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床上賴夠了，這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之後也就差不多可以準備吃午飯了。

從出門直到吃過飯回來，我心裏一直在斷斷續續地琢磨，要在什麽時候把lofter上發過的漫畫發到微博上。我是柯夢言的特別關註，所以發的那一刻就是我脫馬甲的那一刻。

當著柯夢言的面的話，能第一時間直面對方的反應，大大滿足我的惡趣味，但是也容易被當場尋仇，而且毫無緩沖時間，說不定會得到很激烈的反饋。

渴望些許緩沖的我，坐到電腦前的時候還有些糾結。我看向柯夢言，問道：“你……要睡個午覺嗎？”要是能趁著他睡午覺的時候發微博，多少還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區別，我覺得我可能是有點慌了。

對於我這個來得莫名其妙的問題，柯夢言有點哭笑不得：“剛剛醒了沒多久啊？而且我們兩個好像都沒睡午覺的習慣？不過林林你要睡午覺的話我就往邊上挪一挪。”

“不不，我就是問問。”我找了個理由，“我還以為前一天熬夜之後你會補個午覺。”

“睡的時間足夠了，我今晚早點睡就能回滿血條了。”

我的抖機靈脫口而出：“我們年輕人就不一樣了，我現在血條就已經回滿了。”

柯夢言一點也不生氣，笑著說：“哇，突然意識到學弟比我小五歲，青春真好啊……”他眼珠轉了轉，“所以說我是有了年下小狼狗嗎？”

我感覺汗毛都要炸起來了，艱難道：“狼我沒感覺到，狗倒是真的很狗了——穩如老狗的那個狗。”

“噗——哈哈哈哈！”柯夢言笑到肩膀一抖一抖，斷斷續續說道，“林林你是真的很穩啊哈哈哈……老狗……好傳神啊哈哈哈……”

“年下老皮狗在此謝過了。”我像模像樣地抱了個拳。

雖然心裏還有點糾結，但我還是在柯夢言的眼皮底下把微博給發了，時間喜慶得很，兩點三十三分。我完全不敢多打配字，只敢打個tag，其他什麽都沒說，生怕把自己覆雜糾結又期待的心情給表現出來，讓柯夢言找我秋後算賬的籌碼又增加一分。

手機震動“嗡”的一聲響起，柯夢言偏頭看了眼屏幕，然後扣上書拿起了手機，察覺到我毫不掩飾的目光，還對著我笑了笑。

我努力露出我最天真無邪的表情，緊張地觀察著柯夢言的反應。然後就完整地看到了他笑容一僵，皺了皺眉頭又松開，茫然地眨眨眼，然後難以置信地擡頭來看我的過程。

他頭擡起又低下，重覆了好幾遍這個過程，表情依舊是十分震驚而導致的茫然。擡頭的時候他用視線對我傳達他的覆雜心情，低下頭的時候就用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高速點擊。

我馬上看到了柯夢言此刻難以言喻的心情，濃縮為他對我評論的五個問號。

反應真可愛啊。我也低下頭，手指動了幾下，回覆了五個驚嘆號。

我的緊張早就消失無蹤，這時候已經可以游刃有餘地笑著打趣他：“我人就在這裏，你幹嘛還在微博上留言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柯夢言神情覆雜，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沒什麽力度地瞪我一眼，“你怎麽這麽討厭。”

如此含羞帶怯說出來的“討厭”，表達的意義只有一個可能，打情罵俏。

我一本正經地裝模作樣道：“怎麽能說你愛的太太討厭呢，這位粉絲先生。”

“我家的太太，只有我能說。”柯夢言也繃著臉裝傲嬌，說完就忍不住破了功，還是稍微帶點抓狂的意味埋怨道：“你幹嘛一開始不告訴我啊……我還以為作者是個女孩子，還說了不少現在想起來很蠢的話……”

“沒有，沒有蠢話。”我立刻反駁，“那時候我每聽一句都覺得壓力好大，被真愛粉當場催更，真是痛並快樂著。”

柯夢言無奈地笑，問道：“所以你後來把號清空是因為？”

“因為我覺得那些過於黑歷史了。”我捂臉。

“那之後一直沒投稿又是……？”

“高三嘛，學習都忙不過來，我還去參加藝考了，更沒時間摸魚。至於上了大學……那時候我已經能躺著吃糧都能吃到飽，就不怎麽自己畫同人了……”

柯夢言眨眨眼，又不甘心道：“我還是覺得你不告訴我就是想看我現在目瞪口呆的傻樣子。”

“呃……我誠實地講，我確實很想看看你的反應——但我不覺得那是傻樣子啦，怪可愛的咧——但更重要的因素，還是因為我當時確實驚訝到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我直到現在依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們這也太有緣了吧。大概月老看著我們的時候實在是太操心了，每過五分鐘就忍不住往我們身上栓一捆紅線，所以才能有緣到這種程度。”

柯夢言十分配合地發散思維，“要是丘比特的話，估計看見我們他就忍不住萬箭齊發了。”

我聽得笑了起來，“這麽聽起來，還是月老溫和一些。”

“捆綁play聽起來好一點嗎？”柯夢言十分普通地問出了這句話，就好像這句話十分普通一樣。

我在當做沒聽到這句話直接若無其事帶過去和抓住這句話順帶揶揄幾句開個黃腔之間糾結了片刻，決定遵循本心，吐個槽先：“我覺得學長你看的教材可能不大對勁兒。”

“涉獵要廣泛，才能融會貫通。”柯夢言點點頭，一臉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果然還是吐槽最適合我。我板著臉道：“這位同學請你不要誤入歧途。”

柯夢言忽然若有所思，“這麽說起來……我是看過林林你當年畫的黑車圖的。”

我真沒想到柯夢言在這兒等著我呢。

我臉上的表情一僵，腦子裏唰啦唰啦翻過去一沓用來研究人體結構還不錯的圖片——我發誓我畫它們的時候真的心如止水，純粹當做學術研究，真的。

這些柯夢言都看過啊……讓我死吧，時間倒流讓我把當時發圖的未成年小屁孩兒打暈吧。

誰又能知道當年腦子進□□發的黑車的乘客裏會有自己未來的男朋友呢？！

我冷靜下來，決定理智地逃避現實。

“你記錯了吧學長，我當時還是個單蠢弱智的小男孩兒呢。”

“小男孩兒開車的車速一點也不低。”柯夢言笑起來，“林林你不會覺得我沒存圖吧？只不過沒放在手機上而已，我們現在開電腦？”

“我錯了。”如果位置合適，我差點就要選擇當場下跪。先不說黑車的尺度怎麽樣，光是讓我看我高中時的黑歷史就已經足夠讓人羞恥了，尤其是當眼前這個人清楚地知道這些圖的作者就是我的時候，羞恥度簡直是呈指數式增長。

柯夢言嘴角的笑容就沒下去過，他笑著笑著忽然頓了一下，有點恍然的樣子，說道：“這麽說來，我認識你的時間又往前提了不少。”他看起來很高興，“這時候突然好想唱一句‘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啊……”

“最大的功臣大概是高考報志願。”這麽說來……我順著高考想得有點遠，回過神之後忍不住撇了撇嘴，“這麽說還要感謝我爸，要不是他死活讓我報這兒的經濟學，我大概直接去我想去的美院了，根本遇不到你。”

說到報志願這事兒我心裏依然有點氣，不過也只是很微弱的一點點了，尤其是現在還給了我爸一個月老的表彰，就更氣不起來了。

“所以是你家裏決定了你填報的志願？”柯夢言問。

“對啊，不過好在他們把轉專業的選擇留給了我。”我表情有點苦，“我是真的超努力找了找藝術類還算說得過去的綜合大學。”說著我的表情又輕快起來，“不過歪打正著找到了男朋友，我覺得我還是賺了。等我出櫃的時候，我一定要認真的感謝一下我爸，‘爸，如果不是您當初一意孤行讓我報經濟學的專業，我就不可能遇見我的一、生、摯、愛、了，您簡直就是我們兩個的月老啊’，我覺得這麽說就不錯。”我進行了一波浮誇表演，覺得真的這麽說的話大概能先把我爸氣得背過氣去然後再被我爸把腿打斷。

柯夢言笑得捂住額頭，“總覺得你這句話像是在主動討打。”

“我主動一點，還省得他找理由了，要是找不到正經理由，我怕他打我都打得不痛快。”我玩笑道，“不過我爸媽都不怎麽愛動手，我很久沒挨過打了。上次被打還是小學吧……都沒什麽印象了，應該完全不痛。”

“到時候我陪你去，我也想親口感謝岳父的慧眼識專業。”柯夢言笑著說，眼神卻很鄭重。

我“嘿嘿”一笑，“不了不了，我一個人的話還有可能不被打，咱們兩個的話，仇恨明顯變高，妥妥被打。”我皺著眉頭又琢磨了琢磨，“而且說實話我爸這人偏心眼子，肯定打你打得比較用力。”

柯夢言只是笑，不過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回到了剛剛的驚嚇，“對了，我忽然意識到，林林你脫馬甲的意思是不是不懼催更，要開始瘋狂產糧了？”

我拿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鹹魚態度，說道：“不，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也知道我是誰了，就別指望我會產糧了。”

雖然原因不明，接下來是情侶深情對望半分鐘的神交環節。

我不知道柯夢言具體想表達什麽，我只知道他的眼神閃閃發亮積極向上充滿希望，是不怎麽積極的我感到些許羞愧與緊張，所以我盡量想把“你男朋友就是條鹹魚”在我無神的雙眼中表達得清晰明了。

我覺得最後可能是柯夢言輸了，因為他先開了口。

“其實……更不更新也不是那麽重要。因為我覺得，現在的你已經很充實了。”柯夢言十分體諒地說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根本就不是會讓自己完全閑下來的人，不管是學習還是設計還是畫畫，你要做的事真的很多。所以如果你最近沒有畫圖，那麽肯定就是有更重要的事已經占了你的手。”

柯夢言為我的鹹魚狀態認真地找了理由，這樣體諒作者的催更我真是從來沒見過，不，這根本就不是催更，明明是為我的不更找好了理由並表示更不更新你都是最棒的。

……柯夢言到底是哪裏飛來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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