒服?”

本來想擰著晃一晃的,可是這家夥連臉頰也沒多少贅肉,她只能放棄,光擰。

旁邊的淡玉被主子的流│氓行徑驚在原地。

杜浩歌張嘴想分辯,與她目光相觸之時,像是明白了什麽,擺了個乖乖的表情,低軟下嗓子:“我錯了,夕姑娘放過我吧。”

夕歡揚眉,他也太懂了點,知道順著她的邏輯來,只會被她拐進去。

既然不能用硬的,那就軟到底,跟她認錯。對著這麽個老實人,她的良心隱隱作痛……那是不可能的,不僅不會痛,而且還有點想笑。不過夕歡還是下來了,始終一直壓著不是個事,只是站起來之前,她又在他臉上摸了一把,表揚他的識時務:“乖。”

他手撐著地板,腰一發力就起來了,哭笑不得的看過去,卻看見夕姑娘的視線落到自己腰上。

……天地良心,他頭一回感覺到自己被覬覦著。

“夕姑娘,下次無論是什麽原因也好,不要做這種事了,”杜浩歌認真地看牢她,聲音誠懇,像在跟同門師弟說話:“你長得漂亮,靠得近了,別的男子要是把持不住,恐怕就要對你見色起意了。”

“那你呢?”

“我……”

“你把持住了,沒見色起意?”

對付老實人,夕歡有最沒良心的那一套,就吃定他老實又善良,可勁兒的調戲——當然了,這種調戲也是建立在對方感到愉快的前提上,若是對方反感,她察覺得到,肯定打住,適可而止。不然就不是調戲,而且惡心人。

杜浩歌被問得為難,她的眸光洞若觀火,他抿了下唇,乖乖承認的同時,把話題帶回正經的方向:“正是我起意了,何況旁人。夕姑娘應小心。”

他覷向她。

聽到肯定的回答,夕姑娘像是心情不錯,沒再用一個個連環問題掀得他下不來臺,彎唇放人:“行了,今兒就放你走吧,下次再找你玩。”

還有下次?

杜浩歌聽得有點悚,以後都想繞著她走了。

不過爭這嘴上高下沒意義,‘下次’是個很暧昧的字眼,講緣份,他要是不來,她也逮不著他,於是他又很乖的笑了一下,轉身要走。可惜急促步伐裏落荒而逃的味道太重,後邊立刻響起一陣輕快悅耳的笑聲,聽得他臉上一陣臊熱。

她笑著揚聲:“放心吧,我對別人可不會這麽做!”

——純忽悠,最好不要信。

可惜,杜浩歌被騙得少,套路也見得不夠多。

這一句話,足夠在他心底埋下種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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