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丹入口即化,幾秒鐘的功夫，雲鴿便軟軟地倒在宮殿柔軟的紅色地毯之上。

十二扇大門依次關上，撞在一起時發出輕輕脆響。

宮殿正中央懸掛著的蠟燭自動燃起,灑下溫暖的燭光,將雲鴿籠罩其中。

咕咕被那圈朦朧的光阻隔在外,沒辦法靠近雲鴿。

門也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封死,讓她沒辦法離開宮殿去尋求幫助。

夢中,雲鴿還未睜眼,先被嗆人的煙塵味激得咳嗽不已。

她躺的地面帶著不正常的滾燙溫度,有種被火烤的感覺。

雲鴿掙紮著睜開眼睛，看清楚面前景象的瞬間以為她是不小心窺見了地獄的模樣。

四周是被炸毀的房屋，帶著硫磺味的大火在無休止地燃燒著，蔓延著,吞噬著這座城市，乃至這顆星球。

路邊是被燒焦的屍體，還有表情麻木卻坐在原地等著被火吞噬的活人。

大火順著風的方向朝他們身上燃,可他們不為所動，躲也不躲一下。

“小心！”

雲鴿伸手想救人，卻從那人身上穿過，無法觸碰。

他們臉上寫滿絕望,已經徹底放棄求生。

遠處時不時傳來什麽東西爆∣炸的聲音，每次爆∣炸後，火焰都會變得更大,還會有從天而降的金屬碎片。

碎片在巨大的沖擊力推動下，刺穿了一個又一個人的腦袋。

鮮血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浸濕這片土地，又在眨眼間蒸發，只留下一灘幹涸的血汙,若枯敗的玫瑰，層層疊疊地綻放著。

雲鴿微微咬牙，撐著身子重新爬起來繼續向前走，看見了更多人。

活著的，死去的。

絕望的，掙紮的。

其中甚至出現她最熟悉的面孔。

她自己。

火光中的“雲鴿”瞳孔已經渙散，雙手垂落在兩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活著。

她身邊，是已經裂成碎片的宮莉莉，還有雲天柏和榮英。

身前，是滿身鮮血的祝曄舒。

雲鴿停下腳步，看著他們。

一顆價值千億的醉夢丹，一次苦心孤詣的信息傳遞，當然不會給她無用信息。

眼前這些，不是幻覺，也不是游戲，而是真實且殘忍的未來。

但原因呢？

盡管雲鴿如今所處的現實世界並不絕對安全太平，但也不至於如此。

她擡起頭看向天空。

它褪去往日的藍，變成倒置的火海。

有什麽東西在劇烈燃燒著，伴隨著燃燒，一塊塊隕石從空中墜落而下，和大氣層摩擦出刺眼的火光，讓這顆藍色星球上的地獄之火燃得更旺。

“咕——”

熟悉的叫聲從遠方傳來，似鷹鳴般悠長。

頭頂長著綠色羽毛的白鴿自天際而來，身後跟著萬千顏色各異的鳥雀。

群鳥所過之處，萬物覆蘇。

群鳥未到之處，百物雕零。

鳥兒們出現後，眼前的世界就像是信號不好的老電視，開始出現幹擾視線的雪花點。

被雪花點遮蓋的景象越來越多，一股強大的力在把雲鴿往外推去。

徹底消散之際，雲鴿和“雲鴿”與時空交錯中對視過一眼，而後伴著“咕——”的鴿鳴，一根綠色羽毛飄落到她手中。

天旋地轉，躺在紅色地毯上的人像被人從水中剛剛撈起，渾身一震，被拽出夢境。

她身上還沾染著硫磺味，鼻尖血腥味纏繞，經久不散。

攤開右手掌心，那裏躺著一根被燒焦了一半的綠色羽毛。

“什麽情況下，天空會呈現出這個效果？”

脫離夢境的雲鴿昏昏沈沈睡了一天一夜，才重新恢覆精神。

徹底清醒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燃燒的天空畫下來。

應該是由於某種特殊限制，背後那人沒辦法直接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更沒辦法告訴她應該怎麽做才能避免夢中景象的發生。

她必須從服用過醉夢丹後看到的景象中尋找線索。

雲鴿看過最紅的晚霞，整個天空都被染成紅色，可是和她在夢中看到的還是不一樣。

祝曄舒看著雲鴿畫的畫，上面是大片大片的紅，像頑劣的小孩兒把整張紙硬生生塞進紅色顏料裏染出來的一樣。

“我也許知道答案。”

雲鴿被祝曄舒帶到游戲機前，打開，是一款星際類游戲。

游戲開始，星際航艦發出攻擊，把前面的一排排小飛船打落。

被打崩的小飛船在屏幕上炸出一團團光。

雲鴿看著屏幕，眨了眨眼睛。

“你的意思是，如果天空中有很多東西炸掉，就能產生我說的那種效果？”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你說的那個程度，大概需要幾萬顆行星發生爆∣炸才有可能辦到。”

雲鴿扭過頭看著祝曄舒，不太能接受這個答案。

行星爆∣炸這種事，已經完全不是她能處理的問題了。

但夢境中看到的事情讓雲鴿沒辦法不在意。

於是，她和祝曄舒說：“陪我去一個地方。”

雲鴿帶著他走進宮殿。

這也是她第一次允許其他人來這個特殊的地方。

殿中，咕咕為了及時把雲鴿從夢境中拉出來費盡力氣，還在沈睡之中。

雲鴿打開面板，確定祝曄舒看不見操作界面後，身體前傾朝他靠近。

她需要更多有效信息，如果正常情況下那個人沒辦法傳遞消息的話，那在系統卡bug的時候呢？

咕咕說過，她要開啟大主線任務，幸運值基數必須維持在500才行。

如果大主線真的那麽重要，那麽在雲鴿主動靠近祝曄舒的時候，背後那個人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

這樣一來，雲鴿就有機會得到更多資料。

如果那人沒阻止，就證明大主線可有可無，她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而如今，雲鴿離祝曄舒這麽近，面板上的幸運值閃了閃，卻沒有跳動。

祝曄舒站在雲鴿對面，如此近的距離讓他清楚地看見她輕顫的睫毛，也讓他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雲鴿要做什麽，但還是習慣性地配合她。

而雲鴿這邊，大概是她和祝曄舒接觸的時間已經夠多，幸運值基數夠大，所以產生了類似抗體一樣的東西，除了跳動的幸運值外，系統並沒有出現明顯bug。

還不夠。

她朝祝曄舒伸出雙手，問：“我可以抱你嗎？”

祝曄舒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還是維持住表情，主動張開懷抱。

“當然可以，只要你想。”

下一秒，溫熱小巧的身體就沒入他懷中，帶著淡淡的香氣。

祝曄舒的喉嚨輕輕滾動了兩下，慢慢地環抱住懷中人。

雲鴿輕輕踮起腳尖，說：“祝曄舒，你捧著我一下。”

然後不由分說地把祝曄舒的兩只手放到她腰上，借力越過他的肩膀去看發生變化突然騰空而起的控制面板。

面板上出現三個詞語。

報廢、能量失衡、連環爆∣炸。

報廢，從系統的角度分析，應該是瑕疵品銷毀的意思。

能量失衡，大概是指那個人所在世界能量出現大波動之類的。

連環爆∣炸……

難道是能量失衡引起那個世界爆∣炸，然後波及到了其他星球嗎？

雲鴿雙手摟著祝曄舒的脖子，借此讓她的身子更穩。

她認真思考著這三個靠人形bug傳遞過來的關鍵詞，沒有註意到用雙手托著她的人，耳尖已經滾燙。

bug持續時間很短，沒一會兒詞語就消失了，控制面板也因此變成一片空白，暫時無法操作。

雲鴿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一低頭，便和閃著光的桃花眼對上。

四目相對，呼吸交纏。

“祝曄舒，你的眼睛真好看。”

從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雲鴿就這麽覺得。

和他的倒黴經歷不同，祝曄舒的眼睛很亮，很溫柔，看一眼心裏都會覺得很開心。

祝曄舒的耳尖變得更紅，而且被雲鴿看見了。

她好奇地伸手去捏了兩下。

“你怎麽了？是不是我太重了？趕緊把我放下來吧。”

“你不重。”

祝曄舒聲音發悶，輕輕飄進雲鴿耳中。

雲鴿被他認真反駁的樣子逗笑。

“其實我也覺得我不重。但是如果再不下來的話，我的手就沒力氣了。”

剛說完，她的胳膊就軟了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完全貼在祝曄舒身上。

祝曄舒為了穩住重心，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不料被腳下散落的書籍絆了一下。

咚。

一聲悶響，兩人雙雙往後倒。

雲鴿眸子一沈，松開胳膊身子主動下沈，右手在書架上一拍，強行穩住兩人身形。

祝曄舒就這麽被她雙手按在墻上，看著他茫然的樣子，雲鴿險些沖他吹個口哨。

好在雲鴿及時控制住，只是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

“剛才是意外，我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

雲鴿體力值高，又跟著武術老師聯系了這麽長時間，原本不會出現雙手突然脫力的情況。

但可能是醉夢丹的副作用，讓她身體狀態不是太好。

祝曄舒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說：“那現在還要做什麽嗎？”

“你不好奇我剛才在幹什麽嗎？”

“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我是挺想說的，但沒辦法說給你聽。”

關於系統的事情，雲鴿沒辦法主動告訴其他人，否則算違反規則，會受懲罰。

“那就不說。”

祝曄舒並不在意那些，他關註的從來都只有雲鴿一個而已。

他伸手把剛才碰掉的東西從地上撿起，發現是一本他從來沒聽說過的書。

——《系統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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