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不知道自己怎麽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大腦吵嚷像塞進一窩馬蜂，他頹喪坐在醫院外面的長椅上，不知所措。

其實，謝夢萍的病不僅是尿毒癥，最重要的是她還患上了很嚴重的精神錯亂，需要長期吃藥穩定，甚至不能離開醫院。

她現在住的科室是精神科。

顧寧回憶起以前黑暗的過去，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撕扯的痛苦，謝夢萍現在能想起他都是不幸的萬幸。

顧寧是紅著眼眶回去的，盡管在門口他把眼睛踩了千百遍，但是仍明顯得很，謝夢萍一看見他這樣，飯都吃不下了，抱著他的頭安慰；

“寧寧不哭，是誰欺負我們寧寧了，告訴媽媽，媽媽幫你打他。”

——顧寧搖頭——

“沒事，我這麽大個人了，誰能欺負我，你要好好聽醫生話，認真治療好嗎，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回家。”

謝夢萍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真的嗎！我現在打針不會哭了，我是不是很棒！不過最近醫生老是給我打針，真的好痛啊。”

一聽到這，顧寧鼻子又犯上一股酸澀，拍拍她的後背像小孩子一樣安慰她，

“沒事，疼一下就好了，你不要看醫生的針頭。”

顧寧餵她吃了飯，陪她看了兩集海綿寶寶後跟她說他要回去了，謝夢萍扯著他的胳膊不讓他走，扁著嘴巴要哭。

顧寧只好又陪她看了一集動畫片，謝夢萍又想耍賴，顧寧只好嚴肅的說；

“我再不回去，老師要罵我了。”

謝夢萍才依依不舍松手，跳下床跑到窗戶邊對他說：“媽媽要一直看到你不見了為止。”

顧寧點頭，

“照顧好自己，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謝夢萍站在窗邊沖他揮手，笑容像少女般爛漫，如果能回到她二十一歲那年，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

顧寧走出醫院，長出一口氣，醫院就像人間和地獄的連接處，死神躲在暗處窺伺，奪取生人的靈魂和死人的眼淚。

天空已經升上一輪月亮，晚上八點了，雖然晏嘉言說會來接他，但是顧寧不願意麻煩他，他們之間的關系並沒有好到那個地步。

他打算自己坐地鐵回去，醫院在郊區，他還要步行十幾分鐘才能到地鐵站，顧寧正打算走的時候，前方駛來一輛純黑的勞斯萊斯。

顧寧心想：“不會吧，這麽湊巧？”

勞斯萊斯穩穩當當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下來，映襯著外面的路燈，可以隱隱看到裏面那人深邃立體的輪廓。

顧寧想，但凡晏嘉言能像個正常人樣，他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帥哥。

晏嘉言沒帶司機，他自己來的，他痞裏痞氣靠在車窗上朝顧寧飛了個媚眼，

“帥哥，去哪？”

顧寧面部肌肉一抽搐，

“上天你去不去。”

“去，當然去，你下地獄我都跟著你。”

晏嘉言給他打開副座門，顧寧上了車。

段霸總還屈尊降貴親手給小孩系安全帶，兩人靠得極近，近得晏嘉言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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