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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宿敵之間的較量或許命中註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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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itch used scissors to cut her hair and push rapunzel down the tower.

女巫用剪刀絞斷了她的頭發,把萵苣推下高塔。

——引自《萵苣姑娘》

“下下周三”在安娜貝爾的眼中或許很漫長,但在洛森眼中,太快。

……沒什麽可比性,一方雖然忙於工作但中心思想還是“究竟那天的我要穿怎樣的內衣做怎樣的發型”,另一方則必須活過“下下周二”才能迎來“下下周三”——

不過,這種活過今天才能迎來明天的方式也是布朗寧同學的生活日常,之前和安娜貝爾的第一次約會也是“活過海倫娜追殺並重新長出雙腿再蹦跶去約會”呢,他對此心態特別好。

當時在通訊水晶上,洛森遲疑片刻同意這個日期,歸根結底,也是懷著一絲“獎勵”的隱秘心思——如果能成功處理伊娃,他就再也不用擔憂在德裏克那裏的隱患,能夠投入全部身心處理森林與聖堂那邊的事——

而森林與聖堂那邊的事經年累月,積蓄良久,絕不會短短幾天就決定來抹殺他,洛森大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把那邊的事拖個十幾年洋洋灑灑階段解決。

周二,然後周三。

死裏逃生,然後真正能和女朋友一起毫無顧慮地睡懶覺。

……是的,布朗寧同學其實對於他女友能否真正意義上進行“睡覺”抱有很大懷疑,他估算了一下,覺得蠢寶寶臨陣脫逃哇哇大哭說害怕的可能性占83.33%——所以他只敢期待一下“一起睡懶覺”了(。)

綜上所述,洛森決定周二之前把重點放在“如何活下去”上,等到成功活下去,他會調整心態,重新轉換思維,花費一天一夜進行空前緊張焦慮的“如何邀請女友去開房”(。)

【周二晚,十點整,斯威特老宅】

——好吧,他現在就開始不合時宜地緊張了。

隱藏在灌木叢裏的精靈不著痕跡地換了換主力腿,視線從拿著法杖巡邏的仆人們劃過。

他不禁摸了摸臉上的贅肉——扯不掉什麽也抹不開什麽,這次不是什麽刻意的化妝效果也不是面容奇奇草,為求萬無一失,這次洛森依舊去那家裁縫店使用了低級的再造魔法。

現在的他,完完全全是德爾·萊——那位中年猥瑣侍酒師的形象。

……可就是莫名有種把臉上的假象扯開的沖動。

他是不是太緊張了?

沒什麽好緊張的,專註,冷靜。

……我就知道做這種玩命的偷竊工作不能抱有太多期待……該死,日期越近他的期待也莫名被拉得更高……洛森,忘記明天的約定,忘記明天的約定,忘記蠢寶寶那個愚蠢的巧克力日歷標簽……如果今晚你輸了你就不能……該死,忘了明天,忘了那個蠢寶寶!

洛森用力咬了一下舌頭。

鮮血的銹味終於讓他冷靜了下來——肋骨裏躁動的藤蔓傳出的陣痛也是。

OK。

首先……

精靈緩緩俯身,痊愈的左耳貼緊與地面平行的葉片,存在的氣息逐漸稀薄。

他靜靜伸出右手,胖乎乎的贅肉表象下,深綠色的魔法流過疤痕,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感。

之前過度擔心某人用它直接撕開了校醫室的魔法屏障,又因為忙碌與摳門沒用過什麽自然藥膏——如今右手手背上的傷疤還沒有好全。

布朗寧的手永遠只有他的宿敵在乎,可那次之後他們就再沒見過面,安娜貝爾更不可能意識到他這裏增添的新疤。

洛森皺皺眉,但下一秒就松開,加大了咒語的施加速度。

這點疤痕無關緊要,斯威特繼承人也無法看清徒手施法速度可不是徒有其名。

——大約三秒後,藤蔓靜靜地從地下鉆進古老的宅邸,而某些聲音通過右手的血管傳入精靈的耳朵。

“……真不知道小姐怎麽……”

“噓,伊娃夫人並不是我們……”

“可那是禁閉室……”

“再怎麽說,畢竟還是家主大人召回的客……”

洛森又皺了皺眉,這次他沒能很快松開。

出現了一點點小意外。

本該被囚禁在自己臥室的伊娃,是怎麽惹到了安娜貝爾?

上上個星期她就從臥室被移送到了家族禁閉室?

蠢寶寶幹嘛要做出這種決定?

以她的性格,不是深仇大恨,不可能主動把親人關到老宅的禁閉室裏。

洛森本以為她會確保伊娃一直好吃好喝地關在自己的臥室裏……究竟上上個星期伊娃是突然做了什麽……

洛森腦中突然閃過上上個星期時自己在教室裏刷到的女粉絲動態,什麽“趕來送傘”……但只一秒,他就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

伊娃·斯威特是個可怕毒辣的女人,她絕不會動用自己的秘密人脈,做這種與小女生爭風吃醋無異的蠢事。她又不是真的對自己抱有什麽戀愛情感。

嘖。

拋開原因不談。

……斯威特老宅和斯威特私宅的布局可完全不同,伊娃被安置的臥室在地下一層,可禁閉室卻在……

洛森又聽了五分鐘,確認消息無誤,無聲咒罵了一句。

他把右手收攏成拳,輕輕叩動了一下泥土,鉆入地下的藤蔓瞬間縮短,回到他指尖。

洛森向前爬動了一會兒,又緩緩貼上墻垣。

幸虧他畫下了老宅每個角落的地形圖。

他小心地繞過巡邏的仆人,在其中一隊與另一隊交匯時輕輕跳到了沒有擋板的走廊視角曝光處,又飛快向上一撲,抓住了二樓窗緣的鐵藝欄桿。

——一樓,一個女仆若有所察地抓著法杖轉過頭來。

走廊外的灌木毫無異常。

洛森悄無聲息地用自己創造的魔法撬開了二樓的外部法陣,從窗戶滑進宅邸。

他抓住鐵藝欄桿捂得死緊死緊,絕不讓那點皮肉被魔法燙焦的“嘶嘶”聲傳入下方仆人的耳朵。

大約一分鐘後,檢查完畢的女仆重新抓著法杖,走回隊伍。

洛森緩緩放開了鐵藝欄桿。

感謝再造魔法,表面上只是萊爾·德的肥手被燙焦了,不會有屬於洛森·布朗寧的血肉殘留在這裏。

畢竟他還要時刻警惕給德裏克做誘餌的那個血源詛咒魔法,對方可別在潛入期時就循著詛咒找過來。

黑暗的二樓走廊裏,穿著燕尾服的胖男人從上衣口袋裏緩緩抽出一張白手帕,無聲地系在了血肉模糊的右手上,再戴上了那雙白手套。

接著,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副單片眼鏡,低下頭,無聲順走了左側小廚房裏停放的餐車。

【五分鐘後】

伊娃獨自坐在禁閉室裏,靠著一把柔軟的扶手椅,絲綢扇子搭在膝蓋上。

她雙眼緊閉。

這間禁閉室位於斯威特老宅內部最深的塔樓,窗外沒有任何景色——窗外沒有任何可以逃跑的空間。

花園,外墻,樹——不,什麽都沒有。

而唯一通往外界的是斯威特仆人專用的拉桿式電梯,電梯建在外墻上,滑輪組上斑斑的銹跡意味著它只能由魔法驅動,驅動時還會發出刺耳響亮的摩擦聲。

就理論上而言,只要房門一關,電梯一斷,伊娃便生活在孤島上。

就理論上而言,沒人能進來,沒人能出去。

就理論上而言……

伊娃緩緩睜開雙眼。

抵在喉嚨上的,是一枚小巧的酒刀。

刀片在黑暗中如此閃亮,刀片所倒映的紅色——她脖子上緩緩被劃開的痕跡在這裏如此美麗。

理論。

它們永遠無法概括她的小精靈。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伊娃笑了。

如果不知曉這個女人曾做過的事,她此時綻放的笑容像個等待情人迎接自己的小女孩。

“嗨,布朗寧。”

靠背後,刻意用稍鈍的刀背磨開她血肉的兇手一頓。

伊娃轉不過去頭,她的肩膀被另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死死按著,力道大到能按碎裏面的骨頭。

但她也沒試著轉頭,拿酒刀的那只白手套臃腫醜陋,她猜可愛的小精靈根本沒用他本來的面目來迎接她。

真可惜。

……真可惜。

“你真的……沒喜歡過任何人,對吧?”

無論年老的斯威特,還是年輕的斯威特。

侍酒師只停頓了一瞬間,緩慢而痛苦的折磨便繼續劃動了。

他不關心這女人的任何話語。

刀背生生磨爛的手法太過痛苦,伊娃在扶手上摳斷了自己的美甲。

其實被繼承人關進禁閉室時她就明白了自己的結局——但能死在心愛的小精靈手裏,比死在那些討厭斯威特的手裏好太多。

她一直在等他。

而他真的來了,果然好可愛。

……血沫已經開始堵塞聲帶,好冷酷的小精靈,都不肯留給她發表遺言的時間。

但伊娃堅持說完自己要說的話。

她是個斯威特。

斯威特永遠不會輸。

“金錢至上……你就是這種怪物……我親手……咳咳……親手調教出的怪物。”

伊娃的視線開始模糊,她張大嘴唇,奮力吐掉血沫:“你……會輸。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怪物……被我扭曲的……”

洛森·布朗寧轉動酒刀,刀刃狠狠砍在最後。

禁閉室裏再無聲響,扶手椅上的女貴族垂下了頭。

誰會輸,誰又是怪物。

洛森其實有點想冷笑,對著這個曾給自己帶來噩夢的女人——但他又懶得再在她身上浪費半點時間,最需要抓緊時間、最關鍵的,是完成目的後的逃脫時刻。

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

抱歉,我成功欺騙的斯威特幾乎能包括你們半個家族。

他把沾血的刀片往一旁甩了甩,甩去最後一滴血點,又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回白手套。

花費幾分鐘處理完現場,侍酒師迅速走向禁閉室內的盥洗室,緩緩推出了那架偽裝用的餐車。

接著,他迅速推著餐車,走向自己來時使用的仆人電梯——為了處理掉銹跡與聲音,他在電梯上花了好大力氣——進來時則直接繞過了被層層封鎖的門,從電梯井上方的管道爬進了禁閉室——

【劈啪】

洛森腳步一頓。

在這一瞬間,出於直覺,他瞬間做出了一個動作。

伸出白手套,擺動指尖,讓在室外警惕的藤蔓豎起尖刺——

【劈裏啪啦】

【劈裏啪啦】

——是火星。

是驟然升起的火焰。

洛森瞳孔一縮,迅速後撤,藤蔓無聲的尖叫砸進了他的肋骨——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清晰的冷笑聲。

“雕蟲小技。”

【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

“呼啦”一聲,整扇門被火焰所吞沒,紅色的獠牙張開,露出門外揮舞著法杖的女人——女人有一頭月季色的紅發——

【沒人可以欺騙斯威特。】

洛森背在身後施法的左手在抖,但在被高溫所扭曲的室內空氣裏,這點顫抖微乎其微。

他算到了每一個變數。

德裏克。

海倫娜。

伊娃。

仆人。

法陣。

唯獨沒有算進……

安娜貝爾·斯威特沖他舉起法杖,琥珀色的眼睛裏不再流淌蜜糖,它倒映著火焰。

“萊爾·德。”

這位繼承人稱得上慵懶的說:“沒想到是你。卑鄙的賊。”

她的鞋尖踩著燒焦的藤蔓。

洛森不得不放開了背後施展攻擊魔法的左手——他的左手顫抖得太厲害,肋骨上藤蔓無聲的尖叫太疼太疼,就連心臟也——他完全無計可施——

賊猛地轉身撞向低矮的窗戶。

主人臉色一冷,爆裂的火焰立刻追趕上去。

“轟隆!”

五秒鐘後,斯威特老宅最深最深的塔樓,被轟出一個炮擊般的焦黑缺口。

等在室外的助理頓了頓,抱著行程表走進去。

她的小姐正踩在缺口邊緣的磚石,瞇著眼睛打量塔樓下方深深的黑暗。

深深的黑暗,沒有任何零星的火花,空氣裏只有焦糊的氣味。

助理也望了一眼。

塔下的黑暗恐怖得幾乎能夠吞沒她的眼睛。

“小姐,這座塔一共421米。”

對方不可能還存活。

小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你知道,布朗寧做事一直要求萬無一失。”

“……所以?”

安娜貝爾抓著法杖,轉身走向電梯。

“去通知父親。還有所有仆人。”

她對助理下令:“具體路線按照我制定的圍捕計劃來,必須見到那個賊的屍體。”

“就用最簡單的鮮血魔法追蹤,鮮血魔法每個仆人都會……剛剛的攻擊一定會讓他失血。”

“速戰速決,快點,本小姐還要去睡美容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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