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90章 天墉城(二十三)

關燈
風晴雪等人紛紛驚醒, 一睜眼便見幾名身著紫衣, 背負長劍的年輕男女出現在面前。

“你們是什麽人?”

“我等乃天墉城弟子, 今日來此捉拿本門叛徒百裏屠蘇!”

方蘭生早已清醒過來, 聞言一臉驚恐的看向百裏屠蘇,又轉頭看著來人:“你們剛才說什麽?殺殺……殺人?!”

“不錯,百裏屠蘇殺害同門師弟,私逃下山, 我們正是前來捉拿他歸案!”

“肇其住口!屠蘇師兄才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領頭的一名紫衣少女面帶怒色,狠狠瞪了說話的人一眼。

肇其冷笑:“師姐你別袒護他,他若不是心中有鬼, 為何要逃出門派?”

另一名弟子律義也一臉不善的看著百裏屠蘇:“不錯, 百裏屠蘇這混賬仗著自己師父紫胤真人是門派中地位頗高的執劍長老便目無法紀, 肆意妄為!趁執劍長老閉關,做下這等狼心狗肺之事!天墉城戒備森嚴,若非門中弟子, 肇臨師弟怎麽會如此輕易被人殺死?!”

“就是!兇手除了他還有誰?!”

“之前就差點殺了大師兄, 這次肇臨的死他絕對脫不了關系!”

其他弟子也隨聲附和, 你一言我一語, 言辭鑿鑿,說得好像親眼看到了百裏屠蘇殺人的場景似的。

眾人對百裏屠蘇的不忿由來已久,天墉城以執劍長老紫胤真人劍術最為高絕,是數百年來唯一修成仙身之人,被譽為天下禦劍第一人。

天墉城的劍術亦是因他而興盛, 逐漸躋身為天下修仙大派。

這麽一位萬人敬仰的劍仙長老,門派中弟子無一不想拜入其門

奈何紫胤真人喜好清凈,收徒又極嚴謹,在天墉城數百年,座下也只有兩名弟子,一位便是大弟子陵越,也是天墉城弟子的大師兄,另一人便是十年前收入門下的百裏屠蘇。

陵越天資高絕,劍術已頗得執劍長老真傳,行事又向來穩重,處事公正嚴明,在眾弟子中極得人心。

與之相比,百裏屠蘇性情孤僻,從不與師兄弟們接觸,也沒有顯露出什麽過人之處,偏偏卻被執劍長老收為親傳弟子,自然引得無數人嫉恨。

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芙蕖忍無可忍,怒喝一聲:“你們都給我住口!”

現場頓時為之一靜,肇其等人對上芙蕖滿是怒火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閉緊了嘴巴。

芙蕖警告的看了眾人一眼,轉身走到百裏屠蘇跟前,眉頭深鎖,擔憂道:“屠蘇師兄,師妹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跟我回山上好不好?

我相信肇臨的死與你無關,戒律長老年紀大了,才會不分青紅皂白亂說一通,你跟我們回去,我去求師父,他是掌門,讓他跟戒律長老說,不許把你關起來,等到執劍長老出關,執劍長老肯定會替你洗刷冤屈的。”

另一名女弟子靈渺也在一旁相勸:“芙蕖師姐說的對,屠蘇師兄你與我們回山去吧,如今還沒找到兇手,師兄這樣跑下山來,豈不是成了畏罪潛逃?”

百裏屠蘇沈默不語。

芙蕖期待的看著他,“師兄?”

良久,百裏屠蘇還是搖了搖頭,“師妹你自行回山吧,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回去。”

芙蕖急得跺腳,“什麽大事比你被冤枉的事還重要?”

百裏屠蘇抿唇:“人命關天之事。”

律義聞言冷笑不已:“聽他滿口胡言,不過是想借此逃脫罪責罷了!”

肇其早已不耐煩,‘哐當’一聲長劍出鞘,直指百裏屠蘇:“跟他廢什麽話,直接抓了,押回昆侖山認罪!”

芙蕖大驚失色:“肇其你想做什麽?!”

襄鈴氣得小臉通紅,張開雙臂攔在眾人面前:“不許你們欺負我屠蘇哥哥!”

俞青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從眾人對話中已經差不多推測出了來龍去脈,此時聞言不禁皺眉,“諸位口口聲聲說屠蘇殺害同門,然而我聽你們說了這半日,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屠蘇是殺人兇手,難道所謂的修仙正派就是這樣處事的?沒有證據便可隨意定罪?”

天墉城一幹弟子不禁語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

紅玉見狀冷笑一聲,嘲諷道:“說得好,天墉城了不起嗎?無故冤枉弟子不說,一言不合便要喊打喊殺,難不成是想以多欺少?”

說話間目光淡淡掃向肇其為首的幾名弟子。

“還是借機公報私仇?”

紅玉雖是天墉城執劍長老的劍靈,卻只在百裏屠蘇與陵越跟前現身過,且多數時間都在劍閣內沈睡,其他天墉城弟子並不曾見過她,因此肇其等人並不知眼前紅衣女子的真實身份。

肇其臉色忽紅忽白,偏又無法辯駁,一時惱羞成怒,惡聲惡氣道:“這是我們天墉城的門派內務,何時輪到外人來多管閑事了?!你們跟百裏屠蘇在一起,還這麽為他說話,莫不是他的同夥?!”

律義也長劍出鞘:“跟他們廢話什麽,明顯他們跟百裏屠蘇是一夥的,一並抓了!”

風晴雪聞言不甘示弱的亮出了自己的大鐮刀,“蘇蘇都說了這事不是他做的,你們卻纏著不放,說不過還想動手,可惡,打就打,我們可不怕你們!”

雙方頓時箭拔弩張,眼看著戰鬥一觸即發,歐陽少恭忙上前攔住眾人:“諸位切勿沖動,先冷靜一些,有事大可慢慢說,何必訴諸武力?”

方蘭生也嚇了一跳,急忙勸阻:“是啊是啊,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

肇其卻不為所動,冷笑一聲,右手一抖挽了個劍花,一劍刺向百裏屠蘇:“百裏屠蘇看劍!”

律義等人也持劍沖了上去。

芙蕖驚怒交加,“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麽?!”

然而除了靈渺,根本沒有人聽她的。

百裏屠蘇被肇其等人團團包圍,始終一言不發,面色亦絲毫不變,右手一攤,一抹冰藍色的劍光在掌心流轉。

肇其見狀冷笑一聲,“來得好,今日便領教一下百裏師兄的高招!”

百裏屠蘇拜入天墉城多年,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出劍,也不曾聽說過有什麽過人的資質,想來修為也不如何,偏偏不知走了什麽運,這樣的人居然也能被執劍長老收入門下,實在讓人不忿。

想到此處,肇其心中的怒意更甚,手中劍勢也越發淩厲。

見他一出手就是殺招,招招不留情面,百裏屠蘇眸光一冷,右手一揮,一道冷厲的劍光淩空斬去。

擔心百裏屠蘇寡不敵眾,風晴雪襄鈴與方蘭生也召出武器加入戰鬥。

看出肇其等人不是屠蘇的對手,俞青與紅玉並未插手,只在一旁掠陣。

一通混戰後,天墉城眾弟子都七零八落躺倒在地。

百裏屠蘇用劍指著肇其,冷冷看著他。

風晴雪方蘭生幾人站在一旁,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冰冷的劍鋒近在咫尺,眉梢盡是迫人的寒意,肇其嚇得臉色蒼慘白,卻又不肯示弱,勉強鎮定心神,色厲內荏道:“敗就敗了,你待如何?難不成也想把我殺了?!”

百裏屠蘇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冷聲道:“我已說過,肇臨之死與我無關,休要再言之鑿鑿!”

說罷收劍回鞘,“技不如人,還不滾?!”

肇其一僵,隨即回過神,頓時又羞又惱,臉色漲得通紅,“你神氣什麽?!你不過是運氣好,有個厲害師父教你!若是大師兄在,看你怎麽囂張!“

說話時忍不住悄悄動了動被震麻的右手,只覺虎口隱隱作痛,心下不禁暗恨,真是失策,原以為百裏屠蘇修為有限,沒想到這混賬這麽強橫……

百裏屠蘇冷冷掃了他一眼,“我無意與你們糾纏,都給我滾回昆侖山!”

對上那道冰冷的目光,肇其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只得忍痛咬牙爬起身。

律義忙上前扶他起來,兩人踉蹌站好,見芙蕖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不禁有些不滿:“芙蕖師姐,你方才為何不出手?!我們本可贏過百裏屠蘇的!”

芙蕖俏臉氣的通紅,狠狠橫了兩人一眼:“閉嘴!我才不會對師兄揮劍相向!”

見芙蕖動了真怒,兩人不敢再說什麽,悻悻的退去了一邊。

芙蕖轉向百裏屠蘇,咬了咬唇:“師兄……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嗎?”

百裏屠蘇依舊搖頭:“要事在身,我不會回去,師妹不必再勸。”

說完背轉身去。

芙蕖見狀便知他心意已決,沈默片刻,終究沒有再勸,嘆了口氣道:“既如此,師妹也不再相強,師兄你多保重,把重要的事辦完,就回山上來。”

最後看了眼眾人,芙蕖轉身離開,“我們回去。”

眾弟子默默跟上,律義與肇其卻十分不甘願,“師姐!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百裏屠蘇,怎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芙蕖俏臉一沈:“多說什麽!要是眼裏還有我這個師姐,現在就跟我回去!”

律義:……

肇其看著面色冷淡的百裏屠蘇,揉了揉猶自悶痛的胸口,恨恨收回目光:“今日便罷,待大師兄來收拾你!”

律義連聲附和,“就是,等執劍長老出關,有你受的!不肖弟子!”

百裏屠蘇聞言面色當即一沈,長劍出鞘,“有膽再說一遍!”

森冷的劍氣直逼面門,肇其面色一白,閉緊了嘴巴不敢吭聲。

芙蕖冷著臉掃了他一眼:“還不快走!”

隨著天墉城眾弟子的離開,山林重新恢覆了寧靜。

方蘭生跑到百裏屠蘇跟前,“餵!木頭臉,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真像他們說的那樣?殺了同門?還逃出門派?!”

百裏屠蘇擡眸,冷冷掃了他一眼:“與你何幹?”

方蘭生十分生氣,“木頭臉你也太忘恩負義了吧?我剛剛還幫你打架呢!”

百裏屠蘇神色淡淡:“我並未請你相助。”

方蘭生氣得跳腳:“混蛋!誰想幫你了?!我真擔心少恭!看你這樣,誰知道你說幫忙找玉橫是不是另有心思!連同門都可以殺了!還有什麽事你做不出來!”

這話實在太傷人,俞青聞言不禁蹙眉,“蘭生!”

紅玉亦斂起笑意,不悅的看著方蘭生,“猴兒胡說八道什麽?!”

歐陽少恭也皺起了眉頭:“小蘭!怎可這樣講話!”

方蘭生話一出口便也察覺到了不妥,見到眾人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也有些羞愧,只是一時間卻又拉不下臉來道歉:“我……”

百裏屠蘇沈著臉掃了他一眼:“天墉城所要捉拿僅我一人,斷不會連累他人性命,誰若怕我加害,自可早早離去!”

說罷頭也不回轉身走開。

襄鈴氣惱的瞪了方蘭生一眼,“討厭!矮冬瓜你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說屠蘇哥哥!”

方蘭生無措的撓了撓頭:“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一時嘴快……,再說……兩邊都是一面之詞……他、他也不能證明自己沒殺人啊……我也不算說錯太多吧……”

俞青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紅玉正色道:“我了解百裏公子,他秉性純善,絕非殺害同門之人。”

歐陽少恭神色微凝:“在下亦覺得此事或許另有隱情,百裏少俠斷不似殘害同門之人,無憑無據,不可妄下論斷。”說罷轉頭看向方蘭生,“我們既已結伴而行,便應彼此相信,否則日後又如何共克險阻?小蘭,以後不可再胡亂說話。”

方蘭生悻悻道:“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去跟木頭臉道歉。”

歐陽少恭看了眼幽深的樹林,嘆了口氣,“罷了,如今百裏少俠必定心思煩亂,先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風晴雪望著百裏屠蘇離去的方向,眼中盡是擔憂:“蘇蘇……”

…………

百裏屠蘇背靠大石,坐於林間空地,拾起一片樹葉,吹奏夢中聽到的那支曲子。

在夢裏,太子長琴便是彈奏這個曲調,那只虺好像是他唯一的朋友,就像他的朋友也只有阿翔。

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想法,阿翔關切地鳴叫一聲,輕輕啄了啄他的手臂。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無妨,我滿身煞氣,本就不為人喜,倒也怨不得別人。”

空茫的目光望向夜空,“至少……師尊對我極好,雖然我不喜待在天墉城,但若不是師尊當年相救,我無處可去,說不定早因煞氣而亡。

後來在山上,師妹也時常來探望——”

他因受焚寂所侵,自幼便身負煞氣,每逢朔月更甚,師尊給他取名為百裏屠蘇,便是取其“屠絕鬼氣,蘇醒人魂”之意。

只是由於身負煞氣,他在天墉城中一直被眾弟子孤立。

天墉城後山位於昆侖山巔,清氣最盛,能抑制煞氣,從入門開始,他便獨自一人在後山修行,師尊也不許他和其他師兄弟們接近,在天墉城十餘載,也唯有與大師兄陵越、師妹芙蕖二人交好。

孰料師兄陵越為了與他比劍,故意以言語相激,他年少氣盛,終究沒有忍住,取出焚寂與師兄比試,沒想到一時不慎重創師兄,以致師兄險些喪命。

他雖受到師尊責罰,但心中愧疚卻未消減半分,因此一事,他亦被其他弟子視為異類,再無人願與他接觸,所有同門看著他的眼神,沒有溫情,只有畏懼與憎惡。

陵端為首的一幹弟子更是到處傳說執劍長老的弟子百裏屠蘇是個怪物。

這一切百裏屠蘇都知道,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卻並不曾出言辯解,只是一徑沈默著。

原本一切都很好,獨自一人雖有些孤寂,但有師尊師兄關愛,師妹芙蕖也時常來後山探望,這樣的日子他已十分滿足,並無他求。

只是後來發生的一切打破了這份平靜。

那一次也是朔月,他煞氣發作,又遭受魘魅侵襲,師尊愛徒心切,為了救他不惜元神出竅入他夢中,最終雖殺死魘魅,卻也深受重傷,修為大損,不得不閉關修養。

緊接著師弟肇臨無故被害,他被汙為兇手,百口莫辯,掌門涵素真人降罰於他,他憤然攜焚寂下山。

也許陵端說的沒錯,他本就是不祥之人,只會給親近之人帶來災禍。

百裏屠蘇垂眸,不過是被人厭惡而已,他已經習慣了,並沒什麽可難過的……

他這樣想著,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漠,眼中卻無法避免的閃過一絲失落。

百裏屠蘇兀自沈思,卻忽然感應到似乎有人在靠近,不禁眸色一暗,沈聲道:“什麽人?出來!”

一道天藍色是身影從樹後走出,風晴雪有些尷尬的踢了踢石子,“蘇蘇,是我。”

…………

另一邊,本打算來找百裏屠蘇的俞青看到這情景,不禁一怔,停住了腳步。

靜靜看了片刻,俞青微微一笑,靜靜轉身離開。

她原本有些擔心屠蘇,如今既有晴雪在,想來也用不著她去開解了。

只是沒想到剛走出幾步,便迎面碰上了紅玉。

紅玉望了眼遠處大樹下的百裏屠蘇與風晴雪,又看了眼俞青,眸光一閃,“妹妹怎的在此?”

撞上紅玉探究的眼神,俞青不閃不避,淡淡一笑,“原是有些擔心屠蘇,過來看看。”

紅玉深深地看著她,笑了笑,似乎不經意道:“沒想到妹妹也如此關心百裏公子。”

俞青似乎並未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微微一笑,“我與屠蘇一見如故,難得投緣,自是有些放心不下,不過如今有晴雪在,也就不必我再多事了。”

說罷對紅玉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看著俞青離去的背影,紅玉嘴角的笑意漸漸斂起。

俞青的來歷太過可疑,她曾以為對方對百裏公子如此上心是別有用意,但觀察下來卻發覺事情與她猜測的有些出入,對方並不像是那等心術不正之人,周身氣息不僅沒有絲毫邪異,反倒隱隱透著一股修道之人特有的超然灑脫。

且俞青雖然行事神秘,但紅玉卻能感覺到她對百裏屠蘇並無惡意,相反,不但沒有惡意,反而處處照看,然而若說是心生愛慕卻又不像,感覺反倒像是……長輩對喜歡的小輩的那種關愛照拂。

讓紅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兩人素昧平生,這俞青看著也不是那等熱血心腸之人,緣何對百裏公子這般用心?

…………

經此一事,眾人也沒有心思再睡了,歐陽少恭看了眼黑沈沈的夜空,“看天色用不了多久便要天亮了,我們且休息片刻,待日出之後再啟程吧。”

大家都沒有異議,重新在火堆旁坐下。

方蘭生見火堆快熄滅了,又去撿了點樹枝來。

眾人圍坐在篝火旁,或閉目養神,或打坐調息。

襄鈴無聊,便纏著俞青講故事,“阿青姐姐,你上次跟我講的那個游歷海外的故事還沒說完呢,你再跟我說說唄!”

風晴雪等人聞言睜開眼,有些好奇的看向俞青,“俞青姐你去過海外?”

俞青點了點頭,笑道:“早先游歷各地,機緣巧合之下去過一次。”

紅玉頗感意外,“妹妹竟去過海外?那可是化外之地,聽說距中原有萬裏之遙,路途艱苦,危險重重,妹妹一介弱女子,怎的會去那等地方游歷?“

俞青淡淡一笑,“先前學過些粗淺法術,路途雖遠,一路上倒還算順遂。”

方蘭生好奇道:“海外也有人居住嗎?那他們是什麽模樣?”

俞青微微一笑,“自是有的,海外邦國極多,亦有許多島國,那裏常年暖風和煦,景致秀美,風情萬千,不過當地百姓多為金發碧眼,風土人情亦與中原大不相同。”

方蘭生驚奇的瞪大了眼睛,“金發碧眼?那不是成妖怪了?!”

襄鈴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妖怪又怎麽樣?哪裏不好了?”

方蘭生撓了撓頭,吶吶不語,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每次提到妖怪的事小襄鈴的反應就這麽大。

歐陽少恭等人深知內情,卻無一人提醒方蘭生,只在一旁看熱鬧。

風晴雪等了許久,見俞青不再繼續,忍不住催促道:“俞青姐你繼續跟我們說說,還有什麽特別的景致。”

俞青聞言側過頭微微想了想,道:“特別的話,我曾去往極北之地游歷,那裏只零散生長著一些矮小的樹木,葉片細小如針,顏色也不是青翠的綠,而是帶著一種幽冷的灰綠色。

而到了北地的盡頭,便再也看不到一絲綠意,觸目所及,只有一望無際的冰川雪原,冰冷、肅靜、莊嚴。

在那裏,我有幸見過一次極北之光,那是世間最美的景致,根本無法用筆墨描繪。”

想象著俞青口中的綺麗奇景,眾人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向往之色,襄鈴忍不住道:“真的有那麽好看嗎?這極北之光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見方蘭生與風晴雪都滿眼期待的望著自己,連百裏屠蘇向來波瀾不驚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好奇,俞青不禁微微一笑,也沒有賣關子,細細的向眾人描繪了那番難得一見的奇景。

“極光五彩繽紛,形狀不一,綺麗無比,沒有任何一種美景能能與之媲美。那樣的美,實在無法用言語描繪。

那時亦是深夜,天幕上只有點點繁星,在北鬥七星中,忽然飄灑出一縷彩虹般的光暈,如煙似霧,搖曳不定,時動時靜,像行雲流水,最後化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光環,縈繞在北鬥星的周圍。

片刻後,光環越來越亮,宛如皓月懸掛當空,向大地瀉下一片淡銀色的光華,映亮了整片冰原。四下裏萬物都清晰分明,形影可見,一切都宛若海市蜃景。”

夜空像無邊無際的大海,顯得廣闊無垠,安詳而又神秘,低垂的天幕上,群星閃爍,靜靜地俯瞰著黑魆魆的地面。

夜色深沈,樹林中除了蟲鳴,只有篝火燃燒發出的劈啪聲,眾人靜靜圍著篝火坐著,安靜的聽著俞青講述那些令人心馳神往的見聞。

她的聲音清柔和煦,帶著某種山清水甜的味道,格外地悅耳好聽,拂過耳畔,滑入心間。

那埋葬著無數靈魂的沙漠,那一望無際的雪原,都深深地吸引著他們的心神。

良久,故事說完,眾人都還有些意猶未盡。

方蘭生一臉神往,感嘆道:“原來天下間還有那麽多神奇的地方,古人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難怪聖人都喜歡到處游歷,飽覽天下風光!。”

風晴雪也驚嘆不已,滿臉羨慕,“有機會真想像姐姐一樣游歷天下,也去北地雪原看看那神奇的極北天光。”

紅玉聞言點了點頭,看了眼神色怔忡的百裏屠蘇,意有所指道:“是該多去走走看看,只有見識到了天地廣闊,世間疾苦,才會明白人生短暫,生存不易。”

百裏屠蘇聞言,目光微微一動,若有所思。

歐陽少恭溫聲笑道:“山水之間,陶冶情操,正該多走多看。”

俞青掃了眼歐陽少恭,微微一笑:“天地之廣非你我所能想象,到了那裏,你才會發覺自己是多麽的渺小,猶如滄海一粟。仰望蒼穹,只覺天地浩瀚無垠,宇宙無限,令人望而生嘆。

蜉蝣朝生暮死,然與天地相比,人之一生亦與蜉蝣無異。”

歐陽少恭眸光一閃,深深地看了眼俞青,微笑道:“俞青姑娘見識廣博,實在令少恭汗顏。”

俞青微微一笑,“不敢當,歐陽先生過譽了。”

歐陽少恭一笑,“在下所言皆出自肺腑,應該是俞青姑娘過謙了才是。”

與俞青相處時日雖短,歐陽少恭卻已察覺到這位俞青姑娘的來歷比他想象中還要不凡,擁有著遠超她外表年齡的淵博學識。

一個人的閱歷,從日常的言語舉止便可以體現出來,這不是一個人想要隱藏,就能輕易完美隱藏起來的事情。

然而隨著兩人的相處,俞青身上的神秘面紗非但沒有被揭下一層來,反而更加讓人有如霧裏看花。

對方絕不是凡人,歐陽少恭能夠肯定這一點。

俞青的話不多,但即便是寥寥數語,亦可窺一斑,無論是陽春白雪、下裏巴人,還是天文地理、廟堂高遠,甚至古今奇聞異事,不管他說什麽,對方都能接上,而且見解非凡,許多冷僻的見聞也都是信手拈來,甚至有許多東西是連他都不曾聽說過的。

這樣的閱歷,絕不僅僅是見識廣博所能解釋的。

少有人能與他暢聊到如此地步,在過去,他也遇到過許多見識不凡之人,但從沒有一個人曾給他這樣的感覺,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在那年輕的容顏下,是不是也深藏著一個蒼老的靈魂?

俞青察覺到歐陽少恭探究的眼神,看了眼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容,心內暗暗一嘆,這樣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物,實在難得,只希望事情不是她猜測的那樣。

…………

七人從琴川乘船來到江都,一路上歐陽少恭已將關於玉橫的始末緣由告知了眾人,“城內有位在下認識的異人,擅長占蔔預測之術,之前去琴川附近找尋便是由她指點,此次前來江都,便是請她蔔算其他玉橫碎片的下落。”

精於蔔算?俞青微微挑眉,“卻不知那位異人在何處?”

歐陽少恭道:“江都城西北花滿樓。”

紅玉一楞,隨即掩唇而笑:“……花滿樓?所謂大隱隱於市,如此看來確是高人。”

歐陽少恭拱手:“見笑見笑。”

俞青從兩人的神色間猜到了些什麽,看了眼一臉懵懂的百裏屠蘇與方蘭生,也忍不住笑了。

其他人都不明白他們幾人在打什麽啞謎,方蘭生滿頭霧水的撓頭,“你們到底在笑什麽啊?”

歐陽少恭領著他們來到花滿樓拜訪那位異人的時候,眾人才知道紅玉為何有那般反應,原來這花滿樓竟是江都城有名的妓院。

而歐陽少恭所說的那位異人正是花滿樓的老板瑾娘。

方蘭生一臉驚嚇的指著花滿樓的大門,“這裏就是傳說中的煙花風月之地?少恭你怎麽能把我們帶到這種地方來啊啊啊?!”

歐陽少恭無奈搖頭,“小蘭稍安勿躁,進去便知。”

片刻後,傳話的姑娘便走了出來,“我們老板已經等著了,幾位請隨我來。”

歐陽少恭道了謝,率先跟了進去。

眾人也跟著進入花滿樓,方蘭生走在最後,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

紅玉見狀掩唇一笑,“猴兒你怕什麽,這裏的姑娘又不會吃了你。”

方蘭生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什麽,這裏的女人那麽可怕,我可是方家的獨苗,自然得小心點。”

百裏屠蘇雖然有些不自在,但他素來面無表情,也沒人發現他的窘迫。

出乎眾人意料,瑾娘竟是位風情萬種的大美人,只是這位美人說出的話卻讓眾人大驚失色:“這位百裏公子命裏乃是“死局逢生”之相,空亡而返,天虛入命,六親緣薄,可謂兇煞非常。”

原來方才蔔算完玉橫之事,瑾娘受歐陽少恭之請,開天眼為百裏屠蘇測算命數兇吉,卻沒料到竟得出這麽個卦象。

俞青眸光一沈,她先前便已察覺屠蘇命數有異,還以為是自己的推算出了差錯,如今看來卻

方蘭生大惑不解:“死局逢生……按字面不是有否極泰來的意思?是好事啊?”

瑾娘搖頭:“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可知天時循環,萬物榮枯有序,順者昌,逆者亡,事有反常,必為妖孽!此等逆天命數,又有幾人承受得起?非但不吉,反是大兇。”

百裏屠蘇聞言面色大變,風晴雪與襄鈴擔心的看著他。

歐陽少恭皺眉:“可有辦法化解?”

“命運不同,運可扭轉,命卻天定。改命一說,豈是凡人之力所及?”瑾娘轉身看向百裏屠蘇:“百裏公子,勿怪瑾娘直言,公子命雖大兇,運卻多有變數成謎,異怪之象實乃我生平僅見,故不敢相瞞。”

百裏屠蘇聞言搖了搖頭:“你已說了,命由天定,日後如何,與你今日所言無甚關系。”

瑾娘面露欽佩之色,點頭道:“公子胸襟令人欽佩……瑾娘但願是自己錯看。”

…………

從花滿樓出來,大家的面色都不怎麽好。

方蘭生看了眼沈默不語的百裏屠蘇,撓了撓頭,有些別扭道:“……那什麽……木頭臉,這算命的事也不一定準,你就當是一場夢,別放在心上。”

百裏屠蘇的面色已經恢覆了平靜,聞言搖了搖頭:“毋須在意此事。”

方蘭生擔心他想不開,還想開解幾句,卻見百裏屠蘇往前方的豬肉攤走去。

眾人面面相覷,方蘭生呆呆指著前方,說話都有些結巴:“他在做什麽……買豬豬……豬肉?我沒看錯吧?!天哪!難道打擊太大,木頭臉已經瘋了?”

紅玉搖頭:“猴兒休要亂講。”

百裏屠蘇走到肉攤前,肉攤老板生意正忙,一面剁肉一面問:“小哥可要些什麽?我這兒賣的肉,保管新鮮!”

百裏屠蘇還未答話,一直站在百裏屠蘇肩上的阿翔忽然叫了一聲。

百裏屠蘇轉過頭:“……瘦肉?很多人說你胖。”

阿翔刨刨腳下,用力撲扇著翅膀。

百裏屠蘇微微皺眉:“考慮一下,再胖下去——”

阿翔撇頭,叫了一聲。

百裏屠蘇頓了頓:“好吧,吃完這頓再考慮。”轉身看向肉攤老板:“一塊五花肉,要最——”話還沒說完便被阿翔的叫聲打斷。

百裏屠蘇低頭,一人一鳥對視。

許久,百裏屠蘇終於妥協:“好吧……兩塊五花肉,要最好的。”

肉攤老板早已看得呆了,拿著刀的手顫抖地指著阿翔:“老天爺餵!這只鳥居然聽得懂人話!我活這麽久還是頭一回見到!”

阿翔得意的叫了一聲。

肉攤老板更是驚奇:“了不得!果然聽得懂!小哥您養了這麽一只鳥,可見不是尋常人吶!上好五花肉兩塊是吧?馬上就來!”

說完麻利的將肉剁好。

買好了肉,百裏屠蘇拿到路邊,細心的餵給阿翔。

襄鈴幾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俞青搖頭失笑,這孩子……

方蘭生撓頭:“還真的是來買豬肉的,上回是百味堂的肉幹,這回又是上好的鮮五花肉,這只肥鳥實在是……”

餵完阿翔,百裏屠蘇站起身,一回頭便看見身後的眾人。

方蘭生略微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個……木頭臉,我們打算去集市上逛逛,你去不去?”

百裏屠蘇搖頭,“你們自去便是,我先回客棧。”

說完便轉身離去。

俞青見狀微微蹙眉,轉身對眾人道:“你們先去逛吧,我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電視劇裏改動較大,芙蕖成了掌教的女兒、屠蘇的師姐,本文主要采用的是游戲的設定。

ps:師尊下章上線。小可愛們明晚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